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前度情未安》作者:锦小七 文案 倒追前男友有多难?倒追被自己抛弃过的前男友难上加难! 斗女林永安用事实告诉我们,这是一条极为艰辛的长路。 爱情是门高深的学问,哪怕男主顾维琛觉得自己已堪破诸多,依旧束手无策。 酒后装醉?失意装可怜?太OUT了吧。 那好,当合作伙伴如何?不和我公司合作,姐就去找你的竞争对手! 合作给我挖坑?好,有种我摸爬滚打的时候你别来帮忙! 爱情向来是不平等的买卖,顾维琛,我付出的,未必是我能得到的。我认了! 只是,暮然回首时,你的目光,是否还愿意多为我停留一秒? ****************************************************** 看非传统好姑娘林永安一路过关斩将搞定腹黑旧情人顾维琛的辛酸历程。 爱情需要呵护,需要争夺,需要你来我往! 同样,也需要你有一颗柔软的心,来包住我所有的错误过往…… ☆、1. 无关紧要的人回来了   林永安回到Z市,遇到的第一个人竟是顾维琛的弟弟顾维珏。   彼时,她在酒吧里笑的风华正盛,一回头就看到顾维珏那惊得半天没眨动的眼。她笑嘻嘻地走过去,正想搭腔,顾维珏一脸见了鬼的样子,后退一步,又瞪了她半晌,深叹一口气道:“你又回来干什么?”   林永安这副腔调其实最欠扁,她自己也知道,很久之前顾维珏就想扁她了,管她是不是个女人,可惜有贼心没贼胆。   “是啊,回来干什么?这么久没见了,你都不想我吗?之前可是还叫我姐姐的,这是长大了?怎么越变越不可爱了呢!”   顾维珏一脸被塞了狗屎到嘴里的样子,打开林永安准备递到自己脸上的狗爪子,正色道:“我说你回来干什么!我哥都要结婚了!”   林永安笑眯眯的,“我当然知道,不然我回来干什么?我说,我就是要回来把你哥重新追回来,你说怎么样,小玉?”   顾维珏现在恨不得把面前的女人给拍死,妈的,就这个要命的绰号,自从当初她开始叫了,家里人都念念不忘了。   “呸!你还有脸说,当初你把我哥害成那样,你,你……你不是个东西!”   顾维珏找不着什么狠词骂她,林永安一下子就笑了。   “小玉,你怎么还是这么可爱!”   顾维珏知道自己斗不过她,一生气,自己一溜烟就跑了,后面林永安“咯咯”地笑。   顾维珏一口气跑回家,正看到准嫂子洛兰和母亲聊着天,啥都不能说,闷着脸冲到书房里,看见他家老哥顾维琛坐在那儿闭目养神,大概是被他惊醒了,此时正乜斜着他。   “发生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他说话口气淡淡,偏偏不怒自威,顾维珏很没骨气的泄了气。   “哥……林永安回来了。”   “嗯。”   这是什么反应?顾维珏心里想着,难道是自己瞎激动了?   “她是盛途的代表,来Z市拓展业务,几天前就到了,还到工商局去报了到,怎么,你今天见到她了?”   顾维珏点点头。   “无关紧要的人,管她做什么。”   顾维琛在躺椅上翻了个身,一双眼已闭上,明显是送客的意思。   顾维珏拖拖拉拉的,不知道该怎么给他哥转述林永安的话,出了书房他心里还是一百个疑惑,信他哥的话才怪,偏偏他哥那个态度仿佛林永安真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似的。   他叹了口气,就看到准嫂子洛兰站在自己面前,笑意盈盈的,很是漂亮。   “维珏又被你哥数落了?”   顾维珏小心翼翼的,还是点了头。   “不要紧,你哥就是这么个性子,明天还要回学校呢,去和妈说说话吧。”洛兰的声音很温柔,整个人也是温柔的,在她身上大概才能体悟到什么叫做女人就是水做的吧。   顾维珏自己下了楼,洛兰推了书房的门进去。   顾维琛侧着身躺在那儿,仿佛睡着了似的。   洛兰过去从旁边拿了个毛毯给他搭上,正要离开,感觉整个人被毯子包住,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原来你没睡啊。”   顾维琛抱着她不说话,手指却勾在她颈上一下一下摩挲着。   洛兰是个不大会拒绝的人,默无声息地推了推顾维琛,发现得到的结果是变本加厉,一时只得求饶,“维琛,不要,妈和维珏还在下面。”   顾维琛不强求,放了手,只是一双眼瞧着洛兰,不知在思量着什么东西,闲闲的,偏偏让人觉得有点心慌。 ☆、2.相见   关于林永安的消息这几天络绎不绝地传到顾维琛耳里,以前的一干哥们打电话来旁敲侧击,生怕他又上了这女人的当。   他自己倒是没想到,那女人在自己的世界里原来已经影响深远了呢!   老情人会面在别人看见无端是带了暧昧和狎昵的,但林永安又不同,这个女人狠,在顾维琛的朋友圈子里出了名的。试想,一个女人可以不顾男友挽留毫不犹豫跑到医院里堕胎,第二天又对着发高烧痛哭流涕的男友笑嘻嘻的说分手,就是神仙也得吓一跳。   林永安,她太声名狼藉了。   顾维琛的秘书通知他下午参加市里举办的商会,他想了想,让秘书在公关部安排了一名女员工做他的女伴。   他年纪轻轻,事业有成,又有风采,本该是公司一干单身女员工倾心的对象,可惜有人这样评价他,“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那张脸笑起来的时候不像在笑,严肃起来的时候又像带着笑,你永远猜不透这样的男人是高兴还是生气。保命之策,远离为上。   下午刚到会场,他就看到了林永安。   酒红色的大卷波浪发,白色小西装,看起来全是都市OL的风范。她大概是没看见顾维琛,正和一个政府官员谈着什么,不是伸手把脸颊边的散发别到耳后去,很是风情。   顾维琛移过眼来,带着女伴目不斜视的进了会场。   三三两两的打了招呼,没过一会儿他又看到了林永安,她身边还挽着个男人,看起来仪表堂堂。   身边的人见顾维琛侧目,笑着上去解释。   “那个是盛途的代表,看不出来吧,大美人啊!旁边是她的男友,盛途现任的设计师凯文。”   顾维琛不置可否,身边的人道:“怎么,这大美人还没到顾董那儿报道?真是不应该啊,安诚可该是盛途重点发展的客户,小年轻的,光顾着谈情说爱了吧!”   身边的人猥琐的注视着林永安,顾维琛看了他一眼,对身边女伴道:“王总大概醉了,你去陪王总聊会儿天吧。”   身边的女伴人精一个,马上笑着拿了酒哄开了那人。   顾维琛站在原地,没过一会就看到林永安攀着凯文的胳膊走了过来,他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香槟,默无声息兑进了旁边的红酒杯子里。   林永安走过来时,顾维琛正晃着手里的红酒,看起来像是个悠闲地品酒人。   “顾董可真是好兴致啊!”   “比不上林总潇洒。”他语气淡淡,似乎没有和林永安搭话的打算。   林永安也不生气,松了凯文的胳膊,擎着高脚杯走到顾维琛面前。   “一直想亲自和顾董见一面,可惜您贵人事忙,今天终于有幸见上了,我敬你。”   顾维琛笑容缺缺,“早听说林总不懂酒,没想到真是,红葡萄酒一干而尽,难怪国外盛传的都是国人的笑话,林总大概也奉献不少吧。”   林永安一口酒堵在喉咙里,顿时白了脸。   顾维琛嘴角轻勾,“抱歉,说个笑话。”他不急不缓的换了林永安手里的空酒杯,把自己手里的塞了进去,“我没动过,林总随性。”   他潇洒地从她身边走过,眼角注意到凯文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心里暗嘲道:“林永安,这就是你交的好男人。”   顾维琛一走,林永安的笑脸就收了起来,狠狠的一口闷了杯子里的酒,水晶杯体都快被她捏爆了。   凯文忍着笑走上去解救杯子,被林永安悄悄地踢了一脚。   “你也笑我?”   她瞪着眼,像个气鼓鼓的皮球。   凯文揉揉她的头发,像是安抚。   “你这前男友还真有个性!”   林永安睨了他一眼,又笑容款款地挽了上去。   “没个性我倒追回来干什么?满天下找不到男人吗?”她笑的很漂亮,尤其和凯文说这话时还伏在他耳边,看上去男才女貌登对的很。   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中途无关人员被请到另一个厅室里的。   林永安只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儿,腹间耳边,热得像团火在烧似的。她解了颈边的丝巾,又把大把的发随意绾到耳边一侧,还是觉得热得难受。桌上摆着的水她都快喝光了,依旧觉得温度难受。胃里是一把火刀子在搅。   好不容易撑过了主角发言,林永安终于乘着空挡,慢慢溜了出去,出了门就是狂跑,趴在洗水间的面盆那儿吐起来。她酒品向来好,除了混着喝的时候。想了半天,她才想起来顾维琛给她的酒,混蛋! ☆、3.欠的早晚要还的   胃里都吐空了,永安嘴里全是苦味,捧了一把龙头里的水漱口,又泼了些水在脸上,终于感觉人清爽了。   她一抬头,镜子里一个疯婆子,林永安整理了一下脸前的湿发,笑着开口。   “顾董进女厕也是这么得心应手?”   镜子里还有一个人,西装革履,站在烘干机旁,表情淡淡。   “林总搞错了吧,这是男厕。”   林永安面上一怵,就听顾维琛道:“还是林总向来是这么诱惑男人的?我是知道,这一招似乎很有效呢!”   林永安还没反应过来,顾维琛已经到了她面前。   她一侧目,才在镜子里看清自己,额间的刘海湿了大半,鬓角更甚,弯弯曲曲的头发此时就附在她脸颊旁,还有一缕牵在唇边。这都不算什么,她穿着白色小西装,里面鹅黄色的打底衫本就是透水的面料,发上的水全渗进颈间,这一块到胸前全是湿答答的。   她反应过来,感觉顾维琛的目光火辣辣的都在她身上,不自觉退后一步,跟顾维琛拉开距离。   “我去换件衣服,顾董随意。”   林永安提脚要走,哪知道只在镜子里窥到一个侧影,自己已经在顾维琛怀里了。   “我说,林总吸引男人的本事没减!”顾维琛附在她耳边如是说道,面上纹丝不动,眼里却有狠色。   永安挣了挣,纹丝不动,心里不由慌了。   是,她是想顾维琛看到她,但绝对不是在这地方,也绝对不是这时机。   她不怒反笑,自己撇开脸。   “顾董是正人君子,又是有妇之夫,绝对瞧不上我这姿色的,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蒲柳之姿?”   “对。”永安脸上笑的发虚,原因无他,顾维琛那双眼,像狼一样的眼神。   顾维琛冷笑,“林永安!”   永安借着手中的力“啪”地一下挣开,连连后退几步,靠在洗手台上,颤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不装了?”顾维琛只一步又将她困住,右手掐着永安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你又回来干什么?”   顿时,永安觉得自己失了气势,别开脸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她回来干什么!她回来干什么!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这轻轻一撇又惹怒了顾维琛,顾维琛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自己他妈的还是在意着她!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言笑晏晏,他就恨不得把她给撕了,碎了,碾成一堆粉然后藏起来。   他俯身下去亲在她的脖颈上,不是吻,是近似于野兽的噬咬。   林永安微微一怔,心里犹豫着是否该回应他。   他妈的不要她的回应!   顾维琛心里藏着一头兽,遇到现在的林永安全部都释放出来了!他一把拽了林永安的头发,逼她离开自己,不要她的吻,一双胳膊却又像是绳索,紧紧的绑着林永安。他不愿意取悦她,也不想她取悦自己。   “顾维琛你放开我!”永安还存着一丝理智,很快明白这是什么地方——男厕,他真当自己对他急不可耐了!   顾维琛听得进她的话才是疯子。   林永安想叫人,顾维琛一下子捂了她的嘴,眼神凶狠地盯着她。他不吻她,一点意愿也没有,就像知道她的唇上沾着毒药似的。永安死的心都有了,她用指甲抓他,在他脖子里划出一条条血痕来,企图刺激他,让他清醒。顾维琛果然受了刺激,只是更像一匹杀红了眼的狼。她被他逼着背过来,双手伏在门板上。   “顾维琛,你!”   她面上惨烈烈的颜色,说这话的时候更甚。   顾维琛冷笑,“这是你欠我的,林永安,你欠我的!”   他在她耳边反反复复说这一句,恨不得把她给碾碎了。   林永安绷着脸咬着唇,默无声息的,十指抓着门框,指甲都断了几根。   “你自己找人来接你。”   顾维琛完了事,唇间冷笑,自己开了门出去,在洗手台边一根根洗净了手指。   永安听到厕所大门关上的声音,自己靠在门板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呵!   又怔了片刻,她微微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下,才苍白着脸从兜里掏出手机来。   “凯文,三楼男厕,来接我。” ☆、4.这欢乐世界   凯文找到林永安的时候,吓了一跳。   永安靠在那儿,落魄劲儿自不必说,一身揉皱了的衣服,乱糟糟的头发,还有颈间随处可见的齿痕……对,齿痕!那男人真狠。   他脱了自己的西装把永安包起来,正要走,林永安抬起头来对他道,“我动不了。”她面无表情,像是在说一件别人的事一样。   凯文一声叹息,俯下身去把永安抱了起来。   “你说你是何必,偶尔装一下柔弱会死!”   永安默无声息,把头埋在凯文的怀里,像是找到了暂时的避风港。   他们在酒店里开了一间房,凯文把给永安买的衣服送上来,林永安洗了澡,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地躺在被子里,盯着天花板发呆。   凯文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想安慰她几句,就看到永安拿双手捂了眼,似乎在哭。   凯文在室内踱了两步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听永安道:“凯文,我今天他妈的想去色诱顾维琛来着,可是他下手比我快,我就这么被他强了,你说是不是活该?”她吐字清晰,一点哭腔都听不出来,可是声音显得几分悲凉,是瞒不了人的。   凯文走过去,犹豫着该不该把永安的手给拉开,他曾听另一个人说过,那些偷偷哭的人,都是独自舔舐伤口的勇者。   “永安……”   “也没什么,我林永安跟他又不是睡第一次,你说我怎么就能这么便宜他了!两不相欠?他想得美!”永安这么说着,自己拿开了双手,凯文只看到一双亮晶晶的眼,透着些算计人的光芒,哪里窥见丝毫梨花带雨的愁容。他顿时明白了以前安德鲁跟他说过的话,林永安就是朵铿锵玫瑰,风雨越大,她越耀眼。   所有安慰的话都被噎了回去,凯文抚了抚额,对永安道:“安德鲁周末飞上海。”   “去会你的小情人吧,搞得我像棒打鸳鸯似的。”   永安坐起来,露了整个漂亮白皙的背在凯文面前,满不在乎的整理着要穿的衣服。   “靠,林永安你还是不是女人!”   凯文骂了一声,连忙自己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你喜欢女人?”   门“扑通”一声被带上,永安站了起来,将先前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掀了下来,赤脚走到酒店巨大的落地镜前。   真他妈狠!   永安心里骂了一声,看到自己身上惨不忍睹的痕印。他是铁了心的侮辱她!竟然在那种地方!永安胸前、腰侧全是红紫,走路的姿势也很别扭,她冷着一双眼注视着镜子里残破的躯壳,终于再次笑出声来。   “林永安,你他妈活该!”   她指着镜子里的人骂,像发神经一样,丢了手里的衣服朝镜子里砸,终于站不稳自己一屁股跌到厚厚的地毯上,还是笑,捂着双眼笑,笑到乏力,最后在地毯上赤身裸体地蜷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有人尖叫了一声,睁开眼就看到进门打扫的服务员大婶,一脸不知所措的注视着她。   她坐起来,冷冷睨了她一眼,披了衣服站起来。   “我……我以为您不在房间,我,我敲了门的。”   永安眼里的厉色收了起来,叹了口气。   “不用打扫,谢谢。”   服务员战战兢兢地出去,不久永安退了房。 ☆、5.温柔的阿兰   顾维琛这一天回来的格外晚。   洛兰本来是要走的,无奈准婆婆夏枚留的心切,她又是个不善于拒绝的人,一来二去竟然睡在了顾维琛的房间里。   虽然和顾维琛已有肌肤之亲,但她却从未在他的房间留宿过,陌生的气息包裹着她,被单上还有顾维琛身上淡淡的须后水的气味,很好闻。她开了壁灯,屋里一片暖黄色,另她心安不少。   顾维琛在室外时就察觉到不对,自己房间的窗口那儿还亮着灯,再一想,维珏早就返校,家里也不可能有其他人留宿自己房间,唯一的解释就是洛兰了。   这么一想,他的步子滞了片刻,在车外吹了很久的风才进到屋里。   他一开房间的门洛兰就醒了。   他看着洛兰一下子坐了起来,眼睛里亮闪闪的,看到他时格外惊喜。   “维琛?你回来了。”   顾维琛“嗯”了一下,回了个浅浅的微笑。   “你先睡吧,我去洗澡。”   他要脱掉外套才发现洛兰已经起来了,身上穿着他的一件白衬衣,几乎包住了整个身形。她走到他面前要给他搭手。   “阿兰,你去睡觉。”   洛兰听了这话犹豫片刻,又转身去了浴室。   “维琛,我帮你放水。”说着那纤细的身形已经消失在浴室门前。   顾维琛不自觉的皱了下眉,将衣服在衣架上搭好,又松了皮带,解了衬衣扣子,慢慢走到浴室门前。那扇门轻轻掩着,从虚掩的门里可以看清那个娇弱的身影正坐在浴缸旁,俯身下去用手试着水温,她的耳是那么娇小剔透,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乌黑的发就夹在耳边,随着她的俯身不时散落。   顾维琛推了门进去,洛兰听到动静抬头对他一笑。   “嗯,维琛,水放好了。”   她站起来,那白衬衣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空旷,顾维琛的目光又是如火如荼,洛兰不自觉红了脸,低了头。   “过来的时候没带衣服,你不会生气吧?”   顾维琛摇摇头,轻轻一环就把洛兰环在了怀里。   “很漂亮。”   洛兰把脸埋在她臂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犹豫了半刻才挣扎了一下。   “维琛……维琛,你先洗澡,我,我先去睡觉了。”   顾维琛点点头,俯身下来在她额间一吻,放她离去。   洛兰红了脸小跑回去,躺在被子里时心还是“扑通扑通”跳着。床上和顾维琛有关的气味似乎越来越浓了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洛兰感觉到床的另一半陷了下去,一回头,正对上顾维琛含笑的眼。   “睡吧,阿兰。”   她感觉有个温暖的臂膀环住了自己,顿时感觉整片天地都是火热的。   洛兰原以为他还会做些什么,不想一会儿就听到了维琛规律的呼吸声。她心里有种小小的欢喜,关于这亲密的姿态,她转过身来,把脸埋在了顾维琛的怀中,手指小心翼翼地摩挲到维琛的掌,搭在他的手心里沉沉睡去。   黑暗中,顾维琛睁开了眼,盯着黑暗的虚空,一会儿又闭上了眼睛,似乎心里做了某种决断。 ☆、6.我们结婚吧   第二天,洛兰一睁开眼就看到了顾维琛那张俊颜,此时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庞,看到她醒来时眼里有淡淡的温柔。   “阿兰,我们结婚吧。”   他如是说道,极自然地把她揽住,被单下两人的距离更近一步。   洛兰的困意一下子消了,有些不可置信。   “维琛?”   顾维琛盯着她的眼,一点点靠近她,慢慢翻过来撑在她的上方。   “阿兰,你愿意和我结婚吗?”他的表情很认真,仿佛是在做一件神圣的不得了的事情,事实上,确实是一件神圣的不得了的事。   洛兰退无可退,只得和他对视。   “维琛,我,我们不是订婚了吗?”   “嗯,你愿意嫁给我吗?”他的唇不知为什么浅浅的抿着,看上去极为性感,那双眼更是让人无力招架,他这样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严肃感,大概是多年身处上位的关系,总是让人觉得有些小小的紧张。   “我们不是会结婚的吗?”洛兰羞怯的想把脸埋下去,不料低着眼时忽然看到了顾维琛脖子上的伤痕。   她正想开口询问,忽然一下闭了嘴,头不可置信的转向一旁。   那,那是抓痕?女人指甲的抓痕!   顾维琛只以为她是害羞,收了手,整个人都沉到了洛兰身上。他把头埋在她漂亮的颈间,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儿,忽然松了口气。   “阿兰,谢谢。”   他们就这样僵持着,本该温馨的时刻两颗心却都若有所思。   “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顾母的声音传来。   “维琛,阿兰,早饭时间到了,爸爸在等着呢。”   顾维琛整理好自己坐了起来,忽然一下子看到了洛兰脸上的僵硬,顿时明白是自己不体贴了,她毕竟是第一天在顾家吃早饭。   “这是我们家的传统,早饭时间要一家人一起,没事,爸不会生气的。”   洛兰有些受宠若惊,自己连忙起来换了衣服,和顾维琛一起去餐厅。   早饭时间过了,顾父显然很满意,洛兰温柔而有礼数,在餐桌上总能照顾好每一个人,至于顾维琛,倒和洛兰看起来更有默契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吃过早饭,顾维琛送洛兰回去。到了目的地,维琛下来给洛兰开门。洛兰眼中笑意浅浅,走出来特意为维琛正了正领带,踮脚在他颊边轻轻一吻,笑着挥别。   顾维琛也回以淡淡微笑,自己钻回车里倒车开走。   车影远去,洛兰眼中的笑意越来越稀薄,最后成了一种惨烈的愁容。   屋里的人之前就听到了汽车鸣笛,此时才慢腾腾地钻出来。   “呀,小兰回来了,维琛呢?他不是送你吗?”   洛兰看到后母那笑意盈盈的脸还是无法觉得亲切,只是浅笑。   “维琛还要上班,说下次会再来拜访。”   洛兰后母的脸笑成一团,“哟,哟,别忘了给他说你妹妹的事啊,姐姐嫁的这么好,妹妹也不能太差对不对?小兰你是最懂礼数的,这次在男方家里过夜我就不说了,你妹妹的事你可得上心,姐妹两人不就是要相互扶持吗?你爸爸事业上又再没什么起色,你得抓紧了机会……”   一大堆聒聒噪噪的话,洛兰始终噙着笑低头听着。待后母说的差不多了,才后退一步恭顺道:“阿姨,我有点累了,先去休息了。”   洛兰后母眉梢吊了起来,嘴里的话慢了。   “嗯,你也好好休息,毕竟要嫁的人可不是随随便便的,抓紧了他的心才是关键……”   洛兰心里烦闷着,终于在后母“嗯”了一声后如释重负,跑回了房间。 ☆、7.你真有勇气   顾维琛和洛兰分开后就去了公司,让秘书定一大束玫瑰,顺带买戒指。秘书一愣之后马上笑着说恭喜。   顾维琛表情淡淡,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十点钟时,秘书的电话打进来。   “顾董,外面有位林小姐说和您有预约,要见您。”   “不见。”顾维琛随口答道,把刚批好的文件放回原处,似乎根本就没听说过什么林小姐似的。   秘书顿了片刻,在那端小心提醒道:“林永安小姐是盛途的新代表,您不见一下吗?”   顾维琛手上的动作慢了一拍,片刻后唇角一勾,显得几分邪气。   “不见。”   那端秘书挂了电话,顾维琛也靠回转椅上。   呵,林永安!   他修长的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办公桌,像在数着时间一样。   三分钟之后,只听“啪”得一声,顾维琛办公室的门一声巨响,被人从外面踢了开来。维琛抬头,看到笑意盈盈的林永安,以及她身后试图阻止她的秘书和保安。   “顾董架子真大。”   永安推开身边的保安,掸了掸裙子,迈步走了进来。秘书和保安一脸尴尬,现在对林永安绑也不是,不绑也不是。   “架子再大,哪有林总的面子大,你这不是进来了吗?”   顾维琛靠在椅子上,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又对外面的秘书和保安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出去。   永安坐定,看到人出去了,也不装笑脸,一双眼睨着顾维琛慢慢从包里拿出文件来。   “今天来想和你谈笔生意。”   “嗯?”   “把你们新产品的发布会交给盛途做,怎么样?”   顾维琛嘴角浮起一抹讥笑,“盛途除了平面广告做的不错,其他的在业界都属平平,林总哪来的自信?”   “不,你错了,盛途除了平面,还有网络媒体这一块。”   “现在是个公司都说自己的网络营销不错。”   永安捏着手里的文件夹,有些忿然。   其实顾维琛在一干公司老总里口碑还是不错的,虽谈不上亲切和蔼,但拒绝人时向来讲究说话的艺术,两不得罪。但今天他的表现实在对不起这个评价,永安之前派了几回下属来,连他的影子都没见着一个,一气之下才自己跑了过来,还差点被逐走。   “我希望顾董可以公私分明,给盛途一个机会,毕竟,这是个双方共赢的机会。”永安觉得自己已够做得低声下气。   “共赢?”顾维琛冷笑,“盛途在本地发展也不过几年,声名尔尔,你现在火急火燎地想拿到安城的新品宣传,不就是借安城的地开你盛途的花吗?林总,你说我公私不分,倒是给我个公私分明的理由!”   林永安面色一白,忽然发现之前用在别人身上的一招都失了效。   顾维琛太理性了,理性的可怕。   “我们盛途,确实在有些方面还需要时间打磨,但顾董您连我们的策划书都不看就给予否定,未必就不是安城的损失,毕竟,我们代表的都是公司的利益。”   顾维琛盯着永安半晌,看到她的那双眼流转着光华,忽然笑起来。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他伸出手去,向永安要策划书,看到永安眼里一瞬的惊诧,忽然觉得心情大好。   永安惊诧间,连忙拿着策划书站起来走过去。   “喏……啊!”   永安一个踉跄,完全没想到顾维琛会借着她递策划书的瞬间打她的注意,他只借力一拉,她就整个人跌到了他怀里,手腕被他掐的生疼。他听到他瞬间生冷的声音,带着股狠劲儿,听的人心里发瘆。   “林永安,你真有勇气!” ☆、8.算计   永安下意识地就想用高跟鞋去踹他,顾维琛只把她朝怀里一紧,她瞬间没了着力点,脚也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踹空了,鞋子甩了出去。   “顾维琛!”   永安一声尖叫,整个人被顾维琛压了下去,“咚”得一声响,双手反背着被压到暗红色的茶几上。   他们隔得很近,怒视着对方。   永安挣了挣,心里暗啐一口,顾维琛真他妈重!   “林永安,我没告诉你有多远滚多远吗?”   维琛红着一双眼,像接近躁狂边缘的野兽,他低着头,俯视着林永安,双手更紧紧地附在她的腰上,像要把她从中间掐断一样。   永安“咯咯”地笑,话里尽是嘲讽。   “顾董不是一向正人君子吗?还是现在流行作奸科犯了?要不再来一次?”她挑着眉,即使仰着和顾维琛对视也绝不输一点气势,况且她的语气又是光明正大中带着刺,直把顾维琛刺得心里更冷。   “奸科犯?哪个女人会在被强的时候还有快感,林永安,你不是哭着回到你那个小男友的怀里吗?怎么,他还要你?”   永安渐渐被勒得喘不过气来,顾维琛却掐的越来越紧,眼里都是暴虐。   她从不知道他身上有这么重的戾气。   “呵,顾董,还是先顾好自己吧!”永安笑了,慢慢抽出一只手放到顾维琛颈边摩挲,纤手三两下解了他颈边的扣子,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颈,笑的妖娆。   顾维琛心里忽然划过一丝念头,一下子放了永安自己到对面的玻璃上审视一番,只见他的脖子上一条一条的血色痕印,直朝背部延伸而去,让人不由得浮想联翩。   永安自己捡了鞋子,此时看起来悠闲极了,正扶着小腿优雅地穿着鞋子。   “你倒是好算计!”   顾维琛冷笑一声,自己在对面坐了下来,不愿再靠近她分毫,像她是什么毒物似的。   永安此时正了正心神,才坐正肃然道:“我欠你的自然会还给你,只是这一次我是诚心来和安城合作的,盛途虽然不是Z市最强的文化传媒,但优势也毋庸置疑,我只问你一句,别人能请到徐景淮这样的大明星吗?他们不能我能!这就是我最大的王牌,我今天是来诚心谈生意的,错过这次到底是不是安城的损失恐怕顾董心里最清楚不过!”   永安摆完了事实,自己站起来,纤细的身影里忽然多了份其他的东西。   “阿琛,不管你怎么想的,我从来没想过与你为敌。”   办公室的门再次关上,顾维琛忽然寒了脸。   好,他妈的,真好!   他不会不知道,五月除了安城有新品发布会,还有其最大的竞争对手多咪的新品发布!她这是在威胁他,要是他不选盛途,盛途就选择多咪……   沉默片刻,他按了内线电话,一会儿后公司副总到了他办公室里。   一切吩咐有条不紊。一刻钟后,副总满脸冷汗地从顾维琛办公室里出来,笑里掺着些后怕。   真是,无奸不商!无奸不商啊!   副总心里感慨,光是产品代理费压到对方报价的百分之三十就已不可思议,这可是接近成本价了啊,还有附带条件,必须请到影视天王徐景淮为其做产品代言推广,否则,之前一系列的营销活动安城将不支付任何费用,也就是签署合同作废。霸王条款啊!霸王条款!徐景淮?那可是只代言过国际三大品牌的影帝啊,国内多少公司钻尖了脑袋都请不到他站台。   副总想起顾维琛那时的表情,算计的,迷茫的,还有孤冷。   “顾董,这,对方会不会直接放弃?”   顾维琛淡淡望着窗外道:“会的,他们一定会答应,毕竟,她比我们更需要这份东西。” ☆、9.林泉   副总的行动证实了顾维琛的猜测,虽然经历了一番波折,安城还是最终以底价的方式拿到了盛途的营销合同,而此时的盛途内部,则是一派风声鹤唳。   林永安是谁的人?盛途里凡是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这是盛途掌权人周暮派到Z市来的先遣部队。盛途上头分化地厉害,以两大股东周暮和秦海分别为首,这早已是内部公开的秘密了。   永安的这一举动不可谓不大胆,说得好听她是总经理,盛途这边却由财务总监伊森揽着大权,扯皮推磨自不必说了,就是这次的交代也得是小心翼翼的。   凯文给永安做着头部按摩,一边埋汰她做事太过冲动。   现在好了,和安城的约一签,赚不到一分钱不说,公司里还得受着伊森的气,偏偏永安还夸下了海口,要约到天王徐景淮做盛途新品的代言人,真是卖白菜的价操卖白粉的心。   永安自前天瘸着腿从盛途回来后就一直忙着这份合同。   顾维琛确实动心了,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只是这价砍的真狠,抓准了她此时的心思,借地开花,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快速把盛途这个品牌推出去,此时赚不到钱不意味着一辈子赚不到钱。这一点,就连顾维琛也得赞叹她的商业头脑。   就在永安忙的脚不沾地到处筹钱时,一个电话打乱了她忙碌的节奏。   Z市某区派出所,永安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近。   她的腿其实还很疼,是上次在顾维琛的茶几上磕的,那次她在他面前穿鞋,其实是在瞧伤。可是永安在人前走的时候却偏偏不愿意露出自己的跛态,她走路又用了些技巧,所以在后面看起来倒有些窈窕生姿的模样。   永安做了笔录,对面的警察道:“你是她的监护人,要不是身份证我都不相信她才十六岁,带回去要好好教育!”   永安疲惫地揉着眉心,算是听懂了。   不一会儿,一个戴着铆钉牛仔帽,穿着黑色韩版T恤,拖把裤(一身条状),踩着黑皮靴的女孩儿出现在永安面前,看到永安也只是懒散地眯了一下眼,问候一声的心思也没有,径直靠到一边去了。   “林泉!”永安低低地吼了一句,对面的女孩子才懒懒道:“还有个倒霉的家伙和我一起进来了,你要不要帮他保释一下?”   永安惊愕间,就听有个警察道:“他们俩一起打的人。”   永安想一脚踹死林泉的心都有了,就听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道:“人在哪儿?”   永安不可置信地回头,那边,表情冻的像别人欠了他几千万的顾维琛也注意到了这目光,电光石火,刹那间的交汇,就听到身旁的林泉幸灾乐祸道:“哈哈,你也出来了,你小子也有人保!”   永安回头,就看到一脸挫败的顾维珏,看到她的表情嘴里像塞了个大鸡蛋,等再注意到顾维琛时,那张脸就不可自抑地垮了下去。   “哥……”   顾维琛跨过永安他们径直走了过去。   “有出息了你!”   那边之前还满脸不在乎的警察忽然凑了上去。   “原来,原来您就是顾市长的二公子啊,我们工作失误,总是难免的……”一大堆的话让在旁边的林泉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永安紧了紧心神,一把拽住林泉要带她出去。   忽然没防备,被之前笑嘻嘻的林泉一把推开,踉跄两步,撞在墙壁上才站稳。   “你干什么?”林泉一副恶人先告状的样子,哪里能看出她和永安有一丝一毫的认识关系。   那冷漠的眼神让永安不禁眯起了眼。   “林泉,我已经不想再给你擦屁股了。” ☆、10.尖锐姐妹   那边的林泉瞪着她,把帽子扯下来露出一张妆容惨淡的脸。   “林永安,你少自以为是了。”少女嘴硬道,这次轮到那边的顾维珏笑了。   林泉听到笑声忽然就怒了,大声嚷道:“笑屁啊笑!”   顾维琛转过头来冷冷睨了维珏一眼。   顾维珏的笑憋了回去,几分狼狈,却实在是忍不住,偷偷拉了拉他哥的衣角,“哥,化妆画成这样的女人,我真是生平第一次见!”   顾维琛不动声色。   那边的林泉却是一个字都没听漏,心里想着自己之前还准备向林永安求情一起保他出来呢,好心喂了驴肝肺!一把火又烧了起来。   “你再画千万次的烟熏妆他也不会多瞧你一眼,别把自己弄得跟个妖精似的。”一旁的永安忽然开口讥讽道。林泉其实是个清丽的小美人,偏偏喜欢上一个玩嬉皮士的骚年,自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林泉看了看对面的顾维珏,又看了看一脸漫不经心的永安,忽然像只皮球般跳了起来。   “林永安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有资格骂我?你不想想你,鲜廉寡耻地回Z市是为了干什么!人家男人都要结婚了,你自己甘愿下作当小三,你以为我不知道,人家就是不要你了,几年前就不要你了,你热脸贴冷屁股,贴上了也是贴臭皮膏药,玩玩早晚会甩的!你才是犯贱,你敢骂我?……”   林泉一番噼里啪啦的把顾维珏吓了一跳,他再细想林泉话里的意思,又想起永安跟他说过的话来,“我说,我就是要回来把你哥重新追回来”,顿时不可置信地看了看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林永安,又看了看自己无动于衷的老哥,忽然有了股挫败感。   你们牛,你们都是牛人!这表情演的,跟排戏似的。   “完了?”   办公室里一干警察听得目瞪口呆的,待永安说这一句话才回过神来。   “得得得,你们当派出所什么地方啊?菜市场?有什么事回家说去,我们还要办公呢!”   永安没搭理他们,自己拎了包转身就出了派出所。   顾维琛站在原地,只觉得永安走路的姿势极为别扭,似乎一直护着右脚似的,左右不对称,有点坡。   维珏摸了摸鼻子,对着他哥道:“林永安是脚出问题了?”   顾维琛没说话,自己跟了上去。   前面,林泉跟在林永安后面还在骂骂咧咧的,“我就是愿意糟蹋我自个儿怎么着了?我就是喜欢他了不行吗?林永安你这是法西斯暴政,你这是限制人身自由,你等着,再过两年我就成年了,去他的监护人,去他的法律限制……”   维珏在后面跟着笑,顾维琛一回头就不敢了。   永安一直没回头,步子越走越急,林泉的抱怨也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踢石子。   到了街口,永安挥手招了辆出租车,林泉一步上去拦住了她。   “这就想走,没门!”林泉喋喋不休,永安开着车门进不去,忽然把面前的林泉一推,林泉整个人一个后仰,跌进出租车里。永安趁机拍上车门。   “师傅,带她走。”   永安冷冷一句,又隔着窗子看到林泉蜷成一团正在揉着后颈,大概是塞进去时在车门上撞了。   “林泉,你这回要是敢跑,我就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出租车在林泉张牙舞爪的叫声中驶远了。永安疲倦地扶额,再回头,顾维琛正站在她一丈来外的地上,面色复杂地瞧着她。 ☆、11.装坚强   永安站在对面,忽然别开了头。   顾维琛道:“你先回去,自己给爸交待。”   维珏丧气点头,有些恍惑地看了看他们两个,转身拦了车远去。   顾维琛走了两步,隔着永安两三米外站定。   “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世界真小。”   永安木着一张脸,似乎不大相信顾维琛会主动来跟她打招呼似的,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我要走了。”急匆匆的模样。   “林泉是谁?”顾维琛没理她的话,三两步就拦了她的去路。   永安没注意撞到他的胳膊上,顾维琛顺手拉了她一把,永安乏力地半靠在他的肩上,淡淡道:“我妹妹,亲妹妹呢。”   顾维琛有些疑惑,林永安什么时候有妹妹了?   永安觉察到他的动作,放开自己的手,退了一步,和顾维琛拉开距离。   “不用好奇,我也是几年前才知道的,不省心的丫头,有点不知天高地厚,我妈说和我一个样子。”   维琛的眼色变了变,却没说话。   “像吗?我们这种同母异父的姊妹还能找出相似点来,真是神奇呵。”永安唇角轻勾。“林泉的话你别多想,她不知道凯文。”   “是吗?”   永安怔了怔,提脚要走,忽然被顾维琛拉住。   “你的腿怎么了?”   “没怎么。”   “我送你回去。”顾维琛的话不容置疑。永安眼色微变,别了眼过去。   “顾维琛,你在关心我?”   “你想多了。”   “那就求你给我留点尊严!”她忽然抬起头来看着顾维琛,像是一只受了伤的豹子。   维琛一愣,这关尊严何事?   永安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道:“顾维琛,这世界上谁都可以可怜我,同情我,唯独你不行。”   顾维琛忽然觉得那张侧脸无比苍凉,一句话仿佛耗尽了心力。永安是个无比骄傲的人,无比骄傲的人就有无比骄傲的东西,林永安最骄傲的是什么东西?顾维琛不懂了,这又关怜悯何事……   “随你。”他淡淡一句,收回手来,站在原地看着永安一瘸一拐的走远。   一颗本就没有完全湮灭的心,再送上了柔软的茅草,会不会再以燎原的姿态再把自己烧的遍体鳞伤……谁知道呢!   维琛心里讽笑自己,一会儿也消失在原地。   永安回到凯文那儿,正见他收着行李,箱子大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摆在衣服。   “你怎么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凯文皱眉,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连忙过去扶一瘸一拐的林永安。   永安撇撇嘴,乖乖地附到凯文肩头,像个打完败仗回来的士兵。   “哪里狼狈了,哪里狼狈了……”   “我今晚就飞上海,你这样明天怎么去谈投资?”凯文把她在沙发上放定,蹲下去看她的脚踝。“前几天不是小腿吗?今天脚肿成这样,林永安,我没告诉你不能穿高跟鞋吗?”   永安自己俯身下去把脱下来的高跟鞋捡起来随手一扔,正丢在客厅中央。   “明天不行,还要去谈投资,和盛途好不容易谈下来的合约,文森不给钱我自己去拉还不成,怎么能不穿高跟鞋呢?还有凯文,我又没阻止你去大上海会情人,还公款报销了好不好?”永安拢了拢胸前的头发,此时笑着看凯文,倒带了点小女孩的随性,“你是无所不能的凯文,我知道你一定能搞定的,对吧?”   凯文叹口气,有些烦躁的丢了手里的毛巾。   “林永安,你早晚是自作死!”   永安靠在那儿呵呵的笑,漂亮的脸上耀着某种悲凉的光辉。 ☆、12.阿琛   第二天晚上,永安带着自己的秘书去金碧辉煌赴约。   旁边的秘书也是酒桌上练出来的,当初永安招她的时候除了能力考核,最大的优势也在于此——人长得漂亮,有能力,能喝酒。   谈判进行的不太顺,一开始大家就一个劲儿地灌酒。永安几次躲了那个土肥圆的行长的敬酒,又刻意把妆花的老气了几分,倒是有些比不上旁边秘书的年轻漂亮,所以秘书上来挡酒,对面行长也不过分介意。   虽说有人挡着酒,永安自己也没少喝。她平生最恨的事之一就是自己这个体质,别人女孩儿喝口酒好歹红个脸啥的,脸一红再去推酒就有借口了,偏偏永安喝再多脸上毫无变化。   海量,海量呵!   永安觉得头有些沉,大概知道自己有点喝多了,心里略一算计,腆着笑脸举杯过去,“张行长,这杯我再敬您,喝了这杯祝咱们的合作马到成功!”   秘书也马上跟进,“对,马到成功。”   土肥圆笑眯眯的,只说喝酒,不提签字。   永安硬着头皮一口闷了酒,心里早把土肥圆给骂了个底朝天。她坐的不算端直,右脚搭着左脚,还是觉得隐隐有些疼。   和秘书换了个眼色,两个人新一轮的敬酒攻势送上,只把土肥圆灌得找不到东南西北,才在合约上白纸黑字地签了名。之后秘书又安排了人送土肥圆回去,这才扶着喝得面无人色地林永安摇摇晃晃地从包间里出来。   “林总,我送您回去?”   永安半摆着手,跌跌撞撞地走到大路边,蹲在花坛那儿吐得面无人色。   “头好疼……喝水……”   秘书在那边叹了口气,自己看了看四周道:“我去买水,林总您在这儿等我。”   秘书人走了,永安又吐了一阵,臭气熏天,自己下意识地挪了个窝,爬到几米外的地方坐定。   唉?怎么有一双鞋?   永安觉得好奇,自己凑过去,一个腿软就趴了,对面的人连忙一把扶住她。   “林永安!”顾维琛有些咬牙切齿,怎么在哪儿都能看到她!   永安醉成一团乱泥,完全找不着东南西北,伏在顾维琛胳膊上,“唉?顾维琛啊!顾维琛呢!”一双眼亮晶晶的像是看到宝石似的,手还更放肆的在他脸上摸了一把,笑的傻兮兮的。   顾维琛脸上晦暗不明,把永安一把扛了起来扔进车里。   永安在车上磕了头,一直哼哼唧唧得喊疼,又开始骂。“顾维琛你故意的!故意的!疼死了,疼死了……”   顾维琛黑着脸在前面开车,到了酒店再把永安扛了进去,一把摔在床上。   “还认得我?林永安。”   永安在床上缩成一团,开始喊热,喊渴,根本就没听见顾维琛的话,自己开始动手扒拉衣服,三两下解了领口的扣子,隐隐可窥见白腻的皮肤,她自己又颇不安分,缩成一团把被子给蹬到地上,自己再滚了一圈,半边身子滚出了床外。   顾维琛没搭手的意思,站在一旁凉凉瞧着,就听“咚”地一声,永安跌到了地上。   “唉?这是什么……方的,圆的?”   顾维琛走过去,就看见永安躺在地上抱着床脚自言自语,一双眼半睁半闭,身上的衣服垮到领口。   顾维琛忍不住叹了口气,怎么就指望她长进了呢?从以前开始喝醉酒就是这样……   顾维琛俯身把永安抱起来,放回床上。   永安一双手拽着他的头发不放,“坏人……坏人……”   “唏。”顾维琛一声闷哼,是林永安下了手劲儿,拽疼了她。   “林永安!”   气急败坏,顾维琛一下扔了她,永安整个人跌到床上,却顺势把顾维琛拉了下来。四目对视,维琛正立在永安上方,只要轻轻一俯首就能吻到那双红唇,充满诱惑又带着无辜的唇……   永安挣着一双惺忪的眼盯着头上的人一动不动,半晌才喃喃道:“阿琛。” ☆、13.永安   顾维琛脑海中像被电击了一般,突然懵了。   永安轻轻一拽,他的头就到了自己怀中。柔软的触感,清新的气味……永安忽然像个贪食的孩子,抱着顾维琛就吻了上去,她的吻像早有预谋,但动作又全无章法,只在维琛唇边轻轻的徘徊,像那唇上沾了蜂蜜似的。   顾维琛一把推开她,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永安靠在枕头上,别了眼,轻轻笑着,像个无知的孩子,唇角轻抿,嘟着嘴,淘气的样子。她顿了片刻,自己转过来看向维琛,发丝散开,纤眉轻颦,又像受了委屈般。   “阿琛……”   顾维琛看她的意思,醉意深沉,竟没有一丝歉疚似的,不由皱起眉来。   “林永安,你又在闹哪一套!”   永安没答话,只是闭着眼的样子,格外漂亮。   顾维琛愣了一下,他的眼里耳里全是永安,她是毒吗?试了就上瘾吗?但确实是某种不可逆的行为,从她吻他开始,他就是一条入了她的网的鱼,在这张网里,他从来没忘记过和她一起时的样子。   激情的,狂野的,亦或是,温柔的,缠绵的。   身体的交接像是灵魂的交锋,他从来没体验过这种感觉,那一瞬间像是要死掉一样,像是把铁水泼到城墙上一样,到处是绚烂的火花,粉骨碎身也情愿如此了。   绚烂至极致,空明至极致。   他真的是中了她的毒了,大概是吧,逃不了的……他心里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可是脑子里已经明白,这是个咒语!   顾维琛,大概,永远逃脱不了林永安吧。   后半夜他抱永安去洗澡,用白色的毯子把她包的严严实实地再放回去,这才注意到永安的手机被埋在衣服里面,拿起来看到十几通未接来电和短信,备注是个女性,维琛想了片刻,发了短信过去。   “莼安大酒店,明早来接我。”   发完短信,他把手机丢在一旁,看着在他面前睡得毫无防备的永安,面色复杂。时间,就这样停滞就好了……他不是曾经的他,她也不是当初的她了,岁月是把杀猪刀,大概吧。   永安第二天早上醒来,浑身酸痛,一扭头,床那边空空如也。   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坐了起来。   她昨晚大概疯了,顾维琛也疯了吧。永安脑子里清晰的回荡着二人在一起的画面,她之前确实不清醒,可是被顾维琛丢在床上时却醒了大半。   怎么诱着他呢?诱惑他……   永安自嘲,那一瞬她能感受到他的热情,同样,也能感受到他的疏离。他不排斥与她有身体上的牵连,却不愿意过多的让自己动了身体之外的感情,他俯视她,眼里是带着情欲的纠结,像个理智与情感相悖的疯子,都疯了,疯了!   永安自己艰难的爬起来,眼里却未清明多少。   那个胆小鬼,跑了呢!   (原谅我在此处作弊吧,之后会把内容填上去的************************) ☆、14.侮辱   顾维琛看她的意思,醉意深沉,竟没有一丝歉疚似的,不由皱起眉来。   “林永安,你又在闹哪一套!”   永安没答话,只是闭着眼的样子,格外漂亮。   顾维琛愣了一下,他的眼里耳里全是永安,她是毒吗?试了就上瘾吗?但确实是某种不可逆的行为,从她吻他开始,他就是一条入了她的网的鱼,在这张网里,他从来没忘记过和她一起时的样子。   激情的,狂野的,亦或是,温柔的,缠绵的。   绚烂至极致,空明至极致。   他真的是中了她的毒了,大概是吧,逃不了的……他心里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可是脑子里已经明白,这是个咒语!   顾维琛,大概,永远逃脱不了林永安吧。   后半夜他抱永安去洗澡,用白色的毯子把她包的严严实实地再放回去,这才注意到永安的手机被埋在衣服里面,拿起来看到十几通未接来电和短信,备注是个女性,维琛想了片刻,发了短信过去。   “莼安大酒店,明早来接我。”   发完短信,他把手机丢在一旁,看着在他面前睡得毫无防备的永安,面色复杂。时间,就这样停滞就好了……他不是曾经的他,她也不是当初的她了,岁月是把杀猪刀,大概吧。   永安第二天早上醒来,浑身酸痛,一扭头,床那边空空如也。   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坐了起来。   她昨晚大概疯了,顾维琛也疯了吧。永安脑子里清晰的回荡着二人在一起的画面,她之前确实不清醒,可是被顾维琛丢在床上时却醒了大半。   怎么诱着他呢?诱惑他……   永安自嘲,那一瞬她能感受到他的热情,同样,也能感受到他的疏离。他不排斥与她有身体上的牵连,却不愿意过多的让自己动了身体之外的感情,他俯视她,眼里是带着情欲的纠结,像个理智与情感相悖的疯子,都疯了,疯了!   永安自己艰难的爬起来,眼里却未清明多少。   那个胆小鬼,跑了呢!   她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拿着枕头晃了一圈,像个早起的好心情的孩子。   一会儿床头的电话响了起来,永安接起来,是酒店的客房服务,说有位先生在走的时候还留了东西。   永安有些好奇,搞不懂顾维琛脑子里想的什么。   服务员一会儿把东西送了过来,是让人买的一套新衣服,永安挑挑拣拣地看了一下,果然符合自己的心意,只是,这袋子下面的药盒是怎么回事?   永安把东西拿出来,不由脸色一变。   “这也是他让买的?”   对面服务员看永安面色不对,也只能唯唯诺诺答好。   “出去。”   永安的脸沉了下来,在门关上的刹那忽然有些惨然。   顾维琛,恨着她呢!恨着她呢!   她把手里的盒子撕开,里面的药片露出来,事后药?亏他想得周全!他是,不想再让她怀上他的孩子吧,或许,是不配呢!   她自己冷笑,拿起电话给顾维琛拨了过去,那边接电话的人是他的秘书。   “顾总去上海出差了,一早的飞机,很抱歉。”   永安笑出声来,摔了电话,白色的药片喂进嘴里,一下一下的咀嚼出声,像是在嚼什么糖片似的,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么苦,这么苦,碎掉的是她的尊严呢。   顾维琛,他永远知道该怎么侮辱她! ☆、15.她的“男友”   诚如维琛的秘书所言,顾维琛此时人已在上海。   并不是什么非去不可的差事,可是他却不愿意再在那座城市多呆一秒,林永安,她永远知道该如何打搅他的生活。   傍晚的时候,洛兰打电话来,柔声细语地问他何时可以去她家拜访,他才想起来已和洛兰几日不见,洛兰那温顺的眉眼在他眼前浮现,却屡屡被林永安那肆意的笑容打乱。   她是妖精!惑人的妖精!   上海本地的商会,顾维琛接到邀请去赴宴,半途的时候当地的负责人才给他通气,这次来的似乎还有一个国外颇有名气的艺术家安德鲁·斯图尔特,年纪轻轻却性格古怪,大概是艺术家的通病吧。   顾维琛不置可否,他到这边来也许是,为了散心吧。   家里母亲已开始问他,准备何时与洛兰结婚,二人已有夫妻之实,总该给女方家中一个交代,况且,顾维琛算不得一个自律之人,与洛兰订婚之前的荒唐事,顾母至今记忆犹新,大概总以为成家立业才算是男儿正途,至于顾维琛由荒唐变得专一,大概洛兰是功不可没。   顾维琛觉得母亲的猜测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洛兰啊,她太柔顺了,像是弱不禁风的花儿,维琛无法对她发火,甚至在床上的时候,也不由自主的收起了某些心思,太过柔顺,风烈易折。   维琛在宴会上,只是象征性地和本地领导打了个招呼,会长那边则是由本地的公司负责人引荐的,他有些惫懒,简单打了招呼就自己躲到一旁,这里不乏上司公司的大咖,有些人带的女伴还是杂志上经常出现的女星。   他笑了笑,自己放了杯子到了阳台上。   远处一片灯火璀璨,灿烂的显尽浮华,这大概就是他所处的时代吧,最好的,也是最坏的时代。   宴会上有了片刻轰动,维琛并没进去,靠在栏杆上吹着冷风。   待他再进去时,之前随行的公司负责人仍处在长久的怔愣中。   “怎么了?”顾维琛看着周围的人都若有所失的样子,不禁开口问道。   “您没看到吗?斯图尔特,安德鲁·斯图尔特,那个艺术家,真是太漂亮了,一个男人怎么能美到那种程度呢?这会引起天妒的!”   维琛不屑一顾,大抵是与他无关吧。   打了圈招呼,大家都对那个男人议论纷纷,维琛客气的点头,自己出了会客厅,电梯迟迟不到,他迈脚朝楼梯口走去。只下了两层楼,他就听到了某种,暧昧的声响,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喘息,夹着激吻。   似乎,会打扰人家。   维琛想了想,自己准备朝回走,就听到两人的对话,分明是两个男声。   “你不是说今年不过来的吗?死也不到中国来?嗯?”   维琛心里听着一惊,声音怎么会如此熟悉呢!   “呃?你呢?不是在Z市吗?又怎么会出现在上海!”   “我只是出差。”   “我也出差!”   “你放屁!安德鲁,你就是放不下我,才到中国来的,对吧,你那个未婚妻呢?嗯?”   “鬼才想你!凯文,你走的洒脱……”   ……   顾维琛只觉得当头一棒,整个人僵住,下面那个人,竟然是林永安的现任男友,凯文!一股不知名的怒气从他心底升起,他人已经几步跃了下去,出现在他面前的,真的是两个拥抱着的男人。   面对着他的,似乎是个外国人,漂亮的不像话。   另一个背对着他的,此时也回过头来,看见他眼里满是惊愕,赫然是凯文那张俊逸的面孔! ☆、16.天之骄子   到了此时,顾维琛忽然有了些理智,他妈的自己在干什么,他在替谁觉得不值呢?他犯贱?   “你怎么会在这儿?”凯文才如当头棒喝,放开了安德鲁,转过身来。   顾维琛只是冷笑,一双眼像刀子一样刮着面前两人。心里火辣辣的,是某种惨烈的痛快感。   “没事。”他冷着脸转身要走,凯文却在心中叫了声“不好”。   “等一下!”   安德鲁有些奇怪的看着面前两人的动作,忽然一声笑了出来,“凯文,这是你的新情人吗?”   凯文心里惨叫一声,你丫此时凑什么热闹。正是这一句话,彻底激怒了顾维琛。维琛一个转身,带着勾拳,一拳头就砸在凯文脸上。   安德鲁看傻了眼,凯文吃了亏顿时来了火性,嘴里啐了口血出来,“啪”得一下就冲了上去,他也不是好惹的,这一招一式全是当初为安德鲁挡刀子时练出来,出手快,下手狠,顾维琛很快就吃了亏。   两个人闷声斗法,拳来脚往招招在实,不一会儿人都挂了彩。   安德鲁看不下去了要上去帮忙,忽然凯文一挡,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顿时安德鲁看顾维琛的眼色变了,有些戏谑,有些困惑。   “是他啊,难怪!”   顾维琛也觉得奇怪,对方并没有打下去的意愿。   凯文看着顾维琛笑了,“今天的事,你不会外传吧?”   顾维琛抹了抹嘴角,讽笑道:“我看见什么了?”   安德鲁漂亮的眼睛里顿时有了怒意,却被凯文挡住,“早听说顾董向来自扫门前雪,也希望别人家的事顾董少插手为妙。”   “却之不恭。”顾维琛不再搭理他们,自己冷着脸出了楼梯。   那边,凯文一下子拉长了脸,“完了完了,永安这回得骂死我!”   安德鲁笑成一团,“安的前男友真有个性。”呢喃了一句,自己拿起电话就拨了过去,等了片刻那边接通了。   “小美人,不是和你们家凯文哥哥正你侬我侬吗?”   安德鲁被称小美人也不生气,笑意盈盈的,靠在墙边,别有一番邪魅之气。   “是吗?我今天见到了安的情哥哥了呢!”   永安在那边变了脸,顿时默然。凯文一把抢了手机过来,靠在墙边喘着气道:“顾维琛看到我和安德鲁了,刚干了一架。”   “嗯?他怎么样?凯文,你要是把他打残了老娘跟你拼命!”   安德鲁在旁边笑成一团,凯文恨不得摔了手机,“林永安,你还有没有良心!”   “良心早被狗吃了。”永安在那边凉凉道,听起来颇有怨意。   “你怎么了?”   永安在那边静默半晌,才闷闷道:“林泉不见了。”   “什么?”   “酒吧那小子人也不见了,先别烦我,顾维琛的事下次再说,凯文你帮我稳住他,随便什么方法。”   凯文在这边皱着眉,忽然开口道:“你的脚怎么样了?”   “有心思管我啊?小美人呢?可听说打死都不来咱们CHINA的呢!”   安德鲁靠在那儿抿着嘴角,似乎笑了似乎自嘲,装着任性,又像绷着脸,目光看似不经意,却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凯文的一举一动。   永安在那边接着道:“过两天我会飞上海,劳烦安德鲁了。”   “见鬼!见鬼!”一句话,安德鲁那漂亮的脸上露出裂纹来,“安,你想演一出陈世美?你才是公主!你全家都是公主!” ☆、17.滚得远远的   永安似乎没听见安德鲁的叫嚣,说了再见就自己挂了电话,整个人瘫在沙发上。手机又响了起来,永安眼里一亮,连忙接了起来。   “暮哥,有消息了吗?”   电话那端正是永安的老板周暮,人虽不在Z市,却在这个圈里有着足够的人脉。   “查到她的信用卡记录了,在圣达商贸那边。”   永安一个激灵,那一块不都是大学吗?林泉跑到那边去干什么?   “我知道了,谢谢暮哥。”   “嗯,稍后的地址会有人发过来,你自己小心一点,别再和林泉闹僵了。”   “嗯……”   那端挂了,永安匆匆忙忙的开始换衣服。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态,只是希望这一次林泉不要遇到什么麻烦才好。   事实上,林泉的麻烦已经遇过了。   她此时整个人缩在这间租来的小屋里,看着屋外灿烂的阳光闷声不语。   叮叮当当的,门外是钥匙触碰的声响,林泉不由自主地缩地更加紧了,紧盯着门,等到看清楚来人时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了?”对面的男生问她,可以看得出林泉的紧张。   林泉别过脸去,似是不愿意回答个问题。   “我带了盒饭过来,你吃吧。”   男生这样说着,把带来的东西摆好,细致地分好了碟子。   林泉瞥了一眼,瘪瘪嘴道:“是你让我吃我才吃的。”   对面的人有些无语,又想到林泉只是个小孩子,懒得跟她一般见识。   林泉自己挪过去,正要下筷子,忽然像想起了件什么事似的,又兴致勃勃地放了筷子,转过头去问道:“喂,你哥和林永安是什么关系啊?”   “什么?”   “别想撒谎,我那天都看见了,林永安支走了我,你哥那眼神……明显就是冲着她的。”   “她不是你姐吗?”   “屁!”林泉顿时火冒三丈,又忽然想起来在别人屋檐下,顿时换了副口吻,“你管不着!你说,你哥不会真对她有意思吧?”   对面的人正是前几天才和这丫头不打不相识的顾维珏,在这周围上大学,几天前的晚上在路边捡到了狼狈的林泉,哪知道捡回了条小癞皮狗。   “你也管不着,去去去,小孩子瞎操什么心。”   顾维珏想起来那天林泉那样大骂林永安,大概猜到她们姐妹关系不和,只是这丫头嘴也忒毒了点,正是戳的林永安的痛处——他哥要结婚了!想到这儿,顾维珏回了神,又看了看旁边这张略显稚气的脸,和之前那张画的不知所云的咄咄逼人的嘴脸实在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不由心中感慨了一番。   林泉见套不到东西来,默默超嘴里塞着饭,一双眼却咕溜咕溜转着。   “对了,你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   林泉顿时来了兴致,筷子一丢,开了口,“我给你介绍啊,你要什么样的?圆的瘦的?高的矮的?胸大还是屁股大的?我跟你说,我之前给人介绍的人家最后都成了,真的,我不骗你!”   顾维珏苦闷地低了头,小祖宗,你才多大啊!   “嫩的!”顾维珏随口扯了句什么,想堵着这丫的嘴,哪知道林泉真的就默了,“啊?你喜欢那样的,才几岁的小屁孩……我怎么给你弄啊……这是犯法的,人家才多大,你真恶心!”   林泉抱着饭向外移了两下,和顾维珏隔开距离。   维珏黑了脸,心里惨叫,苍天啊,派个人来收了这个妖孽吧!   “我下午还有课,你自己呆着没事吧?”想起自己进来时林泉的姿势,顾维珏还是不放心地问了问。   林泉撅着嘴,哼了一声,把顾维珏朝外面推道:“你滚的远远的才好呢!” ☆、18.自重   林泉嘴上虽这么说,可是等顾维珏真走了她才觉得有些不适应。   几天前她被自己的那个“男友”阿塘弄到了这边,说是要带她开开眼界……妈呀,那是开的什么眼界!一群男人女人叠在一起,群趴!幸亏她机警,拿了啤酒瓶就拍了那凑上来的男人,然后撒腿就跑,一群男人在后面跟着,要不是遇到顾维珏,她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个什么惨烈下场。   妈的,那个男人竟然骗自己!   林泉嘴上骂骂咧咧的,却并不觉得伤心。本来硬要和阿塘好就是为了气林永安,她不过是欣赏他长得帅而已,林永安却一再告诫她不得早恋,她偏要!   这个小屋是顾维珏在校外租的,一室一厅,她来的时候就发现这儿收拾的格外整齐,刚才顾维珏回来又收拾了一通,林泉在旁边只能干瞪眼,他人刚走,林泉就马上把屋子整的乱兮兮的,她在沙发上滚了两圈,看到放在桌上的书和钥匙不由笑出声来。   “笨蛋,这都不带,看你回来的时候鬼给你开门!”   “咚咚”外面响了两声,林泉马上乐了,这家伙,回来的这么快,她可刚把屋里弄乱呢!林泉趿拉着鞋子从沙发上爬起来,头发也乱糟糟的,装着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拉开门。   “嗨嗨,没带钥匙吧……”话还没说完,林泉傻了眼。   林永安寒着脸站在门外,看到那边吃惊的林泉一副要缩回去的样子,一脚踹了门。   “你要去哪儿?”   一声大吼将林泉怔在原地,她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怒气冲冲的林永安。   “那个男人呢?”林永安冷笑一声,一只手将挡在自己面前的林泉掀开,“我要告他,这是犯法!林泉,这是他自己该得的后果,你也等着!”   林泉怔楞的片刻,永安已经在屋里搜了个遍。这显然是个男人的居住地,阳台上挂着的球衣可以为证。   永安简直快气疯了,林泉,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人呢?”永安回来质问林泉,小丫头此时早回了神,一脸痞气的样子半靠在沙发上,眼里哪看到的永安的半分影子?   “你管得着吗,你谁啊!我要告你私闯民宅!”   “啪”,永安扑上去就是一巴掌,很重,扇的林泉的半边脸一下子就红了。   “林泉!你懂不懂什么叫自重!”永安已经被气得快失了理智,她不敢相信,真的就是一个疏忽,林泉就这样被人骗了。“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东西,你一个小孩子真的以为这是过家家吗?你这是什么行为,是个婊子!免费给人睡了还帮人数钱,你连这点羞耻心都没有吗?”   永安的用词不可谓不刻薄,林泉怎么受得了这种语气。   “我怎么了我?我就是睡了别人也比你强!我乐意,我爱跟谁跟谁,这是我的自由,怎么弄都比你当初要死要活的强。”   永安冷了脸,撇着嘴笑,话里冷气森森的。   “我当初怎么了?”   “哼,自己做的恶心事自己知道,闹出人命来,去医院挂的还是妈的名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家人嫌弃你,那个男人玩了你,你才是真正的婊子命!”   永安的手举到半途,林泉瞪着眼回敬她,话真的是说开了,说死了。   永安气的直打哆嗦,到最后手又放了回去,顿时间软了口气,像受了伤似的。   “你讨厌我就讨厌我,何必糟蹋你自己!”   林泉的火性没那么简单就灭了,瞪着眼,自己退回去。   “我就是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要不是你妈妈才不会死,要不是你我才不会无家可归,林永安,你少在这儿装好人,我就是不稀罕你!”   永安别去脸去,仰着头瞪着天花板,眼红了一圈却什么都没落下来。   “我不管你怎么想的,林泉,要我不管你,除非我死!”她回过头来看林泉,小丫头听到这中宣誓般的话时眼里都是惊愕,愣了半晌才把目光收回去。   “随便你!我才不要你管!”林泉自己说着要跑出去,开了门愣了半天才大大咧咧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我要走了,以后自己别忘记带钥匙!”说着一把推开门前的人跑了。   永安回头,一下子看到了木木呆呆站在门口的顾维珏,不由眯了半只眼,审慎地瞧着这年轻的孩子。   “她怎么会在你这儿?”   她的眼很毒辣,顾维珏是这么想的,他向来觉得林永安狡猾,带点魅惑,但今天的感觉怎么那么像见家长呢!   “我,我……”   “算了,”永安叹了口气,“这几天麻烦你了,下次再见到她麻烦给我打电话,我找了她很久。”   顾维珏点点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有行李吗?”   “没有。”   永安四处看了几眼,点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19.顾维琛,你敢吗   顾维琛坐飞机的时候向来不太注意周边的事务,这次,却在快要走到自己座位时愣了一下。同排右边靠窗位置,一个女人侧着头落寞地瞧着窗外。   她是如此强烈的存在。   顾维琛自己落座,拿了毯子,准备睡觉,无意中瞟到对面的人仍旧一动不动维持着那个呆呆的动作。沉凝半晌,他请空姐给她送了毯子过去。   那边,林永安接下毯子,自然而然随着空姐的指点看到了那端的顾维琛。他膝上放着毯子,手里却拿着一份周刊散漫的翻着,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置物台边缘,看起来非常惬意。   永安嘴角微抿,淡淡问道:“那位先生是怎么称呼我的?”   空姐一愣,看了那边的顾维琛一眼,才道:“就是……那位小姐。”   永安面无表情,谢了空姐,自己搭着毯子蜷成一团,依旧散漫着注视着窗外,显得分外落寞。   顾维琛表情莫测。等永安一觉醒来时,身边的人已经变成了顾维琛。   他似乎很衷情飞机上的这份杂志,来来回回翻了几遍,永安醒过来后静静的瞧着他,那表情真是冷酷,难怪可以吸引Z市的名媛前仆后继的,一个容貌不错的男人,又有一番身家,自然是女人心头的梦中情人了。   “你还要看多久?”   永安一个走神,顾维琛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杂志,侧过脸来正对着她。他的表情带着些许满不在乎,又有些傲气的成分,眼神平静,只是看着她的时候,古井无波的样子让人有点难受。   “你怎么坐过来了?”   “和人换的座。”   永安把毯子蜷得更紧,自己靠在座位上,像是没有气力和他搭话。   “你来上海干什么?”顾维琛觉察出什么,把手里的杂志扔过去,自己又随手抽了一本。   永安的脸色微变,垂着眼却不搭话,把顾维琛丢过来的杂志又放回去。   顾维琛看出她的异样来,转过头来瞧着她。   “来瞧瞧人啊,才发现是多余的呢!”永安自嘲道,“你不是说我这样的人没人要吗?现在如了你的愿,顾维琛。”   “你见到凯文了?”维琛眼神一变,看着永安的目光紧了紧,“你在为他伤心?”   永安默不作声,顾维琛忽然觉得一口郁气在胸间升起,越来越闷。   “看不出你是这么长情的人!”   永安搞不懂顾维琛的意思,看着窗外一动不动,像个雕塑般。   “和你相遇本来就是个意外,他不是还挂着我现男友的名头吗?我们都是成人了,怎么不明白哪是各取所需,哪是心头至爱。”   顾维琛一下冷了脸,她的心头至爱难道是凯文?自己就是她那个各取所需中的成人游戏?维琛冷笑,半嘲半讽道:“他爱上个男人你就这么伤心?”   永安转过头来看他,飘忽的眼里似乎能将他看透似的。   “没什么好伤心的,前几天,你不是还在我的床上嘛。”她说的那么漫不经心,却让顾维琛一下子冷笑起来。   “要不要我帮你疗伤?药到病除!”   永安干笑两声,“治疗一段情伤最好的药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顾维琛,你敢吗?” ☆、20.浮想联翩   永安的眼里半似天真半似调侃,让人分不出真假,顾维琛眼里一紧,别过脸去没回答这个问题。   接下来的旅程两人就规矩多了,一个靠在窗前窝成一团,一个闭眼假寐。到了机场,永安拉着行李出去,走了两步看到顾维琛跟在她身后,愣了一下。   “公司派了车过来,一起?”顾维琛的邀约干净利落,永安也不拖拖拉拉的,看到接他的车时也钻了进去。两个人都坐在后座,这平时看上去很宽敞的车里竟一下子觉得窄了。   “还难受?”顾维琛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永安怔了怔,垂着眼眸道:“我有吗?”   顾维琛面无表情,只是车没走多远,他就把司机赶了下去,自己开着车。   “这是要去哪儿?”永安瞧着外面的景物不对,开口问道。   顾维琛一言不发,车又走了大半个小时才停下。   “到了。”顾维琛自己下去,从后备箱里拿出两人的行李,拖着就朝里面走。永安心里有什么念头闪过,却不大确信一语不发地跟着顾维琛进了电梯。   门开的那一刹那,永安心里的感觉最为强烈,可是等她进去后再想转身出来时,一切已经晚了。   顾维琛一手放了箱子,转过身脚一勾就带上了门。   永安正站在他面前,一双眼带着犹豫。   顾维琛俯身一勾手,永安就到了他怀里,这一次,他直接吻住了她,不给她任何陈述的机会。灼热的呼吸交织着,永安挣扎,敌不过他的坚持,带着些无措睁着眼看顾维琛略略发狠的表情。不断的纠缠,带着雄性特有的强壮和霸道,像要掌控一切。永安慢慢放弃挣扎,由着他亲,哪里都是这炽热的气息,哪里都是他织出的网……   “还难受吗?”顾维琛忙着自己的,不知何时冒出问题来。   “呃?”   “还难受吗?永安,这样还难受吗?”他俯在她上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亲着她的额头,像是无限爱恋的样子。   永安喘不过气来,连思考都觉得缓慢,等到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时,忽然停了半拍。   “顾维琛!”   她这样咬牙切齿地叫他,仿佛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顾维琛只是笑,继续着自己的事。   永安不是呆子,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时四处张望着。她没有那么急迫地反抗顾维琛,事实上,她也做不到跟他玉石俱焚的姿态,爱上一个人,从此便注定要注定当一个懦夫吧,总有和他相关联的事是你恐惧。不忍去做的。   永安找着机会,一把推开顾维琛,跑了出去。   顾维琛也不恼,像是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拉着行李箱悠哉地进了主卧。   永安的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顾维琛的方向,这才走到窗户边上接起来,竟是安德鲁。   “大美人,进展如何?”   永安在这边笑了,她和安德鲁的交情不用详说,是通过安德鲁她才认识的凯文,况且那两人又是恋人,才有了她厚脸皮让凯文假扮男友一事。 ☆、21.念夜深寒   “小美人,心情不错啊!”永安在这边揶揄,永安知道安德鲁和凯文的纠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两人一起经历过的种种磨难也不少,就说凯文现在的身手,也都是当初为安德鲁挡拳头时练出来的,凡此种种,在此不必细说。   安德鲁笑出声来,不改八卦本色。   “怎么样,训的怎么样了?小安安千里训夫,我回去说不定可以找个大导演来拍部大片呢!”   永安听不出他的揶揄才怪,小声道:“我在他家!”   “嗯?”   “进展如何?”   永安扶额,“你确定你能帮忙?”   “什么意思?”   “你连凯文都没搞定,来给我出什么骚主意!”   “小安安,你……”   永安看着顾维琛出来的身影,“啪”得一下挂了电话。   “这是你的公寓?”   顾维琛睨了她一眼,永安顿时觉得自己想问了个蠢问题似的,她不就是想找点话题出来吗?不就是想转移一下这位大爷的注意力吗?   顾维琛自己靠着沙发坐下,很惬意的样子,也没一点将永安视作贵客的姿态。   沉默蔓延,永安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站在那儿像一株沉默的橡树。   半晌,顾维琛才道:“怎么样?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永安忽然一下就没忍住笑了。   “这不是旧情人相逢必问问题吗?”   顾维琛没笑,只是脸背着永安,永安瞧不见那双眼里的肃穆。   “是吗?”   “过的怎么样?就那个样吧!”永安倚在窗框上似真似假的说,“能怎么样?天塌了吗?地塌了吗?还是地球不转了?我是个普通人,就这样过呗。”   “你果真和以前一样没心。”   永安心里“咯噔”一下,僵着脸道:“没心不好吗?谁都伤害不了,谁都可以伤害……顾维琛,我其实不欠你多少。”   场面倏地寂静。   永安一双眼紧紧盯着顾维琛,慢慢地,看到顾维琛回头,两个人就隔着距离这样对视着。   “你过得怎么样?不说我了,说你。”   顾维琛冷哼,胳膊搭着沙发靠背,侧倚在沙发上。   “如你所见,事业,爱情……离了你,林永安,顾维琛活的比以前更好。”他说的风轻云淡,却不知道一字一字都是把钝刀在永安心头割着。   事业?是,他现在是安城的老大,在Z市算得上是说一不二的一个人物了。   爱情?他还有着一个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呢,他们门当户对,真真是……极好!   永安的指背在身后扣着墙壁,一下一下的没觉得疼。   她过的怎么样?如自己所说,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可是她突然有了多出来的一个妹妹,突然从有所依仗变成了别人的依靠,她该怎么说?说自己那个不靠谱的家世吗?还是这个近似于三流电视剧的现实遭遇?   永安觉得有点冷,真冷。   顾维琛眼里有几分莫测,自己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永安。   那时候,永安觉得,自己从进门那一刻起,像走近了一个陷阱。   “顾维琛,我不欠你的……真的……”她退无可退,终于,瘫软在顾维琛怀里。 ☆、22.恼羞成怒   酣畅淋漓的欢爱,永安久久没有回过神来。顾维琛的指在她肩上轻轻划着,像在写什么一样。   外面天已经黑了,他们蜷在一起,像是躲在一个安稳的世外桃源里一样。   “顾维琛,你没以前纯情了。”永安坐起来,眼里带着揶揄,回头看向躺在那儿的顾维琛。   “怎么?”   “你碰了她呢?”   “你觉得呢!”   永安的脸迅速暗下去,抽了枕头就砸在顾维琛脸上,自己掀了被子起身。顾维琛不急不缓的拉开枕头,波澜无惊地瞧着永安在那里捡着衣服,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样?林永安,为你守身?会不会矫情了点。”   永安怔了怔,丢了手里的衣服走回床边,看向一脸满不在乎的顾维琛,眼里有什么在急剧变化着,最后还是笑出来,带着几分妖气。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要是你下次还是忍不住,我就把它……”   她的手伸在被子里,里面的情形二人心知肚明。   顾维琛一只手锢住她的胳膊,轻轻一扯,永安就跌进他怀里,下巴磕在他肩上,一转眼就能看见他的喉头。   “把它怎么?”   他抵在永安耳边低低问道,手上一紧,永安的腰被他箍紧一圈,还没哼出声就觉得耳上传来一阵濡湿,是他在戏弄她。   永安呵呵地笑,眼里划过几分悲凉。   “该怎么就怎么……不干净的丢掉就是了。”   顾维琛听完不禁冷笑,手上的动作不禁加重了几分。   “林永安……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呢!”他笑出声来,极洒脱的样子,永安却显得有些痛苦的皱眉,却还是笑着。   “顾维琛,我说我一点都没变你信吗?”   永安伏在他肩头笑着,即使顾维琛放在她腰间的手像是要把她从中箍断一样。她心里也在发笑,大抵是明白顾维琛怎么想的。   她啊,还是跟以前一样呢!自私自利!受不得一点委屈!严于他人却未必律己!这就是她,她林永安不早就在他心里臭名昭著了吗?又怎么样了,就承认了吧,林永安是个臭名昭著的坏女人,和以前一样呢!   一样的坏!一样的爱他!一样的犯贱!   顾维琛大抵知道这样言语上的纠结意义不大,一会儿就放开了永安。   “你住在哪儿?晚上送你回去。”   永安爬起来自己穿好了衣服,整理了下头发,拨开窗帘看着外边。   “她在你这儿住过?”   顾维琛不置可否。   永安暗了眼,在四周打量片刻,眼里却换了笑意。   “真的在这儿住过?”   顾维琛不太懂这女人在纠结什么,整理好衣服去拉开永安手里的窗帘。   “饿了吗?我叫外卖。”   永安耸耸肩,自己出去在客厅里晃荡了一圈,黑白两色的简单装饰,面积也不大,看上去像个单身公寓,除了装饰略显豪华一点。哪里瞧得出半点女人住过的痕迹。永安的心情瞬时变好。   “你这儿都不开火吗?”   顾维琛从房间里走出来,正看见永安在厨房那块晃荡着。   “你会做?”   “当然,比你以前那些假把式好多了!”永安洋洋自得道。   “哪天试试。”顾维琛随便丢了一句话,自己走到一旁去打电话。永安却怔了半刻,有些自嘲。   原来,顾维琛曾经那么宠过她,两个人都不大会厨房这块的事,顾维琛却愿意为了她去尝试,当时年少,不太明白这种付出背后的深意,等到恍然大悟时,他的温柔却不再属于她。   永安有些不甘地抿了抿唇,心里却在呐喊着,这些,她都要,一样一样的拿回来!顾维琛,从来是属于她的! ☆、23.醋意横生   没多久外卖过来了,两个人难得地坐下来一起吃东西。   期间顾维琛的手机响了,他瞧了两眼,起身避开永安去了阳台。永安吃着东西,眼睛不是朝外面瞟着,影影约约听到些顾维琛的答复,“好的”“可以”……他整个声音都沉了下来,像是怕惊到那边的人似的。   他回来得很快,瞧向永安眼里也没什么变化。   “你这儿有多的房间吗?凑合一晚行吗?”   顾维琛抬起眼看永安,眼里带着几许审视,没多时又转向波澜不惊的样子。   “睡我房间。”   永安瞧着埋头吃东西的顾维琛,嘴角不自觉带了笑。   “这附近有超市吗?我想自己开火。”   “楼下右转有超市。”   永安歪头想了想,自己笑着,像在算计着什么。   这一夜两个人假装若无其事的同床共枕,永安却是知道身边的人没有睡,耳边是顾维琛清晰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屋里回荡的还有她的心跳。   真是……明明之前那么亲密的相拥过,却在理智回归后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永安的心里一边是窃喜,一边是轻愁。尤其是两个人的心跳似乎处在同一个频率时,更是如此。   顾维琛,要过多久?才能光明正大地告诉你,我,才是那个足以站在你身边的人呢?要过多久?你才能再次把你的心完全向我打开呢?……爱情里从来不问先来后到,况且你并没有结婚不是吗?我这样……至少,还是可以的吧。   永安心里戚戚,慢慢摸到顾维琛的手边,和他十指紧扣。   维琛,维琛……我的阿琛……这五年,你有没有想过我一点呢?我很想你呢,每一天都想,每一天……   顾维琛向来浅眠,又有准时的生物钟,第二天自己醒来时看了时间才吓了一跳,都快十点了。   身边空空如也,枕头上留着几根卷发,分外亲昵。   他睡眼惺忪地出了房间,顿时闻到一股香味,是从厨房传来的。   永安穿着一件白色打底衫,头发随意的挽起来,露出白皙的脖颈。她一会儿就看到了顾维琛,对他灿然笑着,“我煎了鸡蛋薄饼,要不要试试?”   “哪来的食材?”维琛走进去一眼就看到摆在一旁的购物袋,“你去超市了?”   永安耸耸肩,“别过来捣乱,去倒牛奶,这儿一会儿就好了。”   她倒指挥得心安理得,维琛心里想着,自己出了厨房去倒牛奶。   早饭时间和谐地不靠谱,永安的厨艺确实不错,摊出来的几块饼被两人一扫而空,永安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厨房,出来时顾维琛正拿着电话若有所思。   “怎么了?”   顾维琛抬头看永安,她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洛兰母亲的电话,邀我过去坐坐。”   他玩味地注视着永安,见她脸上的喜色一点点褪去,却又强装出一脸的满不在乎来。   “是吗?挺好的,你岳母还挺贴心的。”   “洛兰还更好一些,有机会介绍给你。”   永安的脸上一片煞白,还是带着笑道:“那可要认识认识,你的评价这么高,可不是一方倾城倾国的美人吗?”   “倾城倾国……倒是没那么夸张,永安,你和她比起来,应该是……她是个女人吧。”   永安别过脸去,声音不自觉高了几度,尖着嗓子道:“对,她可不是女人吗?你却上了我的床,顾维琛,你说这算什么呢?这不是你们男人的劣根性吗?”   顾维琛一声轻笑,在这场景下显得如此不合时宜,却是一探身过去,将背对着他的永安拉回自己怀里。   “这样啊……算什么呢?……林永安,不如,做我情人怎么样?” ☆、24.离开他,现在!   他隔永安是这么近,嘴唇抵在永安的耳边,只要轻轻一动,就能将永安彻底俘获。他这样刻意的亲昵,天真又邪气,竟是让人不忍说拒绝了。   永安的心都颤了,脸色惨白,咬着下唇极力在克制着什么。   她的话音里还带着笑腔,真是表里不一的典范。   “情人啊……情人啊……顾董你不是有一大堆的情人吗?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况且,你可是有家有室的人呢!”   “是吗?”顾维琛冷着眼笑,伏着头慢慢咬着永安的脖颈,一下一下的,永安觉得有点疼,又有点痒。   “有家有室?林永安,你不就是看着我有家有室才回来的吗?”   他正在做的事是那么亲昵,可是说出的话却顿时泼了永安一盆凉水,淋得她大气不敢出一声。   “你真是胆大包天啊,爬上我的床,不是你自愿的吗?”   永安有些抵不住他的缠,自己动手想要隔开顾维琛在她颈边的缠绵。   “顾董想多了,这是个意外。”   “意外?”顾维琛冷哼一声,手上的动作却在加剧。   永安一下子抓住他的手,匆匆道:“我是有男友的人!我有男朋友了……顾维琛……”后面一句话几乎是哀求。   顾维琛顿时笑了,像是听了个笑话。   “那个基佬?林永安,你那点本事就这样吗?嗯?”   永安一下子缩了起来,现在的顾维琛根本不是想亲昵,而是惩罚,他的力气大得吓人,永安在他手里简直像是一片纸,是撕碎还是揉乱,都看他的意愿!   “什么?”   “难道你那小男友没跟你报告吗?林永安,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做大事呢?在飞机上那么强烈的存在感,把谁当傻子呢!”   永安有些慌了,事实上,顾维琛真的猜的一分不差。凯文是他专门带回来试探他的,就是演戏给他看的又怎么样呢!   “顾董会不会太自信了?凯文是基佬又怎样,我原谅他,你没听说过这世上有双性恋一说吗?”   “呵,高尚的女友!”   顾维琛一句嘲讽,已经俯下身来堵住永安所有的话。   他真的是在发狠,吻得暴戾,吻得邪肆。   永安被他揪过来,双手放在他肩上,带着无措和慌乱,她的手真的找不着放的地方,这样的顾维琛像是丧失了理智的凶兽,只一味的侵略,一味的摧残,像是心头藏了无数的怒气!   永安只觉得接触的空气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整个人竟然在他怀里慢慢瘫软,渐渐站不住了。   顾维琛搂着她的腰,一步步随着永安俯下身来,到最后,永安整个人靠在他身上,只要他一放手就会瘫倒在地上。   终于放开,红唇微肿,永安眼里带着恐慌,一片空茫。   顾维琛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冷冷道:“离开他,现在!”   永安瞧着他,被这个眼神再次怔住了,那是带着毁灭的气势来说的,如果不顺从,是否前路更加渺茫?   只是……凭什么!凭什么!   一瞬,永安心底生出不甘来!   情人?呵,去他的!   她猛地掀开顾维琛,自己站了起来,动作太猛,自己还在原地晃了晃,只是一瞬脸上的表情被笑容掩盖的完美无瑕。   “顾维琛,我,绝不做你的情人!” ☆、25.流浪的洛兰   顾维琛脸上的冷酷收了起来,转而是一种无害的温和状态。   “你要是这样下定决心我就放心了,永安,我还担心这样的关系会给你带来困扰,既然如此就再好不过了。”   他话语亲切,仿佛真是什么替人考虑的善者一样。   永安心里笑了,忽然明白,她其实又被顾维琛摆了一道。   情人……亏他想得出来,难道是他真的变了吗?永安心里念着,那一个迫切而明亮的声音是这样响的,“我是要成为顾夫人的人呢!堂堂正正的顾夫人呢!”   两个人分开时有点剑拔弩张的意味。   永安踩着高跟鞋接着电话出去,听到那边的汇报声音不由高了起来。   “你拦着他,拦着,我马上过来!”   顾维琛看永安匆匆忙忙的样子,不由皱眉,永安已经风风火火跑到他面前了。   “你的车钥匙呢?”   顾维琛指了指对面的茶几,永安二话没说拿了钥匙转身就走,动作一气呵成。门被“扑通”一声带上,顾维琛瞧着门的方向若有所思,最后还是笑了出来。他的手机也适时响起,看到来电显示时,维琛的脸色不由沉了下去。   “程姨,您好。”   “哦,维琛啊,最近还好吗?小兰说你去上海出差了,累不累啊?什么时候回来?到家里来坐坐吧,小兰爸爸也在念叨你呢。”   “已经回来了,不知道晚上过来是否方便?”   那边洛兰的后母已经连连称好,又寒暄几句,顾维琛才挂了电话。   事实上,昨晚他就接到了洛兰的电话,温柔而含蓄,是邀请他去家里拜访的意思,所谓各家有各家的不易,洛兰心里难掩的苦楚恐怕正是这个迫切的后母造成的吧。   洛兰啊,洛兰,那是一朵娇羞地水莲花啊。   水莲花啊,洁白无瑕,当碰到妖艳绽放的红玫瑰时,又是谁略胜一筹呢?   晚上,顾维琛换了车接洛兰出来吃饭,两个人静静的在江畔散了会儿步,没过多久维琛送洛兰回到家里,两个人在楼下惜别。   洛兰依旧是那么静,那么静,美好的让人觉得一触就碎。   顾维琛拍了拍她的肩膀,将洛兰送到门口,说了再见自己就转身上了车,没一会儿,车就消失在洛兰面前。   女人的直觉向来准的可怕,洛兰眼里淡淡的失落恐怕是顾维琛读不出来的。   他啊,今天换了车,也没有吻她。   一个生理需求正常的男人,在出差回来后对貌美如花的未婚妻无动于衷,甚至连吻都忘了,那说明什么呢?况且,她曾近,在他脖子上看到那些抓痕,大概是另一个女人留下的吧。   洛兰耳边又响起后母的话来,“今天晚上就不要回来了,你要拴住男人的心,知道吗?小兰啊,有些事你也要懂的,男人嘛,不都是那个样子……”   洛兰忽然没有了进屋的勇气……她不想回去。   这样想着,她不禁自己走了出去,路遇出租车就顺手拦了下来,那师傅看着洛兰还笑呵呵的道:“小姑娘啊,大晚上在这一带晃荡什么,这里都是有钱人住的,一般用不着出租车,碰见我你真是运气好啊……”   洛兰礼貌回以微笑。   那师傅又问她去哪儿,洛兰说市区吧。她真的不知道去哪儿,等到了市区看着灯红酒绿明晃晃的一片,说,就这儿吧。   她太寂寞了,到处是明晃晃的,却没有一片光是为她而亮,那么灿烂,又那么虚浮。她随着人流进了一个小店,进去后才知道里面别有洞天,是个装饰一流的酒吧。   她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音乐劲爆,人来人往,她却忽然在这种泛滥的喧闹里找出一种隐秘的安稳来。   洛兰坐在吧台上,看到对面的人要了一种鸡尾酒,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自己也忍不住点了一杯。 ☆、26.我叫周暮   音乐热烈的有些过分,洛兰保持着警惕。   她不太敢喝酒,事实上,她酒量很小,又容易脸红,在这种地方总还保持着一丝清醒。周围都是劲歌热舞,不乏穿着暴露之士,洛兰小小的样子,就像是一朵刚探出头的小花一样,新奇地瞧着世界,又保持着一份弱弱的谨慎。   她的气质,根本和这块喧闹的地方无法聚合,不一会儿,就招来了暗处几缕惊艳的目光。   洛兰自己拿着杯子小小的抿了一口,甜甜的酒,带着柠檬的清香,很好喝呢,她忍不住又尝了一口。远处的人群已经在骚动,洛兰一无所知,对着手中的酒觉得格外新奇。   顾维琛很照顾她,出去吃饭时也很少让她喝酒,其实,一定量的红酒她还是可以承受的。一杯酒被洛兰这样小口慢慢抿着抿着,竟去了大半,她自己犹不自知,红扑扑的脸在灯光的照耀下带着一种别样的妩媚。   “小姐,请喝杯酒行吗?”   洛兰怔了片刻,才明白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对面的男人看上去有些俊逸,彬彬有礼的样子,一双丹凤眼正注视着她,却让她从心底有种抗拒感。   “我……”   “相逢即是有缘,小姐不会不给我面子吧?”   洛兰顿时察觉到了危险,面前的男人绝非善类。她心里有些懊恼,为什么会决定到酒吧来,现在自己一个联系的人都没有……正苦恼着,忽然她觉得腰间一紧,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将她带进某个怀抱,随即扑面而来的是强烈的异性气息,带着股张扬的侵略感,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谢谢好意,我女朋友自己会照顾。”   面前的酒杯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推开,洛兰顺着那只手逐渐向上,慢慢看清了头顶的人的长相。   那是一张不同于顾维琛清俊的脸,棱角分明,目光坚毅沉稳,是饱经沧桑之后磨砺出来的内敛气势,此时被外放出来,真正震撼到了对面的男人。   对面的男人脸上不太好看,自哂一声,捏着酒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洛兰此时才察觉到不妥,正要挣扎,忽然觉得腰间一紧,自己被更狠的嵌入了男人的怀抱之中。   “那人还没走,我们出去。”男人在她耳边说道。   洛兰心里一愣,随即感到背后一阵刺骨的寒光,她稍稍回头,接着摆动的灯光正看到刚才的男人在角落里狠狠地瞪着他们。洛兰心里真慌了,此时竟不自觉抓住了身边男人的胳膊,更紧的依附上去。   “我们还是出去吧,求求你,带我出去!”   旁边的男人低低笑了一声,长臂一伸,将洛兰整个人掩在自己的胸前,二人朝外面走去。   出了酒吧,两人又维持着亲密的姿势走了一阵,男人才放开手来,面向洛兰微微笑起来。   “刚才是特殊状况,得罪之处,请多包涵。”   洛兰这才进一步看清面前的人,他的面容何止是俊逸,整个人透着一股阳刚的美感,额头很高,眉如黑墨,一双眼更是炯炯有神,给人一种枭雄之感。这不是个普通的男人!洛兰心底有个声音叫唤着。被这样一个男人看着,她竟然不自觉红了脸。   “没有没有,我还要谢谢你……”   男人看到洛兰的反应,竟然不自觉笑了出来。   “你好,我叫周暮。” ☆、27.怦然心动   洛兰不自觉朝后小退了半步,看到面前伸出来的手似乎有些意外,有些犹豫,尔后终于伸出手来。   “你好,我是洛兰。”   她的一双眼像小鹿般水淋淋的,透着股娇羞,可是面容又是落落大方的典范,让人看起来极为舒服。   周暮不禁眯起双眼来暗地里打量着她。   洛兰举手投足间都是受过良好教养的表现,看起来赏心悦目,身上又有一股让男人折腰的温柔,柔声细语,足以让所有的男人对她怜惜。   “洛小姐,天晚了还是早点回去吧,家里人该担心了。”   罗兰低头称谢,正要说分别的话就听到对面的男人道:“让我的司机送你回去吧,天晚了,一个女孩子独身不安全。”   洛兰还要婉言谢绝,他已经动身开始安排了。   司机一会儿就从街道那边驶了过来,洛兰讶然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可真是强势,竟不给她丝毫的拒绝机会,洛兰转过头来瞧她,面前的男人正对着司机嘱咐着什么,车是奥迪A8L,放在这个城市里并不张扬的车型。   洛兰最后一次想说谢谢,对面的男人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转过身来先发话道:“你的手机呢?”   “呃?”洛兰有些楞。   “手机。”   洛兰有些发懵的从手袋里掏出手机来。   “密码?”   男人把屏保递到他面前,洛兰不解其意其意,乖乖解了锁。   周暮拿着洛兰的手机摆弄了两下,就听到他口袋里传出一阵铃音来。   “好了,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洛兰整个人都懵了,手机被周暮递了回来,这个男人嘴角带着笑像是奸计得逞的小孩,拉过洛兰护着她的头把她塞进车里,尔后关了车门。   “记住,我叫周暮。”   车已经驶走了,洛兰坐在里面还在回响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忽然“呀”得一声,整个人都脸红了。   怎么能是这个样子!怎么能是这个样子!   她心里有些急,有些怒,忽然一下子乱糟糟的烦成一团,竟找不到出口来。   周暮?周暮?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两旁的路灯透过车窗照进来,忽明忽暗地映在她的脸上,看到一张有些焦虑的脸。   前面的司机问着洛兰家的地址,洛兰忽然醒悟过来,她在干什么!她让一个陌生男人的司机送自己回家了!几乎是刹那,她心里的一团乱麻忽然被挣开了,也许是出于好心呢?世上大概真的有这样的好人吧。   她啊,真的没什么值得人家骗的呢。   想明白了,洛兰也坦然了,给司机报了地址,她轻声说谢。   前面的司机也很友好,嘴里夸着洛兰的客气,两人随便聊了几句,洛兰就到了家。   再次对司机称谢,看到车离开了,洛兰才转身。   自己家门早锁了,现在大概是凌晨了吧。   洛兰小心敲着门,没想到是妹妹洛欣来开的门。   “姐?你怎么回来了?妈妈说你今晚不是留宿姐夫那儿吗?”   洛兰勉强一笑。   进了家门,洛兰看见后母穿着睡衣正从楼梯上下来,打着呵欠。   “小兰啊,怎么这么晚了还回来了?和维琛闹别扭了?那孩子怎么不和你进来一起坐坐?”   洛兰垂着眼,低声说道:“他公司明天有早会,说不便来打扰了。”   后母有些担忧的脸立刻换上了笑意。   “这样啊,那孩子也真贴心,你也早点休息吧,还有洛欣,大半夜的闹腾什么,还让不让人睡了,你爸又要拧你的耳朵了。”   洛欣吐了吐舌头,转头来看见洛兰已经准备回房。   “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打扰了。”洛兰的态度是那么谦卑,几乎像个做客的客人,那边后母点了头,洛兰抿着唇角回了卧室。   为什么要撒谎呢?   她不知道……大概,太累了吧。   顾维琛……   她不知道,只觉得心里紧了一下,不愿意再去想多的事情。 ☆、28.精明的永安   永安那天匆匆从顾维琛那儿离开,驾着车飞奔到助理那边,一到现场只看见宣传部的那些员工哭丧着脸,活动现场早已人去楼空。   “人呢?人呢?”   永安压着心里的火气问道,部门经理才站出来道:“已经走了,粉丝太多架不住,再不走现场就乱套了。”   永安叹了口气,忽然明白,天不遂人愿!   她今天来要见的正是影帝徐景淮,是和顾维琛签下合约时要求的产品代言人。天知道影帝是有多大牌,除了代言国外三大品牌外,徐景淮几乎不在国内站台。他长相英俊,性格温和,又才气逼人,极富远见,出道有些名气时就建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国内上至七十岁老母下至七八岁稚子都有他的粉丝。   永安叹了口气,果然影帝不是那么容易见上的。她当初夸下海口,靠的就是他的名气来吸引顾维琛的注意,要是真的搞砸了,可真是弄得自己一身骚。   徐景淮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永安就不信自己有心还挖不到!   面前是助理搜集过来的大大小小的关于徐景淮的影像资料,永安和宣传部一群员工在会议室里看着看着不由唏嘘起来。徐景淮在娱乐圈的成长也并非一帆风顺,之前还拿过奖,但莫名其妙被封杀了半年,再复出事业又冲上了一个新高峰。之后算是一帆风顺,走到国内这个一线大哥的位置,地位之崇,前无古人。   对面年轻女员工一边发着花痴一边感叹道:“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一点绯闻都没有呢?”   男员工们低头不语,当年刘德华结婚还不是对外宣称未婚,娱乐圈里这种事见多不鲜,外表越是光鲜说不定后面藏污纳垢的越是厉害。   绯闻?   永安无聊地翻着手里几份报纸,来来去去无非是几位女星借着徐景淮的名气上位,就是那个固定的绯闻女友也早就自己站出来弱弱地说只是朋友……毫无收获。   永安把手上的东西放开,眼角不自觉瞄到了对面的电视上。回放的正是徐景淮出席某公司“造星”宣传时的录像,虽然只匆匆露了一面,里面的粉丝热情却难以抵挡,宣传效应可见一斑。   “唉?等一下!”永安忽然站起来,“把这个倒回去!”   一屋的人不解其意,永安又说了一遍。   “对,再回去一点……停!……你再放一遍,对,对,就这样……”永安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忽然笑了起来。   “帮我把徐景淮最近半年的行程都搬出来,越详细约好!”   一屋的人看着永安像瞧着怪物,永安自己却差点笑出声来。   有时候,真的不得不相信女人的直觉!直觉!   等到所有的东西简拼出来时,永安身边的几个人都惊呆了。   “林总……您不去当狗仔队真是可惜了!”   永安自己看着面前的成果也不禁笑了起来。   “梁经理,您带着这份东西去找徐景淮的经纪人,就说我想要亲自见他!”   宣传部经理点头。   “今天的事希望大家都不要外传,人家的私生活毕竟怎么热闹都和咱们无关不是吗?”   永安身边的人也不是傻子,都点头说好。   其他的人还不明所以,永安笑了笑,忽然为自己当初那个大胆的决定捏了把汗。那是徐景淮啊,她怎么敢夸下海口。 ☆、29.和影帝谈判   不出所料,永安让经理带过去的东西非常有震撼力,第二天下午,永安就接到了影帝徐景淮的宴会邀请。   永安在自己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选了一套纯白的高腰长裙过去,肩头用淡蓝丝巾挽出大朵的蝴蝶结,半束长发,带上精致妆容简直和娱乐圈的漂亮女星一般无二。   助理在旁边拍手叫绝,只说林总这是要使美人计拿下影帝呢。   永安倒是没那个自信,不过对于徐景淮到底带了几分好奇,好奇多过崇拜,以至于整个见面的开场白永安都显的有些咄咄逼人。   好在徐景淮真得如传说般温润如玉,永安即使有些激进对方也能礼数周全。   “徐先生这样的人,没想过给自己另一半更多的幸福吗?”   “林小姐误会了,我至今单身。”   永安心里白了白,知道问的方式出了问题。对方大概觉得自己和一般的娱记没什么区别吧。   “你爱过人吗?”永安直言不讳。   对面的男人古井无波,永安却意识到他不自觉的笑了。   “林小姐呢?我对您更加好奇。”   永安直接就笑了,“我啊,怎么会爱过人呢?别人都说我没有心。”   “是吗?”徐景淮的态度很谦和,即使是这样反问的语气,也让人生不出半点恼怒来。   永安顿了顿,忽然道:“深爱,一直到现在都无法自拔,像中了毒似的,脑子里拼命告诉自己,你该忘掉这个人,忘了吧忘了吧,反正还有新的生活,可是就是不自觉的想去靠近,听到他的任何消息都无法自拔,无可救药地想去了解更多,甚至有时候还在问自己,怎么可以不动声色的靠近,既保证了尊严,又成全了爱情……对吗?很贪心是吧。”   永安眼神有些飘忽,说这些话是诚心的,她也注意到对面男人眼里的变化。   徐景淮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永安对他有意思,略一思索道:“是,爱情似乎是个让人丧失理智的东西。”   永安也笑了。   “徐先生是很审慎的人呢。”   “是吗?算是夸奖。”   永安浅笑,“这样的爱情一辈子一次就够了,太折磨人了,费心费脑,难怪有人说这也是个高智商的游戏……游戏吗?要是游戏就好了,什么都搭进去了,输了真是惨,粉骨碎身都不为过。”   “林小姐不会是和我来谈您的爱情观吧?”   永安看着面前温和的男人,自己也不禁低笑起来。   “很荒唐吗?我来请您,来成全我的爱情。”   徐景淮眼里微微露出讶异之色,随即被掩饰的一分不差。   “林小姐……”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徐先生,虽然和您初次见面,可是却觉得我们是一类人呢,不是吗?一样的坚持,一样的默默无闻,最终的目的不都是为他们更好吗?”   徐景淮趋于沉默,神色有些复杂地瞧着永安。   “我虽然不知道林小姐的故事,却觉得,被您爱上,是种不可多得的福气。”   “福气?怎么会是福气?是晦气吧,大概徐先生不了解我的本性,我啊,在别人眼里向来声名狼藉的,坏女人吧,晦气!”   徐景淮摇头。   “你肯为了他来求我,其他人不会。”   “那徐先生能答应这个请求吗?”   徐景淮思考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林小姐,我希望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永安心头有一丝遗憾划过,脸上却挂着浅笑,叹了口气。   “虽然早就猜到结果,还是有些不甘心呢。”   “我很抱歉。”   “没有,能交到影帝当朋友,我也该出回大风头了。”永安朝景淮递了个眼色,两人一回头正瞧见角落里的照相机。   “我可以去解决吗?”永安笑的颇为奸诈。   对面徐景淮瞧见她这表现,愣了愣,顿时笑了出来,“没事,不是想出回风头吗?这次会大概连累你了。” ☆、30.范柳原式的男人(满百票加更)   在林永安和徐景淮的有意纵容下,这张照片第二天顺利成章的成了头版头条。   办公室里,顾维琛瞧着这大幅的报道不由笑出声来。   是真的把她逼急了!她倒是好本事,能约到徐景淮这个大牌。图中的永安虽说只是一个侧脸,又打扮得极为明媚,顾维琛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来。   办公室外,负责和盛途联系的项目负责人已经站在这儿了,轻轻敲着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   “顾董。”   顾维琛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过几天把这份合同和盛途重签一边。”   负责人拿了合同翻看,和之前签的大同小异,惟独不同的一条,把徐景淮请来做产品代言人的一条霸王条款不见了。   “顾董,这……”   “经理那边我会去通知,先前那份合同最好不要流出来,安城背不起一个悭吝的形象。”   下属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果然是上头存了戏弄人的心思呢。   “下去吧。”   负责人应声而退,秘书却在此时打通了内线电话。   “顾董,洛小姐过来了。”   顾维琛一愣,随即道:“带她上来吧。”   洛兰一会儿就出现在门口,长发及腰,看上去是那么美丽端庄。   “你过来了。”顾维琛接她进来,一会儿秘书送上果汁来。   “今天怎么想起来过来?”   洛兰低头浅笑,才柔声道:“想看看你工作时的样子,洛欣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   “难道我平常魅力不够吗?”顾维琛笑言,陪着洛兰坐下。   洛兰只笑,“你去工作吧,我看会儿书就好了,嗯?”   洛兰看上去是那么乖,笑起来又是那么温顺,顾维琛目色一深,道:“好,你先自己待会儿,中午一起吃饭?”   洛兰点头,推着顾维琛去工作,眼神瞟到了当日的报纸。   “哎?这是徐景淮吗?”   洛兰要去拿报纸,顾维琛不知为什么下意识地就拽住了,两人微怔,维琛忽然意识到什么,自己笑着把报纸递了过去。   “阿兰也追星吗?不多见。”   洛兰浅笑,“他的电影总是表现很好,我喜欢他演的范柳原,浪荡风流,其实都是表象。”   “浪荡风流?大概人一生总会遇到个白流苏吧,浪荡又怎么样?那是给外人看的,没有坚固的后盾,拿什么去风流?”   洛兰吃吃笑,忽然想起之前顾母跟她说过的话,她收敛了顾维琛,不由脸红了。她可不是他的白流苏呢!她也没那么……这样想着,洛兰眼神又暗了下去,顾维琛在外面,大概是有别的女人吧。她不是白流苏,顾维琛却有一点点范柳原的样式,男人啊……   “是吗?我倒是觉得那个演流苏的女星真演得好,拿到现实中和徐景淮配也是一对金童玉女。”洛兰三两句岔开了话,自己也不多打搅顾维琛了,他愿意陪自己来讨论这个固然为好,她却不愿意过多的打扰到他。   后母的催促越来越急,像是巴不得她出门似的。就连父亲今天也问起她和顾维琛的现状。   现状……   她也不知道的,到底哪里出了点问题。 ☆、31.狭路相逢   到了中午,顾维琛照例带着洛兰去老地方用餐。   在他眼里,洛兰向来精致而脆弱,能配得上她的大概只有小桥流水的清雅食府或者幽静从容的高级餐厅。   两个人进了“兰轩”,老板阿清是顾维琛多年的好友,过来打招呼,又送了果盘。   顾维琛笑,“你这么殷勤是要把我的老本啃空?”   老板道:“怎么掏空得了你?奸商一个,我要是有这心思还能站你面前?倒是嫂子还有一线希望!”   洛兰一听这话红了脸,顾维琛笑道:“别贫!”   他在朋友面前向来自然,一些朋友还陪他走过那段荒唐岁月,可说都是些生死之交,倒是玩笑嬉弄,和平日里那个温文尔雅的顾维琛实在相去甚远。   “行了,不打扰你们你侬我侬了,我让厨房给你们给你们开小灶,行了吧?”   顾维琛求之不得,把人赶了出去。   洛兰浅笑,“老板还真有意思。”   “有意思?是挺有意思,你没见过他发怒的样子,活脱脱一个修罗。”   洛兰做出讶异的样子来,一双眼水灵灵的,真是小鹿一样的眸子。   “没瞧出来。”   二人又聊了几句,菜上来了,顾维琛细心为她布着菜,二人显得和气又恩爱。   没过多久,外面有人敲了敲门。   顾维琛让人进来,竟是这食府的经理,和他也是旧识。   来人看了看顾维琛对面的洛兰,略一踌躇,还是低声说道:“顾先生,老板请您过去一趟,有人送了瓶酒过来,暂时还缺个行家,只打扰您一小会儿。”   顾维琛眉头轻蹙,忽然展眉,看了看对面的洛兰,笑道:“我出去一下。”   洛兰虽有疑虑,但还是点了点头。   顾维琛对经理出去,关上门走了两步,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   经理的表情极为矛盾,顿了片刻道:“老板在前厅和人打起来了。”   “嗯?”   “是……林小姐他们……”   顾维琛心里什么都明白了,阿清是在给他抱不平,难怪经理会来找他!解铃还须系铃人,没想到他和永安当年的一遭,还有这么多朋友记挂着他。   “阿清他怎么样?”   经理的表情欲言又止,顾维琛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永安还能把阿清那一大男人怎么着了?   等他到了现场,顿时明白了,确实是永安把阿清怎么着了。   前厅食客已经走空,桌子椅子乱成一团,唯独正中间一张桌子摆的好好的,永安正坐在那桌子上睨着对面略显狼狈的阿清。   “你开门做生意,我进门是客?老板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阿清道:“我这地方是干净的,小人和狗不得进入!”   永安的脸僵了僵,随即笑了出来,“还真把自己当佛爷了?”   顾维琛站在后面,顿时注意到站在永安旁边的男人,仅仅是个宽厚的背影,他就知道对面的男人强势而危险,不同于永安当时带着凯文回来的高调,那个人自始至终沉默的站在永安的身侧,姿态近似于守护,一种莫名的危机感顿时袭向他心头。   “我这儿就是不欢迎你!出门右拐,吃饭随便!”阿清的态度不变,永安正要发话,旁边的男人已经站出来了。   “你要为你说过的话负责。”风轻云淡,却字字清明。 ☆、32.各自的暧昧(一)   一股不妙的预感在顾维琛心头升起,他明白,自己再不出现恐怕要出大事了。   “这是怎么了?阿清我的酒怎么还没上来。”   一句话,前厅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顾维琛,他从侧门里走过来,径直走到前厅中央,这才站定。   “嗯?人生何处不相逢,林经理。”他的眼里带着揶揄,恐怕是刚才看了很久的戏呢,永安心里想着。   “顾董来得正好,我正想给我老板接风洗尘呢,谁知道你这朋友还真是不给面子。”她从桌子上跳下来,旁边的男人顺势搀了她一把,永安穿着高跟鞋,倚在这高大的男人身旁。   “是吗?他是你的老板?”顾维琛脑子里迅速转了一下,顿时明白了,眼前这个剑眉星目的稳重男人,正是商界的一代传奇——周暮,也是盛途的现任董事长。一个盛途当然无法缔造传奇,周暮的传奇在于他曾拥有半个商业帝国,却在一年间自散千金,然后不知所踪。   维琛的眼不由眯了起来,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相请不如偶遇,周先生今日的接风宴不如就让我越俎代庖吧。”   他的话说得漂亮,又不给永安拒绝的机会,阿清想要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只能看着永安带着胜利的笑容,挽着周暮款款地走进了兰轩。   兰轩的门一打开,永安就瞧见了一个漂亮的女人。   确实漂亮,峨眉纤细,杏眼横陈,她的美更加冲淡平和,永安和她一比顿时就有些尖利了。对面的女人看到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侧脸去看顾维琛,顾维琛对她点点头,她便平静了下来,落落大方的站了起来。   永安心里纠成一团。   身后,周暮也跟了进来。   “洛兰,这是我的朋友,周先生和,林经理。”   “我的未婚妻,洛兰。”   洛兰对他们微微一笑,已经起身转到了另一侧。   永安瞧着他二人可真是琴瑟和鸣,顾维琛的眉眼里瞧不出什么东西来,洛兰的她可是知道的,那全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依恋,顾维琛又是处处照顾着她,无微不至的模样,让永安心里尤其嫉妒。   双方相对坐下,永安的眼似乎就没离开过顾维琛。只是女人的眼光不如男人的赤裸裸的,洛兰没有察觉出来,因为她自己有些自顾不暇了。   对面的男人正是那日在酒吧里给她解了围的周暮。   男人强势的话语、亲昵的语气还在她耳边盘旋着。   “记住,我叫周暮。”   她感觉自己整个耳根都红起来了,可是身边坐的是顾维琛,她却觉得自己的表现实在是不如人意,这感觉更加让人觉得恐惧,却也刺激。   两个男人在简短的交谈,两个女人又是各怀心事。   新点的菜一会儿就上来了,两个男人各自照顾自己的女伴,空气里倒是暂时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息。   顾维琛正给洛兰整着餐巾,忽听到一声“呀!”   一抬头,永安竟不小心把水泼到了自己身上。她抬眼愤然的瞪了顾维琛一眼,才笑道:“对不起,我去洗手间整理一下。”   洛兰点头,看到永安出了门,只觉得对面男人的眼神在她身上盯得更紧了。一分钟后,顾维琛的手机响了起来。   “对不起,我去接个电话。”   洛兰心顿时被揪起来了,只差开口喊着顾维琛不要出去。   门被轻轻带上,室内顿时一片寂静。   洛兰只觉得脸空气都变得焦灼了,她只能低着头,低着头,却发现那目光竟然停留在她身上不动了。   就这样寂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洛兰一抬头,正瞧见对面男人带笑的眸子。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男人盯着她,如是说道。 ☆、33.各自的暧昧(二)   洛兰的脸一瞬白了下去,她没想到会和周暮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而且,他的话……极为孟浪。   “上次的事……还没来得及谢谢周先生。”她低下头去,无措的盯着白色的餐盘,像是她和它们有什么过错一样。   周暮在那边不禁笑了,存着继续逗她的心思。   “你的手机上有我的号码。”   他盯着洛兰,似乎想从她低头的目光里再找出一点别的东西来。   “洛小姐,你的感谢也只是口头上的。”   “不是的,”洛兰听他的口气一变顿时有些急了,连忙抬起头来,“我是诚心的,我……”   周暮放下筷子,正襟危坐地瞧着洛兰,面上也恢复了以往的肃穆。   “小事,没必要挂在心上。”   洛兰看他这模样,顿时以为他生气了,心里有些急了起来。周暮其人,一眼看上去充满了阳刚之气,再细究,又能从他身上品出一丝神秘来。   “周先生,抱歉,我,我不是……我是真的,想谢谢您……”洛兰一急起来,眼里像是有星光在闪烁,像一头被逼急了的小鹿,慌慌乱乱的,怎么都找不到方向一样。   “是吗?”周暮阴测测地问了一句,眼睛瞧向门的方向。   洛兰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忽然意识到,对面的女人和顾维琛出去的时间,似乎有点久了呢。   永安现在在干什么?   她正站在“竹苑”的门前和这家的店老板阿清大眼瞪小眼。   老板的敌意永安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她又是个好强的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认输的性子,就是自己真错了乱了,也得装个优雅的姿势从容退场。   “呵,原来在你这儿顾客就是上帝是句屁话啊!”永安斜着白眼,笑盈盈的样子。   对面阿清恨不得冲上去把这女人乱拳打出去,又顾忌着顾维琛的态度,至于先前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他可从来没放在眼里。   “有些人自己不识抬举,不受欢迎还要装的万众瞩目,佩服。”   “是吗?”永安咬着唇看上去在仔细思考,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什么不识抬举?什么万众瞩目?我要走的路还是过了,我要说的话别人也听了,结果不都是一样吗?”   对面的人顿了顿像是没反应过来,永安答得有些牛头不对马嘴。   阿清还想说什么,永安摆了摆手,暂时休战的意思,自己扭着腰从阿清身边走过去了。   转了角,永安忽然被人拽住,转过来被抵在墙上。   “嗯?出去的真是久!”   永安咬着唇笑的明媚,“你怎么出来了?”她是存心要勾搭他的,谁说不是呢,纤指划过男人的脸颊,轻柔的触碰着他的肌肤。   顾维琛没打开她作乱的手,表情却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看着永安。   “那男人是谁?”   “你在吃味?”   永安瞪着大眼,满是期待的样子。   “呵,离他远点,那男人是你惹不起的人。”   顾维琛放开永安,自己退后一步,从容的捋着衣服,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似乎之前拽永安的人不是他。   “我先回去了,你稍后再进来。” ☆、34.各自的暧昧(三)   永安的脸红了白,白了红,站在那儿眼神莫测。她觉得手指有点疼,瞄了瞄手,才发现新长的指甲又被自己掰断了。   她是真的犯贱呢!犯贱呢!   永安的笑比哭还难看,正要走感觉背后一阵阴冷,回头阿清正站在那边阴测测地瞧她。   “好本事!”他的眼神极为鄙弃,冷笑了一声自己掉头就走。   永安懂了,全懂了。   这店里的老板和顾维琛是旧识。大概和他的未婚妻关系也不错吧。   她这是什么行为?放在古代那是要浸猪笼的,死了就算了,还是最残酷的死法,连身名都落不得个好。顾维琛是看准了她的死穴,她不就是还恋着他吗?心心念念地眷着,能落个什么好?   他的未婚妻那是真美人,弱柳扶风的模样,那才是大家闺秀从小修成的样子吧。呵!她林永安的本质是个贱女人,坏女人,活该千刀万剐受折磨!   永安大概信了,这是自己的命!但又不全信命。   命是个什么东西?一抹烟,一个喷嚏,散了就散了,这可是她活生生的命,是她一分钟一个时辰要挨过来的东西。   她闭了眼,自己在原地站了几分钟,才把情绪平复下来,摆着笑脸回了兰轩。   之后的餐点食不知味,永安瞧着对面的洛兰越看越不是滋味儿,到最后自己说不舒服,早早的当了逃兵。   周暮自然是要送她的,出门的时候替永安开门,又顾念到她的高跟鞋微微扶了她一把。   顾维琛的眼暗了又明,明了又暗。   永安全不知道。她手脚都觉得发冷,肚子那一块像刀绞似的。走到一半都快走不动了,其实本来今天她就不太舒服,撑着脸来给周暮接风,谁知道店老板闹了这一出,又遇到顾维琛……   他铁定是她命里的瘟神。   永安想着,自己靠在车背上,微微蹙着眉。   “你怎么了?”周暮显然更敏锐一些,更早时候就发现了永安的不适。   “没什么,暮哥,今天让你看笑话了。”永安对周暮是真的感激,不光是他曾给了她一份工作,培养她,更多的是因为他更像一个兄长的角色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林泉最近怎么样?”周暮知道她在硬撑,只能找点话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永安苦笑,“还能怎么样?在家里关不住,在外面又闯祸,回学校去了,我拿她没办法。”   “不能沟通?”   “沟通?”永安想到这个近似于天方夜谭的词,怎么沟通?林泉恨她!恨就恨吧,反正这世界上恨她的人多她一个不多,她向来是这么个找人嫉恨的对象。   永安想到这儿,忽然想起之前的一个事来,开口道:“暮哥,咱们和有个公司合作的代言人能启用一个新人吗?”   “嗯?”   “也不算是新人,一个刚刚出道的女孩,在我看来很有潜力!”   周暮侧过头去看了看她,永安的眼里闪着某种光芒,这是一种独特的吸引力,那种光芒里带了很多东西,执着,坚强,还有一份不甘……能吸引永安的女孩,大抵是和她有相似的品质吧。   “你和公司那边协调好,如果形象真的不错,新人有何不可。”   永安收了心,一转头看向外面,顿时变了脸色。   “暮哥,你带我来医院干什么?” ☆、35.害怕进医院的女人   永安脸上的惊恐绝非作假,这一刻,她的样子像是一条要被下锅的鱼。   “暮哥,我是真的没事,不用来医院的,我没事,我没事……”   她反反复复念着这一句,几近于恳求。   周暮的脸暗了下来,他从来不知道永安对医院有这么大的阴影,但他是谁?决定的事又容不得更改,面色肃穆回去,永安就只能低着头失神了。   排队,挂号,看诊。   永安像是个失了心神的孩子,周暮跟在她身后,带着份强势,俨然一个监督孩子的家长形象。   挂的是中医,对面的老医生把了会儿脉,看看永安,又瞧瞧她身后的周暮,眉皱起来。   “你们是两口子?”   永安没反应过来,周暮已经先开口了。   “她到底怎么了?”   “宫寒,月经不调。”   对面的老医生如是说道,永安忽然醒悟过来,这两天似乎是大姨妈来访的前奏。只是,没想到周暮闹了这一圈是这个结果。永安有些尴尬地回头看他,却见周暮正认真的问着医生。   “中药可以调理吗?”   永安不知为什么,那一瞬心底有个尴尬的想法划过,却被自己飞速掩饰了下去。周暮,那是她一直当做哥的人。   “趁早调理……”对面的老医生又唠叨了一堆,都是周暮在旁边接的话。永安低着头,忽然听到老医生肃穆的声音问道:“以前小产过?”   “啊?……嗯。”永安脸色唰得一下白了下去。   “没好好坐月子?”   永安沉默。   老医生直摇头,“都是月子里落得病根,以后不想要孩子了?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懂事……”   永安白着脸低着头,忽然感觉到肩上多了一双手,扶着她,淡淡的暖意传过来。   去抓药的时候,永安跟在周暮身后,高跟鞋的声音也哑了,哒哒地闷声闷气的。永安是不可能在家里熬中药的,周暮做了主在医院这边熬好了真空包了带回去。   手上的药还是热的,永安坐在车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车开的不快,周暮的脸绷紧了,从永安的角度看上去有些凌厉。到了永安屋的楼下,两人才开口说话。   “暮哥……今天,谢谢。”   周暮浅笑,“你都叫我哥了。”   永安回了个苍白的笑意,自己闷声下去。   要是以往,周暮一定会把她送进屋里,可是今天气氛不太对,车里一片沉闷,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也怪怪的,也许是窥见了永安不为人知的过去吧。   周暮目送着永安上楼,闭着眼靠在座椅上久久没回过神来。   是的,永安,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心里深深地藏着一个男人。他都知道。那么坚强的一个女人,他第一次见到她哭还是在她醉酒之后,公司里的庆功宴,她喝的尤其多,却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他发现她时,她看着他又哭又笑,一遍遍地喊“阿琛”,她倒在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一遍遍地喊道:“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回哪儿去?回去哪儿?   他都不知道,都不想知道。   阿琛,阿琛……他今天见到了这个男人,也有些意外的看到了那个男人的未婚妻,洛兰……这一瞬间他憎恨自己有些卑鄙。   车子滑了出去,阳光尤其耀眼。 ☆、36.姐妹温情   永安拖着疲累的身心开门,只开了条缝就听到屋里力竭声嘶的摇滚。她有些无奈的进去,迅速关了门,就看见林泉正躺在沙发上,手里翻着什么时尚杂志。   永安关了音乐,屋里的聒噪戛然而止。   林泉这才发现她,眼睛里有种气鼓鼓的怒意。   “别跟我闹,我没力气。”   永安及时挂了免战牌,自己丢了手边的袋子,一下子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她是个喜欢柔软的人,沙发,躺椅,床垫……无一不是让人躺了就能陷进去的软。这样的人,其实大抵是会心软的人吧。   林泉愣了愣,像是对永安这种忽然的投降有些莫名其妙。丢了手边的杂志,她顺着沙发爬到永安的身边,只见永安皱着眉,极为疲累的样子,右手还紧紧地捂着小腹。   “你大姨妈来了?”林泉昂着脸似乎怕永安看到她的表情。   永安是真的累,哼了一声自己背过去对着沙发的靠背,脸埋在抱枕里。   林泉有些无聊,一低头看见掉在旁边的袋子,自己爬了起来,“你竟然去看医生了?真是奇迹,……唉?中药?我还没见过你吃中药,真的苦啊,太苦了,苦死你!”   林泉见永安没反应,愣了一下,自己又开口道:“我好心啰,你这药不放冰箱里会酸掉,我是顺手啊。”   林泉把药在冰箱里摆好了,回来看到永安还靠在那儿一点反应都没有,她说了两句,永安还是没搭理她,她就自己坐在地毯上,靠着永安的头,拿着永安的一缕卷发刷着她的耳朵。   “唉,你死了?”永安拿手捂住耳朵。   林泉心情更好,自己附在永安耳边像是窃窃私语似的。   “林永安……林永安……我这是喊魂呢!妈以前说人要是不醒了就得喊魂!”   永安有些气闷,转过脸来瞪着她。   “你没来过大姨妈吗?”   林泉哈哈笑,“大姨爹吧,关大姨妈什么事!”   “很疼……”永安几近于叹息,看到林泉怔了片刻,“真的疼?”   永安点头。   林泉撇撇嘴,“之前我们班有女生为这事还疼晕了,我以为她是装的呢。”   永安翻了个白眼。   “那你要暖宝宝什么的吗?”   永安愣了一下,没想到林泉会这么提议。   “哪儿有?”   “药店里啊!”   “你去买?”   林泉顿了一下,忽然觉得是自己把自己坑了。转念一想,林永安现在这个要死不活的状态,指不定路上会出什么事呢,遂硬着嘴皮子道:“呿,我今天大发善心,给你买一回!你别想着以后使唤我,我才不听你使唤呢。”   永安斜着眼看林泉骂骂咧咧地出门,不由自己笑了出来。   这是她的亲人呢!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还存在着血缘牵连的亲人呢。   那个女人去世的时候对她讲,你要好好照顾林泉。那时候她心里还带着一丝不甘。林泉的父亲没多大的出息,永安自始至终没想过那个女人会甘心嫁给那样一个碌碌无为的男人,即使,她心里未必对这个该被称为母亲的女人尊崇多少。   她们家族的血缘总带着一份奇特的关系,她与生母的关系并不亲密,直到高中时才被那女人认回,彼时已经有了林泉的存在。等到那个女人过世,她和林泉算是相依为命,可是关系也一直水深火热。   那个女人离开的时候说,年轻时繁华踏尽,到了一定岁数总会有厌倦的一天。这世道最不可信的是男人。她说,永安啊,你不要再踏我的后尘。   后尘……   她那时候想问,什么样的后尘?像我一样,从小无父无母吗?   什么都是繁华过尽一场空吧。那个女人闭了眼。永安啊,永安,是要你一世永安。   永安那个时候不相信自己竟然哭了,泪珠子一滴接一滴地打到女人苍白而冰冷的脸上,像下雨一样。   林泉扑进来,声嘶力竭地骂她:“你是个什么东西?抢了我的妈妈还要她的命……”   永安无法解释,诚然那个女人是自己病逝。   她很狼狈,林泉也很狼狈。   可是那时候她明白了一个道理,面前的这个咒骂着她的青涩脸庞,就是她在这世上最后一点依存了。 ☆、37.爱是多么令人狼狈   林泉回来的很快,拿着一堆花花绿绿的暖宝宝跑到永安面前。   “这个怎么用?一大堆日文,难道这东西还是舶来品?”   永安翻了个白眼,拿过东西撕了包装隔着衣服贴在小腹上,指了指包装袋下角的英文字母。   林泉像发现了新事物似的一下子爆了句粗口。   “靠!MADEINCHINA!”   永安不自觉地露出个笑来,躺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才道:“你今天不是该在学校吗?”   林泉心里咯噔一声,脸一下子垮了下去,脚在地下滑着,大有溜之大吉的表现。“算了,随便你。”林泉听到永安一声叹息,原本准备聆听教诲的耳朵在听到接下来的话时有些意外。   “晚上想吃什么?难得我在家,随便点。”   “唉?你不是不舒服吗?”   永安坐起来,扶着额,“痛经又不是残废,你洗菜。”   “哦。”   于是姐妹俩的家庭聚餐由此开始,永安在冰箱里挑了东西出来,林泉被冻了个结实,嘴上骂骂咧咧的,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慢。   永安做了排骨炖萝卜,红油虾,炒了鸡蛋。家里青菜稀缺,两个人都是无肉不欢,竟没有人提议出去买菜。   等到一顿大餐上了桌时,永安忽然觉得心里有了些安慰。   是很久没能如愿的聚餐了吧。永安心里叹道,她和林泉……向来剑拔弩张,却在她露出疲态时难得的看到林泉柔软的另一面。这是她的妹妹,骨子里两人还有一半的血统相似,她怎么会真的以为林泉恨她呢?活傻了吧,在商场上跟人勾心斗角,却没想过,林泉也才十六岁。   十六岁啊,最美的年纪。   她心里笑了笑,忽然听到林泉的手机铃声响了,林泉跑过去兴高采烈的接起来,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等到手机挂了,林泉的脸也黑了。   永安刚盛了饭出来,一转身,林泉黑着脸站在她面前。   “谁让你动手的?”   “什么?”永安皱眉,完全摸不着头脑。   “谁他妈让你多管闲事的!”林泉像个发怒的困兽,看着永安一脸茫然的表情更加生气,一伸手竟然把刚做好的一桌菜全都扫到了地上。   盘子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刚煮好的排骨汤冒着热气,汁水撒了一地。   永安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林泉你在发什么疯?”   林泉一双眼里又是痛恨又是不甘,一步步后退,盯着永安像盯着仇人一样,尔后一下子泪就涌出来了,“林永安,这是犯法的,他要是出了三长两短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永安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还要开口问,林泉一下子掉头跑了出去。   “林泉……”永安要追上去,脚踩到汤汁上一个滑溜,整个人后背着地倒在地板上。   说不清什么感觉,疼,或者麻。   永安躺在地上,感觉整个呼吸都停顿了三秒,半晌,她想动一下才发现用不上力,只能躺在一片污渍中,能清楚地感觉到身下血涌出的迹象……似乎又过了很久,永安才缓过气来,其实仅仅是一分钟而已,可是这一分钟里永安却觉得像经历了一遍死亡,整个脑子都是空的,想要呼喊连声音都发不出……   半晌,永安终于可以动了,才从一片污渍里坐起来。   透明的萝卜被压得稀烂,软趴趴的一坨贴在地上,红色的大虾三三两两散着,黑色的眼睛像在嘲笑着眼前的一切。永安顿时觉得后背一阵尖利的疼痛,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背后,才发现地上的血已经洇成一团。 ☆、38.早晚会作死的女人   永安的手机在此刻响了,永安忍着身上的疼踉踉跄跄地去拿电话,看到来电提醒才松了口气,怏怏地“喂”了一声。   对面的人像是有千里眼似的,一下子就听出了永安的不对劲儿来。   “你怎么了?”是凯文。   永安愣了愣,才闷闷道:“怎么了你现在又赶不过来,瞎操什么心。”   “你到底怎么了!”凯文在那边似乎有点急迫,永安还听到他在催促司机的声音,“你在哪儿?”   “家里,你忙吧,我挂了。”永安不顾那边凯文的低吼,挂了手机丢到一旁,扶着椅背额上阵阵虚汗直冒。   真他妈疼。   她今年大概是运交华盖吧,祸事不断,竟没有让她省心的事,林泉,顾维琛,就连自个儿的身体都跟自个儿作对!她能感觉到身上衣服的恶心劲儿,刚才走了一圈,地板上都滴着汁水。   凯文来敲了敲林永安家的门,没有人开,这才想起来之前永安给过他她家的钥匙,心急火燎的从钱包里翻出来,三两下开了门。   他一眼就瞧见屋里的狼藉一片,地板上洇了一团血,暗红色的,让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永安?林永安?”   他转了一圈,忽然听到水声,顺着声音走过去,正是浴室的方向,门开着小缝,他在外面喊了两声都没有回应,才大着胆子一把推开了门。   迎面看到的正是一具女人的身体,长发及腰,搭在雪白的肌肤上,丰满的双峰上挂着漂亮的樱桃……喷头的水劈头淋下来,整个女人的身体都想笼在一片雾色里,看起来神圣而遥不可及。   那一瞬间,凯文下意识地转过脸去,不知为什么,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半晌,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那团血……   “林永安!”他再顾不得更多,直接迈步进了浴室,这一刹给他的惊讶更多。   永安已经蹲了下来,在看到凯文时眼里也挂着不可思议,只是蹲在那儿低着头再没有多的动作。   凯文看见冲在地上的水都带着淡淡的粉色,一仔细才发现永安粉色越来越浓的地方,竟然来自永安背后。   “林永安!”他再次吼出了声,眼瞅着旁边有白色的浴巾,一下子铺开要盖在永安身上,忽然又想起什么,突然住了手,凑到永安背后看起来。   “没扎进去。”永安怏怏的答道,头发全是湿的,粘在脸上,看起来娇弱的不行,“打了120了,没事。”   凯文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竟觉得想骂死眼前这个女人。   “你就作吧,早晚把自己作死!”   永安闷声道:“衣服都脏了,去医院会被嫌弃。”   凯文一个大高个子,竟然这么蹲了下来,平视着永安,眼里都是怒气。   呵,这算什么理由?   永安看着他的表情,自己不由笑了,蹲着抱着自个儿,半靠过去,头抵在凯文肩上。   “凯文……林永安是输不起的人,狼狈不起的人……我的狼狈,不能让他们看见,谁都不行……你帮帮我……”   那一刻,凯文真的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女人给掐死。 ☆、39.站不稳就摔死,这是法则   救护车来的时候,永安已经穿了衣服。   医护人员问伤在哪儿,凯文才嗫嚅道:“后背。”   等到医生看到伤口,瞧着永安和凯文的眼神像瞧怪物似的。   “伤成这样还折腾,真以为医院是万能的了。”   永安闷头不做声,过了半晌才道:“能不能不去医院?”   一旁的医生护士只差跳起来了,凯文更是皱着眉,“林永安,你又在耍什么小姐脾气?”   永安撇撇嘴,心里想着,小姐脾气哪是她能耍的?眼睛一闭,最后还是被带到了医院。   包扎的时候永安一声不吭,头埋在枕头里像睡着了似的。   凯文和她说话像分散她的注意力,哪知道永安自己把头转过来笑嘻嘻地瞧着他,“又不会死,你怎么一副哭丧的脸?”   凯文觉得这女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被她哽得说不出话来。   “这次去瞧了我们家美人,他最近怎么样?”   凯文知道她问的是安德鲁,事实上,永安和安德鲁的友谊一直存在,要论时间他还是个后来者。   “要你幸灾乐祸,早滚回去了,中国爱来不来。”   永安笑出声来,“他不是去了上海吗?这是他给你的信号,小美人大概要认输了,恭喜你,凯文。”   凯文脸上略有喜色,忽然想起公司的最近的传闻上来。   “听说和HC公司的形象代言人定了?”   永安点头。   “你怎么会用个新人?想不明白,虽说很漂亮看起来也勤奋,你这样冒的风险还是太大了。”   “你不觉得她适合HC的产品吗?”   凯文直言不讳,“用明星不就求得人气和明星效应?造星的工作还是交给娱乐公司吧。”   “你说那女孩儿没人气?”   凯文点头。   永安瞧着他不由笑了出来,“人家身后的底气可足着呢,用不着我们这些庸人操心,你看着吧,苏桔那个女孩不能小觑,再过几年,说不定就是中国的一代影后了呢。”   凯文还是无法理解。   永安趴在床上,这次转过头去,过了好久才慢慢道:“我也只是赌一把,赌,就要技术,也要胆量,一个人走钢丝,站得稳就能活,站不稳就摔死,这是法则,人生的豪赌也是这个理。”   凯文感觉她不像在说这件事,又似乎是在指这件事。   过了半晌,他才闷声道:“林永安,你是不是又在算计什么东西?”   永安咯吱地笑出声来,却因为转过来的动作有点大扯到伤口,自己在半空中顿了一下。   “这话怎么说的那么难听呢?凯文啊,小美人怎么还没把你这张嘴给训好,我这可不是算计,是至理名言。”   凯文扶额,永安在医院里吊完了水又嚷着要回去。   凯文才想起,她家里一片狼藉的样子,开口一问,看到永安满不在乎地扯着胸前的头发。   “吵了架而已,请人去收拾吧,我懒得回去。”   永安说完就自己在手机上翻着家政公司的电话,凯文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永安这个样子,心里忽然有点难过。   “住我那儿?”   “去,我有Z市五星级酒店的贵宾卡,不用白不用!”   凯文真是服了她了,道:“上班呢?我没记错的话那酒店跟我们公司距离有点远,你不是还要去医院?”   “鬼才去医院!”永安对医院一向反感,过了半晌才道:“算了,我住办公室去,记得给我送饭,前男友!”   凯文仔细一听,忽然怎么觉得不对味儿呢?   “喂,你刚才什么意思?”   永安已经走了老远出去,速度不快,但脊背挺直,看不出受伤的痕迹来。   “没什么,我只是通知你,你已经光荣下岗了,谢谢。” ☆、40.见缝插针   顾维琛接到永安的电话,是在午后,彼时他刚从沙发上小憩起来。他有一套自己的规律作息时间,这一点,甚至连洛兰都要汗颜。   “什么事?”   “关于那份修改后的合同……顾维琛,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顾维琛对着镜子整了整胸前的领带,眼睛不由眯了起来。   “林永安,你是嫌那份合同福利太好了?”   “怎么敢,顾董亲自送上来的大礼我们盛途怎么会拒绝。外人一定会说,和您合作是天底下最好的事了。”   维琛对着镜子冷哼了一声,似乎脑海里能想象到林永安现在拿着手机翘着兰花指的样子。   “那是什么?”   “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嗯哼?”   永安在那边笑道:“到时候我要是能请到徐景淮来当你们的新品代言人,你就看在我的不辞辛劳上,将报酬在原来的基础上涨一半。”   维琛嘴角勾起弧度,从镜子前走开,脸上笑意带着玩味。   “我为什么要赌?”   “你不敢?”   呵!顾维琛心里笑了,刺激他?应了又如何?   “一成。”   永安顿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顾维琛答应了赌约,只是没想到他价砍得这么厉害。   “四成。”   “一成半。”维琛已经走到了办公桌前,右手拿着手机,左手开始翻着文件。   永安咬咬牙,“三成,再不能少了,徐景淮是什么样的大牌,你比我清楚。”   “我只关心他能给我带来多少收益,”顾维琛拿着笔已经在文件上签了字,“一成半。”   永安闭了眼,完全是慷慨赴死的样子。   “两成,再无商量。”   “成交。”这一回顾维琛答得干净利落,显然这才是他最想要的价格,永安在心底骂了一句,奸商!   “你在骂我?”   “怎么敢?”永安在那端撇撇嘴,顾维琛是长了千里眼了吧,“对了,你车还在我这儿,什么时候给你?”   顾维琛骨节分明的食指瞧着桌子,一下接一下的。   “不用还了,送你了,那两天辛苦你了。”   “什么?”永安没懂他的意思,什么辛苦了?他干嘛没事给她送车,脑子抽了……等等,他刚才说,辛苦你了……辛苦费?陪床的辛苦费?他妈的将她当什么人了!   永安心底的火气蹭一下上来了,可是隔着电话大喊大骂那都是给自己丢脸。   “顾董还真是出手阔绰!”   维琛似乎没听出她话里的讥讽似的,在这边跟上一句,“我对跟过我的女人向来出手大方。”   永安牙咬得咯咯响,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的不甘收了起来,转而带上了笑意。   “凯文,我的衣服你拿过来了没?磨蹭的要死!”一副腻死人不偿命的样子,语气让手机这端的顾维琛一下子变了脸色。他没急着说话,静静地听着那端的动静。   “姑奶奶,你还让不让人活了!”是凯文的声音。   “你慢点,这伤……不穿衣服又不是不行,你行行好少折腾我不行吗?”   顾维琛一下子就笑了,虽然她知道永安和那个男人真的不会发生什么,可是这对话,确实让人浮想联翩。   也不知过了多久,永安拿起手机,忽然看到上面显示着顾维琛仍在接听状态,不由心颤了一下。   “你,你还在?”   顾维琛在那端笑的恬然无害,“林永安,你真是……把我车开回来,停车库就行了,我不希望我未婚妻误会,开个玩笑,再见。”   永安愣住了,看着手机忽然有点哑口无言。 ☆、41.咱们什么交情   永安把车还回去时已是一周后,背上的伤都结了痂,行动起来限制没以前多了。   傍晚的时候,她在地下车库里犹豫了半晌要不要给顾维琛打电话,最后叹了口气,脸埋在方向盘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哒哒”,车窗被人扣了扣,永安抬头,正看见顾维琛穿着家居服站在外面。   永安不掩讶异,“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顾维琛哼了一声,做了个手势意思要永安出来。   永安乖乖照做,顾维琛却转身就走。   永安想了想,静静跟上去,脑子里却早转了几百个弯,顾维琛葫芦里不知道卖的什么药,倒是会装出一张臭脸。永安不知道的是,顾维琛早跟保安打过招呼,看到他的车进来时通知他一声。   永安百无聊赖地走在顾维琛身后,瞧着顾维琛的身姿心里不由啧啧称奇。   顾维琛从大学时就很注重自己的身材,健身房倒不是必去场所,只是他一手篮球打得好,曾经带领他们学校拿到CUBA的总冠军,风姿灼灼,不知道是多少少女春、梦中的长住客。而他本身,因着家教的关系,待人接物礼貌规矩,倒有着十足的温文尔雅的王子派头。   永安心里腹诽,去他的温文尔雅,去他的王子!眼前的大尾巴狼这幅样子不知骗了多少人。   顾维琛已经开了门,自己进去了,留着半边门缝给永安。   永安心里有股子闷气,对别人就温文尔雅,十足体贴,到了自己这儿就是大爷,妈的,犯贱!   她踢了门,自己进去,故意重重摔了门。   顾维琛转过头来看她,眼里有些莫名其妙。   “你喝什么?”   永安自己走到沙发那,重重坐了下去。   “随便。”   不一会儿,顾维琛给她倒了白开水过来,倒真想她来做客似的。   “谢谢你的车了,为了怕您的那位漂亮的、温柔的、贤惠的、端庄的未婚妻误会,我把车送回来了。”永安把形容词咬的很重,以至于顾维琛听着听着不自觉带了笑意。   “不舒服了?”   永安浅笑,“管我什么事?顾董向来重金酬谢,咱们这交情,当然是能免则免。”   “咱们什么交情?”顾维琛一下转了口风,盯着永安,倒像能从她嘴里听出什么新鲜词一样。   永安心里一怵,忽然明白这是顾维琛找茬的前奏,笑脸僵了僵。   “顾董说是什么交情就是什么交情。”她虽是把自己摔在沙发上的,坐的时候却脊背挺直,和靠背隔得老远。   顾维琛没说话,手指摩挲着玻璃杯,像在思索着什么似的。   “那个基、佬回来了?”   永安愣了愣,忽然觉得凯文和顾维琛怎么像有点成见似的呢,那男人这次回来也没少在她面前数落顾维琛,难道上海之行,两人还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谢谢关心,已经是前男友了。”   顾维琛呵了一声,手里的杯子放下,俯身向前,嘴角挂着笑意,眼里却是冷嘲,“林永安,我没告诉过你离开他吗?”   永安愣了愣,自己不由朝后倒去,正靠在靠背上,不自觉蹙了眉。   “你说什么?”   顾维琛默无声息,只是盯着她。   永安忽然笑了,笑的连双肩都在抖。   “你不会……还想我做你的情、人吧?”她把手抵在顾维琛胸前,自己笑的花枝乱颤,仿佛这是天下第一等好笑的事似的。   顾维琛眸色一闪,嘴角却带着轻嘲。   “你不是说少你一个不少吗?多你一个也不多。”   永安收了脸上的笑,看着面前忽然染了几丝邪、气的顾维琛有些不自在起来。   顾维琛接着说道:“永安……你似乎……还以为我是以前的那个人呢。”他带着笑,可是笑里已经不是那么简单的善意了,那是纯粹的戏弄,像是上位者捉弄芸芸浮生的藐视。   永安心头打了个寒噤,不由想起回到Z市这些天听到的传闻。什么官二代纨、绔子弟?安城的老总那才是一顶一的正经纨、绔,当年在夜、店里包场时的风、流记录,至今还在小姐中流传着……最令人称奇的是,还有一个夜店小姐曾对外声称,这辈子非他不嫁,其在Z市的风、流花名一直盛传不衰。只是自从他对外宣称订婚后,又当起了二十四孝未婚夫,以前种种权当大梦一场。   永安怔愣了片刻,忽然明白了……无风不起浪,传言,可能是真的。   但是,当年的顾维琛,品性纯良,最讨厌的就是公子哥气,又怎么会沦、落到那个地步? ☆、42.验伤   永安眼里的大变怎么逃得了顾维琛的眼睛。   他哂笑一声,忽然更近一步逼近了永安。   “你不是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永安浑身一震,连呼吸都不由变轻了,“为什么?”   顾维琛脸上的笑收了起来,那一双眼忽然染上很重的戾气,一下子将永安按在了沙发靠背上,双手狠狠扣着永安的肩,恨不得穿透过去一样。   “林永安,难道我当年对你不好吗?你去打了孩子,你去分手,好啊,好啊,这些都好,你他妈还回来招惹我干什么!”   这是他心底里最真的想法。永安的脑子里划过这个念头,忽然觉得一直紧绷的弦松开了。   好啊,她一直担心他藏着掖着呢,都说出来吧,当年的事都抖出来吧,就是这个样子呢!   永安心里是这样想的,可是身体上却不是这么回应的,背后的疼痛一下子加剧了,永安蹙着眉,在顾维琛用力推她时终于忍不住“唏”了一声。   顾维琛的眸色一变,忽然松开手来。   永安自己靠在沙发上竟动弹不得,脸上都是痛苦之色。   “你怎么了?”   永安还想遮掩来着,可是动作赶不上顾维琛的,整个人已经被他掀过来趴在沙发上,背后的衣服被他掀了起来。   “啊……”永安一声痛苦的呻吟,双手抓着沙发垫子不由握紧,同时,顾维琛一脸肃杀,也看到了永安背后的伤。   “怎么弄的?”半晌,顾维琛才寒着脸开口。   永安只觉得背后一阵寒意,顾维琛一直盯着她的伤在看,没把衣服掩回去。   “我不去医院!”永安潜意识里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顾维琛皱了眉,盯着永安的背看了半晌若有所思。   “为什么不去?”   永安沉默,她的发都铺在沙发上,一双脸掩映在红发之后,什么表情都瞧不见。   “不去就是不去。”她声音不由低了两分贝,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顾维琛静默片刻,自己转身从永安身边走开。   永安后面的伤火辣辣的疼,现在动弹不得,只得尖着耳朵听顾维琛的动静。他似乎在打电话?又过了几分钟,他似乎说话的声音大了一点。   “好的,我这周没时间就不回来了。”   他在说什么这么小心翼翼?永安心里想着,难道是在和顾母谈话?   顾母……   永安撇开自己的思绪,不愿意在自己身体上受伤的同时还记起不愉快的事情来,右脸转过来,搁在亚麻色的沙发上,努力回想着愉快的事情。   顾维琛的电话时间有点长,永安躺在那儿有点昏昏欲睡。等她忽然听到耳边顾维琛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   “把衣服脱了。”顾维琛站在她旁边俯视着她道。   永安想动来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顾维琛面前,似乎所有的伤痛都被放大了来着,她动不了。   顾维琛见她动了一下又没反应,刚想催促一句,忽然想到什么。   “很疼?”   永安闷不做声。   顾维琛哼了一声,自己又离开了一小会,等他再回来时,手里竟然拿了一把剪刀。   永安看着剪刀心里慎得慌,顾维琛却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得做着手头的事。   “林永安,你倒是能忍。”   顾维琛剪开有些因为擦破了痂和衣服粘在一块的地方,轻轻撕了下来,感觉到永安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他的手有些凉,偶尔不小心触到永安的皮肤,永安感觉整个脸都在发红。   旁边放的是酒精和棉签,没有纱布。   棉签在永安背上划一下,她就闷哼一声。顾维琛也满头大汗,微凉的手到最后也带了冷汗。 ☆、43.深夜来访   消毒的过程尤其难熬,不知过了多久,永安听到了门铃的响声,身边顾维琛已经起身去开门。   “顾老大,你的纱布和药。”   永安清晰地听到门口男人的声音,顾维琛显然没有放他进来的意思。   “谢了。”顾维琛三言两语要打发掉在门前张望的人,就听面前的人故扮委屈道:“别啊,你不厚道!大晚上的你……”   顾维琛斜他一眼,缓缓道:“泉子,我听说王姨最近可是忙得紧全世界找你呢……”   话还没说完,门前的人马上缩了脖子回去。   “顾老大,顾哥,顾爷,您老行行好吧,我妈那儿……”   顾维琛点了点头,对面的人猴精似的一溜烟跑了,顾维琛这才关了门。进来时,永安竟然自己挣扎着坐了起来。   “干什么?”顾维琛眼里几分恼怒,这个女人是脑子有病!   永安的衣服被从后面剪开了,一坐起来,衣服就掉了下来,根本遮不住面前的风光,她自己倒是机灵,拽了个抱枕挡在胸前,却有些事与愿违,发丝凌乱,香肩雪白,犹抱琵琶半遮面,怎么看怎么诱、人。   顾维琛目不斜视,拿着手里的东西走了回来。   “那是什么?”永安似乎没看到顾维琛的恼怒,只盯着他手里的东西。   顾维琛沉着脸坐回去,这次没搭理永安自己忙着手里的。   永安瞄了一眼,心里明白了,纱布和伤药,顾维琛之前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个吧。   接下来顾维琛的工作她倒乖乖配合,绑纱布的时候永安虽然疼,却能感觉到顾维琛的气息绕着自己。看到他一丝不苟目不斜视的样子,永安在心里笑了起来,自己之前怎么就想色、诱他来着呢?其实他要是存心,只有勾勾手,自己才是那个被诱骗的吧。   这一晚,谁都没提离开的事。   永安霸占了顾维琛的主卧,原以为顾维琛会挨着她躺下,谁知道那人看了看她,然后一语不发收拾东西去了客房。   永安趴在那儿没有入睡的心思,只是鼻尖的气息那么浓烈,是顾维琛身上一贯的冷香,她有些失眠的样子。   她不知道回到Z市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尤其是与顾维琛的生活再次发生交集,虽然,这未必不是她心中所想,或者说,这才是她回Z市最大的根源。只是顾维琛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不知道,完全不知道……这个男人在几年间把自己锻炼的强大又深沉,成了一个让她捉摸不透的人。   他一面不拒绝与自己的暧、昧,一面又和自己的未婚妻你侬我侬。   永安心里的那根刺挥之不去,她还是这么霸道和傲娇,如果她有着正妻的地位,完全会冲上去对着洛兰冷笑,但是现在位置到了过来,她倒觉得是自己的手段不光明了。   不光明就不光明吧,谁叫她爱的人是顾维琛呢!   她虽然没有一刻不想站在她身边,但是她一直深深的明白,这世道,能拿到顾维琛的尊重才是她立足的最大点。梦想遥遥无期。   永安趴在那儿想着些烦心事,慢慢睡熟了。   房间的灯依旧开着,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轻轻“咔”得一声开了,顾维琛走了进来。   他走起路来倒不显得畏手畏脚,可是动作幅度很小,声音近似于没有。别人说,这样的男人往往富于心机和算计,大概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   永安的脸朝向里边,看样子是趴在那里睡熟了。   顾维琛一步步走过去,面色沉静,倒没有之前的复杂样子。   床上的永安看起来沉静而娇弱,这一刻收起了所有的棱角和谄、媚,干干净净的像是没有心机的样子。 ☆、44.喜欢阿琛   她不自觉动了动鼻子,顾维琛仔细一瞧,才发现她整张脸都被头发笼着,睡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他给她把头发收起来,放到耳后,顿时就看到如玉的脖颈和耳垂。   永安的皮肤很白,据她说是遗传自她的母亲的,瓜子脸,柳叶眉,当初在学校里还是男生们暗恋的对象。偏偏这一颗明珠那时落在他手里。幸?还是不幸?   他不知道,哪怕隔了这么多年,大学里的那一段依旧是他记忆里最美好的时光。   顾维琛慢慢俯下身去,近距离地瞧着这一张脸。   为什么当初她能狠下心呢?   永安是好强,在他遇到她的时候就好强,但那都不是她堕胎的原因。他无数次在记忆里回想那个雨天,觉得心一遍遍的被撕裂,疼痛不能自抑,对永安的恨就又深一层。   他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爱了。   真的不爱了。   他摆脱浪荡形象,准备结婚生子之时,她又这样大张旗鼓地站到自己面前来,恨,真是咬着牙的恨,撕碎了磨成灰也解不了这恨……   但是,心还是不争气的跳动了。   林永安,林永安,这辈子就是我的劫吗?   顾维琛眼里几分挣扎,慢慢收回手来,哪知道忽然被一把捉住,隔得那么近,她醒了?   “别走!”   永安的呼声急促,几乎让顾维琛以为她醒了,只是片刻他就察觉到不对。   “对不起……对不起……别走……”永安的手心很烫,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不正常的热度,嘴里开始嚷着对不起。   顾维琛仔细一看,眉不由皱了起来,伤口感染了。   电话顷刻间打了过去,那边的人不情不愿地在嘟囔,“顾老大,刚给你送了纱布,你还要什么啊?”   “马上过来,她发烧了。”   额?那边的泉子一个激灵,人顿时醒了一半。   “什么?”   “伤口感染,你知道该带什么东西。”   泉子一下子正经起来,心里明白,顾老大这个语气,恐怕真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等到泉子赶过来时,永安已经哭了好久了,她在做梦,一直哭说对不起。   顾维琛从没见永安哭过,她是好强的人,绝不会在人前哭出来,只是这一次,她一下子褪去了所有尖锐的伪装,变成了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孩儿,让他有些懊恼。   颈间的毛巾换了几趟,顾维琛又给她擦了脸和手臂,她躺在那儿颇不自然,好几次挣扎着要翻过来躺着,都被顾维琛按了回去。   泉子来一瞧床上的人,林永安!顿时愣住了。   “老大,你……”   “啰嗦什么,治病!”   泉子心里闪了个念头,不敢多嘴,拿出带的东西开始配药。   “一会儿我要给她肌肉注射,你按着她。”   顾维琛点头,撩开永安额前湿透的发,眼里的担忧毫不掩饰。   泉子都看在眼里,只是叹了口气,顾维琛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还是在这个女人手里一而再的栽了。爱情啊,那是个什么东西。   注射的时候永安反应很大,尖叫了一声,还要挣扎,顾维琛马上把她按了回去。   泉子出了一身冷汗,更不用说顾维琛了。   送走了泉子,顾维琛看到外面天边已开始发白,他坐在床边,不时量着永安的体温,看到高烧慢慢降了下去,一颗心才放下来。   永安的胡言乱语总算没了,她一直在说对不起,顾维琛听着心里难受,却突然明白,林永安这样的人就是张扬跋扈的时候最好看。   永安一直在翻动,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顾维琛沉着脸给她脱了衣服,用温水擦身之后,才把自己的T恤套到她身上。   永安烦躁得到处乱挣,到最后顾维琛不得不大汗淋漓地靠在床头,看着永安枕在他的胸间终于安稳下来,蹭了蹭像找到了一处满意的地似的,抱着他安安稳稳地睡了过去。   顾维琛长吁一声,慢慢从永安怀里抽出了双臂,看着永安的眼里不自觉溢满了关切,抚着她的长发一下一下地顺着。   “把头发染回去,我喜欢黑色。”   永安无意识的“嗯”了一声,把脸蹭得更紧了些。   “永安?”   “……”   “永安?”   “嗯?”   “爱我吗?”   “……”   “嗯?说话。”   “……喜欢,阿琛……” ☆、45.傲娇男人   永安早上一醒来,就觉得不对劲儿,抱着怀里的软绵绵热乎乎的东西蹭了蹭,顿时感觉有种莫名的凉意绕上她。   胸前抵着她的是什么?   永安烦躁的想去把那东西拨开,等手一接触到,电光火石间,脑子里映出另一个东西来。   呃……   永安尴尬地抬头,正碰上顾维琛凉飕飕的眼神。   呃……   永安想了想,此刻脸上只能映出个近似于讨好的笑容了。   “下去。”   顾维琛凉凉的一句,永安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在别人胸前身上压了很久呢。她慢慢移下去,顾维琛一个翻身,自己就起了。   神气什么啊!   永安在心里笑了笑,忽然不自觉皱了下眉,丫的,太得意了点,不小心牵到伤口了。   顾维琛其实也好不到哪里,整个右腿都有点麻了,是永安压了半夜的结果。   他在浴室里洗漱,忽然听到林永安的大叫。   “顾维琛!”   他不慌不忙地继续洗漱,卧室里传来更大的声响。   “顾维琛!顾维琛!顾维琛!……”永安简直像个小孩子一样,在那儿叫上了瘾,等到顾维琛真正开了房门站在那儿问她有什么事时,永安顿了三秒,才想起自己之前的主题来。   “我的衣服怎么变了?”   “我给你换的。”   “你……”   “哪儿没看过。”他甩了一句,懒得理永安的无理取闹,正要走人,就听永安道:“你怎么又出现在我的房间?”   顾维琛回头,眼里有些揶揄,看着永安道:“这是我家。”   永安顿了片刻,忽然意识到,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了,愣了愣,还是不甘心道:“你把房间让给我了!”   顾维琛睨了她一眼,竟然径直转身走了。   永安一下子气乐了,这人……等到永安扶着自己的那残破的身躯磨叽到厨房门前时,只闻到阵阵米香满面扑来。   “你干嘛熬粥?”   永安一脸好奇的样子,蹭着墙就要朝里走,哪知道踩的猜的位置不对,脚下打滑就要跌倒,顾维琛两步上去就一下子扶住了他。   “消停点。”顾维琛皱着眉,语气有点像训孩子。   永安瘪瘪嘴,这人早回答自己不就好了?别扭!   “你煮粥干什么?”   “想喝。”   “不是给我煮的?”永安笑着瞧着他的表情,带了点小奸诈。   “你想多了。”顾维琛半拥着永安近似于胁迫的把她从厨房里请了出去,摞到沙发那儿,永安倒真觉得自己像是个物事似的被他丢在那儿。   “喂!”永安还嚷着,顾维琛已经回了厨房。   这人忒没意思,永安心里想着,影影约约昨晚的事还是能回忆起几分的,顾维琛的表现,只是说明他还在乎她。在乎,这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有无限的发展空间呢!   永安心里乐呵呵的,更觉得顾维琛那张扑克脸表里不一了,去,臭男人的德行!   永安自娱自乐,到了顾维琛的经典早饭上了餐桌,简直是乐到了极点。   “呀,软软糯糯的红豆粥啊,这么漂亮,不舍得吃怎么办?”   “看着。”   顾维琛顺手抽走了永安面前的粥,移到了自己这方,面不改色的吃起来。   永安愣了,这男人……   “这勺子真漂亮,哪里买的?我也要去买一套。”   “别人送的。”   永安就不信了,怎么感觉自己又开始无理取闹了呢!   “我要吃饭!”   “你说不吃的。”   “我要吃饭!”   顾维琛面不改色的继续喝粥,永安的那碗已经喝完了,正在奋斗自己的那一碗。   “我要吃饭!”永安只差用勺子敲桌子了!   顾维琛才凉凉道:“都好的差不多了?”   “啊?”   “伤都好的差不多了?”   永安有点好奇他怎么能用一种语气讲话讲下来的。   “没死呢!”   “那就别吃了。”   “你……”   永安龇着牙在对面瞪眼,只差画个圈圈诅咒他了。这男人怎么这么傲娇呢?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男人的傲娇本色啊!   永安眼睁睁看着顾维琛喝了一碗、两碗、三碗……心里的哀怨啊,最后只能趴在餐桌上,头放在两只手上,哀怨地盯着顾维琛。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嗯,你吃早饭吗?”   等顾维琛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永安只差骂娘了,顾维琛,你狠!   永安很硬气的没吃早饭,即使一早上鼻尖都是粥的清香,肚子咕咕叫了一声又一声,她只别着脸看向一旁,默默咽了几口口水。   事实上,顾维琛给她留了别的东西,煲得比红豆粥要晚,时间更长一些,不过是存心逗逗她而已。谁知道永安的运气果真不好,还没等到顾维琛开口说这话时,她手机就响了。   “你说什么?HC想换人?谁给的消息?”   永安皱了眉,之前脸上种种孩子气的表情都消失了,她坐在那儿冷笑,肃声道:“既然是我们从中牵线的事,HC现在单方面毁约自然要讨个说法!”   顾维琛侧耳,永安已经在说自己马上回去的话了。   “你要走?”等到永安电话一断,顾维琛随即问出口。   永安点头。   “谁说你现在可以走了?”顾维琛站起来,双手抱胸,看起来笑的风轻云淡的,永安心里却咯噔一下,忽然明白,顾维琛这关可能不太好过。 ☆、46.你在自卑   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做起事来又是一回事。永安顿了顿,沉声道:“公司里出了些事,我要现在立刻赶回去!”   “盛途要倒了?”顾维琛挑挑眉,似乎说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永安脸沉下去,心里知道糊弄顾维琛大概是行不通的。   “我必须回去,你也是个决策者,知道我的工作职责。”   “我只知道,我绝不会让我的员工带着重伤去工作,这叫剥削!”   永安有些气闷,自己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我说能行就是能行,顾维琛你到底放不放我走?”   永安像是急红了眼,说话语气也狠了几分。   顾维琛嘴角挂了浅笑,但绝不是愉悦的象征。   “我要是不答应呢?”他闲闲地坐在那儿,靠在椅背上,斜睨了永安一眼,骨节分明的指搭在桌边有规律的敲着,“林永安,我要是不答应,你准备怎么办?”   永安觉得有股凉气从自己的后脊升起,这往往是顾维琛发怒的前兆,她的直觉总有那么几分精准,尤其是关于顾维琛。   “顾维琛,你以为我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沉默半晌,永安坐了下来,自己开口,“你以为我是怎么坐到盛途总经理的位置的?我这张脸吗?别搞笑了,你会让一个花瓶来掌管你的公司吗?”   顾维琛冷哼,并没打断永安的话。   “你觉得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很容易吗?还是觉得我是个女人,干什么都不用太过认真?还是觉得,我在这个位置上稳稳当当,独一无二?”   永安自己不由苦笑了一声。“顾维琛,我不是你,天之骄子,做什么事挥挥手一呼百应,人脉金钱都奉到你眼前,真得不是,我在这个位置上提心吊胆,就因为我是个女人,别人只要一倍的努力,我要十倍百倍的付出,别人的一点点成就就是成就,我要砸出个金山银山来别人还会问一问,这个女人凭的是什么……我走的是独木桥,站不稳就掉下去摔死,你能明白吗?”   顾维琛坐在那儿平静地听完了这段话,显然不同于永安的激动。   “你觉得我是天之骄子?你觉得我这一切都是靠我那牛逼哄哄的家世赚来的?你觉得只有你林永安知道什么叫奋斗,我顾维琛就是一真真正正的纨、绔子弟?”他不由失笑一声,坐在那儿冷眼瞧着永安。   “林永安,你在自卑!”   “你在给自己找借口!你为什么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既然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又恐慌什么?如果公司因为你不在就无法运转,这不是你的功劳,是你的无能。”   永安的脸一阵苍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她才嗫嚅道:“我要回去。”   强!强!强的跟头牛似的!   顾维琛那一瞬真想把永安的脑袋拧下来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些什么,他胸间的一口闷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永安低着头,再次重复了那句话,悄无声息,又过了半晌,永安低声道:“实在不行,我让凯文来接我!”   顾维琛寒着脸,一下子踢了桌子。   “你当我这儿是大街,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   永安默不作声,心里却嚷着,顾维琛你他妈的到底想怎么样!   顾维琛瞟了永安一眼,顿时有点牙痒痒的,这女人在心里骂她来着,别看她现在低着头装柔弱的样子,心里指不定怎样沟沟壑壑拐着弯骂他呢。   “行了,我收拾了送你回去,林永安,你真是作!”   永安怔了一下,忽然觉得这个词有点熟,在哪儿听过?心里是这么想的,她却还是感到高兴。顾维琛向她妥协了。这对她来说,似乎是个不可完成的挑战。   接下来的事就顺当了很多,顾维琛送她过去,自然不需要担心什么打车的问题,甚至于这一路上连颠簸都很少,过减速带的时候顾维琛会适当的放慢速度,也不曾遭遇什么紧急刹车事件。   到了盛途门前的一个路口,顾维琛缓缓停了车。   “打电话让那个基、佬来接你。”   永安怔了怔,半天才明白顾维琛话里的意思。   “为什么?”   “难道要我扶你进去?”   永安恍然大悟,就他们现在这个状况,实在不适合出现在公众面前。   呵,顾维琛算半个有妇之夫吧,她呢?大概连个情、人的位置都不算吧。   去他的!   “谢谢。”永安话里多了几分客套,让顾维琛有点讶异。   “你又怎么了?”   永安解了安全带,自己开了车门下去。   “顾总这么珍惜自己的名声,就请您也不要再来招惹我了,彼此彼此。” ☆、47.人要知天高地厚   永安转身走得很快,背后的伤牵动了,她僵了一下,马上大踏步的朝着盛途方向走去。   顾维琛呵了一声,原本想要推门下车的动作硬是收了回来,一脚踏在油门上,车忽闪而去。   永安走了几步就觉得不行了,疼,还真的疼。   她在心里破口大骂自己这副不尽人意的身体,又忙着给凯文打电话。   “赶紧下来接我,快残了。”   凯文在那边骂了一句,挂了电话就下来,在电梯前面看到永安,扶着墙边摇摇欲坠的样子。   “怎么又成这样了?”   永安摇摇头,挽上凯文,开口道:“公司里现在怎么样了?”   “你……”   “快说!”   凯文摇摇头,“吵得不可开交,我们既然是广告商,人家的代言人哪由得我们插手,情况对你很不利。”   永安闭了眼,心里就知道是这个样子。   “保守自私!不懂行情!”永安骂了两声立刻闭了嘴,自己在那儿摇头叹气,又过了会儿突然道:“不行,凯文,苏桔的代言人地位一定得给她稳住,这对她太重要了,对我们也太重要了!”   凯文虽不懂永安的顾虑,却明白她一定有自己的良苦用心,遂点头道:“你放手去做吧,公司那边我支持你!”   永安笑了笑,知道身边这个人是真的朋友,不由心里一暖。   电梯门也“叮”了一下,到了目的地。   永安推开凯文的胳膊,自己站直,面色肃然,顿时恢复了干练潇洒的女白领形象。   公司里来来往往的员工看到永安都停下来乖乖叫一声“林总”,永安点头示意,很快就到了会议室。   形式确实严峻,永安很快就看清了会议室内的情形。   以财务总监伊森为首的一拨人差不多占了本次会议人数的三分之二,自己的那三分之一的人窝在会议室角落里,看起来有点丧家之犬的狼狈。永安开了门,会议室的讨论的人群顿时停了下来。   她笑了笑,歉声道:“不好意思,路上堵车耽搁了一会儿,会议继续。”   她迈步走向空出的首席位置,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自己窝在角落里的亲信,他们此刻用句话来形容,就像看见了救世主!一个个眼睛发亮。   正在发言的正是伊森的亲信,市场部的一个副部,之前还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的观点,永安进来打了岔,竟然一时半会儿组织不上语言来。默了半晌,永安心里冷嗤一声,只当这是一场已经结束了的发言。   双方都沉默着,永安心里有谱,这可不是什么胜利的前兆,只道:“有人帮我总结一下各方观点吗?”   秘书组的人马上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会议进度。   永安认真听了会儿,又是片刻的沉默,才道:“还有人要陈述自己的想法吗?”   那边伊森笑道,“总经理这是要拍板了?只是我想声明一句,今天在座的各位可都是为了公司的利益在这儿辩驳,大家不论辈行交情,都是为了公司的发展,也希望总经理的决定,能一切以公司利益为大局。”   永安心里冷笑,面上却不露半丝,笑意盈盈地冷眼瞧向伊森,“总监是说咱们公司里还有人生有外心?”   “外心倒不必,私心可说不定!”   永安面色一变,声音不由尖利起来,“你是说我对公司有私心?”   整个会议室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感觉汗毛竖了起来,空气里有种莫名的寒意流动。对面的伊森此时脸上也不好看,他倒没想到林永安这个女人竟然敢公然给他一巴掌。   寂静片刻,伊森才迎上永安眼里的寒光道:“林总这是在说什么?谁对公司有私心都不能是您啊!”   永安见好就收,自己也笑了。   “总监是在敲打我,我怎么不知道呢!人啊,就是要时常敲打,不然不知道天高地厚对不对?”她说这话时扫视全场,笑容竟让人不寒而栗,很多人默默把头低了下去。   永安心里冷笑着,接着道:“用苏桔这个新人是公司一开始就商量好了的,大家在会议上也都举手通过了,甚至连董事长那儿我都报备过,咱们和娱乐公司的合作这是第一次,客户那儿变卦你们连事先争取都不做一下,就在这儿自乱阵脚,确实令我吃惊!也令我感到非常心痛,我们的团队在面对一个危机时连基本的危机公关都不会,还怎么指望你们带领盛途做成Z市最强?做成全国最强的广告公司?”   “有些人不是没有能力,只是不长脑子,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为什么不想想这是你们之前做出过的选择?你们要为这个选择来负责任?苏桔这个女孩本身我很欣赏,但这绝不至于影响到我对公司的业务判断,更不会像有些人说的一样,以权谋私!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次和娱乐公司的事挂了,是不是意味着娱乐圈的这扇门从此向我们关闭了?会不会使我们之前做的一系列的推广活动都付之流水了?会不会让我们新一轮的宣传战略全部腰斩?”   …… ☆、48.朦胧天光   “还有人有意见吗?”永安坐在那儿扫了一眼全场。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竟没有一个人能站起来反驳她。   会议接近尾声,永安又安排了些事才通知散会,财务总监伊森带着一干人马满眼不甘灰溜溜的出了会议室。   永安看着一众人出去,心里不由松了口气,小样儿,我还压不下你!   等伊森的人出去的差不多了,角落里的那波人才凑上来,“老大,真有你的!”   永安没笑,盯着他们道:“我没来你们准备怎么办?”   “我……”   “我们……”   ……   “算了。”永安摆摆手,心里明白这不是他们的过错,伊森那帮人占着人多势大,欺压这些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虽说是小胜一场,算不得大仗,真正的硬仗还是在HC那儿。   又是哪儿出了问题让他们决定换代言人?   永安想着,这件事还非得自己去亲自跑一遍不可。   约HC的人是在Z市一家大饭店里,来来回回对方的负责人一直满嘴胡话,就是不入正题,永安心里虽急,却也只能舔着脸陪酒。到最后又是一番家常话拉出来,对方负责人才隐隐漏了点口风。   苏桔,可能惹了上头什么人了。   嗯?永安心里一惊,她一个刚出道不久的小明星能惹到上面什么人?况且还有个身后人给她护着……难道,是拒绝潜、规则什么的?这也不太可能。永安有些想不懂了,自己不就是想帮个女孩子吗?虽然也有顺带帮一下自己的想法,可是她林永安存心要帮的人怎么就这么命途多舛呢?   呵,什么命!就算她是个天煞孤星命自己也能给她改成个富贵逼人!   永安下定了决心,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推杯置盏又是一轮,对方的负责人嚷着好酒量,迷迷糊糊的被下属送走了。   永安按着头,有点晕,从包厢里出来晃晃荡荡的,秘书提着她的包过来扶她,走了几步,永安忽然一把推开身边的人,一下子朝拐角处包厢里奔去。   秘书愣住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看见永安一脚踢了对面包厢的门,顿时又吓傻了。   “林泉!”   秘书还没清醒过来,顿时看到永安的身影消失了。   她大惊,正要赶上去,忽然耳边“咚”一声,是永安的手机掉了出来。   秘书捡了手机就冲过去,到了包厢门前一下子惊呆了,永安正和一个女人拧打在一起,周围三个男人围着他们,四周似乎还坐着几个人,看好戏的样子。那场面看上去,永安是要吃大亏的。   秘书吓住了,自己朝后退了一步,忽然感觉到手里一麻,是永安的电话。   “喂?”   秘书接通,那端传来男人极富磁性的嗓音,秘书是吓傻了,也不管什么直接就求助道,“先生,您快过来,林总和人打起来了。”   那端的顾维琛一愣,随即站起身啦,人已经在朝外走。   “你们在哪儿?”   “Z市大饭店,求您快点……”   “具体点!”   “三楼,三楼310包厢……”   顾维琛挂了电话就走,车开得飞快,该死,为什么这么慢!他一脚踢开310包厢的时候,看到一屋子的男人,正中间坐着个衣着暴露的女孩子,脸上带着伤,永安默默地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只是绷着脸。   一屋子的男人愕然瞧着顾维琛,永安也看见他了,愣了下。   “你怎么过来了?”她没站起来,只是说话的声音有些不对。   顾维琛迈步走过去,一下子就瞅见她脖子上的抓痕。   “谁做的?”冷啧啧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回荡着,竟然让人觉得后脊发凉。   永安撇了撇嘴,道:“我想走了。”   顾维琛有些不解,永安拽住他的袖子,抬眼起来看他,竟让他一下子看到了永安眼里的恳求。   他俯下身去,揽着永安的腰身站起来,感觉永安在她怀里颤了一下。   永安竭力隐忍的样子把他的心撞了一下,他懂了,永安后背的伤裂开了。   对面也有男人站了起来,搂着个低着头的女孩子,顾维琛不由眯了下眼,忽然觉得对面的女孩子无比熟悉,又看了看永安,顿时明白了。   “惹了事就想走?”对面的男人也发了话,满脸不怀好意的瞧着他们。   顾维琛心里冷笑,想听听他还会说些什么。   “你的女人惹了我的女人,是不是该给个表示?”   顾维琛直接就笑出声来。   “你是谁带来的?”   对面男人一愣,有点没听懂顾维琛的话。   “你确信要在这种地方和我玩?”顾维琛不由揽紧了永安的腰身,笑里面多了几层邪气。 ☆、49.你算哪根葱   对面一众男人笑出声来,顾维琛也笑着,但是他还顾念着永安。   “咱们的事和女人无关,嗯?”他轻挑眉,语气理所当然,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绅士风范。   “你要让这女人走就走,只要你别没种跑了就成。”一干男人再次哈哈大笑,顾维琛也笑,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他是人不在江湖太久了吧……   永安倚在顾维琛怀里,能听到他低沉又带着慵懒的嗓音。   他是没把那群人放在眼里吧!   永安心里想着,就感觉腰间一紧,是顾维琛转过眼来看她,“你先和秘书去医院,事了了我去找你,今天得好好陪他们玩玩。”   永安点头,忽然想起还在包厢里的林泉,顿时愣了一下。   “林泉……”   “她该知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顾维琛没马上回应她,只是眼里带着几分冷厉和漠然,让永安觉得有些陌生。他拥着永安到了包厢门口,等候在外面的秘书马上迎了上来。   “林总……”   “带她去医院,然后送她回去。”   “啊!林总你受伤了?”   秘书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处在见到顾维琛的震惊中,这一下算是完全清醒了。   永安无力的扶额,刚想说什么,背上的伤牵着疼,不由低吟一声,顾维琛眼里马上变了颜色。   “很疼?”   永安咬着牙从顾维琛怀里移到秘书肩上,低低说道:“没事。”   顾维琛想了想,让他们在那儿暂时站一会儿,走到一边拨了电话出去。   顾维珏接到他哥的电话就朝这边赶,那个大饭店离他学校不远,搭地铁两站就到,等他爬到三楼,一眼就看到半倚在他哥怀里的林永安。   “这……”   顾维琛一脸肃穆,睨了维珏一眼道:“过来搭把手。”   维珏这才发现,向来活蹦乱跳的林永安今天却像霜打的茄子,焉了。他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刚伸手出去就听到永安一声痛苦的低吟,一双手还没来得及撤回来就被顾维琛给打开。   “她背上有伤!”   维珏心里戚戚,觉得有点莫名的委屈,这能怪他吗?   “你把她送到医院去。”在顾维琛的协助下,永安终于挪到了维珏的肩头,“路上小心点。”   “哥,你……”   “赶紧去!”顾维琛一声低吼,维珏嘴里的话也被堵了回去,这才老老实实的和身边的女人一起架着林永安下去了。   顾维琛心里的忧虑去了大半,这才转身回到包厢里。   一干男人看到去而复返的顾维琛,不由大笑起来。   “还真有这个胆子啊!”   “呵,傻冒……”   “脑残吧!”   ……   顾维琛眯着眼浅笑,走到永安之前坐过的地方慵懒躺下,一双眼冷然而疏离地瞧着面前这帮男男女女,唇角微勾,只是在昏暗的灯光下忽然扫到桌前插着管的瓶子时,目色倏地变厉。   “小九没跟你们提过,这地方不准带腌臜东西吗?”   清冷的嗓音在室内响起,之前那帮还在叫唤的男人此时都呆了呆,随即注意到顾维琛的目光,微微变了脸色,那带头的人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算哪根葱啊?小子,劝你别管闲事!”   顾维琛眼神变暗,低声道:“难道你们不知道老九?”   “什么小九?别在这儿装腔作势,这Z市能阻我们的人估计还没出生呢!你就是皇太子,在爷的地盘上也是座泥菩萨!”   哦,泥菩萨……说不定是谁呢!   顾维琛心里笑了笑,忽然目光一转,瞥向一直低着头的女孩,正是林泉。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姐受伤了!”语气之严厉,俨然是一副尊长的姿态。   “她不是我姐!”林泉的反应很激动,抬起头来,画着烟熏妆的脸认不出什么颜色,一双眼倒是亮晶晶的。只是她的目光一碰到顾维琛拷问的眼神就不由低了下去。   “呵,那她冲进来是为了谁?带着满身的旧伤冲进来?”   林泉一脸的茫然,什么伤?什么旧伤?再想想刚才永安带着顾维琛怀里的情形,不由一下变了脸色。   她受伤了?   旁边男人的手还放在她腰间,她已经避了好半天了,这一下子在顾维琛的眼神下,那男人竟然又动起手来。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你确信,还要和这波人继续呆在一起?”   林泉僵了僵,不由想到刚才自己见到的情形,这些人只说喝喝酒,一会儿还要去溜冰,也没什么不好,这是身旁这男人的目光,确实让人烦闷。   “我……” ☆、50.欢喜冤家   “我……”   “你也要跟着他们沾那腌臜东西?”   “什么?”林泉完全不懂他的意思,抬起头来,顺着顾维琛的目光看到了那瓶子,却什么异样都没看出来,“什么意思?”   林泉身旁的男人顿时打断了二人的对话,“你在胡扯什么?我带我女朋友出来玩你管得着吗?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不想在这儿混了是不是!”   顺着他的话屋子里一波男人都站了起来,俨然有围攻顾维琛的趋势。   呵!   “年轻人,我劝你想清楚了,看清楚了再说话。”顾维琛嘴角挂着笑,一双眸子却愈发冰冷,这几年,有些人还真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了呢!   “在这儿放什么屁啊,找死你!”话一说完,对边的男人顿时扑了过来,顾维琛心里笑了,正合他意,今晚他妈的才是不爽!   拳头伸出去了,屋里立刻一团糟,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殴打声乱成一团。   顾维琛打架是老手,几个酒囊饭袋他还真没瞧在眼里,拳脚大开,顿时倒了一片,对方几个人慢慢看出不对来,合计了下又轮番攻来。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忽然一下子被从外面踹开。   “不许动,警察!”   一屋子的人惊呆了,除了顾维琛。   “你娘的叫了警察!”对面男人眼里有了片刻的慌乱,随即强压下去低声道:“小子,黄哥不会饶了你的!”   顾维琛冷笑,这小子怕是还没看清势头吧。   “有人举报你们涉嫌毒品交易,请配合检查。”   对面领头的男人一瞧见后进来的警官顿时换了笑脸,“李警官啊?原来是你,太好了,我们这儿正有一小子寻衅滋事,你快来带走他吧!”   那被唤作李警官的男人并没理他,而是肃声道:“这里有什么都给我搜出来!所有人都要配合检查!”   嬉皮笑脸的男人脸一下僵住了,这条子不给自己面子?再看看对面怡然自得的男人,他的心不由悬了起来。   林泉完全被面前的场面给吓住了。   她虽说顽劣了些,偶尔也因为一些小打小闹的事进过局子,但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可能触及道法律的边缘。十五六岁的孩子,总以为顶着未成年人的名头可以无法无天,事实上,真正的无法无天他们从来没曾见识过,也绝对不想去见识。   只是片刻,之前那个藏在暗处的瓶子就被拿了上来。   领头的警察冷哼,使了个眼色就要把这一行人带走。   顾维琛自然也要跟着去,只是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里不知所措的林泉。说起来,林泉和永安并不怎么相像,可是偏偏两个人的性子,那是像极了。顾维琛凑过去,一下子抓住了林泉。   “你干什么!”林泉怒着一双眼低吼。   “一会儿跟到我后面来。”   顾维琛说完就挤到了她前面,林泉本来像无头苍蝇,一下子吃了颗定心丸下去。之后林泉都低着头,到了公安局,只听到顾维琛在和别人交涉,她无所事事,不由想起永安的伤来。   那时候永安到包厢里闹的时候她就该察觉到的。林永安带着股酒气进来,大叫大嚷,让她在朋友面前很没面子,之后两个女人打成一团,没一会儿就被朋友分开,林永安自己坐在角落里一直没说话,林泉想,那时候大概是伤裂开了。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   林泉又气又恨,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些什么。   一抬头,正是顾维珏笑意盈盈地站在她面前。   旁边的警察说,“行了,你可以走了,小孩子家家的,以后认清了人再掺合。”   林泉不知道说什么,总觉得难以置信,等到顾维珏拿手在她头上乱揉一气时才回过神来。   “你干什么!”   她的样子气鼓鼓的,像只小皮球。   顾维珏笑得更厉害了,“丫头,我哥让我带你走,到底走不走?”   林泉瘪瘪嘴,“你动手动脚干什么!”   “哦……”维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你到底走不走,小朋友?”   “谁是小朋友,你才小!你全家都小!”   林泉这幅样子,确实不能算作小朋友了,烟熏妆,黑丝袜,但是……为什么穿她身上总觉得不伦不类呢?顾维珏不由感叹,性感魅惑确实是需要分人的,面前的这个小萝卜头,估计还得等几年。   “不和你贫,你姐受伤了,要不要去医院,我带路?”   “谁说她是我姐了!”林泉嘴硬道,又鼓起双眼了,“你能不能不这么自以为是啊,男人都是你这个样子?”   维珏有些痛苦的扶额。   他哥到底是扔给他一个怎样的极品啊!   “好好好,姑奶奶,我没说。”   “谁是你姑奶奶,我才没你这样的孙子呢!”   顾维珏:“……” ☆、51.圈子   X大饭店被查封的消息,当晚就在Z市上层圈子里不胫而走。   显然,那群之前在包厢里牛气逼天的人,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何方神圣。要说得罪也算不上,关键是他们的事做的不厚道,顾维琛几年前在Z市放了狠话,他们这个圈子里,哪地方要是再让他见到沾了毒的,可别念他不顾旧情。   此时,顾维琛安稳地坐在金碧辉煌的VIP包厢里,旁边一群男人陪坐着,要是有记者能进来,绝对是要欢喜一天的,这里面的俱是人中龙凤,任何一个出现在媒体面前都是能上头条的角色。   “老大,你可很久没来咱们的聚会了。”说话的是中南实业的少东程谌,这群人里排行老四。   “是啊,自从你订了婚,就再没出来玩过,难道是嫂子管的太严?”   顾维琛睨了对面的男人一眼,律师胥清,圈子里出了名的贫嘴,做起正事来却从不含糊。   “你们就尽情埋汰吧,没看老大都懒得理你们吗?”窈窕女郎是圈里难得的红粉佳人,傅思语,排行老五。   顾维琛笑了笑,在沙发上伸展了一下,坐起来道:“小九呢?”   一行人面面相觑,傅思语怔了片刻道:“小九的大饭店出了点问题,老大你不知道?”   “他人呢?”顾维琛脸上一派和风细雨的景象,让人觉得看不透。   程谌道:“小九的场子被封了?到底谁有这通天的本事?”   “听说是公安部那边发的批文。”   “动作真快,小九怕是措手不及吧。”傅思语跟着附和道,随即观察到顾维琛的面色不善。   “老大?”   “因为什么封的?”   胥清插了嘴,“这个我倒有些眉目,是有人在场子里溜冰吧,被警察来逮个正着,还查出些别的东西来。”   “就这些?”   程谌看着顾维琛的面色有些不对,轻轻敲了一下身旁的傅思语。   “我倒觉得不止这些吧,哪轮得到封场子?小九那样的人,上面还少得了关系?怕是真做出什么事,触碰到上面的底线了。”   傅思语算个人精,程谌一提醒她,她就心里有了半边谱。   “小九要是真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我可不包庇他,话先搁在这儿,小九那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也该敲打敲打。”   “阿清,你的意思呢?”   在这个时候,胥清要是还看不出顾维琛的用意的话,恐怕真是在法学圈子里白活了几年。   “何止是敲打,不摔疼的孩子怎么能长记性,老大你是为了他好。”   顾维琛的用意达到了,这才拿起桌边的手机打了出去。   “老三,你把小九带进来。”   不一会儿包厢的门开了,出现在门口的正是老三祈天佑。他扫了一眼室内的情形,才恻了半边身子,让外面的人进来。   “老大……”进来的人看上去比在场的人都年轻的多,柔软的发使他看起来还带着股少年的稚气,偏阴柔的俊颜,简直就是韩版的花美男。   “小九,坐。”   顾维琛看了他一眼,忽然温和地笑了起来。   胥清和程谌交换个眼神,都不由叹了口气,小九今天,完了。   “老大……”老九陆玖哪敢坐下,这半年多来,顾维琛和他们的交集越来越少,他本来以为眼前这个人是要退出他们的圈子的,这才放松了对下属的约束……哪知道,这一次正撞在顾维琛的枪口上。   “哦,还认得我?”顾维琛笑的风轻云淡的,靠回沙发上,锐利的眼不紧不慢的扫视着面前的人。   “老大……”   “老四老五老六你都不认识?”顾维琛撇开眼,陆玖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连忙转过去对着程谌几人叫起来。   “四哥,五姐,六哥,你们都在。”三人看着对他们恭恭谨谨的小九不由别开了眼,完了,小九,你现在才来搬救兵,晚了!   “老三呢?”   陆玖立刻回头对着站在门口的祈天佑恭恭敬敬叫了三哥。   “坐,小九。”   顾维琛再说这句话的时候,陆玖心里绷紧了,下马威给了,现在要正式问话了吧。   “陆叔最近还好吧,有些日子没瞧见他了。”   陆玖战战兢兢的点头,“我爸还好,挺好的,刚去了外省考察……”   “刚出去你就给他惹事?”顾维琛冷冷地打断他的话,面上却带着笑,“行啊,小九,长本事了!”   陆玖只觉得一股子凉气从后背升起,话都开始说不利索了。   “老……老大,我没,那东西是那几个王八犊子带进去,我那地方干净着呢,全被那群垃圾给污了……老大,真的,我现在有口也说不清楚了,咱们这圈子里你说的话咱都当着圣旨奉着,我怎么敢……”   “停,我怕折寿,经不住。”顾维琛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陆玖急红了眼。   “五姐,你帮我说句话啊!我是无辜的,真的。”   陆玖一双眼睛一红,就有点像兔子了,配着那清秀的样貌,看起来水灵灵的,可爱的紧。   傅思语心里暗叹了一声,小九,不是我不给你求情,是你这回真惹毛了老大了!   顾维琛不动如山,那边陆玖一个劲儿的求情,到最后还是老三看不下去了,发了话,才把陆玖带出去。   威慑是做到了,那X大饭店还被封着,该走的法律程序一个也不会少,但这已是陆玖要的最好的结果了。   傅思语经不住熬夜,自己早早走了。老四老六各有事情,坐了一会儿也闪人了,老三祈天佑坐在顾维琛对面,陪着他在那儿喝酒。   “老大,小九变了不少呢。”   “你也看出来了?”   祈天佑点头,“去找他的时候,他准备开溜,被我揪过来了。”   “呵,倒是变机灵了。”   “可惜没用在正道上……”   祈天佑闷着脸,对自己这个认知没多少喜悦。   “咱们这样出身的人,好也好,缺陷也致命,小九要是再不懂得自律,真要连累了陆叔才得不偿失。”顾维琛冷着脸,盯着手中的杯子出神。   “他还小……呵,也不小了,怪咱们以前太护他了。”   顾维琛叹气,“他选的路,看他自己走,我不管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祈天佑想留他,又想起之前的传言,闭了嘴。   暗地里,大家都说小九的场子被封和老大离不开关系,最可信的传言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老大的女人在小九场子里吃了亏,偏偏那群人又误打误撞带了东西进去被老大瞧见,这才有了今天的结果。   冲冠一怒为红颜?老三不由眯了眼,都说那个传说中黑心黑肺老大的极品前女友回来了,难道是她?   再说顾维琛出了金碧辉煌已是深夜。   之前从维珏那儿知道永安的伤并不大碍,松了口气,现在他倒不急于去见永安。小九的事算是个教训,顾维琛心里比谁都明白,要他们不干这些阴损事似乎是不可能的。他们这样的人,从小身边的诱惑就大,一旦屈服于这欲、望,只怕是个无底洞了。   外面刚下了雨,地面上都湿漉漉的,凉气袭人。   顾维琛上了车才发现自己没有永安家的地址,拨永安的电话又是关机状态,这才换了个号码。   “林永安家的地址。”   睡得迷迷糊糊的男人很神经的喊了一声,“你谁啊你!”   顾维琛在手机边顿了三秒,才接着道:“林永安家的地址。”   凯文这次全醒了,看着上面陌生的电话号码,听着对面男人隐忍的声音,忽然明白过来了。   “顾、维、琛?”   维琛不置可否,等着凯文的回音。   “呵,顾董好兴致,大半夜来找我要前女友的家庭住址?”   顾维琛沉默。   “发生什么事了?永安出什么事了?”凯文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肃声问道。   顾维琛眉心一跳,还是开口道:“她受了点伤……”   “背上的伤又裂开了?”凯文脱口问道,顾维琛皱起了眉,“你知道她是怎么伤的?”   凯文在那段沉默半晌,“碎盘子扎的,还好没进去。”   “什么?”   “顾维琛,你是真心想和她在一起?要是玩玩,我劝你乘早放手!”   维琛不由气得发笑,“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些?”   “永安有时候比较自以为是,一些小把戏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来,她到底要什么你最清楚,顾维琛,她是比你想的要好几千倍几万倍的女人,你不懂得珍惜自然有人会珍惜!”   “呵,谢谢教导!”顾维琛冷了脸,倒是没想到会被凯文教训。   “她到底住哪儿?”   凯文在那边顺手就挂了电话。   “你!”顾维琛看着眼前恢复普通界面的手机半天说不出话来,再打回去已经是关机的语音提醒,幼稚!   顾维琛心里这么想着,反而不准备去永安家里了,掉了车头回了家里,没想到顾母还没睡,正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   “这么晚了,妈还不睡?”   顾母看到顾维琛,反而笑了笑。   “今儿还知道回来?我还说你把这个家早忘干净了呢!” ☆、52.逼婚   顾维琛笑了,自己凑过去,半搂着顾母,倒有些撒娇的意味。   “儿子这不是回了吗?”   顾母笑着把他打开,才道:“维珏那性子也是和你学的,倒是在他面前装的沉稳。”   顾维琛笑,“有妈宠着他就够了,我再宠着要出事了。”   “就你嘴贫。”   顾维琛三言两语就把顾母给逗乐了,顾母笑意盈盈,这才拉着顾维琛坐过来。   “老大,跟你说个事。”   “嗯?”   “你和洛兰订婚都这么久了,早就是真夫妻了,什么时候给人家一个名分?”   顾维琛怔了怔,显然没料到母亲会在短短的几个月内第二次催婚。   “不是订婚了吗?”   “订婚和结婚一样吗?维琛你心思比谁都透澈,洛家那边也是这个意思,你岁数也不小了……让我和你爸早点享享天伦之乐也不行?”   “妈说的是。”   顾维琛的心沉下来,带着笑把顾母哄着去睡了,才心事重重地回了卧室。   和洛兰结婚?呵,放在几个月前,他觉得也不是什么未尝不可的事情,偏偏变数横生,林永安……   这些时日,他没见过洛兰,也不知洛兰在家中处境如何。   说到洛兰,此时才是辗转反侧。   她依了父亲的关系,在一个世伯的公司里做文案,倒是轻松的工作,可是这些时日,接连不断的收到的花让她有些坐立不安。   公司里的人都说,洛兰这朵开在深谷里的幽兰终于找到了赏花人,她桌前每日的鲜花可以为证,个个都闹腾不已。这倒罢了,不知这消息是怎么传到了世伯的耳里,他又是知道洛兰和顾维琛的婚事,反而误认为这花是洛兰未来老公送的,还私下里祝福了两人。洛兰更为窘迫。   她是向来说不得拒绝的人,第一次收到花的时候就客客气气地回了人家。   “周先生,我已经订婚了。”   那边男人“嗯”了一声,洛兰以为他听懂了,心里松了口气,哪知道到现在愈演愈烈。   说到底,洛兰不讨厌这些花。   周暮是懂得轻重的人,倒没有学人家轻浮子弟一上来就大束的玫瑰,反而偏向淡雅,有时是百合衬着满天星,有时是风信子搭跳舞兰,他眼光独到,送来的花总是让洛兰找不到理由退回去,又割舍不下,到最后办公室都快成了花店。   那个男人到底想要什么?洛兰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他要是真决定纠缠自己,偏偏又一直没有电话,花照送不误,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她下定决心要和那男人说清楚!一定!   洛兰就在辗转反侧中睡了过去,第二天一早,到了办公室,同事们又是拍手艳羡。   洛兰这才看到放在自己桌上的花。   今日算是换了花样,不再是切断了根茎的花,而是一株鹤望兰,放在漂亮的白陶花盆里鹤望兰。   “哟,比翼双飞,这寓意好。”有同事在一旁偷笑。   洛兰立刻红了半边脸。   那花儿真是漂亮,独独的一支红艳艳的冲出来,绿的嘴,红的冠,正像一只冲天而上的鹤,那叶子也修的极为讲究,像鹤的双翅一样展开,底座的白陶,却像是束缚。洛兰心里一叹,鹤的造型再美,也生生被这白陶给束缚住了。   “天堂鸟啊天堂鸟,果然恋爱中的人都是在天堂里的呢!”   同事还在嬉闹着,洛兰却看着眼前的这株花沉重起来。   她不就是眼前的这株花吗?可是铁了心想飞啊,可是要飞到哪儿去?又能飞到那儿去?再漂亮惊艳的生命只能像眼前的花一样,被束缚在冰冷华丽的花盆里。   她不由浑身发颤,之前的悸动都散的精光。   洛兰笑着默默将面前的鹤望兰搬出去,这花喜光,要是没有充足的光照可是会夭折的。那冲天的姿态真是漂亮,漂亮……无望的漂亮……   洛兰回了办公室,一上午情绪恹恹,却还在同事们面前保持着基本的微笑。   母亲自小教导她,见人三分笑,这是礼节。她是个讲礼的人。   下午的时候,父亲的电话就跟了过来,问她最近和顾维琛的交往状况。   已有小半个月没见,这与他们其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洛兰心里清楚,顾维琛心里大概还藏着个人,之前听过别人影影绰绰的说起过他的往事,曾经有个交往的快要结婚的对象,却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女方无故提出分手……七七八八,要么是他太过痴情,要么就是太过浪荡,他的传言太多太多,洛兰只能选择无视。   她战战兢兢地答了父亲的问题,无非是顾维琛这几天太过忙碌,两人保持着电话联系,事实上仅仅一通而已。   那边父亲松了口气,道:“既然这样,两个人就早点把婚事办了吧,都老大不小了。”   洛兰一个踉跄,看了看外面那灿烂的无望的鹤望兰,默默地挂了电话。 ☆、53.我教你什么是自由   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个想到的人会是周暮。   他送她这盆花什么意思?洛兰不是傻子,他在调笑她,跟眼前这盆花没有区别,都是木楞楞的,仍人摆布的姿态。她就是知道那个男人是这么想的。   洛兰固执的想着,不由摸出了手机,看到上面的电话,呆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拨了过去。   “洛小姐。”   对面的男人一下子叫出了她的名,让洛兰愣了一下。他似乎等了自己很久呢!难道他真的一直在等自己的电话?   “您……您好,周先生。”   那边的男人顿了顿,认真听着洛兰的话,似乎期待着她再说些什么。洛兰拿着手机窘了,她在等着对面男人的回复。   三秒钟的沉默,对面男人察觉出了洛兰的心思。   “洛兰,出来走走吧,外面风景不错。”   洛兰顿时觉得他这话另有所指,又挑不出毛病来。   “周先生……我希望能和您见一面。”   又是短暂的死寂,片刻后那边传来男人沉稳的答复,“好。”   地方是洛兰决定的,一个湖畔的小公园,咖啡馆太过暧昧,饭店孤男寡女更太合适,只有公园这个地方,人来人往,风景也不错,算是个好地。   出乎意料,周暮迟到了两分钟。   洛兰想了想,拿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把电话拨过去,又担心自己打扰周暮开车,才坐回石墩上,看着外面的湖光水色。   轻柔的风,碧绿的水,湖畔载着稀疏的柳树,枝条直垂水面,风一吹,乍起一池涟漪。   “洛兰。”   洛兰一下子惊起,周暮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他今天穿黑色的V领T恤,搭黑色的西装外套,扣子是解开的,洛兰一回头就看到了那绷紧的T恤,不由想到下面掩藏着的充满生机与力量的躯壳。   “周,周先生。”她总是一见他就不自觉的紧张。   对面的男人含笑坐下,似乎很满意洛兰这个反应。   “我有这么可怕?”   “啊?”   对面的男人不自觉笑了,面前的小女人一见他就会不自觉的脸红,倒是有趣的很。“花还喜欢?”   他转了话题,洛兰终于镇定下来,果然,面前的男人一笑,她脑子就有点乱哄哄的。   “很漂亮。”   “不喜欢?”   洛兰连忙摇头,“周先生,今天我……是向您表示谢意的,花很漂亮……请您以后别再送了。”她把之前的话再说了一遍,微低着头,似乎怕对方生气,没看到对面的男人意味深长的瞧着她。   “既然喜欢就留下。”周暮开了口,洛兰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的一通话到他这儿完全没了效果。   “要和我说的只有这些?”   洛兰一回头,就撞进那一双黑亮的眸子里,深不见底,仿佛能把她吞下去似的。   “我,我……”她连忙转过身去,慌乱之状像一只乱撞的小鹿。那一刻洛兰觉得自己整张脸都热了起来,心砰砰直跳。   “周先生,对不起……”默了半晌,洛兰忽然开口道:“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她背着周暮一口气把心里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下一瞬就想逃走。   没想到周暮却在原地笑出声来。   “洛小姐,留步。”   洛兰蓦的停了下来。   “为什么拒绝的这么快?女人不是最享受被追求的过程吗?”   洛兰回头,本来有些愤懑的心情在看到男人的表情时,忽然有些不可置信。身后俊逸的男人眼神微空,表情困惑,仿佛这是他一直没参透的问题。   洛兰顿了顿,细声道:“周先生以为女孩子都这样想的?我可能要对您说声抱歉了。”   周暮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即使是拒绝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女孩,不由更加困惑起来。   “那该怎样?”他的表情认真,让人不由忽略了话中的痞气。   “就是……就是……”洛兰一被他盯着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连说话都和平常不同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周先生还是另请高明吧。”   周暮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看到急的想要溜走的洛兰,开口道:“洛小姐,带你去个地方,嗯?”他问的大胆直接,洛兰完全没料到,拒绝的话又再次被堵了回去。   “不拒绝就代表默认,走。”周暮说走就走,干净利落。洛兰傻了眼,一转眼,周暮人已经在几米外站着瞧她。   洛兰心里惴惴,还是慢慢跟了上去。   周暮双眼不自觉弯了起来,这是他心情良好的变现。洛兰上了他的车,握着胸前的安全带坐立不安。   周暮看了一眼,大笑道:“洛兰,我教你什么叫自由!”   那一瞬,车风驰电掣的飞了出去。 ☆、54.你是乐意看我狼狈   顾维琛托人查到永安的住址,一大清早的就去敲门,谁知道迷迷糊糊的来开门的正是当晚拒了他电话的凯文。   顾维琛眼神一变,周围空气的氛围都变了。   “你怎么在这儿?”   凯文穿着睡衣揉着眼睛,看到衣冠楚楚的顾维琛也笑了。   “林永安,咱家来贵客了!”凯文不理顾维琛,开了门,自己大喇喇地就朝回走,等他进了房间,顾维琛的脸都黑了。   屋里传来永安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敷衍着凯文。   “谁啊,凯文,你别烦我,太困了。”她似乎还没睡醒,软绵绵的声音,要不是知道她昨晚受了伤,止不住顾维琛还会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去看看,贵不可言。”凯文的声音循循善诱。   永安把头埋在被子里,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动了动,感觉旁边有个重物,压了她的被子。   永安抬头,正看到男人厚实的臂膀。凯文那个男人竟然就倒在她的闺床上!   “你在干嘛!”永安问道,自己动了动,想把身边这人挤走,这男人今天发什么疯?以前还没碰他就跟见鬼似的,今天反倒自己投怀送抱?   凯文在旁边装死。   “喂,男女授受不亲!”   凯文哼了一声,没动。   永安想着是要睡过去的,心里却有些不安,怎么都睡不安稳,自己磨磨蹭蹭地爬了起来,顺带踢了凯文一脚才小心翼翼得超房外挪去。   神经!   永安心里想着,开了房门,慢慢朝浴室挪去。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永安一脸讶异地瞧着稳坐在她家沙发上盯着她的黑脸男人,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等一下,凯文刚才钻进她房间里,不会就是说这个的吧!她心里呵呵干笑了两声,凯文那个死人陷害她!   “呵……早。”   永安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咬着牙在心里把凯文不知道骂了多少遍。   “早。”顾维琛要笑不笑的摆着脸,睨着永安似乎在等她回话。   永安的笑慢慢僵在脸上,下意识看了看自己房间的方向,又瞄了几眼顾维琛,翻了个白眼,自己转身一点点朝浴室挪。   顾维琛心里又气又好笑,这女人……这屋里还有间客房,从进门开始他就知道凯文是从另一件屋里出来的……倒是,后来那男人进了永安的房间让他始料未及……呵,幼稚!   又坐了片刻,顾维琛忽然听到浴室里一声巨响,愣了三秒起身就朝浴室走,门一打开正看见永安坐在地上艰难地摸着洗手台,正一点一点朝上爬。   “林永安!”顾维琛过去一把扶住了她,没想到永安回头对他轻轻的笑。   “我没事……”   顾维琛横了她一眼,心里恨不得把面前这张笑脸捏碎。   “你还要折腾自己到什么时候?”他扶着永安站起来,声音不自觉严厉起来。   永安撇撇嘴,靠在顾维琛肩头,低声说道:“你不是就想看我狼狈吗?”   “你!”   永安看到顾维琛狠狠的眼神不自觉缩了缩,最后还是慢慢站好,挽着顾维琛的胳膊。   “那天,谢谢。”永安低声道。顾维琛愣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你没长脑子?那天什么情形你不清楚!那群人是你一个女人说惹就惹的?林永安,你有时候能不能动点脑子!”   顾维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让永安愣了愣,随即她冷笑道:“你是说,我要站在外面先打电话报个警,然后等他们把我妹妹怎么怎么着了再等着警察来哭诉一场?抱歉,我真是不够理智!”永安推开顾维琛的胳膊,自己撑着墙面慢慢朝外面挪。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顾维琛在后面凉凉道。   永安停了步子,“那是什么意思?说你顾维琛关心我?得了吧,你不是巴不得看着我狼狈,看我怎么在你面前匍匐,看你怎么用你那优越的身世来拯救我这种毫无家世可言的痴心妄想的灰姑娘?”   短暂的寂静。永安接着道:“我怎么了,顾维琛,我只不过是用我的双手来保护家人了……忘了告诉你了,她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呢!”她带着惨烈烈的笑回头看顾维琛,毫不意外地看见顾维琛眼里的震惊。   对呢,她就知道,她这种人可以毫无意外的拿到别人的怜悯。可是她要别人的怜悯干什么呢?她要顾维琛的怜悯干什么?   她咬着牙自己挪出了浴室,忽然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心沉甸甸的。   “永安……”她听到顾维琛开口叫她,停了下来。他的手搭在她肩头,那点暖透过衣服直接浸到皮肤里,慢慢顺着血液向全身流淌开去。 ☆、55.有碍观瞻   她想她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了,这辈子老天让她受尽流离,在感情上又受尽委屈……她爱一个人恨不得把一颗心都奉到他面前,可是这是顾维琛啊,就是她把一颗心挖出来捧到他面前也未必瞅一眼的男人。   顾维琛的骄傲是什么?   她是让他受尽折磨的女人,他要是不在自己身上讨回这尊严又怎么会放手。这男人性格里睚眦必报,其实也是她最害怕的一点。她拿什么来对抗他的骄傲?   永安僵立不动,忽然感觉整个人小心翼翼地被顾维琛拢住。他的头就靠在她耳边,鼻息仓促,带着某种说不出的痛苦。   “对不起。”   这个男人在道歉,永安忽然觉得心酸。他道歉干什么?还是来怜悯她?   “顾维琛,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永安站直了身体,两个人姿势亲密,可是她的话语冷冷地,仿佛下一秒两个人就要成为陌路人。   “顾维琛……我说过,不做你的情、人,求你给我一点尊严,嗯?”   顾维琛“呵”了一声,忽然将永安整个人翻过来,低下头来,两人抵着鼻尖,对视着,却像两只在巡视领土的狮子。   “林永安,我是活该。”   良久,顾维琛叹了一口气,忽然吻了上来,永安不懂他话的意思,可是他的掌紧紧按着她的后脑勺不让她躲开。   他在吻她吗?嗯?他在吻她……   永安心里忽然有了这个激动的认知,那一瞬,她甚至觉得眼眶发麻……   她怎么会拒绝呢?她干嘛要拒绝他?从她踏进Z市这块土地开始,不就期待着这一刻吗?她希望顾维琛记得她,也希望顾维琛忘了她……过去是一片狼藉,她知道怎么都拾掇不干净……   可是,顾维琛,我爱你是从没变过的事情!所谓的大张旗鼓,所谓的言笑晏晏,不过是在你面前的纸老虎……爱一个人不自觉地把自己变得卑微,到最后只好色厉内荏的装作坚强……   永安的心里思绪万千,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于是只好热情地回应他,那一瞬恨不得把自己化成一缕烟融进他的身体里。   她的阿琛,她的阿琛……   两个人正难舍难分之际,忽然听到一声极煞风景的咳嗽声。   两人同时一惊,回过头去,正看到凯文一脸揶揄的注视着他们。   “咳咳,公共场所,有碍观瞻啊!”刚说完这话,凯文心里尖叫一声,对面两人的目光像刀子似的射过来,恨不得把他剥了丢出去似的。   呵呵……他真的碍事了……   “那个……永安,我走了……”凯文尴尬一笑,转身溜之大吉。   永安叹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还挂在顾维琛肩头。   “继续?”她的表情带着调笑,原本是想看看顾维琛被人撞破好事的窘况,没想到真的腰间一紧,整个人再次被吻住。   过了好久,两人分开。   永安一张脸红通通的,不知是因为缺氧还是羞得,靠在顾维琛肩头。   “觉得自己好幸福……好像整个世界的花都开了。”   顾维琛轻搂着她失笑。   “永安……”   “嗯?”   “他是怎么进来的?”   “谁?”永安刚问完就觉得腰上被掐了一把,不由笑着嚷痒,“别闹,你说凯文?”   顾维琛不置可否。   永安站直了身子,盯着顾维琛的眼睛,不由笑出声来。   “阿琛是在吃醋?”   顾维琛别过脸去,哼了一声。   “哈,承认了又不丢脸……他昨天半夜发神经过来的,嚷着自己无家可归,我估计是小美人刺激他了,心里不爽才想着来折腾我。”   “你们真是……‘姐妹’情深!”   “‘姐妹’啊……哈,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还是会选择跟他做姐妹的!”   永安笑出声来,这男人怎么就变小气了呢?似乎太过于专注了,永安没注意到维琛眼里若有所思的古怪光芒。   “对了,林泉呢?”闹也闹过了,永安才想起来之后的事情是顾维琛解决的,他的性情自己多少懂一点,她那个未成年的妹妹,总不可能真的把她在局子里关一夜。   “我让维珏带她出去了,怎么,没回来?”   永安愣了片刻,忽然想起来要找自己的手机,到卧室里一通乱翻,最后在被子下面找到了。   打开手机,永安楞了片刻,忽然把手机砸向顾维琛,开口道:“顾维琛,你他妈的混蛋!”   顾维琛躲了开来,脸色肃然,捡起地上的手机认真一看,正是林泉的信息。   “姐,救我!” ☆、56.被激怒的永安   之后的一切无需多言,永安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气球,两人一路沉默到达顾维珏在外租的房屋时,都不由自主地深吸了口气。永安回头看了看顾维琛,眼里有某种痛苦的挣扎。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敲门声响了,一会儿打着哈欠的顾维珏来开了门。   永安推开他冷着脸径直朝房间里走,床上正缩着一个睡熟的人。维珏跟了进来,看着来势汹汹的永安和脸色阴沉的顾维琛,一脸莫名。   “来找她的吗?”维珏指着床上睡的正香的人,“昨晚闹了大半夜,又不告诉我我她住哪儿,只好带回来了。”   “没发生别的?”顾维琛一脸肃穆。   “什么别的?在地板上睡了一夜,腰酸背疼的,快点把这小魔头带走!”   不知为什么,顾维琛心里忽然松了口气,却听到永安道:“你们出去!”   “嗯?”维珏一脸莫名。   顾维琛沉默半晌,拉着维珏出了房间,还顺手半掩了门。永安跟过去将门反锁住。   林泉睡的正香,忽然觉得凉飕飕的,自己的被子被人拽走了。   “我要睡觉!别烦我!”她向来是这个脾气,有很大的起床气,又心直口快的,和同学的关系并不融洽。   依旧是冷飕飕的,毫无反应。   林泉翻了个身,沉默片刻,忽然睁眼一下子坐了起来。   “哪个王八蛋……”   她忽然闭了嘴,因为林永安正站在她床前,冷冷地注视着她。   “你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林泉瞅了她一眼,自己拽过脚边的被子一下子倒回床上去,头埋在被子里。   她忽然想起来了,自己昨晚睡前百无聊奈,跟一大波人发了求救短信。她向来对这种戏弄人的游戏乐此不疲,身边的人也早就该习惯了吧。倒是林永安……昨天,似乎把她新加进了群发列表?   林泉不自觉在被子里缩了缩,心里不自觉想着,是她当真的,管我什么事!玩不起就不要玩!   永安站在床前冷眼看着,忽然再次用力去掀林泉的被子。哪知道林泉根本没睡着,而是一直紧卷着被子。永安用力过度,感觉到又牵扯到了背后的伤。   “林泉!”永安一声低吼。   林泉忽然一把踢了被子,自己坐起来,瞪着永安,“你大清早的到底要干嘛!”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双眼鼓起来,看起来滑稽而可笑。   “我想干什么?”永安厉声问道,“把你的手机拿出来!”   林泉眼光不自觉闪了闪,“没事你拿手机干什么!”   “拿出来!”   “你这是侵犯个人隐私,我要告你……”林泉嚷着嚷着,手机还是到了永安手里,永安一打开,正是一组的求救短信,后面七七八八都是些搞笑回复,竟没有一个人当真。   永安“啪”得一下砸了手机,林泉顿时急了。   “你干什么?”   “林泉,我今天重新教教你,什么叫做诚信!”   林泉看着永安的脸色,心里顿时没了底,“你……你!”她一下子蹿下了床,哪知道永安更快,一下子转过身来堵住了她的去路。   “你这是家暴!……林永安!啊!”   一声凄厉的叫声,房外的两个男人都一惊,连忙起身朝房间那边走去,哪知道入耳的又是一声凄厉的叫声。   “林永安,你不得好死!”   “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吧!”   ……   屋里的声响越来越触目惊心,顾维琛撞着门怎么都撞不开,只能拍着门大叫,“永安,林永安!”   ……   “林永安!除了打我你还会什么!你打死我!打死我!……”   “啊!”   ……   入耳的是不断的咒骂声,抽打声,维珏在外面听得触目惊心,又看着他哥在那儿徒劳的撞门。   “对了,我有钥匙!我有钥匙!”维珏大叫。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拿!”   等到维珏拿着钥匙手忙脚乱地开了门,正看见永安拿着皮带要抽向林泉。   “永安!”顾维琛大叫一声,一把过去夺了永安手里的皮带,半抱着禁锢住她。   永安双眼都红了,像是被激怒的豹子。她原本是憋着一口气的,被顾维琛这么一拉,竟然乏力地靠在了他怀里。   “带我走,到我走……”她双眼失神,小声呢喃着。   顾维琛看了看眼前的场景,对维珏使了个眼色,半抱着永安出了房间。   维珏一下子看见了缩在地上的林泉,她的手上都是血痕,是永安用皮带抽出来的,她缩在那儿,小小的,那么可怜,那么无助。   他走过去碰了她一下,发现她整个人都在不可抑制的发抖。   “小丫头……”   林泉红着一双眼抬头看是顾维珏,忽然一下子抱住他大哭出来。   “她打我,她竟然打我……”   她嘶哑的声音和之前咒骂的声音截然不同,像是受尽委屈。   “她怎么可以打我……”   维珏只觉得心都酸了,他从来没见过哪一个女孩子在他面前这样无所顾忌地哭过,林泉一身的伤,在他怀里是那么小,那么弱,怎么会有人真的舍得伤害她?   她哭得是那么的委屈,像是整个世界都骗了她一样。   他小心翼翼地圈住了怀里的女孩儿,任她哭的稀里哗啦的。那一刻,他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隐隐发芽。   顾维琛带走了永安,到了车里,他才发现永安木着脸一个字都没说。   “去哪儿?”   永安毫无反应。   顾维琛沉默半晌,道:“你不否认就去我家?”   永安沉默着,似乎根本就没听到他的话。   一路飞驰,永安像是个木偶,愣愣的看着窗外。到了地方,顾维琛扶着永安出来,到了家门前才有所动容。她看了顾维琛一眼,依旧沉默着。   维琛叹了口气,把永安扶着靠在沙发上。   她一直这么沉默着,维琛插不上话,正想说什么,忽然一把拉过永安的手来,掰开她的手指,掌心正是清晰地血痕,用指甲生生戳出来的血痕。   “林永安!”他小声呵斥一声,却感觉永安双手都在颤抖。   “我打了她……呵呵,顾维琛……”   维琛握紧她的一双手拢进自己的手掌里,低声道“她还小,什么都不懂。”   永安红了一双眼,低下头来,却是在笑,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打了她呢!顾维琛,你看我多没用,除了暴力,除了咒骂,一无所知,我就是这么不合格的一个人,不是合格的女儿,不是合格的姐姐,也同样不是合格的女友,不是合格的母亲……”   顾维琛僵住,不愿意永安再讲下去。   “你累了……”   “我没有!我没有!为什么我一直努力想做的事情都做不成,我想要当个好女儿她不要我!我想要做个好姐姐她不稀罕!我想做个好女友,好妻子,也没有人给我机会,就连我想做个母亲……”   “别说了!”顾维琛怒吼出声。   这是他最不可触碰的禁忌,关于那条生命,本该属于他们缔造的生命!   永安看着红了眼的顾维琛大声笑出声来,“你看就连你,我想要和你重新开始,你也心心念念挂着过去!顾维琛,你看清楚了,我林永安就是这么一个糟透了、要命的坏女人,就是一个什么都做不成不合格的烂人,你还站在我面前,迟早有一天,你会厌透了我,烦透了我、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你们会厌倦我、唾弃我、恨我……”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顾维琛一句话吼住了所有的烦乱,永安怔着一双眼看他,忽然被他一把推倒在沙发上,死死的吻住。   “林永安!林永安!”   他在咬她,像他们重逢后第一次亲密时那样撕咬着。   他不知道为什么永安要激怒他,事实上,她确实办到了!   所有的过境像是火山爆发,铺天盖地,暗无天日,氧气成了最稀缺最珍贵的东西!纠缠不知道要怎么才能休止!   毫无温柔!毫无体贴!   永安只是疼,一直疼!可是疼里面带着痛快,带着某种心安!   像要把人拉下地狱的魔手!   像一起慷慨赴死的决绝!   毁吧!毁吧!都毁了吧!   永安在心底大叫着,肆无忌惮起来。   终于,伴着顾维琛一声低吼,永安昏了过去。   顾维琛愣了半晌,等呼吸平稳下来,才抱着永安去了浴室。果然后面还是触到了伤口……顾维琛微微懊恼,简单地帮永安整理了一下,又抱着她回了房间。他让她趴在那儿,方便给她背后上药。   永安是累惨了,竟没有一点知觉。   顾维琛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将散乱的发给她整理好,才着手给她上药。   永安是那么沉静,睡着了的时候所有的防御都卸了下来,她是活得累吧,真累,他能感觉到,永安心里的那股难过,那股……自卑。   傻丫头,有什么好自卑的?   顾维琛忍不住俯下身去吻了吻她的额头,没忍住一点点移开又吻了她的双眼。有些人笑起来漂亮,永安就是这样,尤其是心里打着什么小算盘时,笑的格外精灵古怪,她自己倒不自知,光华毕现,像是沉淀了许久的明珠忽然璀璨的亮了起来。   他知道她心里难过。在去找林泉的路上,他甚至想,如果林泉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会不会选择放弃他呢?他们之间的种种太过困难,未来,是太过渺茫的东西。但,那又怎样呢?林永安,只要你坚定地站在我身后,没有什么风雨是我挡不了的。你听到了吗? ☆、57.维珏的变化   永安这一觉睡得很久,醒来的时候晕乎乎的,还在顾维琛的怀里,她紧紧抱着他,有点像树懒的姿势。   “醒了?”她听到顾维琛的声音,自己挣着坐起来。   顾维琛的房间她不是第一次睡,这一次醒来,大概是白天,看的清清楚楚的,她觉得两个人有了点不同。   关于之前的种种全部涌入脑海,与林泉的争执,与顾维琛的纠、缠……   永安还愣在那儿,就听顾维琛问她:“下午还去公司?”她顿了顿,忽然想起来要给周暮打电话。   “又怎么了?”   永安道:“和另一家公司的合作问题,我得交代一下。”   顾维琛顿了一下道:“要有公务处理就去书房,我向来不主张在家里工作。”   永安愣了三秒,随即道:“懂了,大少爷。”和顾维琛井井有条的生活不同,几年前的她每天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到了后来事业慢慢有了起色,却还是东跑西跑,出差的事是常有,“空中女飞人”大概就是说的她吧,习惯如此,她总能在各种情况下立即投入工作,不知是优点还是缺点。   顾维琛出去了,永安默了半晌,才拨出电话去。   那边周暮接的很快,声音温和。   “永安,什么事?”   “暮哥,还是HC的事……”   “我都知道了,公司那边我会支持你,你自己把握好方向。”   “嗯。”   “伊森那边不用担心,账直接报过来,我让他签。”   “谢谢暮哥。”   “……永安,我充分信任你,不只是老板的名义。”   “我知道,暮哥。”永安心里一阵激动,她知道周暮向来把她当做亲妹妹来看,就连许多工作他也是放开手脚让她去做,士为知己者死,这份信任,只有努力工作去报答了!   “林泉呢?最近还好吗?”   永安僵住,忽的沉默下来。   “怎么了?”   死寂的沉默之后,永安才开口,声音都打着颤。   “暮哥……”   “真的出了问题?上一次那丫头拐弯抹角地问我,如果你闯了祸我会不会帮你摆平?”   “什么?”   “她说她有个朋友被人伤了。”   “什么时候?”   周暮在那边报了日期,永安忽的心惊,那不正是她后背受伤的几天吗?林泉那一天突然跟她翻脸,难道是为了这事?   “她还说了什么?”永安急忙问道。   周暮把原话再重复了一遍,永安脑子里哗得闪过什么,那时候从派出所把林泉带出来的时候,她说了什么?   “林泉,你这回要是敢跑,我就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难道真的是林泉那个小披头士男友出了什么问题?永安心里想着,忽然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暮哥……我和她,这回有点乱。”   “到底怎么了?”周暮在那边问道,语气肃然。   永安叹了口气,把自己埋在被子里长久地没说话。   顾维琛进来时看见的就是永安这副颓废的样子。   “你怎么了?”   永安在被子里挣扎了片刻,烦躁躁地坐起来。   “顾维琛……我想见林泉。”   顾维琛怔了一下道:“我去安排。”   电话打到维珏那儿时,过了好久那边才接。   “要见林泉?你问问她下手的时候怎么不留意一下!”维珏愤然的样子让顾维琛有些意外,沉默半晌,顾维琛道:“那是他们的家事。”   “哥,你也说那是他们的家事……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维珏叛逆的语气让顾维琛不由眯起了双眼。   “他们是一家人!问题早晚要解决。”   那边维珏冷笑,“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糖吗?至少这样的姐我是不会要的!”   维珏的大胆实在出乎顾维琛的意料,至少,在维珏这过去的二十一年里,还从未用过这样的语气跟他讲话。   “维珏,我想我们该谈谈了。”   这边顾维琛的语气一变,维珏就意识到了什么……他似乎有些,有些过分了……   “哥……”   “你先好好照顾那丫头吧,我只说一句,她是林永安的命,你看着办吧。”   顾维琛挂了电话,那边维珏在原地发呆。   房里林泉又哼了一声,维珏来不及多想又返了回去。   “你怎么了?”   林泉趴在他床上,气鼓鼓的,看到顾维珏进来更是生气。   “你过来看什么!看我的笑话!我就知道你这人没安好心!”   维珏心里嗤了一声,道:“我这人就是这样!”   他忽然换了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林泉更加生气。   “你到底怎么了?我……我就是说一下,你跟我发什么脾气!”   “不关你的事!”   “你都说了不关我的事你还凶我!你这人讲不讲道理!我就是翻了个身疼了不行吗?你眼巴巴的进来不是看我的笑话,难道还是关心我?你是我什么人啊!就是林永安都抽我,你算哪根葱啊!”   林泉一口气嚷嚷了好多,忽然吸了口凉气自己趴回去。   维珏懒得理她,把她按回去道:“安分点!”   林泉翻了个白眼。自身实力不够,也难怪出师不利。   “我给你买了药,一会儿擦上去。”   “不擦,臭烘烘的,我是会擦药的人吗?”林泉嘴硬道,被顾维珏在肩上摁了一下,马上惨叫出声。   “你谋杀啊!”   维珏压着性子没回应她。   “我就不擦!就不擦!谁擦那东西。”   维珏一转身出了卧室,林泉还以为自己小胜了一场,趴在床上哼着小曲。她的声音其实很好,音准也对,一个小曲儿被她哼得抑扬顿挫的,还是有些味道的。   维珏推门进来,林泉一下子警惕起来。   他又回来干什么?   “起来,擦药!”维珏黑着脸,林泉慢慢有些心虚了。   “什么破药啊!我怎么擦!你再给我张只手出来!”林泉骂骂咧咧的,像只炸毛的小猫。   维珏略一思索,沉声道:“我给你擦,趴好!”   林泉愣住了,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一看到维珏不同于平时嘻嘻哈哈的眼神顿时憋了回去,趴在那儿没动。   维珏其实自己也愣了,但他就不信自己制不住这丫头,想起他哥顾维琛向来对付他的手段,不自觉就转移到这丫头身上了。   林泉果然中招,过了半晌才愣愣道:“你是男的……”   “你哪儿有看头!”   林泉顿时就想蹦起来,回头瞪着顾维珏,结果人家根本不看她。   “快点,别磨蹭。”   维珏认真起来,林泉就没办法了,装死人似的趴在那儿,还嗡嗡道:“顾维珏,这事你要敢说出去,我跟你没完!”   维珏心里闷着笑,脸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   等真正揭了后背的衣服,维珏心里笑不出来了,只觉得呼吸一窒,坐在那儿怔了半晌。林泉那本是雪白的背上,此时布满了红色的痕印,一道一道的,可以看出下手的人是多么……丧心病狂!   “你倒是快点啊!”   维珏回了心神,才慢慢把药朝林泉那娇弱的背上涂。   “一会儿有点疼,你忍着点。”他手上动作小心翼翼,连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林泉应了一声,咬着牙乱哼哼。   维珏的手有些冷,林泉的背是暖的,他一碰到她她就不自觉的颤一下,等到药水均匀的铺开,需要大力揉搓使药液吸收时,林泉才是真的鬼哭狼嚎的。   “顾维珏!你谋杀啊!我不擦了不擦了!”   维珏被她嚷的心烦,竟然一下在她屁股上打了一板,肃声道:“安静点!”   林泉顿时脸就红了,她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调戏过……以前跟人出去玩那都是不懂事,有人罩着谁敢跟她真刀真枪的来。现在顾维珏可是一点都不看交情,她委屈极了,在床上扑腾着不再配合,哪知道力气比不过顾维珏,最后被他翻上来死死按住,再扑腾不聊了。她只觉得背后揉搓的力量越来越大,疼得她直咬牙!   终于上完了药,维珏一身大汗,放开林泉自己下来了。好不容易安静会儿的林泉忽然一下子翻过身来,捞起顾维珏的胳膊就是狠狠一口。   “啊!你干什么!”   维珏一把甩开她,看到胳膊上鲜红的牙印。   林泉倒在床上,这回是真解了气,笑嘻嘻的道:“礼尚往来!” ☆、58.自由是一件奢侈的事   林泉的事安排的不太顺利,顾维琛只简单地跟永安交代了一声。永安在心里估量着,以为林泉不想见她,没朝深处想,只说拜托维珏照顾,之后会好好谈谈。顾维琛在一旁应下。   烦心的事一大堆,晚上就爆出HC那边忽然变更代言人的缘由。   永安怎么都没想到,苏桔这么一个看着不起眼的小姑娘,竟然和AW跨国集团家的四公子慕季北有所牵连,正是他开口压下了苏桔代言的事情。   永安敲了敲头,有些烦闷。   娱乐圈的事一旦跟豪门大家牵连起来就有些复杂了,AW集团暂且不说,慕季北自己的势力在国内也不得小瞧,她还记得不久之前,慕家的太子慕伯东车祸身亡,没多久慕家三子慕仲南回国掌权,当时站在他身旁的正是他的这个四弟慕季北。   苏桔啊苏桔……永安心里叹了口气,你可千万别惹上不该惹的人啊!   顾维琛知道永安烦着,自然不会多打搅她。   洗了澡出来没想到会接到洛兰的电话,犹豫半晌,他接起电话。   “洛兰。”   “维琛,最近还好吗?”她话里带着些小心翼翼,让顾维琛有些内疚。   “嗯,你呢?”   那边洛兰给了个肯定的答复。   说完了这些两人都同时顿住了,竟找不到别的话题可聊,顾维琛隐隐能感觉到洛兰给他电话的异样,遂开口道:“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洛兰你说吧。”   顾维琛直言不讳,洛兰也不拐弯抹角了。   “我想问问你,我爸是否跟你提起过我们的婚事?”   顾维琛怔了片刻,忽然想起几天前母亲的旁敲侧击,开口道:“是我母亲?”   “不,不是……”洛兰犹豫着开口,“如果,如果可以,能请你将婚事朝后延期吗?”   “嗯?”   “我……不是,我只是觉得太过仓促……嗯,维琛,你觉得呢?”   顾维琛皱眉,隐隐察觉出不一样来。洛兰,似乎变得胆大了些……虽然,她的提议也是他心中想的。   “好,我会跟伯父沟通的。”   洛兰在那边小心翼翼的说了谢谢,两人再无多的话题,正要挂了电话时,洛兰听到那边有女声道:“顾维琛……”   电话戛然而止。   洛兰怔了怔,看了看手里的电话,不由苦笑,愈发觉得刚才那个提议是正确的了。   她和顾维琛,也许真的不合适吧。不自觉的,她脑子里映出另一个高大的身影来。   她真是疯了!   她还记得那一天,周暮坐在她身旁,带着浅笑道:“洛兰,我教你什么是自由!”   车风驰电掣的飞出去,她白着脸尖叫出声,心里马上知道这不妥帖,可是人的恐惧是挡不住的,到最后车里全是她的尖叫声,眼泪都吓出来了。周暮还在不断的加速。   等到车平稳地停下来时,洛兰什么都没说,推开车门就窜了出去,狼狈的扶着树吐了一地的酸水。   周暮在旁边哈哈大笑,然后递了水过来。   她是第一次这么任性的,一把把水打在地上,自己转身就走。周暮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既不道歉也不追上来。洛兰才发现,周围是一片空旷,除了三三两两的树,都是草地,一直延伸下去像没有尽头一样。   她心里生着闷气,可是又不能对周暮大吼大叫,只能愈发沉闷的快步向前走。虽然,她也不知道能走到哪儿去。   周暮就一直这样跟着,到最后洛兰的步子越来越慢,越来越慢,他终于赶了上来,一把拉住洛兰的胳膊。   “还在生气呢?”他笑着,语气无端亲昵。   洛兰拽回自己的胳膊,也不看他,径直坐到地上去,像个赌气的小孩子。   周暮笑出了声,也蹲了下来,竟然摸了摸她的头。   洛兰闪开,别过脸去。   周暮凑上去要看她的脸,竟然发现洛兰眼眶红了半圈。   “嗯?生气了?真生气了?”   他口吻带着调笑,洛兰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理的,这人怎么这么讨厌!讨厌的受不了!讨厌至极!她是真烦,竟然拿手去打他那张笑脸,她越打他越笑,他一笑她更气得厉害。   洛兰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像个娇嗔的小女孩。她烦的厉害,周暮却逗她,像逗小猫似的逗她。她最后泄了气,烦闷的用手掌打地,听见周暮笑得更厉害了。   她刚想说什么,就听周暮道:“洛兰,你真漂亮。”   她怔了怔,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面前的男人可真是她的死敌,算是她命里的克星,她立刻红了半边脸,又想起来自己正生着他的气呢,一来二去,急的眼里都快冒泪了。   “你这人……”她梗着声音说不出一句话来,忽然被旁边的人一下子蒙住了眼睛。他的手干燥而温暖,轻柔的覆在她的眼皮上。   “洛兰,你听。”男人认真的嗓音魅力十足,洛兰不自觉的被他带走了。   “你听到风的声音了吗?还有周围流动着的气息,嗯?感觉到了吗?和城市完成迥异的生命纹理,仔细听。”   洛兰是受了他的蛊惑了,竟然真的侧耳倾听。   她的皮肤细润如脂,晶莹剔透的耳垂粉光若腻惹人疼爱,她是那么不自知,唇角轻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要命!   洛兰感觉眼上的那双手离开了,带着点困惑睁开双眼,正看见周暮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她心里一动,感觉有什么撞进了心里,匆匆低头,避开他的目光。   周暮道:“听到了吗?”   洛兰笑而不语。   “这是什么回答?”周暮摊开自己,双手向后撑在草坪上。“洛兰,嗯?”   他每次用这个语气的时候都让人有些受不住,一个男人怎么能用这么性感的声音呢?半是童真半是挑逗……最矛盾的东西,在他身上反而是最有魅力的。   洛兰避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轻轻道:“我觉得肆无忌惮似乎很痛快。”   周暮点头,眼里带了丝赞许。   “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这份奢侈的……至少我不是。”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洛兰,你是比谁都聪明的人,它从来都不奢侈,只分你到底想不想要。”   洛兰僵了僵,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他的眼睛带着些苍茫,现在看她的感觉又像是历经沧桑。他该是一个多么好的人生导师,只有经历过最残酷风雨的人才有资格说这句话。   洛兰收回心神,竟再找不到反驳的话。   后面的一切风轻云淡,平和的对话和之前的风驰电掣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送她回去,在路口洛兰就下了车。   等她进了家门,正看到妹妹洛欣呼朋引伴带了一堆人在家里,后母笑的很热情正在招待,显然洛兰像个不速之客,打断了这份热烈。   “姐姐回来了?姐夫呢?他没和你一起?”   后母的眼睛已经亮起,洛兰看了看一屋的人好奇的目光,低头浅笑道:“他最近有些忙,说过几天再来拜访。”   “到底什么时候来?这让话都说了好久了。兰兰你要抓紧点,亲家已经在和你爸商量婚事了,可别现在出什么问题。”   洛兰心底一紧,扑面而来的窒息感让她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才低低道:“没有什么问题的,我先上去了,您早点休息。”   她踩着楼梯上了楼,听见洛欣和她的朋友们道:“你们看,这就是我姐夫!怎么样,帅吧!你们能有这么帅的姐夫吗?我姐姐肯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福气吗?   洛兰在心底轻嗤,她像一只被缠裹在蛛网上的蛾子,她想挣扎,可是越挣扎这网就缠得越紧,越缠越紧……   自由,是一件奢侈的事。 ☆、59.爷养你   顾维琛挂了洛兰的电话,回头就看见永安站在他背后,她脸上的惶恐一闪而过,在他目光细究时掩饰的无迹可寻。   “顾维琛,你晚上还有约会?”她梗着嗓子道,自己磨蹭着去沙发上坐下。   维琛只裹着浴袍,把手机丢在一旁的茶几上,走向永安。   “不去睡?”   永安貌似无意的看了他一眼,眯着眼道:“睡饱了,睡不着。”   “嗯哼?”顾维琛的表情漂亮而危险,一步步走近永安。   “不如,做些有意思的事?”   永安长发妖、娆,倚着沙发,食指在唇边轻轻摩挲着,姿态妖、娆,却顶着天真的语气道:“什么?”   顾维琛过去一把捉住她,拖到怀里,作势要下狠手。   永安笑起来,紧紧趴在他肩头,像八爪鱼一样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好哥哥,好哥哥,饶了人家吧,还疼着呢。”永安在他耳边故意娇嗔着,惹得顾维琛一时心猿意马,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还不老实!”   永安咯咯地笑,倒觉得这样的放肆难得一回,放了自己的双手,极认真地看着顾维琛的眼。   顾维琛要去打掉永安在他脸上作怪的手,被永安一句轻轻喝住。   “别动!”   她跪在沙发上,腰挺得很直,顾维琛偏偏是站在地上,半弓着身抱着永安。永安借着他的力自己又朝上爬了几分,手腕勾上顾维琛的颈逼着他低了几寸。   “你的眼睛真漂亮。”永安忍不住赞美着,指不自觉的在他脸上划过,而后自己扬起头来凑上去吻了他的眼睛。   顾维琛坦然受之,心里想着永安还能晃出什么花样儿,不自觉把永安朝上提了提。   永安忍不住皱了一下眉,维琛是触到了她后背的伤,她却不忍心扫了眼前的良辰,咬着牙扑了上去,在顾维琛脸上一顿乱吻。   真是毫无章法,维琛心里窃笑,有点像热情的小狗凑上来似的。而后即是偃旗息鼓,让他顿时有些不满。   “就这样?”他问的很是挑衅。   永安笑了笑,手慢慢滑出去,勾着维琛的耳垂玩着。   “怎样?”   顾维琛把永安朝自己身上再紧了紧,永安随即感受到了什么,笑出声来。   “小流氓出来了,大流氓也要行凶!”   “你不是说……出来了吗?出来了……就好了!”顾维琛咬着她的耳朵说出声来,一只手早已禁锢住永安之前的戏耍。   永安撇撇嘴,正要说什么整个人被顾维琛给抱了起来。   “不早了,去睡吧。”   “顾维琛,你真是流氓!”   “嗯哼?要不试试?”   话虽如此,这一晚顾维琛是老老实实抱着永安睡得。永安后背上的伤极不舒服,翻来覆去的。顾维琛长臂一伸,一下将她禁锢住。   “你还想不想睡?”   永安吐吐舌头,哼哼着说背后不舒服。   顾维琛有些紧张,当即爬了起来,开灯就要看伤势。永安才弱弱地说痒,大概是伤口愈合的表现。顾维琛松了口气,在灯光下看着永安的表情复杂。   “怎么了?”   永安看出他情绪突然地转变,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维琛摇摇头,自己熄了灯又睡下,这一次永安不再翻来覆去了,昏暗的房间里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呼吸,永安在被子里摸到维琛的手,默默地十指相扣。   顾维琛也没睡熟,片刻的愕然后,将永安笼入怀里。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永安在黑暗里低声说道,听到顾维琛的一声长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有些难过。   “我明天送你。”   “睡吧。”   ……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永安盯着顾维琛的脸看了半晌,最后没忍住在他嘴角偷吻了一下,顾维琛闭着眼笑,却把永安拖在怀里不让她起身。甜蜜的有些不像话,永安甚至瞬间怀疑了一切的真实性。   “顾董,顾老板,顾爷……小女子还得养家糊口,您行行好?”   顾维琛被逗乐,睁开眼道:“爷养你。”   永安笑着,眼里有一瞬的晦涩,腆着脸又说了不少好话,才哄得顾维琛放了手。其实两个人都算得不得悠闲,偏偏享受着这十来分钟的温存。   在这间房子里,他们是情侣,是恋人。   一旦出了这间房子,他是大老板,她是公司高层,谁知道他们是什么呢?   顾维琛要去送永安,被她找了理由拒了,自己搭车去公司,到了终点站看见凯文在门口徘徊着。   “你怎么了?”永安问他。   凯文绕着永安转了两圈,啧啧称奇。   “有人滋润就是不一样啊?”   永安一拳揍过去,踩着高跟鞋道:“正经点!”   凯文笑了笑,果然换上正经面孔跟她说道:“慕季北约到了,老板亲自过去打的招呼,苏桔的事大概过了。”   “嗯?这么快?”   凯文半搂着她的肩开始朝内走,他比永安高了很多,一伸胳膊正合适。   “怎么?不会昨晚上才得到消息?”   永安翻了个白眼,可不是这样。   “呵,你秘书还真是称职,估计是心疼你吧,你这伤到底什么时候好利索?”   永安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凯文。   “他们怎么知道?”   凯文眼神里一丝慌乱划过,马上笑嘻嘻的回去楼住了永安。   “就你这小胳膊小腿,每天走个路那腰直挺挺的,要不是知道我不是那啥人,还以为你纵欲过度呢……唉唉唉,别打别打,是个人一合计就出来了,我不贫了!”   永安这才换了正常脚步,带着笑脸斜了凯文一眼。   “你就是不老实!等下次小美人过来,我要告状!”   凯文哼了一声,跟在永安的后面进了公司。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下午的时候公司又接到徐景淮经纪人的电话,开口说之前的代言还有商量,又说要之前的负责人前去商谈。   永安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对着旁边的镜子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才拿起准备好的文件出发。   她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东西也是趁早准备的,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徐景淮,可千万别辜负我的期待啊!   永安满怀期望去见影帝,没想到这一次,竟是景淮的经纪人苏柠最先出来。永安在脑子里回忆了片刻,忽然想起来,景淮的这个女经纪人,可是在娱乐圈里久负盛名,手下培养过不少天王天后,是个狠角色。   两人一碰面心底大概都有了底。谈话有些不顺,苏柠对细节的要求很高,在看到永安他们的策划安排时几乎是全盘否定。   “如果徐景淮要拍的只是这么一个东西的话,就算他愿意,我恐怕也得说声抱歉,这份合约我是不会同意签的。”   永安咬咬牙,心里那份不服输的精神被面前的女人激发出来。   “这些都是暂时的方案,如果景淮不满意,我们会有更加专业的团队来为他量身打造广告。”   “你怎么保证?”   永安笑着,“广告圈子里比创意比新意,一个人不够就一群人来想,集思广益,总有一份东西是合适景淮的,他不满意的东西我们绝不拍!”   苏柠沉默片刻,算是勉强接受了永安的说法。   “要求景淮出席的活动也太多,他很忙,绝对是你想不到的。”   “但如果景淮接受的话,这也将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林小姐,我的职责就是协调景淮的工作和生活。”   “我完全理解,但是如果宣传达不到要求的话,请景淮代言的初衷也就没有了,我们绝对是诚心希望景淮能接下这份代言的。”   苏柠停了片刻,忽然按了按眉心,重新审视着面前的年轻女人。   “林小姐,您先前给我看的东西,确实让我很震撼。”   嗯?永安心存疑惑,忽然脑子里火花一闪,想起自己之前做的大胆决定。她把自己发现的关于徐景淮的蛛丝马迹,做成了文档,直接传给了面前的女人,这才有了后来她和徐景淮的直面对话。   现在想来,永安是一身冷汗。如果当初她这一举动不是引起徐景淮的注意而是惹怒了他又如何?要是面前的女人直接出面拒绝又如何?   她是迫切的想要引起徐景淮的关注,竟没想到这是一招险棋。   “我只是臆测。”   苏柠笑了,至于笑意真诚与否,无关紧要。   “林小姐,你是个聪明人……景淮这样的名气为你们代言,势必会造成轰动,我不多言,也希望你们可以为景淮想想。”   永安看着面前忽然变了口气的女人,有些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要是请到徐景淮代言,价钱若是不过分,怎么说都是他们赚了。景淮在国内的名气,是不能用价钱来估量的。   “苏小姐,我想知道,景淮这一次答应签约的条件是什么。” ☆、60.到底谁是赢家(上)   顾维琛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见到永安了,这个女人一个星期前一通电话过来,只说自己要出差,将原本有些晕了头的顾维琛摆了一道。   维琛不过是念着她旧伤未愈,这女人倒蹬鼻子上脸了。   三天前,公司负责与盛途交接的负责人带了份东西回来,是关于成立安城天使基金会的一份可行性分析报告。   顾维琛有些疑惑,拿过来看看,忽然一下子笑了出来。   林永安啊林永安,他倒是小瞧了她。   这份安城天使基金会的分析报告,说的是要安城以公司名义成立一个公益基金会,安城牵头,顾维琛出任基金会主席,至于里面的名誉主席,Z市的大佬们赫然在列,当然,顾维琛也没忽略里面还多了一个人,当今影帝徐景淮。   话说回来,安城每年对公益事业的支持绝不吝惜,倒是第一次有人提出了要他们做基金会。   站在一旁的项目负责人不时偷瞄着顾维琛的表情,等看到顾维琛嘴角意味深长的笑之后不由舒了一口气。   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大胆的女人,一屋子的人都在等着协商合作的事,偏偏她不急不缓的抛出这个东西来,准备条件,各项事宜,益弊分析……她说得头头是道,饶是自己这个老江湖,也拗不过她。   那个女人的眼神,无端的他觉得像面前的老板。   “他们还说什么?”顾维琛终于开口。   负责人摸了摸头上的汗,犹豫着是否要开口。   “我……不敢说。”   “哦?”   负责人忙低了头,“她说,说,顾董要是怕输就大可不必通过这个方案,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合作的对象……可不止安城……”   顾维琛笑出声来,她倒是好,好得很。   “这么说,我要是不同意,就显得我没有胆气了?”   负责人继续擦汗,他可不敢对上顾维琛的眼神。   “那就这样吧,通知宣传部着手去做,名单上的人我会去联系,你给她带一句话去,嗯?就说‘求之不得’!”   顾维琛笑的诡异,负责人一声冷汗退出了办公室。   这一茬注定顾维琛这几天宴会不断,夜夜笙歌大概形容的的就是现在的他,胥清打了电话过来,笑称是否需要法律顾问,顾维琛点了头,那端人正要撤走,才恍然发现自己上了当。   顾维琛笑着,“点了名还想走,老六你觉得我这儿是菜园?”   胥清干笑,用着这法子,胥清又成功坑到了程谌和祈天佑。一个基金会,一下子热闹了整个Z市。   至于始作俑者永安呢?   她的日子也未必逍遥到哪儿去。   基金会的立意一通过,盛途也就被绑到了这艘船上。但盛途内部斗争远比安城复杂,永安这两天一个接一个地的飞,磨破了嘴皮子要说服那些董事们支持她。   至于为什么那么卖力,恐怕和那天与徐景淮的对话离不开关系。   那天苏柠临走前道:“林小姐这样问,不如自己去问问景淮。”   永安留了一肚子问题。本来徐景淮是怎样的人,她兴趣不大。可是这个人关系到她和顾维琛的赌约时,那就不太一样了。况且,那个男人确实有其资本。   两人的见面拖到晚上才得以实现。   这个大明星果然如她经纪人所言,忙的有些过分,以至于和永安见面打了招呼后,永安才知道他一天几乎没有进食。   永安心里有丝内疚,她和徐景淮自上次的对话后就有一种莫名的默契,以至于这个人在她面前并不如在公众面前表现的那般绅士客套。但这反而另永安觉得有股默然的亲近。   这是个好现象。   待二人用过晚餐后,一切才进入正题。   “和柠姐谈的怎么样?”   “徐先生,恭喜你有个好经纪人。”   景淮浅笑,坦然受之,“那么还有什么问题吗?”   永安摇头,“我只是想知道,你代言的条件是什么?”   “酬劳?”   永安摇头,“明人不说暗话,你不会在乎这点酬劳的,一定还有其他的东西。”   “哦?”   永安也笑了出来,“徐先生有什么吩咐就尽管说吧,不管是宣传,还是顺便照顾一下某人,我都会尽力而为的。”   徐景淮低笑,“难怪柠姐说林经理不好相与,你倒是直白。”   “提议如何?”   “确实有事相托。”   ……   后面的谈话不言而喻,进展的很顺利,只是永安听到顾维琛不要酬劳,而要求公司把这笔钱拿出来改善孤儿院的时候,震撼了许久。   恕我直言,徐先生为什不不自己拿出这笔钱来?到了您手中,再周转出去,于名于利,都对您有利。”   “要企业自身出钱不是更好吗?”   永安还想说什么,忽然闭嘴,思索片刻,看着徐景淮眼里多了几分敬意。她早听说徐景淮在圈子里声望极高,提携后辈,热心公益……这一次,和安城的合作,开了国内代言先例,代言费恐怕也会成为媒体竞相报道的新闻……可是他真是聪明,竟然开出条件——企业的大笔捐款……他是个值得尊敬的男人,永安在心底叹了一声。   “她的事我并没帮上大忙,很抱歉。”   徐景淮有片刻的僵硬,最后面上一片坦然,“林小姐不是努力了吗?现在一切都在正轨上,就足够了。”   永安点了点头,最后道:“要是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不是客套,两人从对方眼里读出了真诚。   这份友谊绝对是上天馈赠。永安在景淮的提议下,顺着想了下去,才有了安城天使基金会的雏形。再和景淮一商量,二人一拍即合,连请景淮做形象大使的过程都省了下来。   永安现在想到这些,都不禁笑出声来。   顾维琛会不会有被摆了一道的感觉?她不太确定,那个男人又是怎么看待她的,只是这件事一定要办成,他既然点了头,她就一定要把这后面的干扰因素都排除掉。   长时间的飞来飞去也让永安疲惫不堪,所幸她拿到了几位董事的赞成票,再加上周暮,盛途董事会的决定已经按着她的想法在走了。   只是,理想毕竟是理想。   永安没料到的变数,会是周暮。   周暮的回答直接而干脆,“这件事我不同意。”   “为什么?”   永安从没想到会在他这儿拿到否定票,盛途参与安诚天使基金会,与公司而言是利大于弊的,周暮是绝没有道理否定的。   过了半晌,周暮才在那端叹了口气,道:“永安,如果可以,请尽快返回Z市吧。”   “什么意思?”一丝恐慌从她心底里升起,难道在她不在的日子里又发生了些什么?   她风尘仆仆地踏上Z市的土地,已经是当晚八点了。   周暮沉着脸在飞机场接她,永安上了车还是一脸莫名,只觉得周暮浑身的气压很低。   “暮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是公司那边出了事吗?”   “到了你就知道,永安,你该看清楚了。”   永安心底的恐慌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手心里一团冷汗,却不知道到底在紧张些什么,恐慌些什么,她厌恶极了这种反应。   等真正到了地方,金碧辉煌,Z市的销金窟旁,永安才怔了怔。   Z市何时有了这等盛会她却不知道?停车场里各色的豪车丽影,丝毫不逊于大型车展,来往的宾客,鲜衣怒马,真正是一个个富贵逼人的姿态。还有不少名流,都是永安曾经登门都未拜会到的角色。   这里是有什么盛事?   永安疑惑着,自己要进去,却被门童挡住了,“小姐,不好意思,请出示请柬。”   “什么?”   后面周暮跟上来,给门童看了样东西,这才给让出路来。   永安怔了怔,这是包场?有人包了金碧辉煌?何等之大手笔才能办到这样?   永安走了进去,不小心踉跄了一下,周暮一把把她扶住。   “永安……后面的才是大戏。”   永安紧了紧心神,虽然还是一身套装,和现在的场景毫不搭调,但还是换了笑脸,慢慢挽着周暮的胳膊向前走。   这里面,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吧,永安想,这一步迈出去,会不会粉骨碎身?她不清楚,不清楚……但是,林永安还要跌得怎样惨呢?从泥里面爬出来的人,大概是不会在意多的污秽了吧。   从来没有这么漫长过,真的。   她的脸都笑得快僵了,不是有人和周暮打着招呼,看到永安的眼里也不自觉带了几分审视。   她该是笑脸相迎,再顺便在这场合拓展一下人脉的吧,该换上她那副市侩的嘴脸,到处去拉拢名人的吧。   是了是了,林永安就是这么一个低到了泥里面的人,真的没什么好怕的了。   永安整理了心情,抬起头来,腰杆挺直,挽着周暮的胳膊松了几分,微笑着看向四周。   她可不属于这个圈子呢!   有人好奇,有人鄙夷,有人审视……永安都一一回敬过去,虽说衣服是一部分,可是她这个人,偏偏就练就了一副厚脸皮呢。   她本以为,自己真的练就了钢筋铁骨。   她没料到,这一次,最大的变数,竟会是顾维琛。 ☆、61.谁才是赢家(下)   真是闷头一棍砸在她身上,当看到面前的大屏幕时永安一下子僵住了。   “热烈祝贺安城天使基金会成立!”   不断滚动的还有顾维琛文质彬彬地和一群大佬们剪彩的照片,他风华无限,笑容可掬,面对媒体的镜头时又表现得一派谦逊。   剪彩,剪彩……   永安不由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   “这是今天上午的事,顾维琛一个星期内就聚齐了这些人……永安,你小瞧了他。”   永安心里有个声音在尖叫。   何止是小瞧!何止是小瞧!   顾维琛用自己的行动生生甩了她一个巴掌。她在四处奔波找资本,找出路,生怕这个提议最后夭折。顾维琛却避开了她,伸伸小指头,一场盛事就在面前。   他在提醒她,这就是他们的差异。   她林永安穷尽一生也打不到他的高度……或者,他在说,收起你那点可笑的自以为是的小聪明,真的……你斗不过我的。这才是真正的戏耍。   永安不由笑了出来,撑着脸要朝会场里面走。   周暮叫了叫她,没留住。   永安回头道:“暮哥,你总该让我看清楚,我是被什么样的男人给耍了吧,就是要耍回去,我也要现在去正确估量一下敌情……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输不起的。”   永安穿着套装进去了,果然从门口处就成为众人的目光聚焦点。   她才不管这些,面上含笑在人群里搜寻着。   直到……那一双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那是顾维琛,正低着头对身边女人耳语的顾维琛。   亲密之状,难以描述。   一嗔一笑,皆成风情。   ……   永安忍着心里的锥痛,一步步走了过去。   顾维琛侧对着她,根本就没发现她,倒是他身旁的女人,忽然一下后退了一步,推开顾维琛,眼里有些许的惊慌。   “是……林小姐?”   永安看清楚了,这正是顾维琛的未婚妻,洛兰。她今日盛装打扮,雍容端庄,半倚在顾维琛手边又带了些小女人的俏皮……顾维琛带着她出来了呢!永安心里一片惨然,脸上挤出笑容来。   “听说顾董成立安城天使基金会,我是披星戴月来说声恭喜的。”   顾维琛已转过身来,看着永安眼里一片平静。   “是吗?林总的一片心意,收下了。”   永安咬紧了下唇,笑的好不灿然。   “前两天不在Z市,一点风声都没听到,顾董真是讲究效率的人。”   “时机正好罢了。”   “东风吹的好,嗯?”   旁边正有送酒的服务生路过,永安顺手拿了一杯香槟,对着顾维琛晃了晃,一杯酒闷了下去。   那边洛兰惊呼了一声,永安对她笑了笑,放了杯子自己转身就走。   顾维琛眼里高深莫测,回头正看到洛兰稍稍疑惑地瞧着他。   “没什么,不相干的人。”   顾维琛浅笑一声,半拥着洛兰继续会着宾朋。   永安一出主场腿就软了,蹒跚着走了两步看到等在外面的周暮,她努力走了过去,一下子跌在周暮怀里。   “永安?”周暮扶着她,她才勉强站起来,双颊通红。   永安笑了笑,“我喝了点酒,大概是醉了。”她撑着站好,自己回头看了看那大屏幕,一行一行滚动的红字,血淋淋的,像她闹剧一样的青春,也像她丢脸的爱情。   “暮哥……我看清楚了,真的。”她笑着说道,自己起身朝外走,无端让人觉得萧瑟又残忍。   周暮不太放心她,永安一路沉默,他把她送回公寓才离开。   永安关了门自己才慢慢倚着门滑下来。   她没哭,坐在那儿发了很久的呆,打了个喷嚏,自己才有些恍然腿麻了,动了两下没爬起来,索性瘫在地上等着酸麻的感觉过去。   她是真的活该!   顾维琛会简单的原谅她又怎么会是顾维琛呢!她都说了这个男人睚眦必报,她都说了,要回到这个男人身边山水迢迢……可是为什么,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早就告诫自己要小心的……真相到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眼眶发麻。   她是多么犯贱才会把自己送到他面前任他侮辱!   她就是犯贱了!犯贱了!   可是,她最不能容忍的事是,他身边竟然站着别的女人。她瞧见洛兰的那一瞬间,心里是多么凄然,恨不得变成悍妇把一切扫清。   她林永安其实霸道的要死,自己的东西绝不容别人染指!   可是顾维琛一次次打破她的底线,一次次让她打破自己的原则。   累啊,真累啊。   阿琛,你知不知道,也许有一天,我真的会太累了选择不再爱你;阿琛,你知不知道,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永安心里无声呐喊着,行尸走肉一般,爬起来栽进床上,熟睡过去,谁都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有过怎样的曲折……   第二天,永安神清气爽地回到公司。   秘书一大早的来告诉她,周暮出差。   永安疑惑了半天,为什么他昨天没告诉自己,打了电话过去才知道他已关机,笑了笑,只得默认了这个事实。   工作还得继续,虽然顾维琛撇开盛途自己做了安城天使基金会,他们的广告合同已经签下这是不争的事实,尤其是徐景淮这一关,永安更是早早的赢了这场赌约。   顾维琛,不过是给她提了个醒吧。   他还是他,高深莫测的顾维琛,有家有室的顾维琛,和她林永安,毛线关系都没有呢!   她啊,总是在做梦吧。   约定的三方见面会,安城、盛途以及徐景淮的工作室,终于在下午的时候如约见面,永安作为盛途的代表,这一次在安城与徐景淮的合作中充当了一个掮客的角色,自然是缺席不得。永安来回周旋,一场见面会做的辛苦异常。   安城那边的负责人是认识她的,最后到角落里拉着永安也不禁夸她。   “林总这是把事做的最实诚,有你这样的高层,盛途以后在Z市那是前途无限啊。”   永安客气的笑了笑,想起来面前这人。   正是通过他,她才让让顾维琛知道了她想做基金会的想法。虽说被顾维琛耍了一把,心里郁气一时难平,可是不能否认,她达到了最终的目的。   想到此,永安心里舒了口气,又夸了回去,对方负责人果然喜笑颜开。   永安不置可否,应酬着这些事情,旁敲侧击地问着对方负责人一些关于顾维琛的话来。   “要说最厉害的当属你们顾董,年纪轻轻,意气风发,和他的未婚妻真是登对。”   “哈哈,这是实话,我在公司这些年,可见过不少女人为他伤心。”   “哦?”   “也没什么,顾董那样的人,年轻力壮,大家都懂的。”   永安心里揪起来,还想挖点什么东西出来,对方已经转了话题,只得意兴阑珊地又陪着聊了些别的东西。   永安心里的那一团火烧得正旺。一闭上眼就是顾维琛低着头对洛兰耳语的样子,她说不清楚,很多时候避着心里一片空白的感觉,反而愿意温习痛苦,大概是人的犯贱心理吧。   她说不清楚别的,浑浑噩噩的,在这场见面会的最后,忽然听对方负责人道:“我们顾董一会儿就过来。”   永安的神经一下子绷直了。   直到那个身影推门进来,她都掐着自己的掌心,脊背挺直,盯着桌前的美食一动不动。   顾维琛和在座的人一一打了招呼,最后停在永安面前。   “林总,合作愉快。”   永安带着浅笑站起来,搭上顾维琛伸过来的手,汗涔涔的,不知道自己是出了什么问题。   “合作愉快。”她笑了笑,想抽回自己的手,才发现顾维琛握着她的手,没准备放开。 ☆、62.醉酒的男人   在场的人都盯着,永安不好直接甩脸,忍着气只能对顾维琛傻笑,过了三秒,手才被放开。   “顾董过来了,来来来,上坐。”   另外的人都热情异常,簇拥着顾维琛朝上座走。哪知道这位少爷心情好,竟然拖了永安旁边的空椅出来就顺势坐下。   “今天是路过,听说大家在这儿就过来看看,一切随意。”   永安看着顾维琛随性的动作,愣了愣,转过头去,对着另外的人道:“顾董是平易近人,大家随性。”她这话里带着几分赌气的成分,顾维琛半倚在那儿,侧了身瞧永安,不由低笑了一声。   旁的人听不见永安却能听见,她不知道顾维琛又在唱哪一出,只得耳观八方,一张脸绷着。   “今天的合作,离不开大家的共同努力,我在这里敬各位一杯,希望在以后的时间里,大家同舟共济,做出最好的东西来。”   顾维琛发了话,一桌人都是给面子的,推杯置盏,几番来回,永安也喝了不少,偷瞄了身旁的顾维琛一眼,他喝酒来者不拒,从刚才到现在也不知接受了人家多少的“好意”。   只是他坐在那儿,勾着嘴角,一双眼像黑曜石一样明亮,和别人推杯置盏,漫不经心的姿态清明的很。   “顾董的基金会真是造福一方啊。”   有人率先开了恭维,周围的人跟着附和起来。   顾维琛似笑非笑,睨了一眼身旁的永安,又转回桌前。   “有人给了个好提议罢了,哪里当得起你们这样夸奖。”   永安听着这人言不由衷的话真是想笑,顾忌着四周人的颜面才没有“直抒胸臆”!   “对啊,顾董这样的人可是大财神呢!心慈面善,一定能得到好报。”   桌上有人因为永安这话僵了僵,却见当事人双方均无异样才恢复正常。   “好报算不上,了了别人的一个心愿,这算是我最大的心愿。”   永安心里一动,什么心愿?她想不起来半分。难道……是那位善良的弱不禁风的“未婚妻”的心愿?   永安拿指甲刮了刮桌底,半晌找不到话对上。   旁的人又一句两句闲聊着,永安想,终于不用注意力全被在身旁这个男人身上了,她和别人聊了些东西,忽然感觉到下面一动,手被什么温暖的东西给拽住。一低头,正是一只宽大的手掌将她的手整个包住。   永安挣了挣,没挣脱,有些气愤的抬头想去瞪他,哪知道顾维琛正和别人悠闲地聊着,目光都不在她身上。   对面的人也在问永安问题,察觉到永安神色的异样,疑惑的停了下来。   永安有些窘迫,索性由他拉着,自己和别人聊开了。   她手心里都是一层薄汗,最后终于有人起身了,顾维琛放开了拉着她的手,永安一下子站了起来。   顾维琛侧过头来疑惑的瞧着她,和桌上其他人的表情如出一辙。   永安心里闷闷地,硬着头皮笑道:“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她把高跟鞋踩得蹬蹬发响,一声响过一声,像她心里那股郁气一样。   顾维琛是他妈的什么东西!   他在招惹自己!   永安在洗手间里清醒了下头脑,想起刚才的事来,面上并无太多笑意。她只知道,现在在她面前的顾维琛,无端多了几分“轻浮”。   对她轻浮。对自己更是轻浮。   她压下脑子里可怕的念头,静下心来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然后点点头,这才返回包厢。   大家隐隐有散场的意思。   顾维琛倚在那儿,手指抓着酒杯把玩,一双眼里多了几分朦胧,看上去染了醉意。   “行,今儿就到这儿吧,下次咱们再聚。”   他发了话,这场饭局算是正式散了,几个人零零散散的离开,安城的负责人想过来问问顾维琛什么,被他一个眼神支走。永安想要起身,忽然身后被人拉了一把,再回头,顾维琛靠在那儿,对她笑着。   “一会儿送我回去。”他说的随性,靠在那儿有点小痞子的意味。   永安看了看四周的人,大家都忙着离开,没顾忌到这儿,忽然脸色一变,“啪”的一下打开顾维琛纠缠的胳膊。   “顾董,好好说话。”   顾维琛脸上笑意更浓,自己摆正了姿势,睨着永安。   “送我回去。”   这……是喝醉了酒的人吗?   永安在心底里叫了叫,自己朝旁边让了一步。   “你起来,我送你回去。”   顾维琛脸上有种得逞的笑意,又把手伸过来拉永安的衣角。   “就说你最好,永安。”   他目光灼灼,夸人的时候眼里都是笑意,看不出来带了几分真心,却又谈不上假意。   永安绷着脸,努力忽视他一举一动,衣角被顾维琛绊住,她也不急。   “顾维琛,我说,你究竟在想什么?”   顾维琛已经站了起来,似乎软了一下,搂了永安重量全压在她身上。   “重啊!”永安一身惊叹,险些没倒下,扶着墙缓了一会儿,才慢慢把顾维琛朝起拉。   “喂,你不会真醉了吧!”永安欲哭无泪,身旁的男人像得了软骨病似的,半天站不起来。   忙了一身大汗,永安终于把顾维琛扶起来弄到椅子上,再仔细看这个男人,嘴角带着笑,像个顽劣的孩子一样,拉着她的胳膊就不放手。   “永安……”   他在叫她。   永安心里一动,有些苦恼有些气闷,叹了口气,又喂他喝了点温水,才让他正常地跟她走。丫的,这也算是一方大佬啊,喝醉了酒就这副德行!   好不容易叫到了出租车,一路上顾维琛倚着永安各种不老实,动手动脚不在话下,拽着永安在她耳边又说了一堆风流话。   永安觉得脸都被他丢光了,又是防着顾维琛又是对前面司机师傅说抱歉。   “小姐,那是你男朋友?”前面师傅发了话,永安只得苦笑点头。   “呵呵,小年轻的,正常,男人都这副德行。”   永安“啪”得一掌拍开顾维琛的爪子,尴尬的笑着。   一路艰难的把这厮带回家里,永安在开门的时候,这厮就抵在她后面吻她,满口酒气,亲着她的脖子,像在逗她似的。   等到门一开,永安心里的小宇宙终于爆发了,拖着顾维琛整个人进去,门一关上,她就立刻甩了身上这个包袱逃得飞远。   顾维琛被推到了门上,自己缓缓坐了下来,一脸的茫然。   永安回头,看着顾维琛这幅样子,不自觉笑出声来。   “叫你横我!顾维琛!”   永安心情愉快的去整理自己的东西,只听到客厅里“咚”得一声,连忙跑了出去,是顾维琛倒在地上的声音。砸的真响……   永安在心里默默哀悼了一声,连忙过去把顾维琛扶了起来,这才看到他额角红了一片。   额……   永安心里一声哀叹,有点不忍目视。   这他妈的是顾维琛吗……   “起来,去房间睡。”   顾维琛果真听了她的话自己站起来,却是拉着永安道:“我要洗澡。”   “去睡觉。”   “我要洗澡。”   “去睡觉!”   “洗澡。”   ……   一轮无意义的对话,永安扶额,道:“好,去洗澡。”   这厮衣服脱得比谁都快,永安放好了洗澡水出来,就看到面前一尊大卫的雕像移过来。   她皱了皱眉,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维琛无视她直接进了浴室,还顺手带上了门。   我……   永安哭笑不得,天大地大,喝醉了的最大!   她去整理卧室的东西,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想到了顾维琛还没出来,心里一阵慌乱,原来听说过有喝醉了酒在浴缸里溺死的,顾维琛不会吧……   她开了门,进去几步看到顾维琛靠在浴缸里的背影。   睡着了?   永安心里想着,慢慢走过去,看到他果真闭着眼。   她一蹲下来,那一双眼忽然挣开,一瞬间的厉色让永安有些心惊。   “好了吗?水冷了。”她声音低了几个分贝,听起来多了几分温柔。   顾维琛的眼神迅速柔了下去,仿佛之前一瞬间的厉色都是永安的幻觉。   “我要睡觉。”   这个男人竟然径直从浴缸里站了起来,一点都不犹豫,裸着身朝外走。   永安心里叹了口气,她是惹到什么大爷了……   她拿着浴巾追上去,给顾维琛披在肩头,男人比她高一些,转过身来生生的将永安逼到了角落。   他的眼睛很漂亮。   永安在心底一叹,把浴巾塞到顾维琛怀里,别开了头,带着冷意苦笑。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顾维琛后退一步,不急不缓的用浴巾围住身体,裸露的胸膛可以窥见完美身材的一角。   “什么?”他状似无意的开口,语气里都是漫不经心。   永安脸色一片惨白,咬着下唇冷冷开口道:“顾维琛,我就那么好愚弄对不对?” ☆、63.变与不变   对面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伸出手来把永安的头扳过来。一双眼里酝酿着怒意。   “再说一遍。”他的声音冷冷地,带着某种阴测测的意味。   永安一笑,迎着顾维琛的目光对上去。   “不是吗?”   顾维琛自己冷笑一声,放开捏着永安的手,别开脸去。   永安心里一片凉意,这个昨天还拥着别的女人的男人,真的是她的那个阿琛吗?真的是她要的吗?   她完全没料到,顾维琛那个别过脸去的动作只是过渡,下一秒,她整个人被他卷进怀里,风卷残云一般吻她。   这都是些什么!她不知道她不知道!   现在顾维琛每一个动作她都抗拒,不断挣扎着。   不顾及任何东西,永安是一只被激怒的受伤的豹子,她乱抓乱咬,力气斗不过顾维琛就抓他咬他,毫不留情面。顾维琛慢慢被惹出了火气,抓着永安一双手捆到她身后,又将她紧紧按在墙上,另一只手上的动作一点都不逊色,捏着永安的下巴逼她张口。   永安从来没觉得这样委屈过!无比的委屈!   顾维琛已经杀红了眼,完全不顾及她,感觉永安整个人软了下来就把她打横抱起,一脚踹了卧室的门进去。永安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顾维琛的眼里满是渴、望,一举一动根本看不见她的诉求。   她完全不在状态,到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一遍遍的骂顾维琛,什么词都用上了,眼泪都逼了出来,无济于事。   等到顾维琛放开她,永安立即蜷成一团,嗓子都哑了,一身的汗难受也顾不上了,抱着被子缩着,背对着顾维琛,一言不发。   半晌,顾维琛恢复了些许的理智,侧过身去,搂着永安的腰,在她肩头轻轻吻了吻,沉沉睡去。   永安心里像空了一片,可是背后的温度是那么清晰。   她不敢动,身上的疼痛提醒着她,现在的顾维琛已经不是记忆里的那个人了,他富有攻击性却善于隐藏,谈笑间翻云覆雨,杀伐果断,不是能够小觑的人物……他心里盘算的东西太多,已经不是靠感情就能轻易撼动的了。   永安苦笑,测视里说这种睡觉的姿势,亲密度能达到90%,是真的吗?背负的东西太多,这场感情注定困难重重吧。   第二天醒来,顾维琛已经起身,永安在客厅里见到他,衣冠楚楚,和昨夜的人截然不同。他坐在那儿冷着眼看永安步伐别扭的出来,翘着腿,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   永安直接选择忽视他。   从浴室里出来时,客厅里已经没人了。   昨夜的一切,像梦一场,却不是美梦。此后很多天里,永安没见过顾维琛,也没听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真正让她焦头烂额的事,是关于盛途公司域名的问题。   提起域名,很多人并不陌生,网络高速发展的今天,网络域名数见不鲜,大家最熟悉的就是百度,360,淘宝这一类。域名一经注册,就决定了其独一无二性,别人再不能注册同名域名。许多公司为了自己的域名便于记忆,常常以公司的名字去注册域名,盛途就是这一类。   但不巧的是,一个星期前,盛途传媒忽然接到外面的投诉电话,问为什么点进去的网址不是游戏商而成了广告公司,这让接线员莫名其妙。   直到这样的投诉越来越多,此处的负责人才重视起来,这一查不要紧,真查了出来,随即而来的还有一张法院的传票。   永安看着面前的传票哭笑不得。果然是外企的公司,一上来就直接走法律程序,让人措手不及。   盛途,一款大型网游,由国外引进,在全球拥有海量玩家,在这个月内才登陆中国。盛途网络发展有限公司,拥有盛途的国际域名,却在来到中国后,忽然发现盛途的中国域名已经被注册,一怒之下,竟然将盛途文化告上了法庭。   这在Z市已经成了一桩不大不小的新闻。   永安上任以来,在别的业务上也许表现平平,却在推广盛途这个平台上不遗余力,和徐景淮的合作可说让盛途在这个圈子里的知名度又上了一层楼。辛辛苦苦打出的名气,难道是说出让就出让的吗?   永安敲了敲头,这事确实让人烦心。事一出来,她就参考了法律顾问的看法,这种事最好的是寻求庭外调解。   盛途游戏那边也很积极,派了人过来,两边几次三番的交接,却成果寥寥。盛途游戏那边甚至开出了100万购买域名的条件,永安却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松口,他们在盛途品牌上的推广,可不是像现在一样砸点钱就能出来的。   双方互不相让,僵持不下,最后还是回到了法律途径上。   律师那边这几天都要死要活的加班,永安知道他们也很紧张,因为盛途游戏那边的律师,正是有着Z市名嘴之称的大律师胥清。   永安实在不愿意想下去了,现在忧心忡忡的是公司的律师,她也绝对轻松不到哪儿去,一旦这个官司输了,之前的推广努力成果都会付之东流,伊森那帮人虎视眈眈,她在公司的处境只会更糟。   永安已经连续几天失眠了,却在这个时候,收到林泉学校的家长会通知。她一顿,忽然想起来,自那次事件之后,已经很长时间没和林泉见面了。   她中间打过一次电话去林泉的学校,在确认她回校后也就把这件事暂时放下了。林泉的家长会,她也是向来缺席的多,出席的少。   老师有一段时间经常打电话来,说要谈谈林泉的状态。永安那段时间是真忙,焦头烂额的,只说过段时间。等她再把电话回过去时,才知道林泉已换了班主任。这是她的失职。   永安想了想,把一众的事情挪开,忙的脚不沾地的,终于在这天抽出空来。   这一天的Z市,万里无云,朗日当空,绝对是适宜出行的好天气。   永安化了很久的妆才把黑眼圈掩过去,穿了一套偏成熟的都市女性衣服,蹬着高跟鞋去了。校园门口古朴自然,是一所历史悠久的中学,来来往往的名车,隐隐彰显着在这所学校上学孩子的身世不凡。   永安看了这场面一眼,自哂一声,爬着长长的石梯朝教学区走着。   她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顾维——珏!维珏和顾维琛一样,遗传了家里良好的基因,生了一副绝佳的皮相,只是永安知道,和顾维琛比起来,维珏单纯率性的多,这也是为什么她常常逗他的原因。   “小玉?”   她拍了一下前面的身影,顾维珏一下子回头明显是受了惊吓,看到永安的表情更像是嘴里被塞了个大鸡蛋。   “你,你怎么在这儿?”   永安耸耸肩,“我妹妹在这儿上学,你怎么在这儿?”   维珏眼里什么一晃,看着永安沉默了半晌才道:“我也,有个妹妹在这儿上学。”   永安笑了笑,他们这样家世的人,孩子送到这样的名校来,常事。   “怎么?不敢见家长,让你来代劳?”   维珏摇头,看着永安欲言又止。   “那上去吧,一起?”永安打完招呼,准备和维珏一起去教学区,哪知道维珏的反应平静的让人生疑,他看了看永安,才沉声说道:“我还有事,你先走吧。”   这样沉闷的声音,永安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只以为他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点点头,自己率先走了。   哪知道等她一走,维珏就下了石梯朝回走,他拿出手机在手里摩挲片刻,什么都没说又默默放了回去。   林泉见到永安的表情那才是真的见了鬼。   一屋子的家长,一屋子的学生。   林泉此时难得乖乖地穿着校服,头发染回了黑色,柔顺的披在脑后,那张脸上干干净净的,有一丝不食烟火的气息。她整个人似乎瘦了一圈,少女的骨架更加纤细,让永安觉得她此时像个精致的陶瓷娃娃。   永安惊讶于林泉的变化,看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同样,林泉看到她也怔了怔,随即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两姐妹都是别扭的性子,永安凑过去问她的座位在哪儿,林泉回头看了看她,嘴里嘀咕了什么,然后默默开了路,把永安带到自己的座位旁。   永安坐下,林泉就回到了同学中。一干男生聚在一起,大概是林泉的同班同学,笑嘻嘻地问林泉,“那个是你姐?”   林泉狠狠地瞪了回去,“我警告你们,别打我姐的歪主意,想都别想。”   那一群男生随即起哄下了起来。   永安只听到林泉在的角落里一阵骚乱,望过去,发现林泉也正在看她,那一双眼睛水灵灵的,似乎藏了千言万语。   永安心里紧了紧,连忙转过来,似乎听到了口哨声,她并不在意。   家长会正式开始,林泉的成绩并不太突出,同样,也没差劲到一发不可收拾。老师也反应,林泉最近一段时间乖的不可思议,成绩也在慢慢的提升。   永安心里叹了口气,忽然想起那天她鞭打林泉的情形,不自觉的低头,用双手捂了脸。 ☆、64.太犀利的女人不好   林泉站在后面看永安捂着脸半天没抬头,几个男生又在那儿开始小声谈着什么,看向永安的方向笑的猥琐,遂狠狠一眼瞪过去,“你们又在干什么!”   “关你什么事啊!”领头的男生桀骜的很。   林泉看了看四周,教室里众目睽睽,下不了手,剜了这一众男生一眼,记住了长相,才蹬蹬地跑到永安那儿去。   “喂,你在干什么?”林泉压低了声音。永安一抬头就看到她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像葡萄一样光润。   “嗯?”   林泉有些急,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看着永安一身行当来来回回了几遍才道:“你别这样捂着,难看死了。”   永安有些疑惑,坐起身来,还没开口,林泉又恶声恶气地给她堵了回来。   “反正你就这样吧,别趴着,碍我的眼。”   永安莫名其妙,林泉又跑远了。   家长会结束了,永安和林泉班主任的谈话并不很愉快。林泉虽说有进步,但是……似乎……她的这位班主任对她偏见不少,话里行间,都在责备永安为什么不好好教导她。或者说,为什么永安要把这样一个孩子丢给学校。   永安笑了笑,神情里多了几分冷然。   “你是在说,我们家林泉为什么不干脆退学对吧?她拉低了您的教学排名是不是?甚至一年后的高考她还会成为您的包袱对吗?”   对面的班主任愣了一下,完全没料到永安会忽然说出这些话来。   “我是对她的成长负有责任,她走到今天这个样子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请您也明白一下,您是这样为人师表的吗?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我最清楚,表面上什么都不在乎,牛逼哄哄的,认准的事却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善良冲动,对于在乎的人甚至可以两肋插刀,抱歉,这不是她的问题,这是我们家的家规,也希望您以后能对她多一点耐心,您是老师,我无权批评你,也不敢这样做,但是,您既然是一位老师,就请您能公平的对待每一个学生,这世道不是每一个人都需要上名校,也不是每一个人都稀罕上名校的……”   永安一口气说了好多,到最后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了。   对面的老师面色不太好,但显然还被永安绕着云里雾里的,永安在心里惨叫了一声,面上还继续道:“抱歉,老师,我其实很喜欢我们家林泉呢!”   说完她起身,趁着老师还没反应过来,逃离了现场。   等到真的出来,永安才真是叫苦不迭,她都干了些什么……她得罪了林泉的班主任……但是,实话,她忍受不了别人在她面前对林泉大放厥词,一点点都不可以,这大概就是奇妙的护短心理吧。   永安在心里笑了笑,一抬头看到林泉站在对面看着她,也无笑意也无亲近,只是远远的看着。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一趟?”永安开了口。   林泉像没听见似的,转身就走,永安过去追她,她反而跑的更快。   永安心里一凉,知道林泉还在生自己的气,只得缓了脚步,看林泉的身影在视野里渐行渐远。   她想要和林泉好好谈谈。   想法是这样的,永安却再次在这个休息日被打搅了。原因无他,盛途游戏的律师,胥清,到盛途文化这边来了。   接待胥清本不是她的职务范围,但这个名嘴以他独有的方式,忽悠到了前台的小妹以及一干的助理,永安就这样被推了出来。   看起来完全不像律师的人。长相俊朗,处事随性,笑起来带着些许的玩世不恭,简直就是游戏人间的典范,这个人,却偏偏做着这世界上和公平有关的职业。   他一进办公室永安就能感受到那股洒脱劲儿,漫不经心,是别人学都学不来的,他的这股漫不经心和顾维琛的又不一样,很多时候,顾维琛的漫不经心是不屑参与的暗示,胥清却是真的不在乎,不在意。   他带着笑走过来,永安原本等着这人客套一下,假模假样的先自我介绍一番再来接后文。哪知道这个男人是真的让永安出其不意,他全程都在审视永安,是漫不经心的样子,自己舒了个身就转了方向,坐到了永安会客的大沙发上。   “唉,你不介意吧?”   过了半晌,这人才问。   永安点点头,不知道这个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律师今天有空来访,蓬荜生辉。”   “唉……”胥清一声长叹,来来回回打量着永安,最后摔在沙发上,道:“你这人忒没意思,外面传闻一点不假。”   “什么?”   胥清贼贼笑出声来,“你是说什么传闻吗?我得到的当然是独家!”   “大律师驾临就是为了说这话?”   胥清双眼一紧,自己笑嘻嘻的坐起来,看着永安。   “当然不是说这些,我是受人之托,来劝你们接受那100万的域名转让费。”   “不可能!”   “哦?话别说的那么死,我好人做到底,来告诉你们一个结果罢了。”   “你什么意思?”   “我?”胥清指了指自己,有些夸张的笑了,“你怎么看也是一个大美女,大美女最烦的是什么?被人夸有面子没里子,有头发没脑子,明知是必输的官司还要死充面子打下去,这不是傻是什么!”   永安一怔,忽然明白过来,这人是来动摇他们决心的。   “谁说我们一定会输!大律师又怎样,大律师难道能就能篡改法律吗?”   “你懂什么叫法?”胥清坐在那儿,不自觉瞧着永安眼里多了几分傲气,“还是说,你们那——强大的——律师团还没把这个注定悲剧的结果告诉你们?”   永安愣住,慢慢顺着胥清的思路想了下去。   “根据新出台的《商标法》……这场官司盛途游戏是必赢的,可怜你们一干人,却一腔热血拉着这个不放手。”   “你懂什么!”永安话里不由多了几分怒气。   “呵?恼羞成怒了?”胥清笑起来,“果然是没说错的,你这性子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起的。”   “什么?”   胥清干笑两声,似乎自己无意间暴露了什么?呵呵,暴露了更好,他乐得看戏。   “没什么,只是听说,林总和Z市的渊源颇深,感慨几句。”   永安心里不由警惕起来,面前的男人神一句鬼一句根本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他所有的发言都只有一个导向,那就是劝她,劝盛途传媒,放弃这场官司。   “胥律师是对这场关系把握不够吗?不然……为什么在开庭前夕,专门来当说客呢!“   胥清笑了几声,却不接这话。   “我听说林小姐是个聪明人,趋利避害,人之天性,作为一个决策者,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这是威胁?”   “说什么笑话,我是知法懂法守法的好公民!”   “那就是你不想和盛途传媒打官司对不对?不,你是不想和我打官司!”永安猛地回头,忽然把这个惊人的发现抖了出来。   胥清眼里的震惊一闪而过,随即笑出神来。   “果然女人的想象力,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啊!林小姐,你是我见过的最犀利的女人,听我一句,女人太犀利了,不好。”   他轻轻一句就换了话题,还语带调笑,表现轻松。   “是吗?”   永安皱了眉,揉着眉心,自己坐回到办公桌前,看着对面浑然放松的胥清,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忽然开口道:“是顾维琛让你来的吗?”   胥清跳起来,眼里带了某种重新的审视。   “林小姐,我在转告一句,女人太犀利了,不好。” ☆、65.男人的常性是低估女人   永安看着面前风度翩跹的男人,沉了半晌,才道:“胥先生,我想知道,是什么让你答应来当顾维琛的说客。”   “嗯?我都说了女人不要太自以为是!”   “是不是自以为是你最清楚,男人的常性是低估女人,顾维琛会看低我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永安站起来,目光坚毅,“但是,请帮我转告他,我林永安决定的事情,哪怕到最后撞得头破血流也要做下去!”   胥清眼里掺杂着些什么东西,一双眼笑的流光璀璨。   “你坚持?”   永安点头。   “啊呀呀,成了这个样子我真失败啊!如此,林大经理,只能让您在庭上领略我舌战群儒的风采了!”   他笑得漂亮,走的时候还不忘顺便调戏了一下永安的秘书,狂放浪蝶的姿态,永安却觉得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胥清……   Z市最年轻有为的律师,凡经他手的案子,无一败诉,这真的是那个花花公子的真实面貌吗?她不清楚,不愿意清楚,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永安这边愈发凝重,却说刚出去的胥清,脸上也是一片惨淡。   “啊呀呀,这回和老大的女人交手,真是虐惨了会不会被报复回来?”   他给顾维琛打电话过去,听到那边推杯置盏的,只说了两句,顾维琛说明天在老地方见便准备挂了,胥清本以为他挂了电话的,忽然又听到手机那边有人说话。沉思片刻,胥清不准备挂电话了,举着手机兴致勃勃地听起来。   “顾董,顾市长最近还好吗?老说要去拜会他,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挺好的,多谢许伯伯关心。”   胥清瞪直了眼,对面是谁?许伯伯?顾维琛什么时候这么低过架子了?   “是嘛,挺好就好,这次和盛途那边的事我也听说了,张经理,你是怎么看的?”   “在这边起了冲突也不是我们的本意,不管怎样,只要问题能解决就好。”   “解决问题?那是需要诚心的,听说盛途游戏在全世界都很有名气,这可是个了不起的东西。”   “夸奖夸奖。”   ……又是一轮相互的吹捧,胥清皱眉,顾老大那边似乎不止一拨人,他听出来的有盛途游戏那边的人,还有那个许伯伯到底是谁?   “盛途游戏刚到Z市还人生地不熟的,以后还需要几位多多照应,我在这里先敬大家一杯。”   “好说好说。”   “都是一家人。”   “张经理,我听说,国家现在对文化产业的扶持力度不小,盛途游戏应该也是获利不少吧。”   “什么获利,借东风啊,您看许局在这儿,我怎么能说什么不好呢?”   一桌人哈哈大笑,这边胥清脑子里忽然一闪,顿时明白那个许局是什么人了,能让顾维琛低下去叫一声许伯伯的,那也绝非什么简单人物,不正是工商局的老爷子吗?   想到这儿,胥清不由吸了口冷气,顾维琛请老爷子干什么?席上还有盛途游戏的人,要说顾维琛的心是向着盛途游戏的,打死他都不信,那就只有一个结果了——顾维琛通过自己的人脉在帮林永安,他在向盛途游戏施压……   胥清震惊于自己的这个发现,默无声息地关了手机,在车里沉默了半晌,才开车离开。   他无时无刻不记得顾维琛当初对他们说过的话。   “我们这样的人,稍不留意,带给家里的就是杀身之祸,明哲保身,才是上法。”   老大破了自己的底线了?   胥清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之前和那个女人交锋的场景,漂亮是漂亮,可惜真像他说的一样,太犀利了,他是消受不起……顾老大,喜欢这样的?但是,比起准嫂子洛兰那弱不禁风的样子,那个和他针锋相对的女人,脸上确实多了几分神采。   情之一字啊,难道又是他的劫难吗?   胥清叹了口气,自己到家了,闷了口酒爬起来就祈天佑打电话。   “什么事?”祈老三的直性子,向来兄弟们说什么是什么。   “三哥,你最近帮我盯个人,哦,不,帮我护个人。”   “谁?”   胥清报了名字,祈天佑在那边差点蹦了起来,“怎么是这个女人?”   “她最近惹了点麻烦。”   “老大呢?老大知道吗?”   “你忘了小九的店是怎么被关的?你帮我多注意点消息,和这个女人有关的,越多越好。”   “你背着老大?”祈天佑也不是傻子。   “好好好,好三哥,我这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啊,我接的这案子你又不是不清楚,万一真把人家得罪干净了,好歹还有点东西邀功啊。”   “去,你那鬼脑子里会在乎这个?”   “以前是不在乎的,现在要真在乎了!”   两人语气不自觉严肃起来,祈天佑道:“你是说……老大还是陷进去了?”   “呵,这事,周瑜打黄盖,外人说不清楚。”   “行,我帮你盯着。”   办妥了事,胥清才舒了口气。   谁知第二天在金碧辉煌的见面,却不像他想的那么轻松。   “老大,刚得到的消息,盛途游戏去拜访了小九。”   “嗯?”顾维琛皱眉,“小九也掺进来了?”   胥清点头,虽然早就知道小九和他们不是一条心了,真相来临的这一刻,还是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鸟儿大了,翅膀硬了,自然是要高飞的。”顾维琛笑着,似乎并没受到这个消息太大的影响,却让胥清感觉有些不寒而栗。   “老六,鸟儿入林本无可厚非,但是踩着别人的身体朝上爬,就要掂量掂量了。”   胥清打了个冷颤,忽然下定决定,这一单官司打完了,无论如何他再也不要和盛途这两个字扯上关系。   顾维琛这边协调着各大利益群体的掣肘,那边永安才是火冒三丈。   胥清来挑衅之前,永安曾问过律师团的意见,盛途传媒这单官司打赢的几率有多大,对方一直模模糊糊的,只道:“不是没有机会赢得。”   确实,不是没有机会赢得!   只是,他们遇到的对手叫做胥清!   永安还心存一丝侥幸,直到律师代表给了准确的答复,输的几率,99%。永安一下子跳起来摔了办公室里的东西。   “你们之前告诉我,不是没有机会赢得,不是没有机会赢得,现在告诉我,输的几率最大对不对?你们不是还有那1%的机会吗?现在去用那1%的机会给我创造出一个奇迹来不行吗?胥清难道是神?我拜托你们可以吗?再多的律师费我都掏,只要能赢了这场官司,我不管你们,随便什么方法,!我只要最后的结果,OK?”   “如果是想说对不起的话,不如去准备准备你的材料!”   永安的言语不可谓不毒辣,她很久没在公司这样发过脾气,每个人都急,她也急,急得要死,但是有什么办法。她大言不惭的对外放了狠话,这一场盛途传媒必赢无疑,呵呵,是必输无疑吧。   永安自己坐回椅子上,眉间的倦意怎么都盖不住。   她不是真的输不起,只是太好强罢了。好强,好强……没什么不好。   永安冷静了片刻,起身准备去见律师们。   在走廊的时候听见会议室那边传来的声音,很低,她还是迈步走了过去,站在会议室外面隐隐听着。   “实在不行我们送钱过去吧,这世道,有什么东西是钱搞不定的呢?”   里面隐隐有人开始附和。   永安一顿,正准备推会议室门的手又缩了回来。   里面道:“反正能赢这场官司就行了,林总的压力也很大,大家就别去烦她了,我们就这么决定。”   永安忽然反应过来,连忙快步走开。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永安装着走过来的样子,看到出来的人,一一打了招呼。   “呀,林总?”对面的人都笑了起来,有些讶异。   永安顿了顿,没忽略他们脸上的尴尬,遂笑起来道:“都鼓起精神来,接下来几天可还有硬仗呢!晚上请大家吃饭,都好好加油!”   “收到!”一片欢声笑语,永安顿了顿,眼里有些润意,跟着他们一起笑了。 ☆、66.难处   出庭当日,永安专门给自己化了淡妆,穿着黑色套装,看起来神清气爽又不失干练,带着一拨人去旁听。等到审判长和审判员出来的时候,永安隐隐感到身边人的不安,她只以为他是太过紧张,哪知道随着审判进程的继续,身边几个人的紧张度越来越高。   永安双手交错放在肘上,抱着胸,凝重地注视着法庭上的每一幕。   胥清,简直像个王者!   永安承认,要不是她此时属于被告的一方,可能也会被这个男人的三寸不烂之舌给蛊惑,他引经据典,对法律条款滚瓜烂熟,言辞时而诙谐时而犀利,竟让人找不到破绽。   这一仗,他们输惨了……   永安抱着双手无奈的闭眼,耳边充斥着法官残忍的宣告——盛途传媒,输了。她坐在那儿久久没动,再起身时发现身边的人都不见了。她起身朝外走,顺着座位绕到最里边的行道上,目不斜视,像一根硬撑着的杨木,内心一片空茫。   面前有一只胳膊,挡了她的去路。   永安停下来,顺着这只胳膊看到了坐在最边上的顾维琛。   他正看着她,面上没太多神情,永安却有些笃定他在幸灾乐祸。   “呵,我输了。”她开口,低沉着嗓子。   “我不是来看你输的。”顾维琛起身,顺手牵了永,永安下意识的要挣扎,却发现顾维琛使得力道刚刚好,不疼但也不容易挣脱。   “你什么时候可以听话一点?”顾维琛回过头来看她,眼神严厉,似乎永安真是个调皮的孩子。   永安放弃挣扎,任他牵着,二人过了空空如也的长走廊,一条路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永安默无声息,再抬头,忽然看到对面一众人过来。正要挣开顾维琛的手,感觉他加了力道。   对面排头的男人愣了愣,低低喊道:“顾董?”   顾维琛停下来,对对面的人点头示意,回应了一句,“张经理你好。”永安摹的想起来了,这人是……盛途游戏的负责人?   张经理来来回回打量了永安几眼,最后目光停留在她和顾维琛相牵的那只手上。   “恭喜今天胜诉。”顾维琛一句客套话说完,拉着永安转角走了,留给盛途游戏一行人深思的问题。   一出了法院,永安就挣脱了顾维琛。   “你今天来到底想怎么样?”他们俩停在一个小石桌旁,顾维琛坐着,永安站在他对面质问着他。   “你不对今天的结果感到讶异吗?”   “什么?”   “林永安,我从来没发现你有这么……蠢!”   永安一下变了脸色,对着顾维琛突然而来的残酷言语无从开口,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我让胥清来告诉你,放弃这场官司,没想到你还软硬不吃!”顾维琛语调戏谑,可是脸上全无笑意,“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竟然聪明到去贿赂法官!真是让我长了见识!”   永安一下子白了脸,这正是她那帮心腹瞒着她干的,但是……她确实知道,并默认了。   “你知不知道这他妈的也是犯罪,连个行贿都能做的低俗犯二,真是让我长了大见识!”   永安一下子梗了脖子,忍不住反唇相讥道:“你就是来嘲笑我输了官司对吧?这么大动肝火干什么?我的人一没惹你二没和你结世仇,我赢不赢是我自己的事,犯不犯二轮不到你来评述。”   顾维琛一下子气乐了,冷然道:“你觉得我从头至尾就是在看你的笑话?”   “不是看笑话是什么?在什么都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判定这场官司的输赢,还自以为是的以为为了我好派人来游说我放弃,等我输了官司的时候再横加指责,顾维琛,你不是在看我的笑话是什么!”   “我他妈的想把你那可笑的自尊心挖出来看看长什么样子。”   “什么自尊?你给过我这东西吗?顾维琛,别在这里说的自己好像是世间一大善人似的,我不稀罕!”   “我他妈就是自作多情!”顾维琛彻底气疯了,站起来,微微低头,对着永安那双倔强的眼睛,瞪了回去,“我真是他妈的犯贱!”   他自己骂了一声,转身大踏步地离开,孤傲的背影像是受了重伤。   永安自己梗着那口气,慢慢收回目光,扶着石桌坐下,一会儿抱住了头。   手机铃音来的猝不及防,永安接起来,听到那边浓重的鼻音,以及下属急切的哭声。   “林总,林总……你救救小雷吧。”   “什么?”   等永安搞清楚事情的经过后,自己呆呆地坐回原地,久久没说出话来。小雷,也就是那天她在会议室外听到的那个男音,说一切跟林总无关的那个男音,陷入到前所未有的麻烦中了。   ——他们贿赂法院的事,恐怕要曝光了。   今天一来,他就觉得不对,法庭上的审判人员,竟然没有一个是自己熟悉的,随着审判程序的推进,小雷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他们输了,那群人也没有出现——他们的贿赂曝光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地公司内部下级贿赂上司的问题,而是贿赂国家公职人员,情节严重者,要追究刑事责任的。再者,最终目的是为了这场官司的胜诉,小雷的个人行为也可以衍变成以单位为名义的行贿,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和其他直接责任人员要按个人行贿罪处罚,处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多少钱?一共贿了多少钱?”   “两万。”   永安吐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大数额。   “五个人……”   永安跌回到座位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顾维琛骂她蠢,确实蠢,蠢不可及!   这一切,都是她放纵的!   那边小雷已经哭出声来,“老大,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一个人都出现在法庭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   永安发着愣,终于反应过来,安慰道:“你这几天先放假回家休息,我会想办法处理后面的事。”   她有些颓然地挂了电话,忽然想起了顾维琛来。   真的,此时能顾帮到她的,就只有顾维琛了。   她脑子里认定了这个东西,站起来就准备给他打电话,那边顾维琛的电话显示关机,永安不信,脑子顿了一下,忽然打到安城的前台去。   前台道:“对不起,我们顾董已经出国了,实在不好意思。”   妈的,上一秒还在骂着她的男人,现在就出国了?永安信这个言论才怪,她坚持不懈地拨着顾维琛的电话,一遍遍的,对面一遍遍的传来关机提醒。   永安有些颓然,她就真的求不到他吗?她就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员工为了公司的事去坐牢吗?   她真的做不到!   永安站起来,忽然想起顾维琛家的地址,蹭蹭地开车跑了过去。   顾维琛这个小区的安保做得很好,永安怎么都说服不了保安放她进去,索性就蹲在小区门口,一心一意等着顾维琛的车。   保安都换了一拨岗,永安还在那儿蹲着,手机已经没电了,大概顾维琛想联系她也是做不到了吧。   这一天,直到凌晨一点,永安才驾车离开。   第二天,永安再去守着,保安大哥已经对她眼熟了,招呼着她进去喝了杯茶。永安坚持不懈,殊不知,顾维琛这几天都在老宅呆着,被禁了足。   他请动了工商局的许老爷子给盛途游戏施压,没多久就惊动了他那位市长父亲。   顾父是个很严厉的人,在工作上向来一丝不苟,自小对待顾维琛又比他人严格。这一次,顾维琛堂而皇之的用自己的人脉托人办事,这还是第一次。   顾父问过顾维琛的初衷,他只说是个朋友,再不肯多说一句,顾父性子不比顾维琛冷情,竟然拿着一叠东西就回了书房。   顾维琛不知道的是,顾母给顾父收拾书房时,正巧看见了这份东西,上面中间位置工工整整写着三个大字,白纸黑字,让顾母一下子陷入了某种恐慌。   顾维琛就这样无聊的在家呆着,公司里的一堆事也忙不过来。   维珏这日回来,恰巧发现了家里的异样。   他大哥倒不知何时悠闲成了这个样子,坐在客厅里看着新闻,看到他回来只问最近近况如何,维珏一一答了,顾维琛眯着眼笑,最后还是靠回沙发上拿着个苹果在手里抛来抛去。   “哥,你最近不忙吗?”   顾维琛不置可否,后面顾母已经上来,“别管你哥,先把你自己的事做好就行了。”   这好像是自己老妈的向来台词,但是为什么今天听起来格外的怪异?   维珏对他哥使了个眼色,发现没得到什么格外的答复,有些意外。   晚上顾父回来了,一家人一起用餐,维珏才发现餐桌上的气压有些沉闷……虽说,他们家的餐桌向来是比较安静的,但是,不至于气氛怪异……   他正疑惑着,吃完饭后看见父亲回了书房,没一会儿,大哥顾维琛也跟了上去。   顾维琛进了书房看见顾父坐在书桌前又在忙着,遂跟了过去。   “爸,维珏都回来了,您还要禁我的足到什么时候?”   “没人绑着你的腿。”顾父说道。   顾维琛咧开了嘴,这是禁令解除的意思,能不开心吗?   他正要出去,听见顾父在后面道:“什么时候去洛兰家一趟,你妈说的对,你们俩的婚事该办了。”   顾维琛浑身一僵,顿了半刻,默无声息地出了书房。   等他再回到自己的私人公寓时,已不知又是什么时候,车在下面保安对他暧昧的一笑,他一身疲倦,并没太在意,直到看到家门口那个蹲在那儿蜷缩着的身影时,心被狠狠撞了一下。 ☆、67.成人世界的爱情   永安模模糊糊感觉有人在拍她,睁开眼抬起头来,看到顾维琛近在咫尺的脸。   “唉?……唉!你回来了!”   永安惊醒,倏地一下要站起来。顾维琛躲避不及,被永安生生撞了鼻子,捂着脸,痛苦地揪成一团。   “你没事吧?”永安有些慌乱,过去要看顾维琛伤得怎样,被顾维琛推开。   他捂着鼻子摸着钥匙开了门,进去的时候把拔出来的钥匙顺手丢到了茶几上,自己沉着脸坐到沙发上去。   永安忐忑的跟在他身后,过去挨着顾维琛坐下,这才发现他鼻头红了一片,心里更内疚了。   “你没事吧?”她问的小心翼翼,话里讨好的意味明显。   顾维琛看着她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   “你大晚上的蹲我家门口怎么回事?保安为什么会放你进来?”   “哈,不就是一破公寓吗?还能难倒我!”永安有些小骄傲,看着顾维琛笑起来,“你这些天都去哪儿了?手机也打不通,家也不回。”   顾维琛心里莫名一顿,看着面前忽然变得严肃的小女人,心里有一块在慢慢变暖,她在关心自己……   “在家里住了几天。”   “哦……”永安懂了,忽然往深处一想,心不由揪起来了,“她也住在你们家?”   “谁?”   “未婚妻!你那位大未婚妻!”   顾维琛有点没跟上永安的跳脱,只是听到这儿,心里一紧,父亲已经明确表示他该结婚了……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永安见顾维琛并不否认,心沉到了谷底,不由话锋一转。   “对啊,人家本来就是你的未婚妻,是我自作多情了,抱歉。”   顾维琛凉凉的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热道:“她出差了,一个星期前飞的法国。”   法国?永安一顿,忽然想到周暮,一个星期前他打电话过来,说在罗浮宫前……呵,奇怪的联想。   永安对这个回答还是很满意的,自己坐直,扳过顾维琛的脸来,认真地盯着。   “干什么?”   顾维琛的眼里还带着血丝,显然是这几天没休息好的缘故。   “别动,我看看鼻子。”永安认真地凑过来,一只手捏着顾维琛的鼻子仔细看着,他们隔得太近,永安耳垂上有一层细细的白绒毛,顾维琛看得清楚,珠玉在侧,不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别过脸去。   “别弄了,没什么事。”   永安的手被他打开,她还不懈努力地又凑了上来。   顾维琛冷哼,一伸手把永安抱起来,跨坐在自己身上。   “喂!”永安反应过来,顾维琛已经抵着她的额头了。他似乎很享受这种亲昵,一直没说话,手指慢慢抚着永安的后颈,慢慢动作有些不规矩起来。   永安闷着声配合着他,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自己凑过去吻他。   一切行云流水。之前的不欢而散似乎只是个插曲,谁也没主动提及。事过了,永安腻在顾维琛怀里没动。   她能感觉到顾维琛的沉默,之前的动作里甚至有些凶狠,但比及以前,已经体贴很多了。   “你怎么了?”她靠在他怀里,耳边是他强劲的心跳声,多希望是天荒地老。   “没什么。”顾维琛吻了吻她的肩头,把她抱起来,两人去了浴室。   后面永安确实有些人事不晓,顾维琛玩了很多花样,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到了半途永安瞟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了,顾维琛还兴致勃勃,不由有些头疼,嗲着嗓音求他,最后自己昏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枕边又是没了人影,她起身出去,听到顾维琛在外边沉声打电话。   “把小九给我约出来,这次的事没那么好了。”   那边似乎还有人在求情,顾维琛肃声道:“思雨,你别拦着我,拦也是拦不住的,你清楚的,撕破脸的事我不常做。”   永安心里一沉,思雨又是谁?还有小九?她又想起之前的传闻来,在她不在Z市的这几年,上层圈子里最出名的就是这“十三少”,顾名思义就是十三个人,以顾维琛为首,翻云覆雨,寻欢作乐……那是他吗?   那边顾维琛的电话已经结束,一回头看到永安,满身的戾气收敛不少,走了过来。   “醒了?”   永安有些愣,看着顾维琛不自觉退了一步。   “怎么了?”顾维琛敏锐地察觉到永安的波动,一双眼似乎在等永安对他说什么似的。   “阿琛……你之前说的,贿赂的事……”   顾维琛眼里一片冷冽,终于是说了。   “嗯?”   “如果,如果还没对外界曝光,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顾维琛背过身去,人在冰箱里拿了面包和未开封的果汁出来,漫不经心的拿了两个杯子,倒着牛奶。   “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额?”   “如果盛途游戏拿着这个反咬一口,估计盛途传媒会名誉扫地吧。”   “是……”   “几位主管说不定还会去蹲局子?”   永安咬紧下唇,嗯了一声……她肯定是逃不掉的。   顾维琛把手里的牛奶递给她,自己坐了下来,闲闲地喝了一口,道:“舍车保帅,推个人出去。”   “什么?”永安一惊,立刻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顾维琛。“你要我找个替罪羊?”   “是替罪羊吗?你确信,不是罪有应得?”顾维琛冷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残忍的让人心惊。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顾维琛吗?永安心里忽然一阵后怕,她从来没像这一刻般这么觉得这个人陌生残酷,像一台冷静理智的机器,不带任何人性的情感。   “那是我的员工!”永安激烈地反驳道。   “那你就等着整个盛途传媒来陪葬吧!”顾维琛把牛奶杯子置回原处,哂笑一声,“永安,什么都不愿意放弃的人,就什么都得不到!你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适当的放弃只是对一个人的残忍,却避免了对一堆人的残酷!”   永安站起来,自己朝后退了一步,注视着面前着这个全然陌生的顾维琛。   “你都在说什么?”   顾维琛不置可否,却在永安要起身离去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别碰我,我不认识你……”永安想挣脱,发现顾维琛真的残酷,握着她臂膀的手强劲有力,竟把她箍的有些疼。   “等等,我送你去上班!”   “不需要!”永安冷着脸,却被顾维琛强势的半搂在怀里。   “永安,听话。”他语气软了下来,甚至还带着些许的调笑,让永安只觉的陌生和心酸。   “你早就在等着我开口求你吧?”永安忽然转过脸来盯着他,果然一瞬间在顾维琛眼里读到了答案,不由苦笑,“是我蠢,顾维琛,我斗不过你,真的……”打电话他不接,在他家门口等他他一直不回……原来他是在等着鱼儿上钩,而自己,做了那条鱼还不自知,甚至一度自己跳到油锅里。   顾维琛避开她的眼,目光也沉了下去。   “永安,别翻旧账,你自己想一想,我们这样的人,有多少时候是纯粹为了对方的?或者,你一心促成盛途和安城的合作,难道不是因为我?”   永安的脸沉了下去。   顾维琛的话说的没错,成人世界里的感情,充满了利益的纠缠,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什么只要精神不要物质,都是一大堆少男少女不知人间疾苦的无病呻吟。   “你想说什么?”永安冷着脸,心里一片荒凉,原来他们两个的每一步都充满了算计,不是她在算计他,就是他在折磨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未尝不是奇迹。   “还上班吗?走了。”顾维琛别过脸去,拿了茶几上的钥匙。 ☆、68.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永安知道拗不过他,自己拿了包跟上去,坐进副驾驶座里,闷闷不乐。出小区的时候正碰上之前的保安,看到她坐在顾维琛的车上,对着永安眉飞色舞的。   永安回了个浅笑,心里却一丝笑意都挤不出来。   “这几天不要自己开车,尽量减少外出时间,嗯?”   永安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半天没给出回应。   顾维琛一脚猛的踩在刹车上,永安朝前飞又被安全带给收了回来,转过来一脸莫名的看着顾维琛。   “你干什么?”   顾维琛盯了永安半晌,叹了口气,道:”我说,这几天,尽量不要自己开车,减少外出。”   “呵,你已经管到我的出行上来了?”   顾维琛不置可否,车里又是诡异的沉默。   顾维琛在盛途写字楼的转角停了车,永安下了车,没走两步忽然返回来一把按住了顾维琛的车头。   “你说清楚,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你不要命了!”顾维琛显然更生气永安不考虑自己的安全忽然掉头回来。   “那话到底什么意思?”永安走过来,停在驾驶座旁。   顾维琛久久沉默,注视着永安。   “你倒是说啊,什么叫做减少外出?什么叫打车为好?什么……”   “他们动了你的车!”顾维琛打断永安的质疑,直视着忽然呆滞的永安,“你在做这个决定前就该想到有这个结果,胥清过来到底说了什么,你比我清楚!”   永安只觉得瞬间自己就镇定了下来,冷笑起来。   “那么,我该谢谢你的提醒?”   顾维琛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间的怒气,冷然道:“随便你。”   永安怔了一下,自己让开,复杂的看了顾维琛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顾维琛自哂一声,车一会儿消失在转角。   他们对彼此的忍耐度越来越低,有时候一句话都能成为导火线……情、人纠缠到最后,愈发像仇人。   永安回了公司,才发现公司的气氛不对,伊森那一帮人格外趾高气昂,例会的时候更是咄咄逼人,对官司败诉一事狠揪着不放。   “要是当初答应他们的条件,现在还有50万的经费,做网站推广也不是不行,林总这一招确实有失稳妥。”永安冷着眼,看着场上一波人,成者为王败者寇,大概那帮人现在叫做狠打落水狗吧。   “也不能这么说,当初说要上庭的时候你们也没说反对对吧?”   “我们也没说赞成啊!”   ……   来来回回一团糟,终于永安发了话。   “够了,现在讨论这些都毫无意义,我想问的是,各部门有没有坐好官司败诉的二手准备,我们要重新开始我们的网站建设与推广,这些策划部有没有前期策划?宣传部有没有推广方案?”   “策划部的策划已经出来了。”   “宣传部也做了准备。”   “好,还有其他部门呢?”   场上顿时一片寂静,永安冷嗤了一声,肃声道:“其他部门下午之前拿出方案来,下午的时候我们再开会讨论具体运作,还有人有异议吗?”   场上的人都摇头。   “那好,散会。”永安揉了揉眉间,看到宣传部和策划部的部门经理都留了下来。   “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两位经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策划部经理开了口,“林总,这一次,预算可能有点大,不知道伊森总监会不会从中阻隔……”   “你们做你们的,预算先拿过来我看看,再递给伊森。”   “还有……小雷的事……”   永安叹了口气,坐起来,“我会尽力,你们也做好心理准备,如果真到被起诉的地步,就说是我示意的……”   “林总……”   “没什么,会没事的,你们先回去吧。”   永安疲倦地赶人,两位经理面面相觑,彼此眼神里都有种东西在流转,默契的出了会议室。   下午的时候就传出了盛途传媒贿赂司法人员的事,在同城的贴吧里疯狂地转载。公司里的人人自危,生怕受了牵连,下午两点的时候传来消息,小雷已经被法院的检察机关带走了,协同调查。   永安是真慌了神,到了这个地步,再不向周暮求救是不可能的了。他向来照顾自己,永安却不愿意拿着这份照顾肆无忌惮,这也是她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找他的缘故。   “暮哥……”   周暮这里正是凌晨(请参考时差表),一听到永安的声音,顿时明白真的出事了。   “怎么了?你说。”   永安压下心底的恐慌,将这件事细细说出来。   那边周暮一下皱了眉,却还是静下声道:“你先别慌,,会没事的,我晚上飞回来,你小心些。”   永安点点头,这才挂了电话。   周暮挂了永安的电话,转身又给国内打了过去。   那边的人听明白了周暮的意思,不由笑出声来,“呵,看来这位林总的护花使者还不少。”   “什么意思?”   “早就有人来了信,放盛途传媒一马,大概是走个过场吧,没想到把你这位大老板也引了出来。”   “过场?”   “胳膊扭不过大腿,不是说送的礼没到司法人员手里吗?”   周暮思考了片刻,忽然明白了。   “那边的人是谁?”   “嗯?很多人,什么大律师,什么局长,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周暮想了想,这才笑着挂了电话。   那个人,看来,把永安保护的很好呢!   按第二天的行程走起,周暮确认完国内无事后,一转身回来,看见对边的小女人正细细地打量着桌上的玫瑰,为了衬托气氛,瓶子里只插了这素净的一朵。女人低着头,偏过去又瞧了瞧,想要伸手去触又觉得像失礼似的,一会儿又缩了回来。   周暮目光愈发深沉,最后带着笑回到桌前。   “在干什么呢?”   “啊?”洛兰一下子轻轻笑出来,看到周暮事眼里有一种温柔的光华。   “你回来了。”   周暮坐下,大手伸过去一下子握住了洛兰素净的小手。   “喂,还有人呢……”洛兰轻轻挣着,一双眼看着肆无忌惮的周暮,声音似娇似嗔,听起来格外舒服。   “不放,嗯?”   洛兰急的眉眼一蹙,这人真是霸道!霸道又不讲理!她急不得,一急就脸红,这周围可还有这么多人呢!   周暮才不管这些,拉着洛兰的手起身,出门的时候特意向洛兰指了指咖啡厅角落里的男女。   永安一下子避开眼,天!   周暮看着她这幅样子,忍俊不禁,把洛兰整个人拢在怀里,两个人才出去。   “洛兰,在这里,就算站在马路正中央接吻都没有问题的。”   “什么?”   “车马还要给行人让道!”   “你……”洛兰终于听懂了这个强盗的话,又不知怎么反驳他,低着头不说话了。周暮笑出声来,搭在洛兰肩上的手慢慢收紧,一会儿把洛兰从自己身侧转到面前。   “我们试试?”   “不……”洛兰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吻住了,这是周暮第一次吻她,不可否认,这个男人的魅力无从抵挡,从罗浮宫到埃菲尔铁搭,这一路上他是个称职的导游,博识多闻,连故事都讲得动听曲折……无论如何,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女人的美梦……   洛兰觉得无法呼吸,纤手攥着周暮的衣角揉成一团,双手抵在他胸前,似乎是抗拒,又似乎是依附。   久久,终于被放开,洛兰眼圈都红了。   “怎么又快哭了?”周暮笑起来,指蹭上洛兰的眼眶。他的手上有薄茧,刮在洛兰娇嫩的脸上,不觉让洛兰有些不适。   洛兰推开他的手,自己从他怀里退出来,眼里有份莫名的委屈,看着周暮,自己匆匆超前走去。 ☆、69.爱在日落黄昏前(上)   周暮在后面追了上去,拽住洛兰的手,道:“我比你重得多了,你能拖动我吗?”   不用他说,洛兰也觉得身后的人越来越重,她慢慢放慢了脚步,却坚持小步朝前走着。   终于,周暮完全拽住了她。   “洛兰,你舍得丢下我走吗?嗯,舍得吗?”他话里都是调笑,这口吻让她联想到周暮几天前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样子。   她其实是真的出差,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世伯优先考虑到了她,工作在之前就做完了,大家都想放松放松,洛兰实在不愿意回家面对父亲的催婚,这才干脆连着年假一起休了。   周暮出现的猝不及防。   那一天她站在塞纳河畔,没多远的地方是有名的左岸咖啡馆,她一直习惯在一个地方走走停停,慢慢感受一个城市的气息。这两天她参观了当地很多的风景名胜,有点走马观花的意味,倒是在一些画廊里呆的时间很长,有时候在一副画前长久的伫立,还有人上来搭讪。   她是不善于交际的,法语也只会简单的“你好”“谢谢”,碰上这样热情的搭讪往往显得极为力不从心,到最后红着脸退了出去。   是有点狼狈。   虽然面上有些怯意,但心底里却愿意去和这座城市亲近。   洛兰后来回酒店,服务员已经认识了她这位有些腼腆害羞的中国游客,善意的微笑,那天服务员忽然来瞧了她的门,只说晚餐时间到了,是否帮她送上。   她向来没有在房间里用餐的习惯,自己说了谢谢,下去餐厅。她其实有些苦恼,自己并不是住在VIP套房里客人,突然收到这么热情的招待,有些始料未及,索性服务员真的只是提醒她晚餐时间到了。   她等着美食奉上,目不斜视,安静的翻着手里漂亮的法式菜单。   忽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一双手轻轻蒙上了她的眼睛。   很熟悉……   她脑子里忽然晃出一个身影来,自己也觉得惊讶,有些匆忙地推开眼上的一双手,一回头,正是笑意盈盈的男人,惊喜非常。   “怎么?这才几天,不认识了?”   他带着调笑口吻,随手捻起桌上花瓶里的一枝花,放在鼻尖嗅了嗅,最后放进洛兰的手里。   “如花美眷,嗯?”   洛兰顷刻间红了脸。她还沉浸在刚才男人嗅着玫瑰的样子里,真是漂亮,等她反应过来时,内心有一种莫名的欢欣被牢牢的压了下去。   “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想在哪儿就在哪儿。”   洛兰觉得,自己似乎很难和他好好的交谈。   “我是来出差的。”   “嗯?”对面男人轻笑,黑眉如墨,笑起来有一种特别的光辉,“我也是来出差的,他乡遇故知,不如一起?”   拒绝不得……这是洛兰的弱点。   当晚,周暮就把行李搬到了洛兰的酒店,两人住对门,清晨的时候,周暮过来敲门。   洛兰其实昨天走了一天,很是惫懒,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有些小小的怨气,不情不愿的开门,碰见一身运动装的周暮。   他的肌肉很……SEXY!整个躯壳充满了力量,像贮存的无穷无尽一样。   洛兰醒了半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起床了,小懒猫,一会儿我们出去逛。”   丝毫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周暮已经只剩个背影,开了对面的门,又对洛兰笑了一下,消失在门后。   洛兰醒了。   有一种小炸毛的感觉!   她关了门,自己回去倒进被子里,半天爬不起来。——真是……丢脸!   等她清清爽爽地出来时,对面男人已经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了。他们下去用了早餐,周暮才简单地告诉了洛兰他们今日的行程。   依旧是塞纳河畔,他还有意带她重游一遍埃菲尔铁塔。   洛兰毫无异议,只是没想到一路上忽然多了很多精彩出来。他啊他啊,屡屡能在关键的地方停下来,不是这处有奥古斯都的痕迹,就是那处是拿破仑的手笔,整个巴黎是一座艺术的殿堂,充满了新古典主义的痕迹,凡此种种,他都能信手拈来。   洛兰有些目不暇接,但是周暮刚刚好,说一些,绝不多加卖弄,看着洛兰有些迷茫了就停下来。   他们这样一路走走停停,走走停停,不知是在哪座桥上,还是在喷泉水池边,周暮的手刚好扶过来,拉了洛兰一把,自此,两个人的手就再也没分开。   洛兰的心跳得很厉害。   面前周暮的眼睛看着她,口吻调笑如小孩,她有些承受不了,末了忽然自己叹了口气,低了头下来。   “你怎么,这么赖皮啊……”   她的声音很小,周暮凑过去认真听,洛兰又小声说了一遍。   周暮哈哈大笑,那一瞬间,眉眼灿烂,像是整个巴黎的阳光都聚在他眉梢。   “洛兰,你舍不得我。”这一回用的是肯定句。   洛兰心跳得厉害,盯着脚尖,忽然在周暮猝不及防间一掌拍在他胸前。她是真使了劲儿的,可是到头来自己“呀”得一声,晃着手掌摆了摆。   这人……胸前肌肉结实着呢,她倒像一掌拍在铁块上。   周暮又笑出声来,捉了洛兰的手一把把她扯进怀里。   “我来看看手拍疼了吗?”   洛兰窘迫,挣了挣,一双杏眼里带着些小狡黠,无辜的看着周暮。   周暮浓眉一缩,忽然有继续吻下去的冲动,但怀里的女人还像个小蜗牛一样背着重重的壳呢,吓跑了才得不偿失。   “我还有些朋友在这儿,下午的时候要出来聚聚,你和我一起去。”   洛兰这回犹豫了一下,刚要开口,忽然腰间一紧,是周暮在霸道地暗示了。   “好,我去。”她浅浅地笑起来,这才从周暮怀里挣脱。   回去的路上,两人牵着手,周暮的手很大,有薄茧,洛兰心里有股莫名的安心感。   要去见朋友,衣服才是问题……   洛兰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转了几遍,带来的几套简单装束来来回回的搭配,怎么都不合心意,周暮来敲门的时候她还什么都没准备好的样子。   开门的时候脸上难免带了些沮丧,周暮一眼就瞧了出来,带着笑硬是话里藏针地让洛兰放了他进来。   洛兰住的是个小套间,外面是会客厅,里面是卧室。   周暮一进来就瞟见卧室床上散成一团的衣服,顿时心里有了底,闲闲地靠在沙发上,看着洛兰又匆匆的回了卧室,带上了门。   看了表,又是十分钟过去了,他去敲门,听见洛兰慌乱的声音。   “等一下……”那声音弱弱地,有种让人保护的欲望,周暮喉间紧了紧,继续敲门。洛兰简单套上了一件裙子,还没理好,被周暮这么一打搅顿时更乱,后面开了一段,还不自知,她把门开了个小缝,钻出头来,有些委屈地道:“还没好呢……”   周暮一愣,笑出来,手顺着小缝插进去,自己就挤了进来。   “唉!”洛兰是挡不住了,一下子让周暮看到了有些凌乱的床头,转过来,急着要去挡他的眼睛。   周暮一点都不恼,由着洛兰一双带着暖意的手遮住他的眼,嘴角勾起笑来。   洛兰遮了他的眼,又忽然觉得太过亲昵,清醒过来反倒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放了手,站起来,又看见周暮回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她不解,顿了一下忽然明白了。   后面裙子的拉链滑了下去,裸了半边香肩出来,皮肤白皙晶莹如玉,像是诱人食欲的大餐。   洛兰一瞬间觉得危险,自己转身想逃,周暮动作更快,长臂一伸,洛兰就落到了他怀里。   吻,无尽的吻,充满着侵略气息的吻。   洛兰想叫一声出来,扬着脖子,被周暮抱了回来在如玉的脖颈上留下一串红印。   “不,不行……”洛兰眼里有几分挣扎,随着周暮的动作继续下去,又变成了一种绝望。   “不行,不行……”   泪珠子一下滚了出来,炽热的泪,像掉落的珍珠一样,接连不断的从那双温柔又绝望的眼里落出来,落在周暮脖间,烫的他炽热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   “洛兰……”他动作忽然停住,越、轨的一切慢慢恢复正常,只是头埋在洛兰脖间,还轻轻喘着,“对不起。”   他克制住自己,一抬头,发现怀里的人早已哭成了泪人。   他不太明白洛兰为什么哭,大概是男人的普遍心理吧,他觉得洛兰已经能够接受自己,那么进一步的关系也无可厚非,但是洛兰一哭他就束手无策了……   “对不起,对不起……”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像是这样可以减轻自己莽撞的后果一样。但无济于事,洛兰还是在小声的哽咽,到最后自己把手抽回来,抹着泪不想被周暮看见。   “你出去……”她低声说道,声音带着点哭腔更加楚楚动人。   周暮站起来,默无声息地出去了。   这一次,他没在外面等太久,洛兰一会儿就出来了,换了身鹅黄色的半身裙,红着眼站到他面前。   “我好了,走吧。”她声音较往日低了不少,大概是受先前事的影响,但周暮没想到她还能和自己出去,眼里有一晃而过的惊喜。   “洛兰,我……”   “你别说话。”洛兰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只是严厉一些,“我们走吧,失约不好。” ☆、70.爱在日落黄昏前(下)   周暮心里有一种全新的感觉,这是和他的初衷截然不同的东西。他点点头,起身在前面给洛兰开门。   一路上两个人较之先前安静了很多,洛兰步子很慢,周暮每走一段必定要停下来等她片刻。这一条街上风光无限,却惟独只有这么一个人愿意让他心甘情愿驻足等待。   不知走了多久,洛兰原以为到了目的地,才发现周暮正站在一辆车前等着她,旁边还站着位穿制服的司机。   “是在朋友的庄园里,他派车来接我们。”   洛兰呆了一下随后和周暮上了车。   这一路洛兰的所见所闻实在有些惊奇,她没想到车竟然真的开进了一座庄园。不同于电视剧中姹紫嫣红的豪华,却是到处一片绿意,放眼望去像是误入一片绿色的海洋,翠绿的草地被修剪的整整齐齐的,不远处还能看到一片小小的方塘,倒映着碧空如洗的蓝天和稀薄的云彩。再过去又是一片绿地,还有规整的像是卫兵的篱笆,然后才看到高高的耸立的城堡,白色的墙壁和黑色的屋顶,一起和背后的蓝天交织成在一起。   洛兰握紧了自己的手,看着窗外返璞归真的景象,莫名有些紧张,却被周暮捉过手来在她手心里轻轻地划着字。   像是英语字母。   洛兰有些不解,J,E,T,A……   她回过头来看他,这个男人眼里带着浅浅笑意,一言不发。洛兰窘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任他一遍遍划着。   J,E,T,A……   等她见到周暮的那些朋友时,才真的吓了一跳。   男男女女,一堆法国人,站在庄园里对他们笑脸相迎。   洛兰有些心怯了,顿了一下,前面周暮已经察觉出来,返回来,牵着她的手进去。他的法语纯熟,比起洛兰在电影里看到的那些男主角们不逞多让,仪态万方,倒是她有些发憷。   介绍洛兰时周暮换了英语,他牵着她的手,眼里都是鼓励。   洛兰超前迈出一步,打了招呼,一切都很顺利,没想到到了最后一位男士时,他把握手礼生生改成了贴面礼,“啧”得一声响让洛兰一下子红了脸。   周暮也笑,多了几分打趣,站在洛兰身后眉梢里多了几分快意。   洛兰不懂,打了招呼后就连忙躲到了周暮身后,周暮搂着她轻笑,最后在她耳边低笑:“恭喜你,阿兰。”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忽然改掉称呼,可是……并不讨厌。   洛兰低了头,玩着手指,又听周暮道:“这处庄园是Beno?t祖传下来的,我们以前经常在这边露天做烤肉,   “嗯?”就是最后吓到她的那个人?   “有我呢。”周暮大概看出了他担心什么,不由小声笑出来,“阿兰,你真是……可爱的紧。”   洛兰别过头去,像是没这么快原谅周暮之前的鲁莽似的,心里想着,他夸起人来顺心应手,自己才受不得他这些甜言蜜语的蒙骗。   周暮吃吃笑,他那些朋友早关注到了这些,只是大概囿于礼仪,没笑出来罢了。   这一天,洛兰才算品尝到最地道的法国菜。   Beno?t家大业大的样子,这一处庄园,里面还配有管家一名,佣人若干,来帮忙照料他们的衣食住行。   洛兰打量了这里很久,古堡内的装饰随巴洛克风格,名画名作随处可见,看得出来主人家的实力雄厚,只是这种内在的奢华和古堡外的自然朴质有一种鲜明的对比,光注视外面倒料不到里面的富丽堂皇。   “Beno?t他们家是做珠宝生意的,这里是祖传的宅子,他倒是打理的好。”   洛兰回过头来,看到周暮这样对他评价感觉有些怪怪的。   “莫特先生和你是怎么认识的?”莫特是Beno?t的姓,洛兰更愿意这样叫他。   “嗯?生死之交。”周暮笑了一下,无意多说,转过去又和对面的几个人聊上了。   这里有唯一的一名女性,很典型的法国美女,金黄色的长发,一双淡绿色的漂亮眼睛,皮肤白皙,兴趣颇浓地打量着洛兰。   她显然要比Beno?t他们直接的多了。   “你是,Byron的情人?”她用英语这么问道,随即将手里剩着葡萄酒的杯子递了过去,洛兰愣了片刻,不知道该怎么答复,却犹豫着接过了酒杯。   “不是吗?我明白了,难怪他护了这么久一直不肯带给我们看,三年啊,怕我们吓到你吗?真是可爱,我也很喜欢。”她凑过来在洛兰脸上飞快的亲了一下,洛兰懵了,被放开的时候恰恰看到对面周暮有些无奈的脸。   “玛格丽特,别胡闹。”周暮显然是大哥的感觉,过来轻轻取了洛兰手里的酒杯还了回去,“她不是随便的人。”   “啊?就是这样我才要助你一臂之力。”玛格丽特笑的妖娆,自己拿了酒回去,摇了摇漂亮的红色液体,自己一口喝了下去。   洛兰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大抵明白周暮是在护着自己。   只是……三年?那是什么?他们认识,不足三个月吧……   玛格丽特笑意盈盈地走了,周暮回来换了杯果酒放到洛兰手里,“别喝她的酒,小心上当,小笨猫。”   洛兰躲开周暮伸过来的手,笑的有些虚浮。   “他们是很好的人呢。”   周暮笑了笑,他喜欢洛兰这点,永远能一眼看到最善意美好的东西。   “你也很好。”   洛兰低下头,慢慢推开周暮伸过来的手,浅浅笑着。她这副样子,忽然让周暮想起那句古语来,“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大概就是这副样子吧。   “Jet'aime!”他凑到她耳边低低说了这一句。   洛兰不明所以,敛眉看他。   周暮低笑着走开,回头见洛兰张望迷茫的样子,心里软了一片。   这一场见面酣畅欢快,于他是如此的。   离别的时候,所有人都是贴面礼,这让洛兰有些受宠若惊,待上到车里,周暮走进来第一件事是把她拢在怀里。   这姿势,像是多么宠爱似的。   洛兰贴在他胸前,难得的主动顺从,周暮竟没察觉出一丝异样。   “阿兰,我今晚要回国一趟,公司里有些事情,我要亲自去打理一下。”   “没什么事吧?”她多多少少懂一些,一般高层回国意味着什么,这是这一刻太过美好,她发现自己有点自私了。   “没什么,只是确认一下,你放心吧,嗯?”   他轻吻在她额上,她只觉得这个吻的温度透过眉间一下子灼痛了她整个人。   “嗯。”她的回答格外低沉,周暮只以为她害羞,闷笑了两声,凑到她耳边又低低说了一句什么,是法语。   “Jet'aime!”   她什么都听不懂,这两个简单的音节,却牢牢在她心里扎了根。   Ji-tain。   周暮的机票早已订好,他做事井井有条,一分一秒算计的时间正好,回到酒店收拾一下,搭上出租车正可以提前二十分钟赶到。   洛兰坚持去送他,在车上却一路沉默。   大抵离别总会伤感,周暮心里想着,握着洛兰的手在手心里捏着,最后送到唇边轻吻了一下。   “我会很快回来,嗯?在这里等我,睡一觉,再逛一遍香榭丽舍大道,美美的睡上一觉,睁开眼睛我就回来了。”   洛兰低笑,“你又不是超人。”   出租车外的风光正好,太阳偏西,已经有慢慢下沉之意。   “说不定我就是。”他小声呢喃着,情人间的话百听不厌,洛兰推开他压在自己肩上的头,看着窗外下沉的日影,眼里晃过什么,只是浅笑。   真正到了机场,周暮的航班已经在提醒旅客登机了,他和洛兰说了再见,正要转身,忽然发现衣角被攥了一小块。   “嗯?”周暮打趣地看着洛兰。   洛兰一下红了眼,退后一步,忽然又像鼓起勇气似的,双臂攀上周暮的肩头,一双眼里水光隐隐,分外动人。   周暮一声轻笑,吻上去,享受着这小女人忽然难得的恩赐。   缠、绵休矣。   周暮再次拉起行李箱,走了几步回头看上洛兰温柔的笑容,心满意足地踏上了返程之旅。   待入口处已空无一人,洛兰脸上的笑也像花儿一般凋零了。   她默默地踏上返程的出租车,来时的夕阳早已不复,那一轮霞光万丈逐渐被黑暗慢慢侵蚀。   她闭上眼,耳边还回荡着妹妹兴奋的声音。   “姐,顾伯伯到家里来了,我听见他们在谈你和姐夫的婚事,我太开心了,我要做伴娘!”   她哑口无言,忽然明白自己心里死守的一口东西是什么了。   婚约,她和顾维琛的婚约……   “姐,你快点回来吧,姐夫过几天也要过来了!”   她抵在出租车的玻璃窗上,无端咳嗽了几声,看到那最后一丝霞光,也慢慢泯灭了。这城市流光溢彩,从不缺少光明……她却知道,自此之后,她再也看不见了,所有的爱,遗落在这座艺术之都里,随着塞纳河畔的水,一日日流淌,终不复归。   她闭着眼蒙着耳,从此成为一个看不见爱情听不见声音的瞎子,聋子…… ☆、71.你以为我非你不可   永安一夜未眠。   从给周暮打电话开始,她就以这个姿势坐在办公室里,脊背僵直,像在等着谁给她汇报一样。   中间小雷的妻子来过一次。   小雷是农村出来的,俗称的“凤凰男”,新婚,结婚的时候还是请的公司里的老人做的证婚人,永安是包了一个很大的红包送过去,还给他们介绍了一家优惠的家具厂。小雷后来专门到她面前来道过谢。   她不知道说什么,看到这个在她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女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位新婚妻子一会儿哭晕了过去,送到医院里医生说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永安接到这个电话通知的时候,人晃了晃,坐在椅子上没动,过了半晌才道:“好好照顾她,就说我一定把小雷给带回来。”她哑着嗓子,挤不出更多的话来,所有的安慰都显得苍白。   网上的舆论很大,盛途游戏的拥趸不少,风评是一边倒。   他们是广告公司,想要给自己申辩什么,做了些视频宣传,只是把这一锅粥搅得更乱。   现在是午夜,永安觉得格外的冷,可是僵直的姿态未曾变过,她抱紧了自己的身体,看着电脑屏保上的泡泡一会儿塞满了整个屏幕。   手机被搁在一边,她觉得自己像在受刑。   周暮的话原本使她安定下来了,可是小雷妻子来的这一趟,又把她的心给搅乱了。她拿起手机,一个键一个键的按下去,等到一串号码出来,她却犹豫了很久。   午夜十二点了。   她狠了狠心按下拨打键,响了好一会儿的彩铃声忽然戛然而止,半晌没有声音出来。永安沮丧,苦笑……电话被挂了吧。   摔了手机出去,自己沮丧的趴到桌上。   感觉整个腰都要废掉了,却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都想不出来,她是多想此刻有一个厚实的肩膀能供她倚靠,如果自己不是走了这条道路,应该早就嫁人生子了吧,过着平凡无比的生活,又何须顶着这么大的压力。[永安当初受到顾母的指责,下定决心一定要改变自己,不被家世所累。“一个女人,没有背景可以,一无所有可以,但是没有背景就自己给自己创造背景,要让有一天,那些曾指着鼻子骂你,当面鄙夷你的人无地自容。”]   爱慕她的人不少,向她表白的也不在少数,在另一个城市的时候还有人直接来求婚……可是,她不!如果不能成全自己心里的想法,委曲求全又有什么意思?她何必拿着一辈子去委曲求全?   眼泪那东西也是弱者的象征,一个人哭得再凄惨,旁人安慰几句却未必感同身受,反而内心里有一种小小的厌烦。永安最能明白那种被人鄙夷的感觉,心里早发过誓这一辈子再也不受这种委屈。   趴了一会儿,她又坐起来,去捡手机,打开界面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显示通话正在进行时,对面却是出奇的安静。   “喂?”她颤巍巍地喊出口,“顾维琛?”   “嗯。”那边是顾维琛清明的嗓音,似乎等待了很久。   “顾维琛……求你,帮我一次。”她咬着牙,谁都不能明白她心里究竟是有多难受,这一句开口就像把她自己丢进火炉里一样,她的尊严,她的骄傲,全在这一刻被奉到了他脚下。   “林永安,求人是需要代价的。”   “什么?”   “你拿什么来求我?林永安,你拿什么来求我?”他这个语气忽然变得高高在上,永安只觉得这一瞬自己真的被他踩住了。   “你想要什么?”她咬着牙,开口问道。   “我要的早晚会找你拿,只是永安,最关键的是你!”   “怎么说?”   “方法我早就给你了。”   “狗屁!顾维琛,那是什么方法你心里比我清楚多了,那是我的员工,我的朋友,我拼死也不会在他们背后插上一刀!”   顾维琛冷笑,“这种事你做的还少吗?林永安,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转型做圣母了。”   永安一顿,忽然想起以前和顾维琛分手的事来,咬着下唇开口:“不要你管,我说不会做就不会做!顾维琛,这不能相提并论。”   “不能?”那边冷笑,“在你眼里你的员工就宝贵成这样?”   “他们是为了我才成这样子的!”   “你倒是张了一颗良心!”顾维琛哂笑一声,“啪”得一下挂了电话。   永安有些慌了,他拒绝了?他真的拒绝了?他没有帮自己……呵呵,哪怕理智上说多么不稀罕他的帮助,可是这“啪”得一声却突然摔疼了她的心,她心里竟然还有期许……   永安伏在桌上,一双眼都红了,却攥紧了双手,心里做了个痛苦的决定。   第二天秘书来上班的时候,一打开门吓了一跳,永安竟然还是僵直着坐在椅子上的,这姿态太过诡异,看背影一动不动,像一具被抽干了血的干尸。   “林总?”秘书怯怯地叫了一声。   永安回头,眼里有一层颓气。   “九点多周董会到Z市,你去接机吧。”   “哦,唉,您去哪儿?”   永安已来到她的身侧,正要出门。   “周董会来了把公司的事跟他详细报一遍,宣传部那边批不下的经费直接交给他,你也把手头的工作跟他交接一下。”   “嗯好,林总,您要去哪儿?”秘书又问了一遍。   永安却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自己拿了车钥匙就出去了。   “林总……”   耳边什么都听不真切,永安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是她通宵清醒的决定。她的目的地是检察院。   阶梯真长,像怎么爬都爬不到终点一样。永安看着面前庄严的建筑,忽然发现腿在颤。她其实也怕的……谁说她不怕的,她是个女人,没说女人就一定胆子大,也没说女人就一定胆子小……   “我有些东西想告诉你们,告诉我谁是这儿主事的人。”她说话的时候还保持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天知道她心里已经有了怯意。   对面的女人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要动的意思。   “是关于……盛途传媒内部人员贿赂的事。”她掐了掐手心,看到对面女人微微动容,又狐疑的瞧了她几眼,一会儿站了起来慢腾腾的出了办公室。   等待……   永安坐在椅子上,周围有来去匆匆的人,没人仔细打量她,她就像一个独自坐在闹市里的人。她仿佛能看见一块岩石,缓缓朝下滴着水,她拿杯子接着,一滴一滴,只等这一杯水接满,然后一饮而尽……没人知道那是不是一杯毒药……   她不知道等了多久,自己也在发呆,像一块被人遗忘了的石头。直到她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惊醒过来,一回头看到满脸肃穆的……胥清。   “林小姐。”   “是你?”   胥清点点头,面色低沉,“我能问问你到这儿来干什么吗?”   永安沉默,身为被告方的人,对这位法庭上的打败了自己的原告律师,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你是为盛途传媒的贿赂案来的?”   永安想不到这个男人这么精明,不知说什么好。   “跟我走。”胥清说完转身就走,走了几米远,忽然回头看到永安还待在原地。   “胥律师,我想问问你是什么立场。”   “我现在并不是以律师的身份出现的,朋友可以吗?”   “我自认为没和您熟到这种地步。”   胥清停了下来,有些怪异的看着永安,忽然自己笑了。   “我终于明白你今天为什么会来了。”   永安并不是为了来和他打嘴仗,一言不发。   “我是受人之托,可以吗?”   永安还是没动,徐清终于叹了口气道:“我会作为你的私人律师参与接下来的调查,这个总可以了吗?”   “我没求你。”   “我求你,姑奶奶。”胥清返了回来,把永安拽起来,眉眼严肃起来,“你要是想你的员工没事就乖乖地照我说的做!”   “我不稀罕一个冷血的律师!”   胥清干笑,“那你总该稀罕一个帮你脱罪的律师,你今天来不是为了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吗?”   永安心里颤了颤,忽然觉得面前的男人有点可怕,但是他却笑了,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永安。   “我,还是想不明白……真是不明白……”大律师打量着永安饶有兴趣道。   “不需要你明白,胥大律师,盛途传媒还没穷到需要接受敌人的救济!”   “呵,救济……”胥清打了个哈哈,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走到墙角那边拨了电话说了几句什么,又返回来,把手机交给了永安。   “有人要跟你说话。”   永安接过来,看到界面上显示着顾维琛的名字,顿了一下。   “喂?”   “林永安,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那边顾维琛的声音阴厉冷酷,似乎和永安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我只是在按我自己的方式做事,你有你的方法,我有我的原则。”   “原则?”顾维琛在那边冷笑,“你那狗屁的原则是那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我是不是该通知你的老板给你颁个‘最心疼员工领导奖’?”   永安不理会他的讽刺,冷然道:“顾维琛,我不是你。”   “你不是我什么?没我这么残忍,没我这么冷血,全世界他妈的林永安脸上挂着几个大字,‘我是圣人’,林永安,你从来就没想过低声下气求过人吗?”   “我求过你!”永安辩解。   “呵,你该去看看三岁的小孩是怎么要糖的,你连他们都不如!”   “用不着你管!”永安瞪着眼道。   “给你三分钟。现在你给我从里面出来!”顾维琛忽然换话让永安始料未及,意识到的时候连忙拿着手机从里面跑了出去。胥清在后面追着要手机,永安什么都听不见。   他真的来了……   那一瞬间,永安觉得心里圆满了,可是又有一种委屈,想要嚎啕大哭。但是,这不可能。   “你怎么会过来?”顾维琛已经到了她面前。   “上车!”这个男人冷着眼,并不多看永安一眼,拉着她就走。永安被他丢进车里,傻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顾维琛已从那边坐了进来。   “喂喂,我的手机……”胥清在后面走终于反应过来了,嚷嚷着。   永安把手机递了过去,顾维琛一把夺过来从车窗里丢了出去。   “喂喂……”后面大律师的的叫唤被丢在风里。永安沉着脸,不知道顾维琛会带她去哪儿,也不知道,顾维琛会跟她说什么。死寂。   车终于停了,很僻静的场所,正是适合谈话的地方。   “事情已经办好了,下午你的人就能回去。”顾维琛忽然冷冷的开口。   永安一惊,像是没想到顾维琛会突然帮她解决困难似的,她的表情有些怪异,静静的,又有些小心翼翼。   顾维琛的嗓音很低,像在压抑什么似的,忽然回过头来紧紧盯着永安。   “你知道吗?在路上我才想明白,林永安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牺牲精神了!”他低笑几声,明显带着自嘲。   永安一怔,脸上僵住。   “林永安,林永安,我真是低估你。”   永安沉着脸并不说话。   “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解释什么?是你亲口告诉我,我们这样的人一辈子和利益纠纠葛葛,不会有什么单纯的儿女情长的,你说这是成人世界的规则的!”永安低吼,心里的隐秘已经被人勘破,她似乎不需要再装下去了。   “那你就用自己来算计我?林永安,你真是出息啊,你觉得我顾维琛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坐牢,一定会帮你,一定他妈的还犯贱的爱你!恭喜你,你赢了。”他的声音低下来,有些颓败。   良久,他抬起头来,看着永安眼里多了几分嘲讽,冷笑道:“但是,你以为我非你不可?” ☆、72.爱上一个姓顾的男人   永安觉得那一瞬间自己像被置于冰室,浑身发冷。   她低垂着眼什么都没说,嘴角勾起来,像镰刀的弧度。   顾维琛的目光……她无法对视。   但是,但是……我没有……   她心里是这么喊的,可是说不出来,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的手也是冷的,掐着自己的掌心希望可以让自己镇定一点。她知道,知道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消失……但,无能为力。   顾维琛的眼里划过什么,忽然自嘲似的冷哼了一声。   “下车!”   永安抬起头来,顾维琛已经看向前面了,那表情是在说“好走不送”。   永安顿了顿,咬着下唇推了车门。   她知道有这一刻,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就知道。她在笑,连自己都没搞懂为什么。   “林永安,我有时候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心!”   那样咬牙切齿的话,一会儿就随着车远去的背影散在风里。   永安在那儿站直了,张望的身影像是雕塑。   那一天直到下午她才回到公司,顾维琛停车的地方算不上偏僻,却不好打车,她只能踩着高跟鞋随着地图走。   她脚上磨了很大的泡出来,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将血泡挤破,疼得受不了,请秘书帮忙买药,才被提醒,周暮已经回到公司,小雷也已经回家了。   她说了好,随后秘书出去了,她一下子瘫在椅子上。   她做了件愚蠢的事……不知道会付什么代价,顾维琛,他锱铢必较,不会这么让她轻松的。   那一瞬间,她想到了案板上的肉,人为刀俎……   呵。   周暮进来的时候,永安刚趴在办公桌上眯了一会儿,脸上还有块压出来的红痕,隐在她乱糟糟的头发后面。她很少人前这样邋遢的出现。   “怎么不回去休息?”周暮顺手关了门,皱着眉看永安,“事情解决了,你也该给自己放个假。”   “再等等。”永安苦笑,忙着收拢头发。   她以前没觉得这是件多么私密的事,现在周暮正在她对面,永安觉得有些尴尬,索性随手绾了头发拿桌上的笔插上。   “暮哥……”永安忙好了这边,站起来,看着周暮眼里有些愧意,她没把公司打理好……   “吃一堑长一智。”   周暮话不多,但却能给永安一枚定心丸。   “这事过了就过了,董事会那边你还是要给个交代,如果可以,下个月公司会派员工出去学习,时间是一个月,你也跟着去吧。”   “我……”   “永安,你绷得太紧了。”周暮叹了口气,看着永安。   “好,我跟他们一起去。”永安即使心里有些落寞,但周暮的话还是听得,再说,这一趟学习,也是给她时间去调整自己。   关于“盛途”网络域名之争,以盛途传媒惨败而终,而后续传出的盛途传媒涉嫌贿赂司法人员,也因为没有涉及到真正的审判人员和证据不足等等几点,不了了之。小雷回公司后没多久就递了辞呈,永安不是没挽留,在送别会上这个快要当父亲的男人哭的稀里哗啦的,只说连累了她。   永安心里发酸,但所有的言语已经苍白,她最后拿了酒出来,和小雷连干了三杯。   那一夜她睡得死沉沉的,怎么回的家也不知道。   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却发现自己被脱了衣服好端端地睡在床上。   她推开房门,顿时看见客厅桌子上摆满了没吃完的零食,顿时明白了,林泉回来了。   她去拍林泉的房门,半天没有的动静,才自己推开进去。   林泉的睡姿……她抱着整个被子,横跨在上面,斜歪在床上,有一半的被子已经悬在空中了。   永安看着她干净的肩膀,咬咬下唇。早前抽的痕印已经没有了。   “林泉,林泉……”   床上的人烦她,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你怎么回来了?”永安附到她耳边去问,林泉烦躁地挥了一下手,被永安躲开。   “五一啊,放假啊!我家我不能会啊!”她嗫嚅着又睡了过去,永安心里轻轻笑了一下。   “我去做早饭,一会儿起来吃。”   床上的人索性把自己埋到被子里去了。   永安笑了笑,退了出去。   早饭有点意外的丰盛,半个小时后林泉顶着鸡窝头出来,永安心里好笑,若无其事地在那儿摆弄早饭。林泉受不得饿,和永安一样,这也是大早上睡不了懒觉人的悲哀,她习惯性赖床,却总是在饭香味儿里不战而屈。   她在外面转了一圈,打了呵欠,若无其事地捡了一块鸡蛋饼起来。   “嘿嘿,先洗漱啊!”   林泉瘪瘪嘴,把手里的鸡蛋饼塞进嘴里,又捡了一块起来,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你最近在学校里表现怎么样?”永安喊着。   “你不会自己打电话问?老师不早都被你收买了吗?”   永安吃瘪,自己倒不慌不慢地在那儿倒果汁。   “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说到这儿,林泉忽然从浴室里蹦了出来,“你以后能不能别这么邋遢,恶心死了,你看看你自己的衣服,臭烘烘的,谁爱摆弄谁摆弄,你不是女的吗?哪有女的喝成你那个样子!”   永安顿了一下,有印象了,她昨晚,似乎,还吐了一番……林泉帮忙收拾的?   “那是应酬。”   “应酬应酬,还得把命搭上去才行啊,我们学校刚挂了一哥们,喝太多了。”   这是在关心她?永安心里想着。   “是是,工作不易,生命不易,要珍惜……”   林泉已经收拾好了,出来怪异的看着永安,似乎不相信永安会发出这样的感叹来似的。   “把鸡蛋饼多给我留两张。”林泉腮帮子塞得慢慢的,还在护着食。   永安好笑,才发现这样的情形在她生活里已不多见了。她每天急匆匆的去上班,在路上的早餐店提点东西出来吃,午饭晚饭不是便餐就是应酬,自己洗手做羹汤,倒是难得的体验。   永安心里还感叹着,忽然感觉林泉在桌子下面踢了她一脚。   “你怎么了?”   林泉喝了口果汁,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犹犹豫豫地道:“我跟你说个事你别生气啊。”   “什么?”   “我有男朋友了。”   永安愣了一下,但随即就平静下来。   “你不是一向男朋友遍天下吗?我还是那句话,自己把握好,别吃男人的亏。”   “什么啊,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呵,你干的都是些三岁小孩干的事。”   林泉表示无语。   永安顿了顿,忽然觉得林泉的眉眼有些不同了,整个人透着一股娇劲儿,连着和她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   “那男孩子是谁?”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下。   那边沉默半晌,嘟囔了个名字。   “谁?”永安提起耳朵来。   “顾维珏!你又不是不认识!”林泉干脆大声说了出来。   永安彻底怔住了,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还是不敢相信,紧紧盯着面前的林泉又看了个遍,“你才十六岁!”   “你刚才没说反对我谈恋爱的!”林泉有些愤愤,脸上的表情警惕起来,像是一只随时会炸毛的野猫。   永安缓了缓,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来。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林泉的表情缓了缓,忽然脸上的眼色一变,粉嫩嫩的,让永安看得有些怔愣,分明是深陷入爱情的少女颜色。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我要是知道为什么才不会跟你说。”   永安怔了怔,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往事来,那时的她跟眼前的林泉没有区别,自信,盲目,爱的人也是一个姓顾的男人,叫做顾维琛。 ☆、73.维珏,你们分开吧   永安皱着眉低着头,最后什么都没说,陪林泉吃了早饭,自己就埋头收拾桌子。   林泉似乎并不满意永安这个答复,一双眼时时瞄着永安,仿佛等着她和自己说什么话一样。   “这个月我要去外面学习,你在家乖一点,学校里有事给我打电话,我来不及的你就找周暮大哥,嗯?”   林泉愣了愣,“你都总经理了还学习什么?”   “学无止境不知道吗?”她顿了一下,忽然语重心长得对林泉说道:“要是有一天,你想活的有尊严一点,就一定要把自己的脑子给填满了!”   “那不是一脑子糠吗?”林泉随口答道,漫不经心。   永安没接她的话。   到了公司,这一期的培训名单已经出炉,永安随行,让要去培训的员工大吃一惊,这是有史以来随行的最大的公司领导了,甚至说,永安是第一个参加培训的高层。   永安不在乎下面人员怎么想,但她知道,在离开之前,她还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   这是在Z市城乡结合部的一处长巷。密密麻麻的建筑,遮天蔽日,使得即使已到五月,这条巷子里还显得阴冷。   这条巷子也永远是湿漉漉的,没有人不盼望它干着,但它从来没尽过人意。湿漉漉的不说,地面的颜色是让人嫌恶的黑,像是沉浸的一层油渍,走在上面会弄脏衣服鞋子。墙根处爬着三三两两的青苔,在滴水的水管处爬的更多。   永安已久不来这个地方了。她走的很顺,穿着一双平底皮鞋,飞快的走过,总能在湿漉漉的地上找到平稳的踏脚点。她身后的青年就不行了,从走近这处巷子时,他就一直皱着眉,穿着干净球鞋的一双脚在这一片污渍里犹犹豫豫得找不到落脚的地方,迫于无奈,他还是走了进来,漂亮的鞋上不可避免的沾上了黑水。   “这都是哪儿?我从来没见过Z市有这么脏的地方。”他不可避免的抱怨。   永安并不解释,站在前面回头等着后面走得奇慢的青年。   “这到底是要干嘛?”青年已经渐渐失了耐性。   永安颦起眉来,“维珏,是你自己要跟着我来的。”   后面的青年立刻收回了继续抱怨的心思,闷声不吭地跟在她身后。不错,跟在永安身后的正是顾维珏。   一天前,永安约谈了这位年轻人。   维珏在永安面前表现的并不如他之前那般轻松,微微的压抑让永安看出了什么端倪。   但他什么都没提,只说:“如果你是来劝说我放弃林泉的话,请你回去。”   永安笑了,心里带着一股闷气不可自抑地笑了。   “年轻人,你敢跟我去见一个人吗?见完了你再来说这个话吧!”   “有什么不敢!”   这才有了今天的这一行。   又走了几步,维珏的听力慢慢敏感起来,他好像听到了孩子的哭的声音,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炒菜的声音,有人擤鼻涕的声音,马桶抽水的声音……突然间,耳朵像打开了开关,顿时听到这个巷子深处各种各样的声音。   永安继续走着,她很从容,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又走了几步,她在一堵墙边停下,维珏在后面慢慢跟了上去,也听清楚了墙内的声音。   “你个婆娘有什么用?吃老子的,住老子的,一个仔儿都下不下来,母猪都比你强,你有什么资格管老子?”男人恶声恶气的声音让人想呕。   女人则撒泼了,“你整天喝酒喝酒,除了喝酒还会什么?什么狗屁男人,一点用都没有,老娘生不生的出来还不是你男人的问题,你敢站出去说吗?你敢嘛?”   还没说完,只听到女人“啊”的一声惨叫,再出声时声音里已多了哭腔。   “你个砍脑袋不日毛的,你打啊,打死我算了!”   “死婆娘还犟嘴!”   “啊!你打,打死我!”   ……   墙内的对话愈发激烈,缠着各种不堪入耳的骂辞。维珏的目光中尽是厌恶,却端着耳朵听着。   永安看到此景,心里冷笑了一下,继续朝前走。   “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维珏已显出极大的不耐来。   “到了就知道了,维珏,你别急。”永安嘴里这么安抚着,脚下却没快上多少,又带着维珏绕了一圈,永安终于停下来了。   那是一扇很低的门,半敞着,门旁边是一小块空地,停着一辆脏兮兮的旧摩托,也不知道有多久没动过了,镜子上灰蒙蒙的一片,摩托车轮子下来还压着几件破衣服,蓝灰色,看不出什么样式。   永安推了门,屋里的样子便出来了,就只有简单的一张床,黑黝黝的,乱糟糟的,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没叠过了,一个柜子,上面摆了饭盒,筷子,开水瓶,卫生纸,搪瓷缸子,旧雨伞,打火机,开瓶器,牙刷,牙膏,洗发水,香皂,酒瓶子……   再看进去,才发现床的四周都是酒瓶子,一直延伸到床底下,不知那里面又塞了多少。   “王老五?”   永安大声叫着,没有人回应,她又叫了几声,外面有人凑了过来。   “你找王老五干什么?”那是一个麻脸女人,眼睛吊着,看上去寡薄又尖刻。   维珏吓了一跳,忙挨到永安身边来。   “王老五在哪儿?你知道吗?”   “你是她的谁?他又输了钱,这个月的生活费都输光了,出外躲债去了?你不是来讨债的吧?那你是谁?你是王老五的女儿?不对,他说他女儿还在上学,你到底是谁?”   永安对面前这位大妈的好奇心实在没有兴趣,唯一得到的信息是,这个男人的钱,又花没了。   这不关她的事。   她提脚要走,没料到麻脸女人忽然手一拦。   “你不能走,王老五还欠我的钱,你既然认识他,就替他还了这笔钱。”   维珏不干了,凑上来,“你在干什么?我要报警了!”   “报警?天王老子老娘都不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怎么知道他还有没有这个命回来让我要债,你们既然认识他,就得给我了了这笔账。”   维珏还想和他理论,被永安一把拦下,“多少钱?”   麻脸女人眼睛转了一下,笑嘻嘻地道:“不多,两千!”   “你抢劫啊!”维珏怒道。   永安也冷笑了一下,从钱包里抽出五百块钱来。   “就这个数,爱要不要,不行我们就报警。”她说的漫不经心的,麻脸女人一下收敛了,“要要要,怎么不要,这笔钱还差点,有总比没有好。”   永安丢了钱就出去,维珏恨恨地跟了上去。   “为什么要给她钱?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在骗你?”他气愤不已,忽然发现永安停了下来,目光也停了。   顺着永安的目光,他看到一个满脸胡渣的落魄男人,五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件黑色大短袖,贼眉鼠眼地四处打量着,脚下的动作倒是快。   “那是谁?”   永安没理他,自己提脚就走,他听见身后隐隐约约有先前那个女人的声音,在大声喊着,“王老五,你在不在啊?在不在?”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出了那个巷子,维珏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像逃出难民营一样。   “刚才那个男人是不是王老五?你不是在找王老五吗?”   永安停下来,颇显怜悯地看着维珏,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   “他是王老五,维珏。”   “嗯?”他不懂永安为什么要这么看她。   “他还是林泉的父亲。”   维珏顿了一下,忽然呆在那儿了。   “呵,你知道我带你出来的用意了吗?维珏,你是被保护的太好了,不知道这个世界不止黑白两色吧,你看,你刚刚接触到这一点污秽就觉得受不了了对不对?你和林泉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呢!   “你们还要坚持下去吗?明知道这是没有未来的一场恋爱,你还要固执己见吗?你的父亲是高官,母亲也差不到哪里去,这注定是一场悲剧,你还要坚持?你会愿意自己有这样的岳父吗?将来有一天被人戳着脊梁骨说,呵呵,维珏,乘一切还没错下去,结束吧,林泉她还小,我不想她也受这样的伤害,你懂吗?   “维珏,你们分开吧!” ☆、74.维琛的婚事   维珏回家的时候,已是深夜。夜色朦胧,无端让他的身影多了几层落寞和迷茫。他这个年岁的青年,在学校里意气风发,招人青睐,实在看不出是遇到什么不如意的事情。   他哥顾维琛正坐在大厅里,拿着财经杂志在看,姿态悠闲。   维珏叫了声哥就自己上了楼。   一夜无眠。   第二天维珏强撑着起来吃了早饭,顾父顾母一出门就又回了房间。下午他再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楼下来了客人。   他情绪恹恹,本不欲下楼,无奈楼下的客人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他。   “这是维珏吧?放假了在家,可真是好,亲家你真是好福气,维琛能干,维珏将来也是前途无限。”   顾母夏枚笑得欢喜,“什么能干啊,尽让我操心,还是你们家洛兰好,知书达理又能干,洛欣现在又出落的水灵漂亮,将来可有的你享福的。”   维珏已下了楼,看到大厅里坐着的人不由愣了愣。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准嫂子洛兰的父母,自己父亲还没回来,母亲一个人在那儿挽着洛兰的母亲说悄悄话,大哥顾维琛正在和洛兰的父亲搭腔,准嫂子洛兰却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一角,平静地看着他们。   “洛伯伯好,洛伯母好。”   维珏这一声成了全场的焦点。   那边洛兰的母亲又夸了一顿维珏,他浑身不自在的落座,悄悄瞟了一眼宁静的洛兰,又看了一眼她母亲,心里觉得奇怪,这样的家庭怎么能养出洛兰这样脾性的女儿来。   顾维琛瞟了一眼维珏,眉梢不由吊起来,眼里多了几分玩味。   “昨晚那么晚才回来?”   维珏看到大哥问话,支支吾吾的,一抬头,看见顾维琛那锐利的眼神,腹中打好的草稿都憋了回去。   “没什么,出去散了散心。”   那边洛兰的母亲已经接过话去,“是啊是啊,读书辛苦着呢,年轻人,偶尔放松放松是可以的。”   顾维琛笑了,并不多说,只是睨了维珏一眼,看到他低了头。   夏枚看出来今天两兄弟不在常态,忙说道:“维珏今天也在正好,正在讨论你哥的婚事呢,已经准备定下来了,你就来当你哥的伴郎怎么样?”   维珏听到这话,忽然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看向他哥。   怎么可能?虽然一直知道自己的准嫂嫂是洛兰,可是自打林永安回来了,自打他看到他哥对林永安的态度,就明白这桩婚事一定是不成的了,不成的婚事,为什么现在又有人来议论它?   顾维琛不置可否,靠在那儿,似乎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维珏更不能明白了,他回过头来看洛兰,准新娘正低着头,一言不发,看上去既不是欢喜,也不是娇羞,态度更让人莫测。   这都是在做些什么!   维珏忽然觉得心里有股莫名的怒气,这怒气在他看到他哥那儿满不在乎的眉梢时无限放大,在他看到洛兰低垂着头毫无喜悦的眼里时无限延伸,终于,他在满屋热烈的讨论声里站了起来。   “妈,我才想起来我还有些事情要回学校。”   夏枚倒是意外,小儿子今天似乎很不对劲啊。   “急事?”   “嗯。”   “那去吧。”夏枚点了头,维珏礼貌地和在座的人打了招呼,转身就出了屋里。他从来没觉的有哪个场合让他有窒息的感觉,可是刚才那一刹那明明就是这种该死的感觉。   维珏一走,屋里顿时清静很多,维琛感觉手机震了震,拿过来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正是维珏的短信。   “哥,有时间我们谈一谈。”   他关了手机,浅笑着迎上洛兰父亲的话题。   总的来说,这一场见面会双方都比较满意,顾父在下午五点之前赶了回来,两家人在金碧辉煌订了包厢吃饭,酒酣耳热之际,顾维琛和洛兰的婚期被正式敲定下来。   由于早在二人订婚之际,顾母夏枚就坐好了儿子订婚的准备,新房,家居,一系列的东西万事俱备。这婚期正式敲定也像怕两位新人反悔似的,正是一个月后,农历的五月初一,宜嫁娶,宜求嗣,双方家长一拍即合。   顾维琛亮着一双眼在席间并无太多表示,他身边的洛兰自始至终没开口说话,浅笑着,一双纤手,在桌下把衣角揉成一团。   散了宴,照例是要两位准新人独处的。   洛兰并无太多表示,坐在车里安静的可以让人忽视,顾维琛倒是难得的轻松面容,忽然停了车,对洛兰道歉。   “嗯?”洛兰有些不明所里。   “你不是说想把婚期朝后延一延吗?抱歉,我也无能为力。”   洛兰懂了,抿了抿双唇,“早晚会这样的。”   “洛兰,你不开心吗?”   顾维琛的话来的猝不及防,她竟然忘了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但是她是真的做不到再笑下去了……   “忍一忍,也许嫁给我并没那么辛苦呢?”顾维琛玩味道,转过来轻抚着洛兰的头发,笑的有些莫名的神秘。   洛兰还想说什么,忽然车向前面窜了出去,所有的话被暂时压了回去。   送走了洛兰,顾维琛拨通维珏的电话。两兄弟已经很久没有“畅聊”过了。约得地方离维珏的学校不远,他到的时候顾维琛已经坐了好一阵子了。   “哥……”   “坐下再说。”顾维琛不急不躁的样子,似乎早就料到维珏要问什么了。   “你真的要结婚?哥,这不是你的性格。”   “我是什么性格?”维琛答得漫不经心。   维珏想辩解,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上来。   “我的事你别管,倒是你,我们来谈谈,你的导员说你已经连续逃课有半个月了,说吧,怎么回事。”   维珏忽然悲哀的发现,同样的话,他敢质问他哥,得不到答案;他哥问他,他却不能不答。   “我……我。”没有后话了。   “这里没有别人,你说。”维琛的眉眼清冷,挑眉的时候让人无端觉得有股压力。   “我,谈女朋友了……”   “嗯哼。”维琛不置可否,显然早就猜到了这个事实。   “她,她还小。”   维琛挑眉,“没说你不能谈,维珏,你不小了,事情该分的清轻重缓急。”   “我……”   “遇挫了?搞不定女朋友?”顾维琛果然一语说到点子上,维珏窘迫了,他是搞不定那丫头……   “呵,出息。”维琛一笑,眉眼都展开,他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在感情上呆子似的弟弟终于有开窍的一天了。   “自己琢磨吧,感情这东西,没有诀窍和捷径,无非是相互打磨,把所有棱角都磨干净了才能继续相处,嗯?过程难易,视人而定。”   “如果,如果……两个人相差的太大呢?”   “指哪方面?”   “像,灰姑娘和王子?”   “呵,维珏,灰姑娘家里也是贵族,别怪我没提醒你,恋爱是恋爱,别太当真,妈那里过不了,什么都白搭。”一句话,维珏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大哥要娶洛兰了。但是,理智认可,情感上无法赞同。   “难道真要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吗?妈的思想怎么还是那老一套?哥,你确信,你对嫂子的感情,深到足以让你娶她了吗?”   维琛脸色一变,微眯着眼瞧维珏。   “你觉得我该娶谁?”   维珏一哽,忽然说不出话来,维琛的眼神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维珏,收起你那不可理喻的幻想吧,说什么灰姑娘,你打肿脸也算不上王子,在没有资格保护对方的前提下,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尤其是,不要让妈知道,你明白吗?”   “我们这样的人,呵,你怎么能奢望我们有多纯粹的感情呢!”   维珏说不出话来,被他哥的一番言语给唬住了。   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尤其是,不要让妈知道……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懂。他的眼里,时而是他的小野猫对着他咋咋呼呼的叫,时而是她靠在他怀里哭的无助的样子,时而是那肮脏的巷道,时而又是那个落魄的男人……   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尤其是,不要让妈知道。   他隐隐参透了什么,心里忽然有了长远的计划。   顾维琛的婚事被提上了日程,以顾维琛在Z市的身份,这绝对是Z市的一场飨宴,但顾忌到顾父的敏感身份,顾家最终选择了低调从事。   通知的只有两家的亲戚,各自的挚友,但整个金碧辉煌的大厅已经坐不下了,名单一再删减,但还有无数的人挤破脑袋想要拿到这场婚礼的请柬。   顾维琛向来不急不躁,双方家长却催着他们在婚礼之前去民政局领证。   洛兰正在在顾维琛的车上,这两天,为了准备婚礼的事忙的昏天暗地的,新娘妆一套接一套的换,礼服也是一套一套的从国外空运来,上面不是金丝就是珍珠,璀璨夺目的光亮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身侧的顾维琛沉稳地开车。   她攥紧了双手,真的……要结婚了吗?   她的脸上颜色煞白,并无喜色,同样,准新郎开着车也一脸凝重。   到了民政局门前,洛兰犹豫着要不要前进,忽然听到有人在叫顾维琛的名字,一回头,看到一个俊逸的男人。   她晃了晃脑袋,觉得有些眼熟。   忽然听顾维琛道:“阿清,你来了,都准备好了吗?”   胥清耸耸肩,无奈地看着面前的这对新人,再次质疑道:“老大,你确信要这么做?”   顾维琛点头,笑得邪肆。   胥清垮了脸,叹了口气道:“好吧,你们跟我来。” ☆、75.用尽多少力气才能到你怀里   永安的半个月培训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培训完了她还在当地逗留了一个星期,权当做是散心。   林泉的电话打进来时,她愣了一会儿,才接起来。   “喂?”   “别喂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永安觉得莫名其妙,林泉的话里带着股急躁,难道她在Z市又闯了什么祸?   “怎么了?”永安站起来准备去倒水喝,拿着玻璃杯在那儿摆弄着,汩汩的水落进透明的杯子里。   “什么怎么了?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难道天塌了不成,永安心里好笑,天塌了也还有山顶着呢。   “他要结婚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哪个他?Z市每天要结婚的人成千上万……”说到这儿,她忽然闭了口,心里一股不好的预感划过。   林泉在那边聒噪道:“就是为了他你回到Z市的那个男人要结婚了,是顾维珏的大哥要结婚了!”   透明的水杯应声而落,掉在酒店的地毯上,杯里的水倾泻出来,将浅褐色的地毯打湿了一片。   永安忽然反应过来,挂了电话就开始收拾行李。   她的手机中间响过一次,她拿起来就说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要结婚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边的人忽然一下呆住了,“你,你怎么知道……”   “凯文,我们还是不是朋友!”永安冷笑了一下,忽然摔了手机。她不能相信,自己向来信任的这个人竟然瞒着她。   她前脚到这边出差,后脚凯文才从国外出差回来,打电话过来撒泼耍赖,而后又骗着永安在那边多留了一个星期,她本意还要再留五天,可是三天后,就是顾维琛的婚礼。   她究竟是有多狼狈!   永安觉得自己的脑子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坐在飞机上的那一刹那,她在脑子里演练了所有的可能性。   ——顾母发现了她的存在,用了什么手段逼着顾维琛结婚。   ——他的未婚妻耍了什么不光明的手段,被逼结婚。   ——顾维琛事业上遭遇危机,需要商业联姻。   ……   所有所有,一层层她在脑子里清晰算计着,该怎么攻破顾母的攻势,该如何对付他的未婚妻,要是他真的有困难,她该去哪儿帮他筹钱……   所有所有,她顿时像一个充满力量的斗士,她要第一时间飞回去,飞到她男人的身边,他在等着她。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永安抿着唇靠在窗前,看到了飞机下面的厚厚的云层。苍天在上,她是多么诚挚的对待这份感情的!   她迷迷糊糊的,忽然感到飞机开始上下颠簸,喇叭里不断重复着空姐的通知,绑好安全带,避免被抛出受伤,飞机遇到了螺旋气流,可能被卷入其中。这样的颠簸越来越大,永安身边忽然有人问了起来。   “是不是飞机要出事了?”   永安怔住了,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心里这么喊着,几率太小,他们一定碰不上的,真的。   身边的女孩忽然哭了起来,嚷着空姐说自己要写遗言,不断有乘客情绪失控,空姐那边手忙脚乱的安抚着,又开始通知大家穿上救生衣等等。   永安觉得自己木了,她没动。   大概有一分钟之久,她用双手抱着头,脑子里一团浆糊。   飞机颠簸的越来越厉害,连原本的的平衡都难以保持,耳边不断有人哭泣、尖叫,永安把自己的安全带绑好,忽然拿着小纸条写起来。   那是一连串的数字,上面是银行卡号,后面的是密码。呵,以前那女人教导她,也就是她母亲,说这些看似不经意的技巧,总有一天会用得上的,要是哪天钱包掉了,什么都没有了,难道去银行挂失连卡号都报不出来吗?   写完了数字,她的手颤得厉害,加上飞机极度不稳定,永安竟然一个字都没写上去。她的脑子太乱了,林泉,维琛……所有的话都涌上来,她掐着自己的手心犹犹豫豫终于最后写了上去。   我爱你们。再见。   她颤抖着把纸条卷好,交上去,却坚持不肯穿救生衣。   “我们一定会平安着陆对不对?”她看着面前满脸怯意的空姐,言辞激烈,那一瞬简直像个女王在祈祷。   “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她靠回去,旁边的人像看疯子一样瞧着她,忽然自己摇摇头,闪到一边去。   她心里想,祸害遗千年,祸害遗千年!她绝对不会这么死的!   已经没有人说话了,不,是她听不见什么声音了。气压太大,她以前一直有轻微的耳鸣,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刹那耳鸣也不见了,这个世界仿佛瞬间寂静了似的。   她死死扣着座椅,新长起来的指甲又被生生折断。   一点都不疼。   永安闭了眼,周围再发生什么与她没有关系了。她会平稳着陆,奔向她的男人!   生命的火花在那一刹那像是触动了上帝的裙摆,惊动了天命的安排,原本摇摆不定的飞机渐渐趋于平稳,整个飞机上都是人们的欢呼。   永安睁开眼,忽然感觉身边有人在看她。   一回头,旁边那个女孩忽然扑到了她肩头,抱着她哭了起来。永安没有拒绝,她也觉得眉眼发酸,可是最后还是笑了。   上天也祝福她!对吗?   她满心欢喜,满心庆幸地回到Z市。谁也没有通知。   她打电话给顾维琛那边是关机状态。给他的公司打,那边回复顾总在准备婚礼的事宜。   永安的心慢慢沉了下来,但是她并不死心。   她去了顾维琛的公寓,拖着自己的行李。之前那个保安还记得她,简单的做了一下登记就放她进去了,还告诉她,顾维琛并没回来。   永安拖着沉沉的箱子就等在他的公寓门口。   时间过的从来没这么慢,从来没这么煎熬。   她用断了指甲的那只手抠着行李箱上的小洞,就那样大喇喇地坐在他家满口。她想起之前那一次,顾维琛生了他的气,她来求他,也这样在家门口坐了很久,那样的等待她都等下来了,这些算什么。   可是……   他真的要结婚了吗?他真的屈服了吗?   他怎么会不爱自己呢?   她爱着他,同样,能感觉到顾维琛依旧爱他……这就够了吧。他不会结婚的。一定,至少,新娘不能不是她。   她带着满脑子的幻想、满脑子的粉红色泡泡,一遍遍在脑海里演示着二人相逢的场景。   她愿意吻他。   她想吻他。   从来没有一个夜晚能像现在一样,迫切让她想念他的怀抱。   顾维琛,顾维琛……   她不知道坐了多久,只是双腿都麻了,才觉得该动了动,自己像只笨重的虫子蠕动了一下,忽然眼角瞟到另一边的身影。   那边,顾维琛正站在远处冷然的瞧着他。   那目光让她有点怕。   永安自己笑了,扶着门一点一点爬起来。   “阿琛,你回来了。”   她发誓,这些年她都没这样笑过了,她是真的欣喜,见到的惊喜,在绝境处逢生后最自然的表情流露。   顾维琛走了过来,并没像她想的那样对她笑。   “你来干什么?这是怎么回事?”顾维琛踢了踢她脚边的箱子。   “我……”她忽然住了嘴,发现顾维琛的眼神不对。“我是想来问你,你真的要结婚了吗?”   顾维琛不置可否,眉眼里还带着几丝嘲讽。   “你不会觉得我在开玩笑吧?”   “不是吗?”她压着发颤的嗓音,却没发现整个人忽然成了僵直的状态。   “呵。”顾维琛的冷笑意味深长,打量着永安这一身装扮忽然开口,“你不会刚下飞机就来找我应对这个答案吧?”   永安只觉得一盆凉水当头淋下,浑身冰凉。   “怎么会!”她咬着下唇声音发颤。   “一向视婚姻为坟墓的顾董忽然宣布婚讯,我只是……太开心了!”   顾维琛冷笑,打量着永安的表情。   “我早说过,林永安,我不是,非你不可!嗯?”   “一个玩笑,顾董要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做赌注?”   “不存在赌注,洛兰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完婚,理所应当。”   永安忽然觉得耳朵疼了。真疼!整个人摇摇欲坠,却强撑着。   “这样啊……这样啊……”她呢喃了一声,什么都没说了,拉着箱子转身就要走,可是没看清脚下,被顾维琛的脚绊了一下,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顾维琛扶住她,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   “你还好吧?”他难得的语气变化。   永安推开他的手,自己有些踉跄的爬起来。   “祝你,祝你新婚快乐!”她笑起来,眼神没有焦距,不知道在对谁说,拉着箱子又继续朝前走。   顾维琛迈出去的脚生生收了回来。看着永安远去的背影,眼神莫测。   过了半晌,他才深吸了口气,敲了敲自家公寓的门。   大约十秒钟,屋里有人来开了门,是夏枚。   “回来了?我说呢,刚在沙发上睡了一觉,老觉得出现了幻听,你回来了,真是越老越糊涂。”   顾维琛浅笑,过去抱了抱夏枚。   “妈也是,爸一个人在家孤苦伶仃的,非要来儿子这儿。”   夏枚笑了,“你一直在外面住,以后就就是别人的老公了,当妈的舍不得不行吗?”   顾维琛笑了笑,没说什么,拥着她进去,自己说了两句进就了房间。   楼层那么高,他倚在窗前,还是一眼看到了永安的身影,拖着行李箱摇摇欲坠。他闭了眼,拿出电话来,道:“阿清,你来接个人。” ☆、76.一场欢喜一场梦   胥清没找着人,开着车在顾维琛公寓周围来回兜了好久,最后不得不低着头给顾维琛打电话。   他听到那边一声长叹,道:“嗯,你回去吧。”   “人不找了?”   “嗯。”那边挂了电话,胥清愣了半天,忽然自嘲着开车回了。   永安呢?   她从顾维琛公寓里出来,失魂落魄的样子一下子就让守在那儿的保安看清楚了,忙走过来问是怎么了,看清了永安手里的箱子,顿时住了口。   “这黑灯瞎火的你要到哪儿去?”对面的人问她。   永安顿了顿,低声道:“不知道。”   “你家住哪儿?”   “不知道。”   “唉,你有没有亲戚朋友什么的,我让他来接你?”   永安忽然停了口,直直的盯着对面的人。   “我爱的人要结婚了,新娘不是我,是不是很可笑?”她眼神阴仄仄的,阴沉中又带了份不着痕迹的悲凉,让对面的保安怔了一下。   “小姐,小姐……你不要想不开啊!”   “我想回去,我想回家……”永安又低了头,小声嗫嚅着。   “你住哪儿?”   “不知道。”   “你叫什么啊?”   “不知道。”   永安蹲在那儿,只说着不知道,让热心的保安有些着急了,忽然灵机一动道:“你有没有手机?”   “有。”永安默默地将口袋里的手机递了过去,保安一下子看到了她手机上的未接来电,万幸,是Z市人。   电话拨了过去,那边一听到是个男人的声音,顿时急了。   “你是谁?林永安呢?你们在哪儿?”   保安怔了怔,又看了看蹲在那儿出神的永安,道:“你快过来接她,我跟你说地址……”   永安其实是听得见的,只要不是顾维琛,她其实是听得见的。   可是胸口疼得厉害,像被人刺了一刀一样,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像血肉还翻在外面滴血一样,疼啊,疼啊,快喘不过气来了。   凯文来得很快,看到永安时他整个人怔了一下,才慌忙跑过来,脱了自己的外套把永安包起来。虽说过了五一,早晚的温差却很大,永安一身的装束完全是她在出差地的清凉打扮。   “怎么了?怎么了?”   永安觉得乏力,顺着胳膊就靠了过去。   “凯文,我想回家。”她声音没这样小过,像小猫一样,弱不禁风的。   凯文忽然觉得心疼了,把永安抱起来。   “想起来我的好了?永安,还说要和我绝交来着,你看我多好?眼巴巴地瞅着你,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   永安听着他的聒噪心里忽然暖了暖,靠在他肩上给了个牵强的笑。   “你,好。”   凯文笑了起来,“我当然好,你有危险的时候我一定第一时间出现!你受了委屈的时候我一定给你肩膀!你需要支持的时候我一定做你坚强的后盾!怎么样,永安,我靠不靠得住?”   他回头问坐在后座的永安,却透过路灯看她已闭了眼,像熟睡一样。他顿了片刻,忽然像怕心事被勘破一样收回了目光,认真的开着车。车里静悄悄的,路灯犀利地一闪一闪的划过他的眉梢,像是洞悉一个又一个的秘密一样。   终于到了永安的楼下,凯文在车里停了好久才起身。   永安已经睡熟,他不忍心叫醒她。   他抱她起来,永安皱着眉心,攀在他肩膀上,那么柔顺,那么可怜,凯文整个人都快僵了,闭了闭眼再睁开,才一脸心无旁骛地抱着永安上楼。   他要找钥匙,忽然发现腾不出手来,窘迫异常。   正想着将永安叫醒,忽然面前的门打开了。   一个瘦小的女孩子出现在门前,手里还拿着钱包,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忽然,她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你是谁?你抱着我姐干什么?”   凯文避开她一下子抱着永安进了门,就朝永安房间里走。   林泉愣住了,忽然觉得不对劲,又跟了上去。   永安被轻柔地放在床上,凯文替她脱了鞋子盖了被,看的林泉在旁边目瞪口呆的。   等到两人出来时,林泉一下子逼了上去。   “你,你……你是她的新男人?”   凯文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目光怪异,“你是林泉?”   林泉点头。   “你好好照顾你姐……她喜欢的人要结婚了,她心里不好受。”   林泉点点头,凯文便不再说什么,自己径直走了。   林泉看着关上的门,一脸莫名,又兴冲冲地回了永安的卧室。   她真的回来了?她真的因为那个男人——顾维珏的大哥,而回来了?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呢?她不懂,她只知道,和维珏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开心,但是,她没想过不能在一起……   永安睡得不安稳,在被子里动了动。   林泉凑过去,看着永安的眉头蹙着,忽然有点心疼。她摸了摸永安的脸,一片冰凉,于是将整个脸颊和永安贴在一起,抱着永安的头,不一会就睡着了。   永安第二天醒来感觉腰酸背疼的,才看清自己身上这个八爪鱼。正是林泉。   她动了动,林泉颇不耐烦,哼了两声,把她抱得更紧。   永安无奈,一点一点拨开她的手,才爬起来。   她的衣服都没脱,可说满身邋遢的睡了一夜,林泉竟然毫不嫌弃,穿着睡衣抱着她竟睡了一夜。   她顿了顿,想起来昨夜凯文去接她,晃了晃头,把脑子里所有嘈杂的东西都暂时压了下去。   起床,洗澡,做早餐,催林泉起床。   一切有条不紊,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等她去了公司,这些天压下来的工作又是一堆,她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她加班到深夜,凯文嬉皮笑脸的来了几次问要不要和他出去吃宵夜。   永安把他拍开,自己埋头苦干。   回到家已是凌晨。   永安在浴室里冲澡,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外面有敲门声。   “你到底好了没有?我要上厕所!”林泉恶声恶气的声音传来。   “你还没睡?”   林泉靠在浴室门上,无聊的画着玻璃门上的花案。   “怎么敢睡……”她嘟囔了一声。水声太大,永安没听清楚,只三两下把自己冲干净了出门来。   “你去吧,我去睡了。”   永安说了一声,自己径直朝房间里走,关了灯,闭了眼,忽然感觉黑暗里有什么摸了进来。   一伸手摸到一只手,听到一声尖叫。   “林泉,你到我房间来干什么?”永安开了灯,看到面前吓得不轻的林泉。   林泉撇着嘴,迅速钻到永安被子里去。   “我……我看了鬼片,我怕,我要跟你睡!”怕永安赶她,她干脆卷了整个被子钻了进去。   永安有些头疼,弱弱地“嗯”了一声,也睡下去。   林泉的身体很软,还有一股淡淡的奶腥味,像婴儿的气息。   黑暗里,永安忽然觉得心安不少,紧紧抱住了她,闭了眼。   第二天醒来,她眼睛肿的厉害。   林泉盯着她的眼看了半天,刚想开口,永安道:“昨晚睡得太晚了,你看这个黑眼圈,女人到了我这个年龄果然是经不住熬夜的。”   林泉半信半疑地去吃早餐,末了忽然冷不住地放了一句出来,“那天送你回来的人是不是在追你?”   “什么?”   “他在追你?”   永安忽然觉得可笑,这算怎么回事?   “你是说凯文?”   林泉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蛋饼,点头。   “哼,这天下所有的男人死光了都不可能是他,你别想多了。”   “不是说男女之间不存在纯洁的友谊吗?”   永安怔了一下,不知道脑子里晃过什么,忽然一下子敲在林泉头上,“小孩子瞎操什么心,吃饭!”   林泉闭嘴,一会儿看着永安踩着比平时还高一倍的高跟鞋出了门,心里莫名的紧张起来。她担心永安,虽然她感觉过得很好……   这一天似乎很快,似乎很漫长。   会议不断,直到下午开会被凯文提醒时她才发现自己走了神,一屋子的人瞧着她,尤其是文森,颇有兴趣的看着她。   永安愣了愣,随即说了抱歉,重新集中精神。   但是,她发现,似乎很难……   她让秘书买了很苦的咖啡回来,一口一口抿下去,黄昏的时候和凯文出去吃饭,点了很多东西,她似乎一直在说话,也不清楚到底说了什么,又吃了很多东西,感觉胃都涨起来了,但是还是想吃。   凯文笑着说,再也不请她吃饭了,太亏了。   永安直笑,说,“我请你喝酒!”   “真喝?”   “当然喝了,我来还饭钱。”   凯文笑了,两个人去了一家安静的清吧,小资格调。   永安说要鸡尾酒,坐在吧台上看着调酒的小弟笑的傻兮兮的,似乎已经醉了。凯文移不开眼,自己喝着手里的啤酒。   永安说,“你看人家动作多帅啊,潇洒,帅气,漂亮……”什么赞美的话都用上了,酒也调好了。   永安尝了一口,吐了吐舌头,真像被烫了嘴的小猫,一会又尝了一口,终于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鸡尾酒都闷了。   凯文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永安把杯子倒过来对着他笑,“空了?哈,再来一杯吧!”   她挥挥手,那边的人又开始为她调着。   她似乎有意把自己灌醉,难得的买醉。   凯文由着她,看着永安在旁边絮絮叨叨了一堆,自己笑了起来。   他也醉了,似乎……   永安忽然倒过来,趴在他肩头,一会儿一把拉过了他的领子,和他对视着,那双眼灿若明星,“我就知道你喜欢我,我知道,你喜欢我,嗯?”   凯文怔住,由着永安和他对视,整个脑子一片空白。 ☆、77.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永安抓紧了他的衣领不放,盯着他道:“你那时候为什么要追我?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招惹完了又为什么不相信我?”   她说的怆然,脸上的表情早变了,带着不可捉摸的凄凉。   “顾维琛,你要结婚了吗?你怎么就要结婚了呢?”   凯文忽然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就要跌到地上去的永安,这一慌,永安直直的撞在他的胸口,他自己闷哼一声,双手不由收紧,把永安紧紧按在怀里。   好疼。   他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可是抵不住胸前人的固执。   衣服本就穿得单薄,他忽然感觉胸口一阵湿冷,低下头来,是永安在哭,那张脸上默默滑下的水迹全消失在他的衣服上,冰冷一片。   “永安,永安?”他扶着她想把她叫醒,他知道她不能喝混着的酒,偏偏今天还要了这么多鸡尾酒,一心求醉吧。   永安不动,抱着他自己就像一滩烂泥,软的不可思议。   凯文顿了顿,看向四周,找服务员要了一杯水,才把永安慢慢抱回高脚椅上。他比永安要高得多,这样永安坐着刚好可以趴在他身上。   她什么时候对他这么不设限了?   凯文想,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这真是一朵长在花园里独一无二的漂亮玫瑰,带着一身的刺,高傲美艳,睥睨四方。   越接触越觉得这个女人不可一世的表象下,更有一颗顽石般的心。她受了委屈只是笑,笑的国色天香,哪里能看出是一个刚吃了别人闭门羹的人。   她在外面拓展业务的时候,身上一分钱都没有,顶着正午的太阳,和他通着电话时忽然倒在地上,他赶去医院,才发现其实她是那么小,睡着的样子和别的女人没有区别。她看上去那么柔弱,那么易碎,可是等她一醒来她就是金刚。   那一次她醒来时她对他不好意思的笑了。   后来二人的友谊逐渐加深,才有了今天这个局面。   凯文忽然怔了一下,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忽然会对永安生出不一样的心思来。他的急迫,他的急切,他的坐立不安……忽然都像找到了出口。   ——他心疼她。   永安坐在那儿也并不安静,一直在说话,全是关于她和另一个男人的记忆。   无能为力的贫乏感,凯文哄着她一直说好。   水送上来了,凯文扶着她给她喂水,永安不肯好好地喝,忽然一把挥开手,攀上他的脖子,自己吻了上来。   “轰”。   世界一片寂静。   他僵立不动,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平心静气坐下来,任由一个“女人”对他胡作非为!从二十岁明确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就再也没做过这种无聊的尝试。   脑子里乱哄哄的。   他忽然一把推开永安,自己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永安没有任何支撑力可言,自己滑了下去,凯文连忙又扶住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一种自己的世界遭到人窥视的感觉,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人注意他们,他心里松了口气。   “林永安,起来,我送你回去!”   他把永安抗在肩头,满身狼狈地把她带上了车,似乎和昨晚一样。但是,确实,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长久的怔愣,最后把永安送回她家时,林泉并不在屋里。   永安就那样躺在床上,乱糟糟的发,乱糟糟的衣服。一切都是混乱的。   他俯瞰着这张脸,忽然像受了蛊惑一般俯下身去,长久地盯着她。   吻下去……   吻下去……   吻下去……   他再低一点,永安忽然无意识地动了动,他心里一惊,站起来,带上房门匆匆出了房间。犹豫片刻,他把手里的钥匙丢在了茶几。   外面有轻轻地阖门声。   昏黄的灯光下,熟睡的永安忽然睁开眼来,自嘲的笑了一下,盯着天花板长久的发呆。   但求一醉,但求一醉……   安静的房间里忽然回荡起像小猫一样的呜咽声,悲戚,苍凉。   她躺在那儿小声地哭了起来。她以为自己是不会想起的,但是,脑子里清晰地记得。   顾维琛,顾维琛,顾维琛……   你知道我这一辈子最怕的东西是什么吗?   是你结婚!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对婚姻有着多大的敬畏。那是来自她儿时的记忆。她是跟着外婆长大的,没有母亲的参与。这有个令人可耻的原因,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   或者说,她母亲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   于是她自小就是一个被遗弃的存在。   她母亲年轻时候的花名在家乡一地广为流传,外婆低调做人,最后在她高中时期过世。   然后,她来到了林泉的家里,也就是,她母亲再嫁的人家。   到了她那个年纪,已经能明白家庭对她以后发展的影响了,外婆去世的时候拉着她的手一直哭,“我的安安啊,以后怎么办呢?”   以后怎么办了?   她并没急切的感受到这份不安,直到遇到他……   她是磐石风吹不动,他自有宝典水滴石穿。   爱上这样一个男人,未尝不是种劫难。大学时的顾维琛,目标明确,意气风发,当时轰轰烈烈追她让整个学校都处于躁动中。   太年轻了,太用力的相爱。   不知道其实这世界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   她说:“如果和一个人相爱,就全心全意,结婚生子,把属于彼此的幸福一直延续下去。”她没说的是,我自此经历的一切,决不让它在我的孩子身上重演!   她敬畏婚姻。真的,没有谁比她对婚姻的心更虔诚。   但是,顾维琛要结婚了……   他怎么能结婚呢?   她毫无力气,感觉整个人陷在一片虚无里,什么都说不出来。   中间林泉来过一次,似乎抱着她说了好多话。   天亮了,林泉走了。   她不太清楚。   顾维琛的婚车已经出发了……   众人在难为新郎……   新郎抱着新娘上了车……   一幕幕,在她面前反复上演,就像用一把刀反复割开伤口,已经无能为力了。   婚礼现场。   林泉四处打量着,感慨着这里的富丽堂皇,一双眼睛也滴溜溜地转着,想着什么鬼主意。   等一会儿典礼开始了,她要怎么冲上去呢?   她看了看四周,为什么没有酒宴呢?这场面不是该边吃边喝再看婚宴吗?就像她小时候见到乡下办婚礼一样。   整齐排列的椅子上坐满了人,前面台上有用玫瑰绑出来的大大的红艳艳的心,白纱的拱门……   啧啧。林泉心里可惜,这要是她姐的婚礼,她不得锣鼓喧天?嘿嘿,可惜,一会儿新娘子要黯然落泪了。   林泉混进这里可是颇花了一般心思。要不是这家大酒店刚好有个服务员她认识,又怎么能躲得了重重叠叠的检查混进来呢?   她正了正自己身上的领结,此时自己还是一名服务员呢。   有人拉住了她,问化妆间在哪儿,林泉一愣,随便指了个方向,等那人一走就赶紧溜开。   唉?那是……   林泉皱眉,随即混在人群里想跑过去,哪知道刚拐了弯,忽然被人一把扯住。   “你在这儿干什么!”   林泉惊呆了,半晌才吞了口口水,看着面前穿着正装的男人。   “维珏?”   “你在这儿干什么!”顾维珏觉得自己算疯了,被自己母亲点名当了大哥的伴郎就算了,还在这儿瞧见了这个小魔女!她想来干什么?难道林永安也来了?抢婚?大哥的婚礼到底还能不能正常举行了?   林泉一把挣开他的束缚,笑道:“你管我,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林永安也来了?”   “什么?”   “她来干什么!”维珏算是要急哭了,这场婚礼要是出了乱子,别说永安了,就是他哥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姑奶奶们,我求你们了,这台下做的都是Z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切等婚礼过了再说好不好?”   “哼!”林泉笑了,“我们家还稀罕你们家!”   “我没开玩笑!”维珏忽然变了脸,“我跟你说,今天谁要是想在这儿闹点事来,就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78.闹剧   林泉瞪着顾维珏,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站在她面前,伸开双手挡了她的去路,那眼神也有几分野性,和向来她以为的弱不禁风的少年维珏感觉不一样了。   “你管得着我嘛!我来贺人新婚,你还能挡我不成?”   维珏也不傻,当即道:“谁知道你们安得什么心?”   “什么你们,就我一个人!”   “还有林永安呢?”   “哼,她要来了,你哥还结什么婚啊!”林泉说了这话,维珏慢慢看出点意味来,“她没来?”   林泉别过脸去,低声道:“我就想看看,到底谁打败了她成功上位,谁知道你这么小气。”   维珏心里软了一下,这样的林泉还真不多见。   “你真的不是来闹事的?”   “我闹什么事啊!鬼才闹事!”   维珏信了几分,走到林泉面前,笑了。   “你怎么这身打扮进来?早说啊,我让你当伴娘。”   林泉心里“呸”了一声,一抬眼就看到维珏胸口插着的伴郎胸花,当即就不舒服了,头一歪,直直地撞到维珏怀里,把那几朵花给揉的稀烂。   “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我最近一直在忙大哥结婚的事,他自己结婚,我感觉比他还累。”维珏经不起她磨,小丫头瘦了不少,下巴都尖起来了,扑到他怀里还是毫无顾忌的样子。   “一会儿完了,你找个地方等我,我溜出来。”   林泉站好,点点头,乖巧不少的样子。   “你的胸花……”   维珏一低头,就看到自己做伴郎的胸花整个都快散开了,顿时低头瞪了林泉一眼,“你又淘,我先去换一下,你站在这儿等我。”   林泉忙不迭的点头。   维珏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林泉在心里叫了一声。   “等你,才怪!”   她一个转弯就溜了出去,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儿,在这里转了这么久,她还没见到正主新郎和新娘呢!   她看到整个楼道里都贴着“喜”字,顺着这些字走,一连转了几个房间。   林泉心里郁闷地叫了一声,小腿已经走不动了,看到有空的房间当即钻了进去。这里面设施齐全,还有面大大的镜子,几个凳子。   她拿起梳妆台上的东西看了两下,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当即一慌,看到角落里衣架上挂着一排衣服,犹疑片刻,手忙脚乱地爬了进去。   她刚藏好,就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有人已经进来了。   脚步声很轻,大概是个女人。   屋子里片刻间又恢复了寂静,林泉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忽然听到了这屋里的叹气声。   唉?谁会在这大结婚的时候叹气?难道跟永安一样,暗恋维珏他哥的女人?   林泉正考虑着要不要伸出头去,忽然听到外面有声音。   “洛兰,你原来在这儿啊,洛欣还在找你呢!”   洛兰浅笑,看着对面的女孩,是个自告奋勇要做她伴娘的千金,洛欣年纪太小,被父亲一句“胡闹”给呵斥下来了。   “我刚才去偷偷瞄了一下,真热闹,洛兰你好福气,老公又帅又多金!”   洛兰又笑了一下,提不起什么精神。   倒是林泉一下子竖起耳朵来,这话什么意思?   “我去一下洗手间,洛兰你在这里一个人待一会儿可以吗?”   “没事,我准备回休息室去坐会儿。”   “哈,你还真是好福气,化妆间和休息室还不在一个地,老公这么疼你,以后有你偷笑的。”   那人走了。林泉已经完全明白了。   坐这儿的女人,就是新娘!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林泉心里笑着,正考虑着要不要突然蹦出去把对方吓一大跳,还是如何整蛊一般,突然听到新娘惊慌失措的声音,发着颤。   “你,你怎么在这儿!”   林泉一愣,自己暴露了?正要乖乖爬出去时,忽然听到了低沉的男声。   “你说我,为什么在这儿。”   好熟悉……   “你快走,一会儿有人来了!”洛兰整个人都惊呆了,此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让他离开这儿越远越好。   “我为什么要走?”周暮挑眉,一把掐着洛兰推他的手,顺势一拉,洛兰整个人就扑到了他面前。   “阿兰,不是说等我的吗?”   洛兰整个人忍不住发颤,快哭了出来。   “我要结婚了,不,我已经结婚了,求你,你走吧……”   周暮目光一沉,看着面前这个阳奉阴违的小女人,开了口。   “我该怎么惩罚你呢?阿兰,我说的话你都忘了?”   洛兰浑身一怔,她身上穿着这世界上最漂亮的婚纱,可是却觉得异常沉重,长长的裙摆不是把她送到幸福的彼岸,而是万劫不复!可是面前的人,面前的人难道就是救赎吗?   她朝后退了一步,寒下脸道:“你走!”   “阿兰,我会带你去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自由!你不需要勉强自己!”   “我没有勉强自己,我没有……”洛兰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来。为什么他会在这样的场景下出现?他为什么要现在出现?她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跟着你的心动。”   她听不见了。因为整个人已经被吻住,那样用力,那样狠戾的吻,让她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她软在她怀里,喘不过气来,跟着他的气息走着。   Jet’aime。   Jet’aime。   Jet’aime。   ……那样情深意长的呼唤,听不懂的才是傻子,真的傻子。   那一瞬间,什么都不存在了,只有怀里这个人,只有怀里这个人,宇宙洪荒,似乎能陪你走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带我走,带我走……”   周暮忽然笑了,又吻了吻这双泪眼,答“好”。   忽然他目色一紧,一双鹰眼顿时射向角落里,一声冷喝。   “出来。”   林泉颤颤巍巍的,爬着出来,忽然一下子带倒了整个衣架,衣服倒了一地,她头上顶着一件衣服,笑的尴尬。   “呵呵,周大哥……”   周暮目色一缓,顿了顿,道:“你怎么在这儿?还是早点回去吧。”   林泉点头说好。   “你去换一件衣服,我们立刻就走!”他转过来对洛兰说道。   林泉这才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这位新娘子。可真是美人啊……难怪,惹得这么多男人为她折腰呢!   她呵呵地笑着,正要出去,忽然被周暮叫了回来。   “你等一会儿再走,等有人回来了,你就说洛兰去了卫生间,之后自己早点离开,嗯?”   林泉忙不迭的点头,她可是最喜欢这种任重而道远的任务了。   洛兰换好了衣服,周暮拉过她把她笼在怀里,二人匆匆出了房间。林泉在后面笑着,忽然看到洛兰褪下去的婚纱,小女孩心思上来了,竟然自己摆弄着穿了上去。   她到底显得年幼了一下,胸前撑不起来,有点扩。但婚纱就是婚纱,就是一只野鸡也能穿出凤凰的感觉来,何况,林泉也是个小美人胚子。   她对着梳妆镜细细瞄了眉,给自己搽了粉,涂了口红,镜子里的人顿时变得活泼漂亮起来。   她掀着裙摆在原地转了一圈,整个人感觉都飘了起来,她乐不可支,一下子昏了头,这还是别人的婚礼现场。   等到门一开,她顿时原形毕露了。   面前的女孩怔了三秒,忽然尖叫起来:“你是谁?我姐姐呢?”   林泉彻底愣了,后面听到尖叫的维珏一下子赶了过来。   “欣欣怎么了?”   话问出口,他看着眼前的人,一下子呆在了原地。   林泉被那震惊的目光取悦了,不由笑了起来,在原地转了个圈,笑问道:“维珏,我漂亮吗?” ☆、79.高飞的鸟儿   维珏不由点点头,忽然被身边的女孩尖声打断。   “她是谁?我姐姐呢!我姐姐呢!”   维珏忽然意识到什么要把大嚷大叫的洛欣抓回来,已经晚了。洛欣大叫着跑了出去,林泉也顿时意识到了什么,鼓着一双眼看着维珏。   “还愣着干什么,把衣服脱下来!”   林泉顿时也慌了,手忙脚乱的开始摆弄着婚纱,可是这衣服穿上去的时候看起来并不复杂啊,怎么要脱下来就缠来缠去乱成一团!林泉急了,朝回走,脚下又踩了裙摆,整个人超前倒去。   维珏眼疾手快抓住了她,两个人一起跌在地上。   “快点快点,帮我把衣服脱下来,卡在那儿了!”林泉着急地催促着,维珏是被她催昏了头,半跪在地上,伸出手去,凑在林泉的背后就是用力一撕。   “哗”地一声,漂亮的蕾丝婚纱应声而开,露出整个洁白的后背来。   维珏懵了。   林泉也懵了。   突然外面一声尖叫,两人人同时醒悟过来。   门外挤了四个人,都是一脸震惊。可是维珏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在那儿瞪着眼的母亲夏枚,刚才尖叫的也是她!   维珏醒了,匆匆忙忙站起来脱了外套把林泉整个人拢住。   “你别动!”他低吼,眉眼里忽然散发出和先前不一般的气势来。   林泉被他吼住,自己抓紧了他的外套坐在那儿没敢抬头。   “妈,不是这样的!”维珏走过去要解释,还没到夏枚面前忽然脸上“啪”得被甩了一掌。   “顾维珏,今天这是什么场合!”夏枚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   “你凭什么打他!”屋里爆出一句怒吼。   维珏眉眼一抬,瞪了回去,又转过来看到外面的几个人一下子皱了眉。   “洛伯伯,洛伯母,我们这儿还有点家事要谈,可以请二老先回去吗?顺便再告知一句,洛兰姐已经离开这儿了,如果可以,请转告我哥。”   洛家夫妇顿时白了脸,仍旧不死心地朝屋里张望了一下。   洛夫人率先哭出声来,“老洛,洛兰这是要闹什么啊?”   洛父黑着脸,忽然拽住她和洛欣,几人匆匆离开了这儿。   林泉一双眼瞪着夏枚,极不服输的样子。夏枚也在打量她。   这小丫头还才多大的样子!虽说化了妆,却挡不住那双眼里的稚嫩。她是经历过风雨的人,怎么会看不透这样一个小丫头!   “你是谁?”夏枚的气势现了出来,走进来关了门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泉。   “你管我是谁啊!你管得着吗!”林泉自己站了起来,她可不愿意这样输了人。   夏枚气笑了,“我管教我的儿子,你有意见吗?”   林泉忽然一下心里发了憷。   这人是维珏的母亲?可是为什么,她一点都不喜欢她呢?   “我……”   夏枚知道自己赢了,反而不急不缓,坐到了椅子上,一双眼来回打量着她。   “你好,我是维珏的母亲,我叫夏枚。”她忽然脸上带了笑,一张脸柔和起来,像平静无波的沼泽地。   林泉顿了顿,抬眼看了看顾维珏,他也正担心地打量着她。   “妈,能不能让她把衣服先换回来?她刚才胡闹……”   “闭嘴。”夏枚瞪了一眼儿子,“不知小姐贵姓?”   林泉忍不住心里开骂了,什么小姐,你全家小姐。   “我叫林泉,刚才你看到的是意外,我……我就是卡住了,谁知道顾维珏这么笨!笨死了!”   夏枚立刻从这娇嗔里听出了不同寻常,瞟了维珏一眼,才笑道:“赶紧把衣服换了吧,穿着不舒服,维珏我们先出去。”   林泉吸了吸鼻子,看着顾维珏和她母亲出去关了门,自己心里早就一团乱麻。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她换着衣服,忽然“啪”地一下手机掉出来了,一打开顿时看到永安好多的未接来电,手忙脚乱地往回打。   “林永安,你快来救我……”她是真昏了头了,压根忘了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和意义,只知道夏枚这样年纪的女人就只有永安能应付得来。   永安在那边问清了地址,一会儿就挂了电话。   林泉忽然傻了,这是顾维琛的婚礼现场啊……   她开了门,就想跑出去,哪知道夏枚和顾维珏像两个门神似的挡在门外。“对不起,对不起,我还有急事要先走,真的对不起!”   “林小姐还是留下来聊聊吧。”夏枚笑里藏刀,一句话打断了林泉所有幼稚的表现。   维珏心里有种视死如归的气势,忽然上来拉住了林泉的手,“等一下,我也想和妈你聊一下呢!”   夏枚不由微扬了下巴,头一次开始认真打量着自己的小儿子。   呵,雏鸟要离巢了!   顾维琛接到永安的电话,不置可否,接起来就听到那边永安噼里啪啦地一通骂,“顾维琛,林泉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跟你势不两立!”   “嗯?”他正坐在酒店的最高套房里,传说中的新郎官丝毫没有要结婚的意思,丢下满大堂的客人,自己在这儿摆弄着结婚证,他用食指把它打开,上面扣着一个大大的章,“作废!”   “怎么回事?”   永安并不了解现状,只得压着嗓子低吼:“我怎么知道!我妹妹现在在你母亲那儿,你母亲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求你,我来之前你别让你妈刁难她可以吗?她还那么小,我不想她留下什么阴影。”   维琛的脑子转的很快,顷刻间就想到了什么。   呵,那个小丫头还想替姐报仇来捣难他的婚宴?   勇气可嘉。   “我马上过去。”   他挂了电话立刻下楼,等找到母亲时,正看到维珏,林泉和母亲夏枚三人对峙的状况。   “这是在干什么?”他皱眉推门进去,夏枚看到他一下子回过神来。   “维琛,找到洛兰了吗?”   顾维琛一顿,夏枚顿时起了异色,再细细打量顾维琛的装扮,忽然一下子懂了,自己站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大儿子。   “你在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顾维琛,你怎么能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   维琛眼神一暗,并不答复,迎了上去。   “妈,你在说什么?”他笑的风轻云淡,搂住顾母的肩膀。   夏枚晃了晃神,忽然推开顾维琛的人,自己乏力地坐了下来。   “呵,我老了,真是老了……”   顾维琛不死心地又蹲了下来,看着母亲,像是个在撒娇的孩子。   “妈在说什么呢,哪里老了?爸可是对您忠心耿耿。”   维珏和林泉在一旁看的哑口无言。维珏更甚,根本就没懂这两个至亲之人在打什么哑谜。   大哥,开什么玩笑了?   夏枚背过身去,打开顾维琛凑过来的脸。   “呵,鸟儿大了,翅膀都硬了,我也管不来了是不是?我不管了,不管了……”   顾维琛并不妥协,而是亲昵的抱着夏枚的肩膀,“什么不管?妈怎么会不管,儿子再大也靠着您管。”   夏枚冷哼了一声,心里凉着,面上却又说不出什么狠话来。   推开顾维琛,夏枚站起来,注意力也不在维珏这儿了。   “我跟你说,你要是还忘不掉那个女人,妈也没有办法,你曾经是、怎么过的我不多说,那个女人的心有多狠我也不论……顾维琛,你好自为之。”   顾维琛不说话,低着头目光不明。   直到顾母出了门,维珏才发现浑身一冷,正是顾维琛在打量着他和林泉。   “怎么回事?”他单刀直入,不似顾母的拐弯抹角。   林泉正要开口被维珏瞪了回去。   不知为什么,维珏心里对他大哥有种莫名的敬畏,打小就是。他说了事情大概,不过隐瞒了二人的关系,只见顾维琛眯起眼来,瞧着他,挑了眉。   “胆气不错。”维琛笑了一下,不知是在说维珏瞒他的事还是和顾母谈话的事,又转眼看了看林泉,自己低头拨了电话。   “她在我面前。”   那边永安终于松了口气,就听维琛道:“我送她出来,你快到门口了?”   “不必了,不打扰你新婚快乐,让她自己出来。”   “声音怎么了?”维琛听明白了,永安的嗓音不太正常。   “谢谢关心,让她自己出来,你还是去关心,新娘子吧!”永安咬着牙道。   维琛忽然一下笑了,表情愉悦,转过脸来看着懵懂的林泉,低声道:“你是在吃醋吗?林永安。”他念他的名字时一个字一个字的,发音清晰,真正和说其他话有些不一样的韵味。林泉听出来了。   “顾维琛,有意思吗?玩弄我的感情有意思吗?看我为你奔波来回有意思吗?你已经是有夫之妇,抱歉,我不感兴趣!”那端暴怒之下挂了电话,维琛笑着,眼里华光流转,抬起头来认真地打量着二人,忽然目光严肃起来。   “维珏,你要是对她是认真的,就不该这么蠢!”   他说话毫不留情面,之前只算是和风细雨,这一下狂风乍泄,让维珏愣住了。林泉下意识地就要护着维珏,正要开口,被顾维琛的目光给生生逼了回来。   “相信我,妈给的压力,比你想象的要大,好自为之!” ☆、80.我不走(满500票加更)   顾维琛带着林泉出去了,留下一脸深思的维珏。   一路上,林泉细细打量着前面的男人,不禁撇撇嘴,值得林永安爱的死去活来的男人,还能差到哪儿去。   “喂,你是不是喜欢林永安啊?”林泉大胆问出来。   维琛回过来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继续走着。   “两兄弟怎么都一样啊,闷葫芦。”林泉小声嘟囔着,跟了上去。一出酒店大门,她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永安。她穿一件提花长裙,背对着他们,正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车流发呆。   林泉冲上去从后面抱住她。   “永安!”语气里带了几分生机和活力,像春天的花朵碰见阳光一样。   永安回过头,动作显得几分迟缓,她让林泉站好,这才看向站在对面的顾维琛。他就站在门厅的柱子旁,阳光照过来柱子的阴影打下来刚好把他罩住,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谢谢。”永安说的沉稳有力,可是声音依旧嘶哑。   “你不想留下来看看婚礼仪式吗?”对面的男人开口,说的漫不经心的,似乎对永安来说,这场婚礼她能够当一个冷静的旁观者。   永安握紧了双拳,咬着下唇道:“不必了。”   她拉着林泉要走,被顾维琛叫住,“这儿不好打车,你开我的车走吧。”   她回头,顾维琛的钥匙就扔了过来,她这才注意到,维琛的衣服哪里像是新郎的装扮,倒像是来出席婚礼的。她愣了愣,道:“车钥匙我会让秘书送到你公司的。”   维琛并不多说,由着二人离开。   一转身看到维珏正站在自己身后,满脸担忧地看着林泉离开的方向。   “放不下就去追。”   维珏怔了怔,忽然掉头跟着顾维琛朝里面走。   “哥,婚礼仪式怎么办?”   顾维琛抬眉,“照常举行。”   嗯?维珏愣了,可是新娘都已经不见了啊,他到哪儿再给他哥找个新娘出来!   “当好你的伴郎就够了。”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顾维琛一语点破了他的担忧。   当伴郎,当伴郎,当伴郎……   维珏后来回忆,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经历之一。   哪有一个婚礼的伴郎搞不清楚新郎和新娘的名字!哪有一个伴郎全场都在充当介绍人,给新人介绍,这是某某领导,这是某某老总!哪有一个伴郎,所有的宾客就都朝着他敬酒!   他只知道,介绍到自己的父亲时,顾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拿起酒杯对新人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出去,可是旁边那些伯伯们不干了,他们已经都明白这是兄弟俩闹得一个乌龙,找不着老大,自然不肯放过老二!   维珏就在这样的目光里,一杯接着一杯,一杯接着一杯,终于在介绍完所有人后,倚着陌生的新郎倒了下来。   婚礼的闹剧很快过去。可是家里的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顾父已经拒绝同这两兄弟交流,顾母更甚,直接忽视了两兄弟的存在,就连家里的向来一起的聚餐,也少了两人份。   维珏一脸委屈地看着他哥,维琛不急不缓,道:“你回学校去。”   维珏深恶痛绝,明白自己是跟着他老哥走上了一条反叛家里的不归路,正收拾行李的时候,听到维琛道:“好好看着那小丫头,妈估计,要动手了。”   维珏一愣,忽然明白了,沉重地离开了家里。   这风暴来的猝不及防!   同城的论坛上,忽然爆出某知名中学一女生在外面援交的事情,同时贴出众多穿着暴露的背影照来。许多中学的BBS上开始大胆揣测这名女生的个人信息,并且不断有人爆出这名女生的学校,年纪,班级来,一时整个Z市为之哗然。   风暴还远不止这些,该版主同时还爆出,这名女生同时跟多名男性交往,经常出入KTV,酒吧,夜总会等场所,生活糜烂程度,可见一斑!   细节越来越详细,素材越来越带有指向性。   林泉所在的班级忽然有人站出来指证了她,整个学校都哗然了。   永安起初并不在意这件事情,可是事件的发酵远超过她的预期,直到林泉的班主任给她打了电话,她才知道情况已糟到何种程度。   林泉已连续三天逃课了。   可是她依旧每晚照常回家。   永安只觉得自己无比失败,到了学校时,年级组已经在着手讨论林泉的去留问题。永安不禁冷笑,这群人自始至终都只关心林泉的事对学校的影响,却从来没人考虑过是否煞有其事!没有人会在意的,这个举动会不会扼杀掉一个孩子的天性。   她是天真叛逆,可是心地善良。   她是固执冲动,可是知错就改。   哪怕很多次她不说,永安怎么会不明白,林泉的叛逆里多多少少带了些年少时的天真。   这是她唯一的亲人啊!   怪她,怪她,都怪她!明明知道这一切可能早有诱因,可是她一直听之任之,这才有了今天被别人抓住把柄进退两难的境地。   她毫不犹豫地为林泉办了转学。   晚上回家的时候,她坐在那儿,看着林泉在她房间里留下的痕迹,卡通睡衣,小女孩的蝴蝶结,带着玩偶笔套的中性笔……她不能让林泉为这事赔上一生,不能……   林泉依旧欢快地蹦进永安的房间里,这些天她已经在这儿找到了归宿,干什么都喜欢在这个大房间里,永安也不管她,她就更无法无天了。   “林永安,你在家啊!”林泉拿着喝了几口的果汁,塞到永安手里,“怎么这么一副表情?不是早说维珏的大哥没结成婚吗?”   永安拿着果汁喝了一口,把杯子放到旁边。   “林泉,坐下来我们聊聊。”   林泉靠过来,换上睡衣,趴在床上。   “说什么啊?我现在挺乖得,你不忙吗?”   “你去英国吧。”永安忽然开口,室内顿时被寂静侵袭。   “为什么?”林泉忽然坐起来,愣愣地看着永安,那神情就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我在那边有朋友,他们会照顾你的。”   “我不去!”林泉忽然大声尖叫起来,“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   “你必须去!”永安站起来一语打断她的癫狂,“你必须去,林泉,今天的局面是我对不起你,但如果你还要未来的话,如果还想再回到这块土地的话,就必须去!”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永安一把抱住她,任由她打骂着。   “你没做错,真的,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你不相信我?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说那是我做的,可是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姐姐,姐,我求求你了,你别送我走好不好,你相信我,我没做那些……”   “我信你,我信你!”   林泉忽然一把推开她,“可是你还是要送我走!你还是要送我走!”   永安的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来,可是依旧不改自己的决心。   “林泉,林泉,相信我,只要一年你就可以回来,只要一年就可以了,行吗?”   “我不去,我不去!”林泉忽然站起身来朝外逃,永安追了出去,林泉只是回了自己的房间,“啪”得一下关了房门。屋里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哭声,永安只觉得心都快碎了。   “林泉,林泉……”   “你为什么要送我走,为什么……我乖乖的,不行吗?姐姐我听你的话了,姐,我不想走,我不走……”   永安扶着门滑下来,眼眶发红。   她又何尝想林泉离开,可是不离开会是什么样子,她不敢想……   那背后的人是谁,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同样的手段,换了卑劣的方式,这一次,林泉千夫所指,可是她才十六岁啊,十六岁!花儿一般的年纪,她却没能把她照料好,让她陷入大人世界的肮脏里面来。   那一年,她为什么要走……   所有脏污不堪的照片摆在她面前,对面的女人笑的风轻云淡。   “顾家不会接受一个父不详的儿媳,尤其是,她的母亲,还作风不端。”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依旧有着自己的坚持,可是回到家时,等着她的是母亲的一巴掌,以及她悔恨的哭喊。   “是我年轻时造的孽太多,才有你现在的百般不自爱吗?”   那又是怎样的折磨,她跪在外面拿着那些照片一张张对比,真是拍的无比漂亮,她言笑晏晏,照片里的男人却流水线似的换了一批又一批。还有最后一张,是她的孕检报告。   这是手段,这是阳谋!   可是她怎么辩解?   呵,呵!   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孩子,如何应对一位位高权重的官夫人的刁难?她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龌龊的让人流泪。   林泉在里面哭累了,慢慢安静下来。   永安压着嗓子咳嗽了一声,从地上站起来。   “林泉,去和你的朋友们告别吧,一个星期后,我送你过去。”   屋里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哗”得一声,声响格外的大。   她突然慌了,大力的拍门,才想起来自己还有钥匙,等她开门进去,只看到林泉站在那儿,一双眼冷冷地看着她。她身后是四分五裂的玻璃渣子,可是最扎眼的,是右臂方向,血流如注的场景。 ☆、81.没有一种爱不千疮百孔   林泉到底是走了,整个手上还包着厚厚的纱布,坚持自己独自启程去了英国,只是那张稚嫩的脸,忽然带上了许多不符年龄的深沉,看向永安的眼也不似先前的透亮。   一张机票,带走了所有的麻烦,也未尝不是所有的情感。   永安回过头来,看向身后的顾维琛,冷然道:“现在该满意了,再也不会有人来妨碍你们了。”   顾维琛淡淡地看着她,并不对永安的抵触做出反应。   林泉住院,是在医院里值班的泉子告诉他的,他赶到的时候,医生正在给林泉包扎,永安坐在一旁发呆,两姐妹的眉眼出奇相似,此刻坐在那儿都低着头,心事沉沉的样子。   永安看到他只是冷笑,“你来干什么?来看看我们姐妹是如何为你们顾家男人神魂颠倒死去活来的吗?”   维琛问清楚了林泉的伤势,才松了口气。   永安对她的敌意极大,冷嘲热讽之后就是拳打脚踢,她最后被顾维琛困在怀里什么都施展不开,于是换了策略,忽视他。   直到林泉离开,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话。   “永安,你在迁怒于我。”他冷静地给她分析着。   “呵,迁怒?替我谢谢你那伟大的,高尚的母亲,谢谢她这些天来对我妹妹的‘关照’,还有你,这位自以为是的兄长在我面前晃荡,你有要保护的人,我也一样,顾维琛,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去问问你妈,下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才十六岁!。”   永安不能想下去,不能想。   她的天真无邪的林泉,以这样世故复杂的眼光看着自己……   她不知道顾维琛对林泉说了什么,以至于她突然提出要求要自己远赴英国,自始至终,她不与永安对视,却在永安不看她的时候,以一种不符年纪沧桑看她,让她心惊。   “你不必这样逼自己,永安。”   “不,我没逼自己,是你在逼我。我求求你了,顾维琛,别让我再看到顾家的人了,可以吗?我怕了,我后悔了,我不该来招惹你的,行吗?我不想再爱你了,太辛苦了。”   “再说一遍。”顾维琛的眉眼冷了,看着永安脸上的痛苦只能选择忽视。   “我不想爱你了,我不爱了,真的,你放过我吧!”那样忏悔的回答,下一秒就是地狱,永安只是颤抖,低着头,看着地上大理石上彼此的倒影。   顾维琛沉默了,半晌,他退后一步,叹了口气。   “如你所愿。”   上一次他说着话的时候是什么情形?永安心里忽然这样想着,忍不住全身发颤,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到最后终于筋疲力竭……   永安点点头,抬起头来看到顾维琛没有表情的脸,自己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   “我走了。”她只说了这一句,像怕自己反悔一样,匆匆的转过身走了,这是Z市最大的飞机场,她刚在这里送别了自己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又狠心斩断了她这几年来最大的感情羁绊……   没有一种感情不是千疮百孔!   她上了出租车,哭了连自己都不知道,司机师傅大概看她可怜在安慰她,可是越安慰心里的委屈就越大,她这二十六年的岁月都蹉跎了吗?离开一个人难道会死?   她不知道,车越开越远,她只觉得心里的那根线越拉越长,把整个人都像抽空一样,疼痛不能自抑。   她没想到会会再遇到自己最不想见的人——夏枚。   她打电话约永安出来,口气温和,偏偏不容拒绝。   “林小姐,我在你们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里,你有时间来坐坐吗?我想,你也不太愿意让我上来。”   永安压下心里面的愤然,掐着电话,冷笑道:“顾夫人大驾光临,怎么敢不给面子!”她挂断电话,只给秘书交代了一声就自己下楼。   看到夏枚衣冠楚楚地坐在咖啡厅里,一身贵妇的装扮。   “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永安并没这个心思和她客套,只是想见识一下事到如今,这个女人还想做些什么。   “顾夫人有话直说。”永安冷着眼。   “林小姐这些年变化挺大的。”夏枚笑了,“我就直说,我要你离开Z市!”   永安冷笑,“顾夫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呢!难道您忘了,我已经离开Z市很多年了,故土重迁,我好不容易才回到家乡发展。”   “林小姐伶牙俐齿,你当年答应我的事并没办到。”   永安有些恼怒于她的没事找事。   “你回Z市发展无可厚非,但是你明明知道,我是不会同意你和维琛的婚事的,却还要来这里插上一脚,安的是什么心思!”   “您的儿子都要结婚了,这话怎么都轮不到你来指责我!”   “呵,真是有家教!如果不是你存心勾引他,他怎么会为了你的事被他爸禁足在家里?如果不是为了你,他又怎么会低下头去啦关系帮你摆平官司的事?要不是我在背后拉着,你们公司先前的那场官司恐怕也是手到擒来吧!”   永安眼里都是震惊。   “你在说什么!”   夏枚冷笑,“你口口声声说没有纠缠我的儿子,却在他结婚前夕半夜出现在他的家门口算是怎么回事?你口口声声没有纠缠他,却派你的妹妹来捣乱他的婚礼,就连我的小儿子,也因为受了你们的蛊惑,对我阳奉阴违,都是你,都是你,顾家才不得安宁!”   永安被气笑了。   “哼,顾夫人,你真的以为你能一手遮天吗?我就是存心的,我就是故意的,我来勾引你们家的儿子,让他们一个一个的离开你,你的丈夫终有一天也会厌弃你,什么样的因种什么样的果,你当年在我身上做的事情,现在在我妹妹身上做的事,将来有一天,我都会一样一样的还给您!”   “人生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况且,我才二十六呢!”   永安站起来,笑的精明,把咖啡钱丢在桌上,高傲的转身出去。   身后夏枚气的全身发颤。   “不要脸的女人,不要脸,不要脸!我打死都不会让你进我们家家门!”   永安晃了晃,终于稳下身形。她是打死都不愿意在这个女人面前跌倒。   什么三十年河东,什么三十年河西……呵,不过是耍狠逞能的一句话罢了。她的爱情已枯萎,何苦再难为自己。   回了公司还没坐下多久,永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跌在办公桌上缓了好久。   顾维琛啊……他原来不是毫无付出的。   只是距离太远,时间太短,已经不足够再凑到身前去取暖了。   永安趴在那儿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从她大学里开始。   顾维琛在球场上驰骋风云,末了来到她面前要毛巾和水,他身上都是汗水,永安递毛巾给他,他偏偏把头凑过来,像小狗一样抖了抖头发,撒了永安一脸的汗。永安无奈,只能一点一点给他擦去。   然后是他们第一次的时候。永安一直叫疼,顾维琛手忙脚乱的,最后坐了起来,看着永安都快哭了。他那个样子怎么那么笨呢?目光柔和,就像是心里的至宝被欺负了一样,泪眼汪汪的,她只觉得心里有无限的爱意,愿意和这个男人分享一切。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他们也有争吵,大多数时候是永安太过固执,而顾维琛显得不可理喻,他们都太年轻了,以为相爱了这世界上就没有其他的理由再把两人分开。   没有捷径可言,两个人像两块石头一样相互打磨,等到把所有棱角都磨干净了,终于老天还是让他们分开了。   梦里还有着无限的荒诞,她又梦到顾维琛死了,明明知道只是梦境,却抵不住的伤心,她一遍遍哭喊,叫着顾维琛的名字,回声袅袅。   她终于彻底把他丢了……像是把自己的心丢了一样。 ☆、82.爱你像呼吸一样自然   永安的状态并不好,醒来之后依旧无法从梦境的震撼中醒过神来,恍恍惚惚的,直到凯文拉住她。   “你还好吗?这几天看你经常心不在焉的。”   永安不着痕迹地推开他的手,站直。   “我有点累,下班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真的?永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瞒你什么?你瞒我的事还少吗?”永安随口一说,凯文当即严肃起来,“你还在怪我瞒着你顾维琛结婚的事?”   “没有,我开玩笑的,凯文,有些事强求不得,过了就过了吧,嗯?这世界上不是谁离了谁就不能活的。”   凯文舒了口气,目送永安回到办公室里。   日子过得艰难,依旧要过。永安给英国的朋友打电话过去,只知道林泉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与活力,只是拒绝与永安通话。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默默挂了电话。   工作的事也接踵而至,周暮离开了公司,她就更忙的没日没夜了,那些不着痕迹的心痛也被压了下去,只余下一副疲倦的躯壳。   和安城的深入合作也持续了下来,徐景淮的明星效应让安城在五月的新品发布会上尝够甜头,公司内部拍板要和盛途继续深入合作下去。这里面顾维琛动了几分心思,永安已经不愿意多想了。   安城有意赞助一档人气节目的第二季,竞标一项希望盛途这边可以派人参与进来。永安和对方的主管聊这件事,发现安城方面态度热切,想来是希望两家有更深入的合作。   介绍过去的人是两个女孩子,永安亲自坐庄,请了安城主管层一行,酒宴上,她表示了一下对员工的期待和激励,又是一番说辞把对方夸得云里雾里的,所要的承诺不过是员工去什么样回来就什么样。   酒酣耳热,要结账的时候才发现帐已经被结了。永安问了服务生才知道,顾维琛也在这里,正是他结的帐。   安城的人肃然起立,说要过去给顾董敬一杯酒。   这个样子,永安也不可能没有表示,对那两个小姑娘使了眼色,一行人跟在后面进了顾维琛的包厢。   顾维琛招待的也是商业上的朋友,安城的这几位高层对这些人皆是熟识,两拨人你来我往客套一番,永安也过去混了个脸熟。   那双眼盯着她,如影随形。   永安示意两个女孩过去敬酒,又在对方要刁难什么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把人叫了回来。三个女人,在一桌的男人里显得扎眼,永安顾盼生辉,尤其让人移不开眼。   桌子上的男人有意在灌她的酒,永安来者不拒,笑盈盈地喝了下去,面不改色。等到顾维琛把酒杯伸到她面前时,她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常态,把酒杯里的酒一干而尽。   对面的男人面色不明的注视着她,眼里聚集着某种怒意,永安没发现。   不就是喝酒吗?当着顾维琛的面,和很多男人喝酒,真的没什么,永安在心里想着,只要不混着喝,她林永安不就是千杯不醉吗?酒桌上最离不开的就是瞎侃,永安也是能手,这方面她绝对不输这些男人。   席间还有人讲了荤段子,两个女孩早就红了脸躲在一旁一言不发。   永安却是笑了,扶着下颚,嘟着嘴,另一只手不断摆着。   “不对,不对,这故事还有新版!”   她不知道是哪来的胆子,一眼就看到顾维琛那意味不明的眼神,忽然笑了,张口嘴里就来了升级版,席间一众男人听得目瞪口呆,而后一阵大笑,直对永安竖大拇指。   永安猜,自己是有几分醉了吧,不然哪有这么大的胆子?   她嘴里讲着些不着调的荤段子,桌下的脚却褪了皮鞋,腿了出去,一下子勾住了对面人的长腿,顺着那姿势一点一点的摩挲上去。   顾维琛看她的眼神深了几层。   旁边还有人道:“早说巾帼不让须眉,原来是这个理,今儿是体会到了。”   永安大笑,心里却知道,这是鄙夷,酒桌上男人们夸她,赞她,说她不拘一格,所有所有,只是在说,她林永安,可以是一个一夜情的产物,却不是能够娶回家的女人。   只有在这个地方,永安不把自己当女人。   她的脚又向上伸了一点,身子却勾不住了,脚舍不得的在腿弯轻点,滑了下来,面上笑的不动神色,把脚退了回来。   她撩了撩头发,脸上已经红了,双颊上的红晕显得正是可爱。   “什么巾帼不让须眉,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林永安有今天的成就也离不开在座各位的支持,以后大家有什么好事可要记挂上我啊。”她说的大气,端了酒杯要给在座的几位敬酒。   别人都给足了面子,唯独到了顾维琛这里,他坐在原地按兵不动,对着永安的祝酒词充耳未闻,场面一时尴尬。   永安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笑起来,又斟了两杯酒递给身边的两个员工,“来来来,我敬顾董算什么事,你们来,你们可是要暂时做他的员工啊。”   两个女孩恍然大悟,颤颤巍巍的接了酒,站起来还没说话,两张脸就红了。   “顾董可不能欺负我的员工啊!”   顾维琛外形俊朗,本来就是女人们的梦中情人,现在又扮着冷酷,是能让女人一眼就倾心的,两个女孩倒是没多少白日梦的想法,不过在帅哥面前脸红什么的,还是会的。   顾维琛睨了永安一眼,她笑着看他,眼里流光溢彩,像一颗熠熠闪光的钻石。她的光芒直接,锐气,让人睁不开眼。   他屏住呼吸,端了酒起来,没再难为那两名员工。   桌上人除了那两个女孩子,不是高官就是老板,也说了一大堆勉励的话,可说对她俩受益非常。筵席有惊无险的结束了,永安低过头去吩咐那两个女孩子,相互照顾着早点回去。   两个女孩受宠若惊,先前看永安的架势,还以为她是那种会牺牲员工攫取利益的人,这才又想起来,公司早有传言,最心疼员工、最护短的高管,还是要算面前这位谈笑风生的总经理林永安莫属。   筵席散了,永安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打发走了那两位员工,她又在大堂里坐了下来。   饭店大堂里的灯用的是欧式风格的吊顶水晶灯,一打开,整个大堂里都是黄色的光芒,富丽堂皇的样子,分外惹人沉迷。   她闭了眼,想小眯一会儿,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遮了眼前的光芒。   睁开眼,顾维琛正站在她面前,神情莫测。   “是你啊。”她笑起来,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示意顾维琛坐下。   顾维琛倒没那么乖,在她对面坐下。   永安笑的更厉害了,“我厉害吗?顾董,我厉害吗?”   顾维琛不说话,永安继续笑起来。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我最初进这个圈子时前辈教我的,他们夸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怎么样?   “你可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感觉我像个老鸨似的,我可没靠过那种事拉生意,哦,顾董你是意外,谁让我们是旧识呢!   “人这一辈子总有个低着头的时候对不?你看我啊,才是把头低到尘埃里去,你还不信我这些年靠自己打拼的苦,唉,有什么办法呢?生意场上我信你,你又怎么会信我?眼巴巴的拿出一颗心来奉上去,最后别人踹了两脚,颠了颠,又踢回来。”   她说到动情之处就整个人歪到沙发上,仰着头,盯着大堂里的水晶灯,一双眼里既灿烂又空明,只是笑,光华璀璨。   顾维琛坐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认真地对上她的眼。   “林永安,你喝醉了。”   永安笑起来,推开他。   “借酒耍疯呢!嗯,顾维琛,爱你像呼吸一样自然,我能把我的心丢了,怎么能忘了我是怎么呼吸的呢?”   顾维琛一怔,面对这样赤裸的情话脸上表情现出怪异来。   “但是,不爱你会窒息,爱你,我也会窒息的,我到底,还要爱你吗?” ☆、83. 我想试着忘了你   一屋的光华,一屋的璀璨,顾维琛却觉得顿时都失了色,只剩下笑意盈盈的林永安,成为心间的一颗朱砂痣,任白驹过隙,只留下那一抹朱红在心头。   “林永安,你该回去了。”顾维琛探下头来,难得的话里多了几分温柔。   “回哪儿去?”永安笑了,伸出一只手来勾住顾维琛的脖子,“我能回哪儿去呀?你让我回哪去儿?”她一双眼无辜地看着顾维琛,说的轻松,可是眉眼里全是落寞,像是找不到家了还在强撑着找乐的孩子。   顾维琛顿了顿,叹了口气。   “我送你回去。”   顾维琛把她扶起来,这里的大厅是不是会有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朝这边看上两眼,维琛顾不了这些了,让人把车开过来,把永安放了上去。   一路上他都心惊肉跳的。   永安完全忘了自己所在的场合,在后座上嚷着喊热,衣服脱了一件,还有一件歪歪斜斜地挂在肩头,雪白的肩头露了大半出来,她坐正了忽然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来作弄顾维琛。   她的手柔柔的,此刻却像藤蔓一样,慢慢爬上他的脖间,一点一点地划,挠的他心底痒痒。   “林永安,别闹了!”   他一脚刹车猛地踩下去,永安超前跌在靠背上,胳膊却是整个伸过来了,一下子插进顾维琛的胸膛前。她真的撞疼了,也大概撞醒了几分,喊着疼的时候把手朝回拉,谁知道半途被人截了下来。   “林永安,这可是你自找的。”   永安忽然有些懂了,又有些不懂,这里暗了很多,周围的景物也不清晰。   “啊”的一声,天旋地转,她被顾维琛生生从后座扯到自己面前,另一边,他已把前排的座椅放下。   “疼啊!”她喊了一声,不过马上喊不出来了。   顾维琛的动作太快了,他让她骑在自己身上,永安好不容易有的点清醒又不见了。   怎么能用这样的姿态呢?   永安心里迷迷糊糊想着,手上却不自觉地配合着顾维琛的动作,解扣子,抬手……她摸到他面前,一口一口地咬掉他的扣子,到后来动手撕,裂帛之声真是悦耳。   顾维琛停了手,由得永安闹着。   他紧紧盯着她,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永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低下头来轻吻,指尖滑动,淡淡的暖意就这样传了过来。永安用脸颊一一摩挲过这副躯壳,俯下身来轻笑,对上顾维琛的眼,伸出指尖点着他的唇,忽然有些粗暴的捏住他整个下巴,一口咬了上去。   “阿琛,你疼不疼?”她这样问,先前的狠戾又慢慢收起来,一点一点滑下去,到了喉结,轻拢慢挑,听到顾维琛忍不住的吸气声。   “玩好了吗?”黑暗里他的声音哑着,几分隐忍。   永安“咯咯”的笑。   太快了,真的太快了。   她是知道自己惹了祸的,该受罚就受罚吧,失火就失火啰。但是为什么浪头打下来,她还是吃不消呢?   整个人沉浸在兴奋之中,却始终到不了顶点的委屈,顾维琛帮她无限放大,到最后男人呵呵笑着,眼里闪着精光,让她看着外面模糊的景色,说了一堆胡话出来。他要她把先前在席间讲的荤段子再来一遍,永安被折磨的快哭了,哑着嗓子开骂,维琛反而更兴奋。   所有所有,所有所有,都是委屈的不可直说。   疾风骤雨当头打下,快乐来的猝不及防,狭窄的空间里,永安忽然爆发出一种濒临死亡的哭喊,重重落了下来。   全身都是大汗,酒早就醒了。   她恹恹地趴在顾维琛怀里,等到两人呼吸都均匀了,忽然笑了起来。   顾维琛懒懒地拥着她,玩着她顶上的碎发。   “笑什么?”他声音里带着一种餍足之后的嘶哑,现在听来却充满了磁性。   永安动了动,别开他的手。   “笑我呢!”她表情淡淡,看不出多大喜意,自然也没有伤心这一说。   顾维琛不问了,自己爬起来,整理了片刻,又重新启动了车。   “回我那儿?”   “不了,我累了。”   顾维琛没说什么,车开出去,他忽然心底涌出个想法来,今晚留下永安,是个错误。   到了永安楼下,她没给他送别的机会,说了再见就自己转身上楼,毫不留恋,像他是个陌生的司机似的,是司机她还会说声谢谢呢!   维琛在楼下呆了很久,他打开车门出来,永安那一层楼迟迟没有开灯。   他就这样仰着头,盯着窗户的地方。   又过了五分钟,室内的灯亮了,他隐隐约约似乎看到永安在窗帘旁边走过的身形了,深吸了口气,才转身回车里开车离去。   永安当晚在浴室里洗了很长时间的澡,回到床上的时候却怎么都睡不着。夜晚浓墨重彩,空荡的房间让她有些不适。   她开了灯,看到床头柜上有一个黑色的蝴蝶结,带着品红色的蕾丝花边。那是林泉的东西。她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掂量,忽然想起林泉抱着她的情景。她总是喜欢用脸贴着自己,仿佛这样她才能接近自己一样。爱赖床,早上抱着被子扭成一团,任她怎么叫都不起来。吃鸡蛋饼的时候倒是最有活力,嘴里嚼着,手里揣着,还护着盘子里的……   她又想起那个女人走的时候对她说的话了。   “永安,你们是亲人啊。”   亲人……   她不知道,不知道……   林泉依旧拒绝跟她通话。   她手里攥着蝴蝶结,迷迷糊糊的,一夜就过去了。   接下来又是密集的工作行程,由不得她伤春悲秋,她或许也是有意让自己这样呢,到处跑,到处飞,这一个月里盛途竟然成了几笔大单子。伊森那帮人脸都垮了下来,盛途的业务太好,连着他们也没时间来给永安使绊子,穿小鞋。   再和顾维琛见面时,永安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走的太匆忙,被顾维琛拦下来,乍看见他时永安不知道为什么心忽然跟着停了一拍。   “你很忙?”   永安顿了顿,后退一步,把耳边的碎发收了回去。   “有点。”事实上,这几天她接到过顾维琛的电话,他约她出去,永安总是三言两语的挂掉,之后顾维琛也慢慢习惯了。   “吃中饭了吗?”   永安举了举手里的文件夹刚要说什么,被顾维琛打断。   “我还没吃,陪我吧,顺带告诉你个消息,关于你老板的。”   永安愣了愣,要拒绝的话收了回来,跟了上去。   点的东西不多,永安自然面前也有一份,她其实有点饿了,可是想起自己先前准备直接开口撒谎时,又觉得这饭吃的有些别扭。   顾维琛不管她,自顾自的埋头吃起来。   她又想起来了,这好像是他们的家规,食不言,寝不语。他曾经一本正经的对她讲过,还是在他们大学恋爱的时候。   她专心致志吃饭,吃完了才发现顾维琛正看着她,他早就结束了这顿晚餐。   她顿了顿,别开眼,笑道:“不是说有消息要和我分享吗?”   顾维琛眼里划过什么,汹涌的怒意正在凝聚。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哪儿?”   “阿姆斯特丹。”   “嗯?”   “和我的新娘,或者说前妻,他们一起,在阿姆斯特丹。”   永安白了脸,她知道他的婚礼出了问题,也知道新娘可能也有些问题……却不知道,是关于周暮……   她早就猜到他们会领取结婚证的。   “你要怎么样?”永安低下头喝水,沉着脸问。对面顾维琛忽然笑了起来,“不,林永安,我是想问你,你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永安觉得手脚发冷,顿了顿,咬着牙浅笑:“没什么,真的。”   “嗯?”   长久的沉默。   “我想试着忘了你。” ☆、84.你后悔了吗   切肤之痛也不过如此。   真的。   顾维琛笑起来,一双眼里带着审视,重新看向永安。   “这就是他妈的原因?呵,像是你可以控制似的,我要好好看看,林永安,你那颗心是怎么一点一点硬成铁的!”   永安低头,声音也不自觉冷了起来。   “我受够了,受够了你对我一次又一次的侮辱,受够了情绪任你摆弄,受够了自己情不自禁……我都受够了受够了,顾维琛,我早说了你放我一马。”   “你说得轻巧!永安,事情没有这么轻易结束的,我难道没有受够?我难道没有尝试过?你重新招惹了我,现在想拍拍腿走人,天下没有这样的好事,永安,难道我是什么愚不可及的蠢货吗?”   他忽然笑了,唇角轻勾,那是审视猎物的眼神。   永安不由打了个冷战,沉了沉气。   “你说暮哥在阿姆斯特丹,到底怎么回事?”   维琛笑了,抚着杯底,漫不经心地道:“叫的倒亲切,不如去问问你的好老板,嗯?”   阿姆斯特丹,荷兰首府,也是这个国家的金融中心和文化中心。   坐落于它城市中心的,正是泛欧交易区的一部分,阿姆斯特丹证券交易所。同时,这里也不乏旅游景点,荷兰国家博物馆、凡·高博物馆、安妮之家、红灯区等等,让来这里的人目接不暇。   离阿姆斯特丹证券交易所不远的酒店里,周暮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星期。   虚掩上的窗帘遮不住室内紧张的气氛,寂静的室内,只听到手指敲打键盘的声音,过了片刻,有人开口道:“再次买进,五百万,十分钟后全部抛出。”   “收到。”   简短的回答,一会儿又是利落的键盘敲击声。   十分钟后,室内每一个人的呼吸都像暂停了似的,所有人都紧张地瞧着墙上的大屏幕。   “老大,跌了。”   有个人忽然开口道,这一声顿时点燃了室内欢庆的烟火。   “我们成功了!老大,我们成功了!”   “赢了!我们赢了!”   ……   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东西,互相拥抱着,尖叫着,恨不能把喜悦塞满整个空间。他们在这个屋里呆了一个星期,靠外卖度日,以及可以忽略不计的睡眠时间,只为守在这块大屏幕前,敲敲打打着,听着老大的指挥,把股票买进卖出。这一切,都只为今天的胜利,从今天起,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只要走进华尔街,都是那里的人争相拉拢的对象。几分钟前,他们成功狙击了一名金融大鳄。   坐在角落里的男人起身,掐灭了手里的烟,看着正在庆祝的同伴,轻轻笑了声。   “你们好好休息,我还有事。”   他拢了拢肩头的衣服起身,关了门。又走了几步,才停下身来敲门。   “谁?”屋里传来细亮的女声,男人不自觉笑了笑,继续敲门,只是敲的方式有些变化,三长两短,极为规律。   门开了,屋里的人一脸惊喜地看着他。   “你回来了?”   这表情实在足够取悦人,就连男人觉得困得要命,也还是情不自禁地过去在女人头上吻了一下。   “阿兰,我回来了。”   洛兰脸红了,能嗅到男人唇间淡淡的烟草气味。   “忙完了?”   “嗯,我好困。”他趴在她肩头,明明人高了一大截出来,可是这样近似于撒娇的方式,倒让这个人显得亲近而稚气。   “去休息。”洛兰说的理所应当,男人却并没就此放开手,抱着洛兰进了门,脚轻轻一勾带上了。   他想好好疼疼她。   让人面红心跳的吻,越来越大胆,她被直接抱了起来,难以想象,她竟然勾着他的脖子和他接吻。   整个人倒在床上的时候,洛兰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这一个星期,他们聚少离多,他来去匆匆,眉心总有掩不住的倦意,来看她时眼里却带着笑,他总是能安抚好她的情绪。她心跳得厉害,有时候半夜会从梦里惊醒,第二日他回来时总能看到端倪,自己时间不多,于是请了这里的人来和她聊天,也带她出去参观。   这里大大小小的美术馆很多,洛兰流连忘返,时间有时倒显得不够用了。   这样一个大块头就压在她身上,他的发枕在她胸前……   洛兰连着脖颈都红了,闭着眼什么都不敢看,等了好久,并没有明显的反应,嗯?她忽然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低下头看了看,整个人忽然有一点窘迫,可是心又忽然软了下来——他竟然枕着她睡着了。   那样乌黑的发,摸起来带了几分韧性,有些油腻,倒不显得邋遢,只觉得他是真的累。   洛兰看着木质的天花板,真漂亮。   周暮睡得并不久,感觉到有什么时整个人迷迷糊糊地翻了身,愣了一下,忽然醒了,整个人都歪到了地上,“咚”得一下。   他醒了,自己坐起来,一抬眼,洛兰迷糊着眼坐起来,正瞧着他。   “你……”   洛兰还没醒,忽然脑袋被敲了一下,有些小委屈,整个人再次被拥住倒在床上,这一次,翻了被子起来将两个人裹住,洛兰有些意外。   “周暮……”她小声地喊着,旁边男人没了声音。   外面天已经黑了,室内只有墙上有一盏壁灯,昏黄的,原本只是装饰作用。现在却忽然让室内变得朦胧起来,多了几分暧昧。   “周暮……”她又叫了一声,像小猫一样,轻轻推了推他。   旁边的人终于有动作了,却是伸手过来,将她朝自己怀里拉近了几分。   “周暮,脱了衣服再睡。”这一次她说的义正言辞,忽然听到旁边的男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脱?”   洛兰忽然明白过来,整个人处于困窘之下,耳根红了一片,伸出手来抵住男人有些不轨的手。   “我,我……”   被子被整个掀开,忽然一双明亮的眼出现在她的上方。   他俯视着她,俊朗的容颜上蒙着一层不明不白的情绪。   “阿兰,和我在一起?”   他窝在她腰间的手越来越近,像是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这个人!这个人!   洛兰心里有些急了,她明明都跟他来到这儿还要怎么样?她明明都点头了还想要怎么样?她明明……明明都让他抱了亲了也同意了……这个人怎么那么坏呢!   那一点嗔怒从小鹿般的眼睛里蹦出来,水灵灵的,又格外诱人。   周暮笑了,大手继续作乱,逼问的话又近了几分。   “嗯?答应我?”   洛兰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这样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她自己无法想象,急切,慌乱,又有些,期待……   “我……”   没有什么我,也没有什么你。那样亲密的吻,缠缠绕绕的,像是没有今天一样,洛兰觉得快要窒息了,又晕乎乎的,整个指都插进他的头发里,一点点回应着他的吻。   十指交扣,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会选择这样。   像被捧在手心里一样,整个人像一块糖热得快要融化了,可是,不满足……   周暮眼里带着笑,回到她耳边问她,又是同样的问题,疯了疯了!   她委屈地快哭了出来,可是周暮还是笑,“阿兰,证明给我看,有多愿意?愿意?”   她是真的疯了疯了!   自己挺、腰,看到那灯晃荡的厉害,身体终于有一种畅快的感觉,想要唱歌。她的身体里隐藏着无限的可能,他偏偏要来做一个激励者,所有的东西都觉得羞耻,可是,欲罢不能。   洛兰从来没觉得这样会让人生死不能。   圣经里,那人说:“这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可以称她为‘女人’,因为她是从男人身上取出来的。因此人要离开父母与妻子结合,二人成为一体。”   洒脱与奔放,禁忌与畅快,没有感官能形容这种境界,汗水与喘、息,像是无言的激励,头发整个散开,缠绕成一团。   凋零与绽放。   逃脱与沉溺。   墙上的灯忽然亮了一下灭了。室内一片暗黑,只听得到压抑的喘、息。夜色掩映一屋的春色,无声无息的和外面的路灯做着斗争。   有汽车经过的声响,洛兰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感觉到腰间搭着的手,不自觉又朝热源处靠了靠,心满意足地继续睡了。   外面有轻轻的敲门声。   身旁的男人顿时警惕地睁开双眼,顿了顿,轻轻起身。   “怎么了?”刻意压低的声音。   “老不死的已经查出是我们干的了,下午他们的人就会到这边,老大,该走了。”   “嗯,你去安排。”   门应声关上,周暮看了看房间的方向,坐回沙发上,低头沉思着。   洛兰出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男人沉思的表情。   “怎么了?”她的眼里仍有着几分娇羞,可是比不过她对周暮的担忧。   周暮拍了拍旁边的空位,让洛兰坐过来,拥着她。   “饿了吗?一会儿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好。”她轻轻笑了,只要身边的人在就好。   “我下午就要离开这儿,阿兰。”   “什么?”洛兰还没意识到什么,只是迷茫地看着他。   “我本来想替你做决定,但这并不公平。”   “你不带我走吗?”洛兰的心慌了一下,忽然平静下来,“你不会的。”   他确实不会,只是,这是个重大的决定。   “阿兰,你后悔吗?跟我走,你后悔了吗?”他的眼里第一次有些不自信了,这样看着她,虽然面容沉静,可是心里却有些不确定起来。   “我跟你走。”洛兰什么都不说了,只此一句,抱紧他,喃喃道:“周暮,带我走吧。”   “Jet'aime!” ☆、85.混乱   顾维琛早就料到,去阿姆斯特丹找洛兰的人会扑空,这边接到洛兰父亲的道歉电话时,不置可否。他姿态并不算高傲,但是对方显然要比他诚惶诚恐,以至于在电话里听起来像顾维琛在仗势欺人似的。   顾维琛不急不慢,逼得紧的是顾母夏枚。   这是丢了天大的面子!   顾父事后并没说什么,只是在书房里砸了用了多年的砚台。   顾维琛眉一挑,那是他用赚得第一桶金送父亲的礼物,倒是……该换了。维珏倒是乖觉,婚礼的事一过就跑回了学校,可是到了后面林泉的事……   他说无能为力的时候连自己都觉得残忍。顾母的意志似乎并不那么好违抗。   跪在他面前的维珏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后来,他站起来说:“哥,我知道你以前说的什么意思了。”他不吵不闹,回了学校,和母亲的关系飞速下降。这不是维琛乐于见到的。   安城和盛途的合作却异常顺利。盛途那边派过来的人倒是本事不小,在电视台的招标会上帮着安城打了漂亮的一仗。   庆功宴自然是少不了请林永安的。   顾维琛坐在办公室里,双手无意识的相互摩挲着,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永安的锋芒在逐渐褪去。   她在退却。   制敌之计,也许此时正是时机。   他勾了勾唇角,拿起旁边的衣服起身赶赴宴会。   永安一进会场他就注意到了。她穿一身黑色的长裙,头发重新挑过色,比起之前来艳丽了不少,但脸上却画着淡妆,身形显瘦。   他没立即出去,看到自己的经理过去接了永安,两个人在聊着什么,一会儿经理离开,永安自己拿了酒在全场转着。   她似乎心不在焉,笑的时候也很虚浮,抿了嘴角,典型的强颜欢笑。   又有几拨人围上去,不外乎是恭维之类,永安动了动,象征性地喝了几口酒,浅笑着绕过这群人。   她能感受到背后的目光,却忍着没回头。   上一次见面有点不欢而散的意味,但他们两人,要说避开,这个圈子就这么大,况且两家公司还有深入合作的打算,欲盖弥彰罢了。   手机忽然响了,待永安接起来,不由面色大变。   “多久了?”   那边道:“今天学校才联系到我,已经有两三天了。”   “找到了吗?”永安顾不得这么多了,放了杯子,整个人疾步朝外走。   “没有,永安,我们查到了她的出境记录,她回国了。”   回国?永安顿了顿,林泉回国了为什么没有联系她?她身上也没有带很多钱,会去哪儿?   她是猪脑子才会相信林泉会乖乖听她安排!   “没有,我在这边请人查着,你们忙吧。”   电话挂断了,她疾步下着楼梯,忽然一失神,整个人从楼梯上栽了下去。   “林永安!”后面一声低吼,有人跑了过来。   永安整个人半跪在地上,一颗心跳得飞快,是被惊的。她顿了片刻,看到眼前的这张脸,忽然扶着旁边的扶手朝起爬,一阵钻心地疼,她忽然软下来,才发现脚踝被扭了。   “急什么!”劈头盖脸的骂,她整个人被抱起来。   永安忽然反应过来,“我要去找林泉,你别拦我!”   “这个样子去找谁?”   顾维琛根本听不进她的话,抱起她就要走。   “只是扭到了,没什么大事,你放我走!”周围已经有人注意到了,永安急了眼,“你带我去找顾维珏,维珏一定知道她在哪儿!”   “别打电话,她不想见我,不要打电话!”永安忽然又道,掐着顾维琛的胳膊逼着他听。   “去医院!”   顾维琛固执的可怕,就像根本没听到这一切似的。   永安的指甲都掐到他肉里,人来人往的又不可能大喊大叫,怒瞪着他。   等到整个人被抛到车里,她忽然冷哼了一声,明显是触到了伤处。   “离你上一次受伤才多久,林永安,你真是出息!”顾维琛粗暴地给她绑上安全带,上车时还刻意落了车锁。   “我不去医院!顾维琛你他妈混蛋!”   永安摔了脸的骂,只有两个人的空间,她愿意怎么骂就怎么骂,骂累了顾维琛也没给他个正眼。她哼了一声,脸色愈发苍白,拒绝再跟他说话。   到了医院还是这个模式,两个人像仇人似的,永安被他抱到病床上的时候冷着脸,别着眼,一张面孔毫无血色。   医生来检查时,顾维琛就站在旁边。   明明很疼,永安却咬着唇哼都不哼一声,苍白着脸盯着天花板,冷汗淋淋。   “很疼吗?”顾维琛过来握住她的手,永安却像没听见一样,浑身轻颤着。   医生面色微变,“病人是不是对医院有阴影?”   顾维琛无言以对,医生叹了口气,轻轻按了按永安的伤处,听到她难以自抑的痛苦吸气声。   “好好配合,让你早点出医院。”医生发了话。   永安微怔,整个人依旧紧绷着,却慢慢配合着医生的话。   好在真的只是扭伤,永安整个脚踝已经肿了起来,像个馒头一样。她现在可真的不能自己走路了。   再回到车里,永安顿时安静了,苍白的脸上慢慢恢复了些血色。顾维琛满脸疑云,拿着药对她开口:“我送你去维珏那儿。”   永安低着头,什么都没说。   维珏家的门敲了很久,两个人都快失去耐心的时候忽然有人来开了门。   永安推着门就想挤进去,看到开门的人忽然愣了一下。   一张陌生的女孩的脸。   顾维琛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扶住永安,卡着门冷声道:“顾维珏呢?”   屋里的人只露了半个头,吞吞吐吐的,维琛生生推开了门。   他头一次有种想拉维珏去撞墙的冲动。   面前的女孩看起来出来的匆忙,衣衫不整,再朝里面瞟了一眼,房间的门虚掩着,能看到落在地上的衣服。屋里还弥漫着浓浓的酒味。   “永安,我们回去……”   话还没出口,永安忽然推开他的手,扶着墙撑着还完好的一条腿,蹦了进去,房间的门被推开,正是一地凌乱的衣服,顾维珏睡在床上,人事不省。   呵!   永安忽然笑了,回头看了顾维琛一眼,满是讽刺。   “没事,你们继续睡吧。”   她冷然道,自己又蹦蹦跳跳地出去,在门口时有意地挡开了顾维琛的搀扶。   维琛看了面前一脸无措的女孩,顿了顿,声音也不由冷了几分。   “我是他大哥,让他醒了给我打电话。”   他转身追了上去,永安已经跳了很远。   “你今晚就想这么回去?”   永安不回答,只一个劲儿地超前蹦跶。   “林永安,你聋了?”   永安忽然转过脸来,“我早说了,你们顾家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离我远远的,越远越好!”   “你又在耍什么脾气!”他几步追了上去,把永安拉住。   “我耍什么脾气?我耍什么脾气了?顾维琛,我和林泉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你们顾家害的吗?不是你们那儿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家世害的吗?够了够了够了,看看那就是你们的家风?你是这样,顾维珏也是这样,我们两姐妹是真的瞎了眼了好不好?认栽了认输了……”   “一竿子打死!”顾维琛忽然封了她的唇,也许只有这个方式才能安抚此时的不安和烦躁吧。   永安挣扎着,可是只有一只脚落地,最后还是软在顾维琛怀里,自己苦笑。   “我认输了,顾维琛,我真的认输了……求求你你让我去找林泉吧,找不到她我会死。”   “已经派人去了,永安,跟我乖乖回去。”他难得用这样轻柔的口吻说话。   永安乏力了,闭了眼,被顾维琛带回住处。   精疲力竭,也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顾维琛给永安上药,她一声不吭,只盯着天花板发呆,像丢了魂一样。维琛想起来今天在医院的事,医生问他,永安是不是对医院有心理阴影,他又想起来之前永安受伤,却抵死不肯去医院的事,心里又沉重了几分。   给她用水擦了脸和手,永安就靠在沙发上再也没动过。   “你饿吗?我去楼下买点东西回来?”   永安不给任何回应。   顾维琛叹了口气,自己起身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永安忽然听到有钥匙转动的声音,无意识地闭了眼。   她真的累了。   忽然,一声厉喝在屋里响起,中气十足。   “你怎么会在这儿?”   永安惊醒,看着对面的女人忽然一下子笑了。   “我愿意在哪儿就在哪儿,这屋子的主人愿意让我住进来,你管得着?”她刻意冷嘲着。   夏枚快气疯了,整个人都在发颤,声音又高了八度。   “早说了你这个没家教的女人,狐狸精,给我滚出去!”   永安竖了眉冷笑,在哪儿丢了气势都好,唯独这个女人不行。   “我没教养,没家教,也没学过狗在这儿狂吠!”   “你……”   “有些人叫得倒响,不过狗仗人势罢了!”   “你个不要脸的女人!”夏枚彻底被激怒,扑了过来,永安避之不及被推到地上,却尽力避开夏枚的攻击,双手扑腾着把夏枚掀开。   只听“咚”得一声,夏枚撞到了茶几角上,慢慢滑了下来。   永安大吃一惊,喘着气要去帮她,忽然听到门开的声音,一回头,顾维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86.道歉   永安第二天跛着脚出现在夏枚的病房里。夏枚一挥手,扫走了置物台上的水果,东西全掉在地上,还有一个苹果滚了两圈,歪歪斜斜地落到永安脚前。   永安沉着脸,并没低头,直视着床上的人。   “我是来道歉的。”态度不卑不吭。   夏枚冷笑,“我从来没见过这样道歉的,收起你那副假仁假义,骗的了维琛骗不了我。”   永安顿了顿,从她到这儿来时就没见到顾维琛,昨晚他急匆匆的送走了顾母,打电话报平安后就再没回去,今天一早她还是打电话让凯文接她走的,现在又让凯文送她来医院。   无论如何,这一次的挖苦是必须受的。   “要是假仁假义,我还真不在乎在顾维琛面前多演两会。我敬您是长辈,气晕了您是我的不对……”   “行了行了!”夏枚不耐烦的打断,“我们实话实说,除非你远离维琛,不然这一辈子我们都无法好好相处。”   永安咬着牙心里有无数的念头闪过,终于压了下来。   “您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他?”   “当然!”夏枚高调回应道,“我绝对不会让一个父不详的孩子进我们家的门,尤其,她的母亲还滥交,如果你稍稍有一点自觉性,就不会允许你妹妹再来勾搭我们家的人!”   “不关我妹妹的事!”永安低吼,手指掐着掌心生疼。   “上行下效,不是什么不管你妹妹的事,环境决定命运,这不是偏见,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个道理,门当户对是什么概念不是我今天在这里给你瞎说的,林小姐,我不是在恐吓你,维琛生活的一个边角你接触过吗?他那些一来二去的朋友圈子你进去过吗?这就是差距,即使你奋斗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会被排除在外,这是运命。”   永安愣了愣,忽然笑了,“所以我该感谢您当年一棒子打醒我,逼我离开,没有当年的事哪有今天的林永安?说不定我还碌碌无为做一个小白领不是吗?没有什么所谓的运命!那都是你们这些长期不事生产的人自我安慰的东西,没有什么东西靠努力得不到的,这是我的信条。   “我敬您是维琛的母亲才过来,我和他的事,不管是他爱我还是我爱他这都是我们的事,婚姻是两个家族的事,但没谁规定一定要绑在一起,我爱他,愿意用我的整个生命来爱他是我的事情,不需要谁来指点我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事事都算的清楚,事事都弄得明白,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夏枚冷笑了一声,不再说话,自己躺回去闭上眼,明显的送客意味。   永安屏住呼吸,她感觉身体里还有一个灵魂在咆哮着,恨不能挣脱出来,把她心里所有的想法都说出来。但,无济于事。她是在对一块石头说话,人怎么能奢望感动石头呢?   她停了一会儿,跛着脚出去了。   凯文在拐角处等着她,看到永安出来快速走过来。   “又挨骂了吧?自讨苦吃,林永安你就是做!”   “我乐意!”   “傻不拉几的。”凯文扶着她不忘一顿挖苦。永安顿了顿,脑子里划过什么,又回头看了看病房的方向,忽然大笑起来。   “我知道林泉在哪儿了。”   凯文凑得更近了些,永安却推开他。   “这次不要你帮忙了,好好回去做设计。”   凯文眼神里带了几分古怪,审视着永安,却见永安抬起头来,勾了他的下巴,邪笑道:“啧啧,看你这念念不舍的目光啊,情深似海。”   “乱说什么。”凯文打开她,自己快速朝前走着。   永安跛着脚跟上去,什么都没说。   这一路的旅程注定孤寂。   绵延不断的山,一抬头是灰褐色的石崖和长在石崖上歪歪扭扭的植物。它们顽强地在石缝里开凿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任凭风吹日晒,岿然不动。   中途永安由于脚的问题错过了下车去卫生间的机会,再这样一路过来就显得憋屈了。所有的风景都看得意兴阑珊,终于到了下一个停靠点,永安顾不得脚的问题就下去了。   外面的天倒是热的厉害,骄阳似火,像要把一切都烤裂似的。   车爬的是盘山公路,一路上不断的上坡下坡,有好些人受不了这样的急弯开始晕车,永安叹了口气,大概是外面呆久了,也娇贵了吧,已经感觉到有些不舒服,却强压着。   过了个山口,气温骤降,永安又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师傅,还有多久才到C村?”   “啊,没多久了,半个小时吧。”   “这么短?”   “姑娘多久没回来了?高速都通了一两年了,下了这座山就上高速公路。”   永安勉强地笑了笑,确实是很久了,风景历历在目,人事早已全非。   这是她长大的地方,跟着外婆长大的地方。同时,也是她母亲的安息地。人真是奇怪,有些人活着的时候全记不住她的好,等到人没了,脑子里又全是她的好。   永安想起来和母亲不多的相处日子。   现在想来,当初她该是满腹愧疚,可是表达过于冷淡,在永安看来,一切都和没发生一样。她被接到林泉的家里,当时林泉的父亲还不像现在这般落魄,一家人温饱是没有问题的。   林泉对她充满敌意,永安视而不见。   母亲无所谓一个调停者,但对永安的暗示远远大于对林泉的。大概年纪小的人是有这样的资格的吧。   没有一对姐妹像他们这样,亦敌亦友。   永安心里苦闷,到了村子里的时候,很多人在好奇的打量着她。永安一抬头皆是陌生的目光。   她早有体悟,上中学的时候就知道,哪怕是两三个月不回来,村子里就会有些不大的变动,外面的女儿嫁进来,谁家的媳妇儿生子,谁家的老人喜丧……这么多年了,后出现的那些人也占了大部分呢!   永安朝着老屋的方向走着,这里已经完全变了样了。   故乡啊故乡,是永远回不去的地方。   她看到老屋前那把锈迹斑斑的锁,明显没有动过的痕迹,心里不由暗暗失落。林泉真的回来了,又会去哪儿呢?   她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忽然听到身后有讶异的声音。   “你是……安安?”   永安回头,看见满脸沧桑的老人正激动地看着她。   “舅婆?”永安忽然想起来了,老人已经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了,一把拉住她的手,“回来了?回来了?最近老做梦梦见你外婆跟我说想你,你可回来了!这孩子,走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回来看看,人都长这么大了……”   永安不知道怎么的忽然红了眼眶,看着面前的老人只能傻兮兮地笑,怕一换表情她的眼泪就滚出来。   “舅婆,您身体还好吗?”   “好,当然好,你要进老屋?屋里灰沉沉的怎么住,到舅婆家来,舅婆给你做好吃的,小泉儿也在这儿呢,我上次看到她在你妈妈坟前哭,把她领回来的。”   永安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点点头。   林泉真的在这儿……   她随舅婆去家里的时候,一路上都有人在给舅婆打招呼,永安不大认识这些人,任凭舅婆把她介绍给别人,只微微点头示意。   看到林泉的时候她正拨着葱,刚从地里拔出来还带着泥土的葱。   “正说晚上要包饺子的,你就回来了,还是安安有口福。”舅婆这样一说,林泉回头来,正看见永安,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又被强压了下来。   “舅婆您回来了。”林泉乖乖的叫人,声音也软糯糯的,是小女孩撒娇的样子。   “你姐姐过来了,两姐妹回来,也不打个招呼,还先来后到。”   林泉看了看永安,顿了一下,过去抱住舅婆。   “姐姐不是忙吗?她现在可是总经理了呢,很厉害的!”   舅婆高兴地合不拢嘴。   永安心里叹了口气,把所有要问的话都压了下去。   晚上两姐妹同处一室,林泉早早的脱了衣服蜷在床上,背对着永安什么话也不说。永安把窗户关好,转身脱了衣服睡到床上。   被子里传来林泉闷闷的声音。   “你的脚又怎么了?”   “扭了,过两天就好了。”   “你要不要早点回去?”   “明天给妈去上个坟吧,你陪我。”   “我不想再回国外了。”   “听说Z市还有一家高中不错,全封闭的。”   “我不喜欢那些同学。”   “你会交到好朋友的。”   黑暗里,林泉摸过来,抱着永安的腰,什么话都不说了。她的头发很软,全堆在永安胸口有点痒痒的。   黑暗里能听到她清晰的哽咽声。   永安摸了摸她的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眼泪滴在自己胸口。   “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要早恋了。”   永安忽然心疼了。   “林泉,你会,遇到更好的,我保证。”   林泉只是哭,一下接一下的抽泣,永安抱紧了她。   外面黑黢黢的一片,山村里的夜晚格外寂静,到了午夜寒气逼人,只有一对姐妹抱着彼此,在黑暗里相互取暖。 ☆、87.我们没那么容易结束   永安回到Z市已有几天,安排好林泉的种种事情又花了些时日。林泉一走,屋里就空了出来,永安才觉得有几分孤寂而言。   下午的时候,她在金碧辉煌看到顾维琛一行。   他行色匆匆,身后跟着胥清他们。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是远远地看着他,恍若隔世。   她的那些话并不算玩笑。   远远的,也许对彼此更好。   她看着外面的夜色,听见楼下草丛里蝈蝈的叫声,不自觉的笑了一下,以至深夜还未成眠。她这些日子愈发过的黑白颠倒。   安德鲁打电话过来,一反调戏后,旁敲侧击地问着凯文的事情。   永安笑了笑,只说凯文已移情别恋,想要追回恋人请速速来中国。安德鲁哈哈大笑,在那边道:“我家亲爱的移情别恋也只会是你,你这一辈子又做不出移情别恋的事来,有什么好担心的。”   永安默了,脸上的笑收了几分。   “你倒是不担心?”   “不介意罢了,永安,他早晚会喜欢上你的。”   永安觉得有些滑稽,她和自己的好友讨论他的男友是否会移情别恋,好友说,我的情敌只会是你,我不担心……   “你相信吗?永安,要不是我爱的是男人,我也会爱上你的!”   永安怔了半晌,气冲冲的挂了电话。   有些不靠谱的玩笑。   凯文和安德鲁这一对,走过的坎坷不少于她和顾维琛,安德鲁又是那样绝代风华的模样,总是少不了各路人的招惹……人啊,总是要经过诱惑的考验,才能明白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   永安叹了口气,今夜愈发失眠。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上班,听到秘书的吸气声,然后凑过来给她推荐了一款眼霜。永安笑笑,不置可否。   待到中午时,永安才听到一个惊雷般的消息。   Z市的市长顾长年被带走接受调查了。   顾长年?那不是顾维琛的父亲吗?   永安才发现自己的心忽然悬了起来,一向不爱参与下属们八卦聊天话题的她,竟然站在一旁没走。   “听说是派系之争,论坛上贴出来的分析,陆家的那个,市委副书记,这回大概有好看的了。”   “当官的,谁手里没有点污点啊。   “也别这么说,那顾市长的风评还是不错,据说还要朝上升的,出了这档子事,能保住人就不错了。”   永安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乱了,匆匆回到办公室里打开电脑搜着这些杂谈,消息果然一条条的出来,倒不是耸人听闻,事态似乎有些严重。   她第一个反应是打电话给顾维琛问问,犹豫了半天,转给维珏,却发现维珏的电话一直不通。   她闷闷地丢了手机,忽然想起那天看到顾维琛时,他行色匆匆的样子,后面跟着胥清他们,脸色也不轻松。   他们这样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是会抱团解决事情的。   顾维琛……   永安闭了眼,她该相信他,他能处理好这些事。   再说顾维琛那边,他们一行人此时正坐在老包厢里,这次聚会可不是为了什么放松交流感情,而是为了顾父的事情来汇报成果来着。   祈天佑跟那边的关系是最为紧密的,只说顾父现在还好,没有受到什么折磨。虽然他没见到真人,但保证这点还是可以的。   胥清坐在那儿,吐了个烟圈,骂了出来。   “小九他妈的真不厚道,老大你也没薄待他。”   顾维琛不置可否,日久见人心,此刻才是真正考验人心的时候吧。   “顾叔跟陆叔政见不合,小九能跟我们走到今天,难为他了。”傅思语在旁边缓了口气,她还是不相信小九会背叛他们。   “兄弟几个就剩咱们了,来,喝一杯,辛苦你们了。”   顾维琛并不接他们的话,只说喝酒。当年以顾维琛为首的太子党,如今只剩下他们几个,不得不说人事变幻苍凉。   众人呷了一大口酒,顾维琛才道:“老三顺带帮我查查维珏的事,不知所踪了好些天了,家里分不出神来找他。”   祈天佑点头,顾维琛起身。   “我该回去了,有动态及时通知我。”   他拿了车钥匙出去,上了车,觉得胃里一阵刀烧,缓了口气,车风驰电掣地开了回去。   顾母夏枚的状态极不好。   维琛回去,正看见母亲在那儿发呆,故作轻松地走过。   “妈这又是干什么呢?想儿子了?”他自小比维珏会哄人,尤其在母亲这儿,总能把夏枚哄得开开心心的。   夏枚看到顾维琛,强撑了笑起来,却浮在脸上。   “你爸爸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爸身正不怕影子斜,妈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会还您个完好无损的爸回来的。”   顾母叹了口气,“你爸就是太刚直不阿了,才会着了人家的道的,就说你这些年,哪些不是你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你爸要是愿意拉你一手,你也不必吃这么多苦。”   “妈该庆幸爸没帮我,这时候安城再曝出和爸有什么牵连,不是把他朝火坑里推吗?”   顾母抱怨归抱怨,此时慢慢舒了心,才想起家里还有口人来。   “维珏呢?这些日子他还呆在学校?”   顾维琛笑笑,“叫他也回来帮不上忙,索性就没告诉他,过两天等爸回来了,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夏枚的眉头舒开了,才站起来。   “看看你这才几天就瘦了一圈,妈给你煲了汤,去喝点了再睡。”   维琛笑笑,只点了点头。   他今晚注定是睡不成了,晚上约了顾父的那些心腹们吃饭,第一手消息自然要从他们那儿来,都是伯伯辈的人,活了大半辈子,现在又是些什么想法,维琛还要去会一会。   哄睡了顾母,维琛又开了车出去。   桌上推杯置盏,来来回回,维琛说了不少好话,总算得了大概,果不其然,是陆家捣的鬼。政见不合在官场上本无可厚非,但卷入派系之争那才是噩梦的开始。   顾维琛一边应付着这些人一边思考着,旁边的酒瓶子也不知道空了多少。   人出来的时候,维琛觉得头都有些晕晕乎乎的,已经开不了车了。   他叫了车,在车上忽然感觉到全身不适,心里闷得慌,司机问地址问了几遍,他忽然改了口,换了个地址。   永安是真觉得怪,大晚上的还会有谁来敲她家的门。一声紧似一声的,像催命一样。   她本来就失眠,现在从猫眼里看到外面的人一下子惊醒了,慌忙开了门。顾维琛就整个人倒在她怀里。   “天哪,怎么喝了这么多!”   她顾不得什么了,把维琛拖进屋里,闻到他身上的酒气,自己也被熏得有些受不了。   “顾维琛!”她低吼一声,带上门,才把他放到沙发上。   回过神来维琛正睁着眼看她,目光炯炯有神,哪像喝醉的样子。   真醉?假醉?   永安心里有些气闷,敲了他一下,自己起身找蜂蜜去冲水,在厨房里敲敲打打的,忽然听到外面很大的声响,沙发上哪有顾维琛的影子,倒是卫生间的门被撞开了。   永安连忙跟进去,正看见顾维琛跪在马桶前吐得天昏地暗的。   “顾维琛……”她去扶了他一把,顾维琛顺手冲了东西,瘫坐在地上。   “别坐这儿,会生病的。”永安眉头皱起来,要去拉他。   顾维琛长臂一伸,把她拉进怀里,整个头都压在她头顶。   “就想来看看你,我一会儿就走。”他大概真醒了,说话也清明了不少。永安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听着听着就眼红了。   “我冲了蜂蜜水,出去,我拿给你喝。”   顾维琛试图起身,整个人就软了下来,永安艰难地扶着他,才把他从这儿弄了出去。   顾维琛喝了蜂蜜水,靠在沙发上缓了好半会儿,忽然起身。   “我要走了,你睡吧。”   永安到口边的话忽然堵了回去。   “乖,我还有很多事要忙,不想一个人狼狈,就来看看你,永安,我说的话算数,我们没那么容易结束的。”   他把她的手牵到唇边吻了吻,转身毫不犹豫地出门。 ☆、88.YES,or NO   永安怔在原地,手里还握着他喝过水的杯子。门已经关上了,他来去匆匆,像风一样,但是,她的心狂跳不止。   永安反应过来,连忙跑到窗前,外面一片昏黄,早没了顾维琛的身影。   从来没这样过……   永安瘫在地上,觉得掌心发烫。   从永安那儿离开后,顾维琛清醒了不少。才接到老三的电话,顾维珏在英国。他冷嗤一声,想了想,才让老三的人通知维珏回国。   人都不在那儿,那傻小子跑过去有个屁用!   他眯起眼,仔细想了想林泉的模样,并不讨厌,只是,年纪小了些,对于维珏,无所谓合适与不合适,倒是……永安那一关不好过,以后有的他的苦头吃。   收起心神,他叫的车也过来了。   之前那一顿饭不是白吃的,哪些人现在还愿意站在顾父这边,席间已表了态,顾维琛要做的,就是乘夜去拜访。   他坐在后座上,迷迷糊糊看着窗外,没等多久,车停了。   从车上下来时,那个晕晕乎乎的顾维琛就看不到踪影了,只有一个干练、干脆、果敢的男人,在黑夜里奔走着。   永安第二天才看到报纸上的头版,长篇巨幅报道着这次事件。来龙去脉,扑朔迷离,竟然也有记者摸到了顾维琛的背景,在里面含沙射影地提了两句。   永安坐立不安,在办公室里许久才静下心来,看的又正是盛途与安城的合作方案。   “下午市场部的人是不是要去安城?”她问秘书,得到肯定回答后,当即决定下午和市场部的人一起去安城。   也许能见到他,也许见不到他……   永安心里像有两个人在互相撕扯一样,到底该服从哪一边,她心里也不着底。   见他,不见他……   都是些什么东西!   她蒙着眼,倒在桌子上思考良久,才下定了决心。   市场部的人诚惶诚恐,没料到和安城的合作会有总经理的亲自随行,部门经理正在出差,上头的行动真是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永安不是不知道他们的猜忌,没有多的心思去管罢了。   到了安城,一切风平浪静,顾父被带走的消息似乎并没影响到这儿的正常运作。永安松了口气,跟着那边前台的人装作若无其事的去和对方的宣传部对接,一番唇枪舌剑,永安在对方员工眼里看到了赞赏。   等到送他们出来时,永安和他们的人寒暄着,就听对方负责人道:“林小姐以后要是有换工作的打算,安城永远为你打开大门。”   永安一愣,随意瞄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员工,都没缓过神来。   挖墙脚?   噗。他的员工,可真是敬业啊……   “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谢谢抬爱。”她使了个眼色给后面的员工,一行人压下眼里的笑意,闷头跟着。   像是有什么在牵盼她一样,永安忽然抬起头来。   离大厅那么远,她偏偏一眼就看到他了。   顾维琛正急速走着,一边跟身边人交代着些什么,那么多人里,他是真正的鹤立鸡群,卓尔不凡。   像是感应到永安的目光一样,顾维琛忽然停下来朝这边看过来。   永安躲闪不及,直直的和他的目光撞上。   那一刹,她似乎看到他眼里的烟火了。   顾维琛忽然转了方向,让身后的一干下属霎时好奇,他直直地走到这波人面前,永安身边的人在叫着顾董。   这世界上似乎没有别人了。   她心里想,她的眼里只剩下他了,顾维琛的眼里也该只有她吧。   “林总?”他伸出手来,眼里闪过一丝什么,却一本正经的样子。永安也笑了,伸出手去,“顾董,别来无恙。”   她想把手抽回来,有些困难。   顾维琛也笑了。   “来我办公室做吧。”他的话不容拒绝。   一众人看着,永安把手撤回来,笑的文质彬彬。   永安旁边的人张着嘴,“哪个林总?什么林总?”   盛途的人笑出声来,“哪个林总?盛途的总经理那个林总啊!”   “啊!”   身后是一片笑声,永安清晰得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不是第一次来这儿,曾经,她闯进来,踹过顾维琛办公室的门,大喇喇走进去的时候也没像现在这样紧张过。现在,顾维琛走在他的前面,身形高大,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门开了,他站在门口让她进去,颇有些绅士风度。   永安的一颗心惴惴不安,几步踏了进去,没听清楚顾维琛在外面说什么,回头的时候门已经关上了,他就靠在门背上,看着永安。   似乎……隔得有些近了。   永安后退一步,发现口齿有些不伶俐了。   “我……”   她其实希望的不是这样,被抱住的那一刹她心里从未有过的惊慌,但只是瞬间,这种惊慌找到了依托,全被融化了。   缠、绵悱恻的吻,她不知道,有些不知所云,脑子都是晕的。   时间很短。   顾维琛放开她,眼里都是揶揄,拿食指擦了擦她唇边晕开的唇彩,捏了捏她的脸。   “过来谈事情的?”   鬼才信的谎话。永安心里想着,笑起来,“部门经理出差了,我现在兼任他们的负责人,你的宣传部可真厉害,挖角都挖到我这儿来了。”   顾维琛嗤笑,放开永安,顺手开了门。   “你要喝什么,我让人给你准备。”   永安摇摇头,自己走到一旁坐下去。   “伯父情况怎么样?”   顾维琛眼里闪过什么,浅浅一笑。   “不太好。”   永安皱起眉来,“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吗?这不可能,盘根错节的总有些东西是利益攸关的。”   “也许,利益链断开了?”   永安闭了嘴,她忽然觉得,顾维琛不太喜欢她聊这个话题。她有些坐立不安。   “既然你没事,我就回去了。”她面色正常,语气却暴露了自己。   顾维琛转过身来笑着看她,“急什么?”   永安觉得不自在,被他伸手拦了一下,语气已变了。   “既然你还在关心我,又躲什么呢?”几分遗憾,几分失落。   永安一晃神,忽然看到出现在门外端着咖啡的秘书,一脸讶异地看着他们,随后面色如常,伸出手来敲了敲门。   “顾董,您要的咖啡。”   顾维琛放下手,神色如常坐了回去,永安闻到浓烈的咖啡味,也坐了回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秘书出去好心的带上了门。   永安心里忽然有些讽刺,他这样替顾维琛关过多少次门?   两个人一时都寂静下来,室内被沉默塞满。   有勺子搅拌咖啡的声响,永安看着那咖啡浓黑的色调,迟疑片刻,从顾维琛手里夺过来,尝了一小口,眉皱成一团。   “你开始喝这个了?”   顾维琛丢了勺子,“你是我什么人?”   永安一口气被闷了回去。   顾维琛大学时曾学别人的姿态,在寝室里买了一个咖啡壶,煮黑咖啡喝。可惜他的胃不好,没多久就吃了苦头,在永安的三令五申下才戒了咖啡,倒不知道他这些年又喝起来。   “你的胃不想要了?”   永安闷着声,忽然又想到顾维琛昨夜在她家里吐了很多。   喝酒吐出来,其实最伤胃的。   顾维琛顿了顿,忽然站起来,背转过身去,站在窗户面前。   他从高处朝下俯瞰,无一不是渺小的,渺小又无助。   “林永安,我们结婚怎么样?”   “什么?”   “我们结婚。”他的眼里有某种动乱的光芒。   永安顿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纠缠了这么多年,我也累了,结婚怎么样?”他转过来,面色严肃,“我给你考虑的时间,明天这个时候我来找你,决定权在你手里。”他忽然像个帝王,眉眼里都是不容置喙的气势。   永安还呆着。   妈的,她现在的感觉就像一个气鼓鼓的气球,本来可以飞起来了,居然被人戳破了。   “嘭”!她的脑子里乱成一团。   “顾维琛你开什么玩笑?”   “我从不开玩笑!林永安,YES,or NO,决定权在你手里!” ☆、89. 等我回来   夜,从来没有这么长过。   黎明,也从来没有这么煎熬。   永安靠在窗前,看着天边一点点从黑暗变成灰色,变成鱼肚白,变成浅粉,到最后万丈光芒,打破整个黑夜的肃静,霞光万丈。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被求婚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无所谓鲜花,戒指,顾维琛用前所未有的严肃态度来询问她,YERORNO!她震惊,害怕,最后走出来的时候背后都是汗水。   没有理由再拒绝的亲昵,他送她出来,让她上他的车。   两个人的气场挡住了所有人好奇的目光。   一路沉默。   永安想,那时候她怎么就那么没骨气的心乱了呢!   “嗒”。“嗒”。“嗒”。   时间到了。   永安的眉头轻蹙,不见轻松,连步子都迈的有些沉重……她不能答应他,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顾维琛,还是不懂她回来的意义……   也许,这是个赌博呢?赌输了,他就没了。   永安的心里还有另一个声音在呐喊着,答应吧答应吧,反正这是你最后要的结果,结果……   她心烦意乱地丢了车钥匙,转身走出去,拨着电话打车。   车一路开到顾维琛的公司门前,她紧了紧心神,希望自己不要出任何差错,迈脚出来。   她不懂为什么前台的表情有些慌乱,在看到她时更是如此。   “林总……”   “我和顾董约好了。”她努力压下心头的不安。   前台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又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永安走进去,刚过了大厅,永安就怔住了,安城各部门的办公室门都大开,员工都站在走廊上,一直看着里面的方向。   发生什么事了?永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产生。   她想迈步,忽然就看到了顾维琛,他走在正前面,后面还跟着一群人,但是,穿着制服……   出事了!   她暗地镇定了片刻,就在这时,顾维琛也看到了她。他转身对身后的人说了几句,朝永安走来。   “发生什么事了?”永安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变了。   顾维琛眼里一变,随即抚上她的头。   “没什么,只是配合检查。”他声音里听不出一丝不同,仿佛是说,我去谈个项目,一会儿就回来。   “别乱插手,有什么事去找阿清,他会教你。”   “嗯。”   “我很快就回来了。”   “你保证?”   “我保证。今天去不成了,永安?等我回来。”他对上她的眼,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看着,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迅速离开。   永安忽然后悔了,后悔的要死。   她想和他结婚的……   但是,顾维琛为什么会忽然被检查机关找上?或者说,安城,为什么忽然被突击检查?   她脑子里飞快转着,顾维琛给她一个安抚的目光,对那边的人说了句什么,一行人离开了安城大厦。   顾不得周围的惊诧目光了,永安看了看四周,一眼就发现安城的总经理正站在人群后面。   “姚总,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面的人看着永安,眼神还有些恍惚,忽然恍然大悟,一把拉了永安进他的办公室细谈。   事情是这样的,前段时间,安城在内部自审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一小部分资金去向不明,当即就开始了内部清查活动,没料到,第二周,管财务的会计忽然就在老家失踪了,公司这才发现,这些小笔资金加起来,竟然是一块肥肉,内部正想着补救方案,忽然就遭到了举报,说安城在几笔政府招标活动中涉嫌不正当竞争和行贿。   永安明白了,这指向太过明确。   顾父的事情还没过去,现在安城涉嫌不正当竞争一说,更是给故事添彩不少。至于行贿,自然是有的法子给人安帽子。   也不知是谁导了这么一出戏来。呵,胃口不小。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胥清,顾维琛暗示她去找胥清想办法。   那个大律师?她心里有些不可置信,还是拨了胥清的电话号码过去。   “我这儿正忙着,有事就说。”胥清的语气带着几分不客气,让永安怔了怔,“如果是要说顾维琛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我有什么可以帮忙?”永安沉声道。   “回家睡觉!”那边匆匆挂了手机,永安气闷。   回到公司里永安同样坐立难安。下午,安城被查的消息就在网上挂了出来,凯文第一个到永安这儿来。   “安城的消息你看到了?”   永安点头。   “你别太冲动,顾维琛自有他的考虑,我就不信,他在Z市混了这么多年还搞不定这事。”   永安靠在椅背上,并不言语。   “你别妄动,说不定别人就是要看他自乱阵脚。”   永安不是不懂,只是心里乱的像一团茅草,说什么都听不见去。   她还去找了胥清一次,进门后看到胥清的办公室里还坐着两男一女,以为是他的当事人,当即准备退出来。   “来了就进吧,都是自己人。”   永安疑惑地又站好,胥清指了指那边正好奇打量着她的一男一女道:“三哥祈天佑,四哥程湛,五姐程思雨,好了,我们继续。”   永安还没摸着头脑,忽然听到他们在讨论正事,当即沉下心来听着。   “你是说现在最不好解决的是账面上的问题?”   胥清点头,“都知道老大是遭了小九的阴招,小九倒厉害,把人也给藏起来了。”   “谁是小九?”永安忽然插进话来。   对面四人看了她一眼,还是程思雨开了口,“市委副书记家的公子,之前和我们是一起的。”   永安懂了,顾维琛被他的兄弟给阴了。难怪……他那天的目光,除了安抚,还有几分戾气。   “等一等,毁了安城对他有什么好处?对Z市又有什么好处?”   “没那么多讲究了,小九现在红了眼,不把老大扳倒决不罢休的。”   “顾维琛做了什么留下这些深仇大恨?”永安只感慨了一声,忽然发现房里的四个人都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怎么了?”   “你不会不知道X大饭店被查封的事吧?”胥清满脸玩味,看着永安,“你在哪儿发生过什么不会不记得了吧?那可是小九的产业,老大眼睛都没眨一下,让人给封了。”   永安心里“咯噔”一下,隐隐约约想起来些什么。   她在那儿,为了林泉,和人闹过一次,后来顾维琛来了……再后来,她去了医院……没多久听说那家大饭店被查出有什么交易被封了。   “想起来了?我还听说,盛途游戏当初进来时找的第一个合作者就是小九,你们那场官司闹到最后只是丢了个面子可真是让我吃惊啊!”胥清不痛不痒的几句话顿时让永安愣住了。   “你大概还不知道盛途游戏的背景吧?他们的老大当初是从场子里混出来的,你能好好地站在这儿,难道一点感激都没有?”   永安完全愣住了。   忽然听到对面男人嗤笑了一声。   “这样的女人连心都没有,你跟她说这些有什么用!”正是老四程湛,永安才意识到从自己进来时,这个男人就没用正眼看过自己。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很清楚!”程湛冷笑,“当年的事难道要我再在这里重复一遍吗?你倒是有脸,还敢回来!”   永安怔了片刻,忽然明白过来,这些人都是当年陪着顾维琛走过那段岁月的人,顿时险些笑出声来。   “你们以为,当初我为什么要走?”   她的态度忽然变了,让屋里几个人有些无法适应。   胥清抱着一副看好戏的态度,看着程湛对永安大眼瞪小眼。   “爱慕虚荣?始乱终弃?”永安吐了几个词出来,眉眼愈发犀利,“拜托长点脑子想一想,我是跟着有钱人跑了,还是拉着另一个男人热吻来着?”   “呵,人的心不是铁长的,每一步该怎么走也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即使你们到今天这一步,扪心自问一下,有什么事是你一定能够做到的?没有足够的资本,哪有什么东西可以随便如愿?”   “你是说当初你身不由己?呵,至少我没见过有哪个女人会残忍的打掉自己的孩子!”   这话一出,永安的脸“唰”得一下白了。   “没有那个女人会愿意做这件事的,你们男人永远不懂!”永安咬着唇迎上对方的目光,毫无惧意。   胥清心里“咯噔”一下,不能再放任下去了,外部矛盾还没解决,可不能内乱啊!想着这些他不由对老五程思雨使了个眼色。   “行了,别吵了,先把老大弄出来才是关键!”   几个人收了争论,心里还是愤愤,永安怎么会不懂?只是那些日子太过煎熬,已经不是能轻易碰触的伤口。   顾维琛,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她的目光愈发坚毅,忽然觉得所谓的求婚像一场难以启齿的笑话,明明横亘着无数问题,却要闭着眼塞着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他说:“等我回来。”   永安低着头,看着掌心凌乱的纹路,忽然觉得委屈。   如果你回来,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90.糖是甜的   多方奔走,顾维琛在第二天下午就被带了回来。   顾父的事情还不明晰,维琛出事无异于火上浇油。   顾维珏回到家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家里何时是这种颓败和死气的样子?夏枚看到他忽然就哭了起来,“维珏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你为什么要回来?”   他浑身一怔,这些天他在英国,到处打听人,结果空手而归。想起在机场看到的新闻,他心里不由慌了,父亲被带走了?   这是真的!   他浑浑噩噩的,想起来还有大哥呢。   “哥呢?”   夏枚愣了片刻,冷笑道:“有人看不得我们顾家兴隆,你哥公司也出事了,”说着说着她话里又有了几分辛酸,“维珏,现在,你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了,说什么做什么,都靠你了。”   维珏忽然觉得肩上顿时压上了一副重担。一直以来,有大哥在前面撑着,他总觉得,嬉笑人生没什么大不了,直到遇到那个小丫头……让他栽了个大跟头!现在,真正的考验要来了吗?   维琛是下午就出来了,却没第一时间通知家里。   一群哥们来接他,他跟他们打了招呼,正聊着,才发现永安也来了,只是站在队伍最末,她没自己开车,在这群人里被掩下去了。   他拨开人群走过去,到了永安面前。永安只面无表情地看他,忽然伸手,重重一掌拍在顾维琛胸前。   “顾维琛,你他妈混蛋!……”余下的怒意还没释放出来忽然被整个人束缚住,维琛把她牢牢困在怀里,由着她打她骂。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恐惧?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晚上失眠……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被释放出来,永安眼眶都红了,吸着鼻子哑着嗓子骂,“你就是没心没肺,混蛋,流氓……”   顾维琛忽然笑起来,紧紧抱着永安一点一点哄。   “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恋人的相拥该是什么模样?也许就是这样子吧。   永安整个人软下来,紧紧抱住顾维琛,像害怕他被风吹走一样,脖子压在他肩上,鼻子还小声吸着气,默了半晌,听到顾维琛“唉”了一声。   “你怎么了?”永安趴在他肩头闷闷问着,她不愿意放开。   “你抱得太紧了……”   “……”   永安瞪了他一眼,再抬头,看见顾维琛身后一干哥们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她面色赧然,别开眼去,一把抛开顾维琛的胳膊。   维琛低声一笑,并不介意,把她重新揽回来,对着对面给了个手势,一会儿一串车钥匙飞了过来。   顾维琛笑着致意,把永安塞进车里,自己绕过去坐进驾驶座。   “去我那儿?”   永安有点晕乎乎的,还没反应过来,车已经启动。   “不回答就是默认。”   维琛微弯嘴角,车急速驶过。上楼的时候,永安几乎是被他拉着小跑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兴奋,能清晰地感觉到顾维琛心里的悸动,一颗心也忍不住跟着他跳动起来。   门被关上了,所有的一切都迫不及待。   心里像有一道声音在驱使着他们,对,对,就该是这个样子的,这世界上所有的言语都比不过肉、体一刹那的相交,互相的碰触是颤抖,呼吸是颤抖,整个世界都在颤抖,烟火,四季,什么都不重要了……所有的心意用汗水来挥洒,来倾诉,来解脱。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美好了,没有什么比这种心意相交,四肢相缠的境界更妙了。   该是这样子,就该是这样子!   大声的喘、息,永安带着笑,觉得自己是真疯了。身侧的人也是,不知疲倦,贪食,强势。   她像是伫立在岸边,不断有海浪打过她,一浪高过一浪,波涛汹涌,只能蜷缩,屈服,随波逐流。   ……   激烈的交缠过后,永安蜷在那儿,顾维琛起身去了浴室。   一切慢慢静了下来,永安清晰地听到浴室的水声,啪啪地落下来。顾维琛的房间装饰简单,白色的天花板看上去纯洁的一尘不染,她打了个呵欠,自己再缩了缩,听到浴室里的水停了,于是闭上眼睛,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等到永安一觉醒来,外面天已经黑了。房间里哪还有顾维琛的踪影。   她坐起来,看到被收拾着放好的衣服,以及另一边被子上规律的褶皱,顿了顿,料到顾维琛大概浅睡了片刻就匆匆起身了。   形式并未好转多少。   她叹了口气,披上衣服起身。觉得有点饿,在屋里转了一圈才在厨房里找到大米,找了锅出来,淘了米,煮上了才自己转身回到沙发上,歪在上面开了电视看。   节目索然无味,永安来来回回跳转了几家电视台,意兴阑珊地丢了遥控器在茶几上,看着电视幕墙发呆。   她最近越来越爱发呆了,只是自己还不知道。   真静啊……   觉得无聊,永安靠在沙发上,歪着头竟又这么睡着了。有意识的时候,模模糊糊听到了顾维琛的声音。   “我好饿,煮了粥,你去喝吧。”她不假思索地道,自己翻了个身抱着靠枕又想睡过去。   来人不依她,她整个人好像凌空了,有人在吻她的耳朵。   “别闹啊!”她声音软软糯糯的,此时真是好听。   待一碰到被子,永安就自动卷了进去,顾维琛哭笑不得。   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米香味,他去了厨房,才发现……有点狼藉。永安似乎是想煮粥吧,结果没把电饭煲的盖子打开,粥都溢了出来,全在置物台上,不过粥倒是煲得正好,也未必不是他回来的及时。   顾维琛摸了摸鼻子,心里忽然软了一下。   喝了粥,东西一丢,回到房间里看到永安睡得正香。   他去捏她的鼻子,过了一会儿永安就烦躁的四处乱动。他用她的头发刷她的眼睛,果然永安又是不安的直皱眉头。   他还有什么新意的点子想把她磨醒时,只见永安整个人靠过来把他紧紧抱住,显然是由不得他作乱的。   “永安?”他于是附在他耳边细细鼓捣。   “明天去民政局?东西带上?”   那边毫无动静。   “林永安,我们去结婚。”他是铁了心要把永安吵醒。一遍遍地念叨,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折磨人呢!   “让我睡觉!”永安有些怒了,睡得正香被吵醒怎么开心得起来。   “去结婚?”耳边的声音不依不饶。   “知道了,我去!”永安低吼着,埋进被子里,终于得了片刻安宁。   顾维琛愣了愣,意味深长的笑了。   永安早上起来就止不住的僵硬,顾维琛已经穿戴整齐,正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她。   “看什么?”永安觉得有些不自在。   顾维琛低笑,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户。口。本。   永安有一种被逼婚的感觉,低着头,忙着自己的就是不回应。   吃早饭的时候也是,顾维琛看她,就像她欠了他什么东西似的,永安浑身毛躁,硬撑着头皮一点一点地撕了面包。   出门的时候也是,顾维琛的眼神如影随形,永安直直地撞了门框,疼得咬牙,一回头,某人正在身后浅笑。   你……   永安腹诽还没出来,就对上维琛的目光,一下子缩了回来。   她不欠他东西,不欠!   上了车,气氛终于有所好转,永安却发现路线越来越不对。   “你去哪儿?”   “你家。”   “去我家干什么?”   “拿东西!”   顾维琛会过来看她,永安一下子收了心神。   “顾维琛,你是认真的?”   “到这时候你觉得我还在开玩笑?”他笑容里带着几分邪气,永安认真看下去,竟觉得自己也被他带坏了几分。   “希望你,真的不要后悔!”   后面的事真可谓一气呵成,永安拿了东西出来,两人直奔民政局,排队的人也有,三三两两的,大都喜气洋洋。唯独永安,沉着脸,顾维琛脸上笑意浅浅,竟看不出像一对新人。   签字的时候,办证的人员看了件顾维琛又看了看永安,再次确认道:“你们是出于自愿吗?”   维琛笑了,仰起头,微斜着下巴。   “林永安,你是自愿的吗?”   永安眯起眼来,为什么此时她想伸出手指来挑起那个下巴呢!   “呵,我没什么不敢的,倒是你,真的确信?”   两个人眼里都有着几分挑衅,于是就在这挑衅中,两个人同时拿着笔签了字。永安抬头,看向顾维琛,发现他也在看她。两个人眼里有着某种光华在流转,阳光灿烂,今天是个适合结婚的日子。   再出来,永安讶异地看着外面,竟站着顾维琛之前的那几个哥们。   “他们?”   “没有婚礼,总需要证婚人!”顾维琛说的理所当然,拥着永安走过去,目光里很是得意。   “老大,糖呢糖呢?”胥清第一个凑过来。   顾维琛早有准备,永安竟看着她从后备箱里拿出一袋喜糖来。   胥清笑嘻嘻的分了糖,兄弟几个正乐呵着,听到维琛道:“今天几个吃了喜糖,改天包个大红包送过来吧!”   胥清一顿,忽然反应过来了。   “老大,你还缺这点钱吗?我可是无产阶级啊!”   维琛哼了一声,“不在多,还有奶粉钱。”   胥清闷哼,这算盘怎么打得这么精呢!这糖怎么这么贵呢!   永安自己也忍俊不禁,顾维琛走过来,朝她嘴里塞了颗糖道:“甜吗?”   永安点头。   “我不信。”顾维琛故意道。永安愣了一下,维琛已经吻了过来,那颗糖打了个转,永安听到顾维琛道:“是甜的。”   呃……   “永安,和我去接我爸吧!嗯?” ☆、91.我愿意用整个生命爱他   不是很远的路程,永安却觉得自己像坐在针毡上,不时扭过头来看顾维琛一眼,又不可置信地看着手里的红本本。   “看什么?你老公真的很帅!”   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话,永安愣了片刻,忽然笑了。   “要这么自恋吗?”   “嗯哼。”顾维琛浅笑。   永安收回目光,心里不无感动。她是在紧张,顾维琛竟能看出来。   两个人是有多疯才去拿了结婚证回来?家人毫不知情,而现在,她要跟着顾维琛去接他的父亲回家……   丑媳妇见公公……   “我有什么不好吗?”永安干脆放开声问。   顾维琛瞟了一眼,“哪都不好。”   “你……”永安瞪了他一眼,还想说什么,车已经到了。磨磨蹭蹭下了车,永安迟疑不前。   顾维琛在前面回头看她,“林永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以前对我的那股傲气呢?”   “不懂就别说!”永安低吼了一声,追上去,在顾维琛胳膊上掐了一把,“我再问一遍,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   顾维琛眼神古怪的瞧着她。   “是我娶老婆,你打扮地漂漂亮亮……”   永安一脚踩下去,这男人今天怎么就处处不配合呢!   永安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他怎么会知道,顾母夏枚不喜欢她,明明白白说了不会让林永安进门,倒是现在去见公公,永安还不得使出浑身招数讨公公喜欢?那是顾维琛的家人啊,得到他们的祝福难道不是最好的礼物吗?   永安自己一个人在前面气冲冲地走着,听到顾维琛在后面低笑。   “本质还是老虎。”   你……永安心里闷哼一声,不和你计较,等回去了再好好收拾。   顾父出来了,虽说被关了些日子,到底是经过风浪的人,眼里坚毅的目光一下子就感染到了永安。   他和顾维琛只有简单的几句交流,父子间的眼神彼此都懂,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一转身,顾父就注意到了站在维琛身侧的永安。   永安深吸了口气,浅笑,低头,“伯父,您好,我是林永安。”   顾父挑眉,转过头去看顾维琛,“是当年那个女孩子?”   维琛点头,同时拉过永安的手,两人一起站在顾父面前,“爸,我们今天注册结婚了。”   顾父眉心跳了跳,忽然重新打量起永安来。   “洛兰呢?”顾父这一下正问出了永安心间的疑问,她不知道顾维琛那位前未婚妻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一切都是未知数。   “我们各有心仪的人。”   顾父叹了口气。   “你们结婚,你妈知道吗?”   维琛默然,永安看着自己的脚尖,手心里都是汗,还是鼓足勇气超前迈了一步。   “伯父,我知道,阿姨可能没那么喜欢我,但是,我们在一起了,希望能得到您和阿姨的祝福。”   顾父大概身处高位久了,一个眼神压过来,永安忽然感觉周身的温度都降了好多,汗毛倒立,但还是咬着牙与顾父对视着。   “我知道我们的行为在您看来幼稚,可笑,不负责任,但是,我们都已经成年了,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也许曾经不懂事,做过很多错事,但是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没有忘记彼此,这一次,当机会再次摆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决定好好珍惜它;没有会比经历过苦难的人更懂得珍惜彼此,我们曾经尝试过忘掉对方,一次次的尝试带来的却是更多的纠缠,更多的煎熬和折磨。   “我爱他,我愿意用整个生命爱他,为什么要畏畏缩缩的什么话都不敢说?我希望成为他的妻子,让他做我的丈夫,我们彼此相爱,结合在一起是上天的意愿!我能用我的整个生命发誓,这一辈子剩下的岁月,我都要站在他的身旁,不论富贵贫贱,不论生老病死。”   话说完了,永安觉得一颗心狂跳不止,顾父依旧毫无表情,微怔了片刻,低着头超前走了。   永安才是真的傻了。   她其实不大记得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心里有一股气在驱使着她,她想爱他,想明明白白地站在他的身侧,所以她站出来了。   顾维琛的眼里凝聚着某种光华,转过头盯着永安。   “再说一遍。”   “什么?”   顾维琛忽然失笑,在她嘴角轻轻一吻拉着永安就追了出去。他怎么不知道,他家永安说话还能这样煽情呢?   到了车上,顾维琛跟永安坐在前面,顾父坐在后面。   永安才慢慢想明白自己刚才说的一通话,真是……冲动了……   她鼓起勇气又问了问顾父现在的状态如何,说了顾维琛接下来对他的行程安排,就再也找不到话题闷闷地靠了回去。   顾维琛斜了她一眼,嘴角都挂着笑。   “爸,您真的不先回家里?”   顾父坐在后面轻轻“嗯”了一声就再不言语。   永安偷偷瞄了一眼,父子两人的表情竟惊人的一致,不得不说是父子天性啊!   顾维琛把顾父送到了酒店,又细细安排了一通,还想说什么被顾父一句话给赶走了。   “回去想想怎么跟你妈解释!我累了。”   永安本来想看看顾维琛吃瘪的表情,谁知道男人脸上一派风轻云淡,拉着永安就走。   “看什么?”   “你们父子平常都这样说话?”   “有问题?”   永安心里干笑了两声,就听顾维琛道:“明天把你的东西搬过来。”   “什么?”   顾维琛转过头来,把永安包里的那个小红本拿出来晃了晃,“你不知道咱们可以合法同居了吗?”   永安心里笑,要同居顾大爷你还会看合不合法?   “为什么是明天,今天不行?”   顾维琛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解释。   后面维琛拉着永安去商场采购,俊男靓女,倒是让旁观者过了一把眼瘾。顾维琛挑起菜来眼光极准,永安还犹豫不决时他已经把东西放了回去。   “太大了,在冰箱里放太久了不新鲜。”   “毛病!”永安哼着,换了一个小的卷心菜丢进篮子里。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永安止不住的好奇。   “呵。”顾维琛发了个意义不明的感叹,永安收起好奇心,装作无视。她被外婆带大,自然外婆会的菜色她都会,那才是真传,后来和母亲相处,才发现母亲没得到外婆的真传,倒是有几次那个女人吃到永安做的菜时,还笑着感慨了好久,那一双眼,是对母亲和过去的怀念。   永安亲自下厨的机会不多,这些年,也就是林泉最常吃到她做的饭,林泉要是不在,永安也没那个心思做菜,工作餐糊弄起来就过了。   味道,那是一个掩藏记忆的地方。   永安指了指水里的鱼,一双眼睛都没离开过。   “想吃?想吃就买。”   永安摇摇头,“我不会做。”   “你想吃什么?”   “糖醋鱼,我外婆做的,后来再也没吃到过。”   “买吧。”   “嗯?”   “嗯什么,走了。”   永安还没反应过来,就看顾维琛已经过去了,对着售货员怎么怎么指挥,一会儿一条鱼就到了推车里。   “你会做?”   顾维琛给了她个“你是白痴”的表情。永安愣了一下,忽然笑嘻嘻地过去挽住他,“啧啧,金龟婿竟然被我吊到了,出得厅堂,下得厨房,我是赚大了。”   顾维琛腾了只手出来,捏了捏她的脸。   “我也赚了,白白胖胖。”   “嗯?”这话什么意思?   永安还细想着,顾维琛已经在对她招手了,待她过去,顾维琛毫不客气地丢了一个袋子给她。永安愣了一下,这男人的绅士风度呢……当然,她自动过滤掉了提的东西的重量。   两人回了住所,这一次身份变了,倒有些不一样的感触来。   在厨房里频频触电这可如何是好?   一顿饭做的缠、绵异常,永安揪着顾维琛的衣领说要正经,正经!   正经个毛线!   该亲的亲了,该抱的抱了,一顿饭下来,都已经晚上了。   永安坐在桌前,看着一桌五颜六色的菜,心情奇好。   她坐在一旁,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桌上,又闻到空气里的香味儿不由陶醉异常。顾维琛在做糖醋鱼。   大餐终于上桌,永安迫不及待的伸筷子,挑了一小块鱼肉出来,吃下去,眼睛笑得眯成一团。   “不错,大厨的菜真棒!”她不吝溢美之词,顾维琛哼了一声,自己坐过来。   “吃鱼小心点。”   挑出来的鱼肚部分也是刺最少的鱼肉被丢进永安碗里,她愣了一下,给顾维琛夹了菜。   “顾维琛,你知不知道,除了外婆,你是第一个给我夹菜的人。”   维琛愣了一下,埋头吃饭。   “我妈总觉得我大了,什么都能照顾好自己,是照顾的挺好的,”永安笑起来,迎着灯光眼里闪过不一样的光芒,“我也觉得,我其实挺好哄的对不对?你对我笑一下,我就觉得今天就满足了……顾维琛,我会把你照顾的好好的。”   “吃饭!”对面的男人也不知怎么了,竟然在今天表现得很是不解风情。   饭后永安乖乖去洗碗,顾维琛在沙发上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他感觉到背后的声响时,嘴角微斜,一双手从他背后伸过来还没捂住他的眼就被维琛一把捉住,来了个乾坤大挪移,永安整个人被翻了过来,跌到他怀里。   “想做什么?”   永安笑了,揽着顾维琛的脖子,凑上去亲了一口,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着。   “顾维琛,你真是越来越野蛮了!”   “嗯?”   “我怎么就被你骗到手了呢?”   “嗯哼?”   “这世界上要是有后悔药就好了……”   “呵!”   永安“噗嗤”一声笑了,坐起来认真看着顾维琛:“今天我们结婚!这是第一个晚上!”   “你是说,你迫不及待?”面前的人已经有所表示,掐着永安的腰封了她的退路。   永安不闪不躲,扒着他的衣领,勾着他的锁骨,一双眼睛提溜直转。   “美景良宵,你熬得住吗?”永安这一刹那化身妖精,眼神都变得勾人起来,顺着顾维琛的脖子爬上去,在他耳边为所欲为。   顾维琛笑着,任由永安放风点火。   等着吧,最后烧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这一夜,是永安难以启齿的辛酸史。她恨自己不长记性,看着顾维琛那张扑克脸就想做点什么,换换他的面貌,结果是真换了,禽兽!绝对的禽兽!   他花样百出,她服从就是了。偏偏还要逼着她重复白天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朝外挤。   “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顾维琛你个混蛋!”   “没事,我记得。”顶上的人目色深沉,带着笑俯视永安,却偏偏深情得让人沉溺。   “来,跟我说,我爱他,我愿意用整个生命爱他……”   “顾维琛!我……”   “说不说?”顶上的人发了狠,威逼胁迫,一会儿又绕在一点磨蹭着,永安快哭了,颤着嗓音跟他念。   “我爱他,我愿意用整个生命爱他……”   ……   我爱她,我愿意用整个生命爱它,为什么要畏畏缩缩的什么话都不敢说?我希望成为她的丈夫,让她做我的妻子,我们彼此相爱,结合在一起是上天的意愿!我能用我的整个生命发誓,这一辈子剩下的岁月,我都要站在她的身旁,不论富贵贫贱,不论生老病死。   ……   一屋的春色,只有一对痴缠的男女。   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92.求救   第二天,永安醒的很早,歪过头去,顾维琛正在酣睡。   他的脸,真是帅气。   永安心里笑了一下,自己凑过去,忍不住亲了一下,眼里还带着些不可思议。他怎么会突然决定和自己结婚呢?婚姻啊,是一件神圣的不得了的事情呢!   她踏着朦胧的天光起身,随手披了一间顾维琛的衣服,到了客厅。   这间公寓的采光极好,大清早的,能看到城市的日出。   她就自己坐在窗前,窗户冰凉凉的,她靠在上面,看到天边的云彩泛起来,迎接着光芒万丈的清晨时光。   不知不觉中,身后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搂住,永安愣了一下,自然地靠过去。   “怎么醒了?”维琛倚在她的脖颈上,轻轻吻了一下。   “没有,我在沐浴晨光,祈求这是个美梦。”   “我保证,这不是梦。”   永安侧过头来,她有时候极为讨厌自己的冷静理智,偏偏,心里却又扭着想要弄个明白。   “你累吗?”   “什么?”   “爱上我这样的女人累吗?我听说,男人大多数时候还是喜欢小女人,又温顺又听话。”   维琛轻笑一声,手开始不轨。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永安苦笑,却突然“哼”了一声,是顾维琛在掐她的腰。   “我有时候觉得,林永安你真不是个女人,怎么会那么累呢?不就是爱一个人吗?累了就放手吧,但是,放不下……下辈子,不要让我再遇到你了。”所以,这辈子,所有的纠、缠就让它完美剧终吧。   永安笑了,迎合着顾维琛的动作。   “说好了,下辈子不遇到我,我就忘了你,下辈子,我们不……”   没有再说下去的机会,激、情来的猝不及防,两人很快沉溺,靠着窗户,在阳光的见证下,他们拥抱彼此,融为一体,不可分割。   霞光万丈,是太阳冲破云层的见证。   下午,顾维琛回家,永安则要回公司处理事情。电话响起时,她看到是国外的来电提醒犹疑了半天才接起来。   是细腻的女声。   “请问是林永安林小姐吗?”   “我是。”似乎有些熟悉。   “你好,我是洛兰。”   此话一出,永安不由的全身绷紧,竖起耳朵来,“我是,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请你谅解,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回答这个电话,我是在暮的手机上翻到你的号码的。”   “周大哥?他怎么了?”永安忽然想起来了,他们两个在阿姆斯特丹?   “林小姐,我不想危言耸听,暮的情况很不好,非常不好,”洛兰的声音听起来柔弱而急迫,甚至还带着点鼻音,“我们在佛罗伦萨被黑手党追杀,现在不知道躲在哪里,唯一的办法是马上回国。”   “什么?”   “一时半会儿不能向你解释清楚,我很抱歉,但是,求你,能和我父亲联系上吗?他的公司在欧洲正有一批货物要回国,正常的方法是回不来的,暮也受了伤,我们希望通过这个途径尽快回来。”洛兰的声音虽然带着几分怯意,却无比坚定。什么时候这个女孩也在蜕变之中了呢?   永安一听到周暮受伤的消息立刻慌了神,“周大哥怎么样了?到底怎么了?”刚问出口,永安沉了片刻把心里的一串疑问压了下去,“我要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可以请你联系我的父亲吗?”   永安点头,心里却想着不知道洛兰的父亲是否有这个能力将他们带回国来,若是不然,周暮此行很可能殒命。   她早知道周暮出身不简单,却不知道他已经能耐大到惹了黑手党。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惟愿他,能安全归来。   她完全不知道洛兰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打这个电话的。   周暮带着她离开阿姆斯特丹后,几人在路上一直小心翼翼,却不知道还是在佛罗伦萨一个小酒馆里遭到了伏击,周暮抱着她闪开,胳膊被子弹擦伤,之后几个人狼狈蹿出,却走算了。   周暮带着她闪闪躲躲,最后终于在一家好心人的收留下有了暂住的地方。   只是,他们的大多数现金全落在酒馆里了,身上只有可怜的几张零钞,两人身上的卡也找不到兑换的地方,洛兰含着泪给他包扎了伤口,周暮却一直对她说抱歉。   他说,早知道逃不过就不该把她卷进来。   他说,你现在看清楚了,我是在刀尖上生活的人,也许下一刻就会没命,你却像个傻子一样跟我跑出来,世上最不经骗的就是女人。   他说,你以为我真的爱你吗?我爱的是一个叫做林永安的女人,他深深爱着你的未婚夫,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把你从他身边引开。   ……   所有的恶劣的话他都讲了,把仅剩的钱像怜悯狗一样丢在她面前,“你现在滚回中国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洛兰是真的哭了,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一面,冷酷,残忍,不近人情。身上带着血气,像个修罗。   “我不走,我说了我不走!”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去抱他。   恶语虽伤人,她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是你跟我说要带我去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自由的,是你说我不需要勉强自己的,我都做到了,暮,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为什么还要赶我走?”   周暮转过身就要走,却被洛兰抱得紧紧的。   “我知道,你就是要赶我走,我知道,我就是知道。”   她抱得太过用力了,一会儿就感受到周暮的浑身僵硬,才意识到自己结结实实按在了他的伤口上。   “我哪儿都不会去的,你说过走到哪儿都带我一起。”她的目光渐渐变了,之前的怯懦在此刻黯然无踪。   她其实不是个懦弱的人,只是善于妥协罢了。   只是这一次,她决定为自己赌上一把,她不要对他妥协!   周暮扔了一句“随便你”,转身就走,洛兰就急匆匆的跟在他后面,回了住的地方,周暮一语不发,躺在沙发上也不去看她。   洛兰心里是委屈的。但是这不是全部。   后半夜的时候她才感觉到屋里有点不对,打开灯时才发现周暮还睡在沙发上,只是说着胡话。   他做梦了?   洛兰起身,还没凑近就感到一股热气。顿了顿,伸出手放在周暮的额前一试,讶异非常,他发烧了……   洛兰是真的急,拧了几次湿毛巾给他敷着,来来回回地折腾,不停地给他擦拭手脚,是伤口发炎了吧,一定是。她忍不住在异国他乡的晚上哭出声来,不为这奔波流离的生活,只为面前这人所受的苦难。   后来,隐隐约约听到他的呢喃,似乎是她的名字?她心里忽然像吃了颗甜枣,又哭又笑,抱着他二人额头相抵。   他用那些话来气她,她知道,心里都知道呢!   黎明的时候,她猛然醒了,摸了摸周暮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心里的石头落了大半,却忽然从男人的口里听到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什么,那是谁?   她俯下身去,不由浑身一僵,只觉得一盆冷水迎头泼下。   “永安……”   永安,永安……是那次在“兰轩”和他一起出现那个女人吗?她忽然想起来了,那个叫永安的女人美艳不可方物,笑起来眼里都是自信和自得,全然不同与她的怯懦和软弱……他爱着这样一个女人吗?又怎么不会爱上那个女人呢?   所有的期待忽然在此刻被冰冻住了。   她发现,她真的爱眼前这个男人!疼啊,快要不能呼吸了。   第二天她出去买药,却凑巧听到一家公司的名字,是那么熟悉,待仔细一想,正是父亲在这边合作的公司。辗转打听,她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能力,每当要退缩的时候总能想起那个躺在那儿发烧的男人,顿时所有的怯懦都消失了,她打听出来,这家公司有一批货要运回国内。他们也许可以搭上这个顺风车。   回来时,周暮已经不在屋内,不过沙发上的手机和搭在一边的衣服显示他并没有不告而别。   洛兰鼓起勇气,打来那只手机,终于翻到了自己所要的号码。   她一定,会和他一起,回到国内的。   ……   永安接到电话,没多久就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也是洛兰父亲的公司。   说大不大,在Z市未必排的上靠前的名号,说小也不小,业务关系远到海外。原本,这家公司是准备靠着老板的长女和顾维琛联姻来引进注资壮大实力的,无奈计划赶不上变化,婚事未成,长女行踪不明,原本缺乏活力的公司也迅速萎顿下去。   她见到了洛兰的母亲,她父亲已经入院。   洛兰的母亲一听明永安的来意,忽然一下子就嚷了起来,“当初张腿要走的时候怎么不来问问我们呢?现在有难了倒是想起她爸爸了,你去告诉她,她爸爸已经病入膏肓了,被她气的!我管不了了,什么都管不了了,当初走了就不算洛家的女儿,走得远远的吧!”   永安愣住了,所有想要劝解的话忽然被塞了回去。   她从一个母亲眼里,真正看到了对儿女的,厌恶。她并不知道这是洛兰的后母,大概以为,洛父也是这样吧。   永安走了,她必须自己想办法,怎么救回周暮来。   那是她的亲人,曾在她最困顿岁月里对她伸出援手的人。   这世界上,还不完的,永远是恩情。 ☆、93.意外中的意外   永安没想到会在自家门口看到维珏,一个显得消瘦下去的维珏。褪去少年的青涩,他倔强的挡去了永安的去路,不肯让开。   永安沉下心里一口气,冷然道:“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出现在这儿,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现在请你让开。”   维珏一语不发,只瞪着永安。   “让开!”永安低吼,这几天来回的奔波已经让她心力交瘁,和顾维琛分开后两人也各自忙的脚不沾地,只打电话相互交代行程,没来得及再见面。   “告诉我她在哪儿!”   “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说的。”   “告诉我她在哪儿!”   维珏的目光太过深沉,几乎有一瞬间永安要相信那是深情了,但是,仅仅一瞬,她想起那次在他的出租屋里看到的情景,凌乱的衣服,陌生的女孩……还有林泉扑在她怀里忏悔的情形。这不该是她经历的一切。   “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维珏,你们不合适。”   “谁说的,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合适?”   “你们不合适!”永安咬着牙冷冷道。   维珏神色一变,眼里有几分恼怒,“林永安,你真的忍心像我妈一样做出这样的事来?”   永安不由神经一紧,“你什么意思?”   “你在报复我们,当年我妈让你离开,现在你在重复着和我妈一样的事情!”   “啪”得一巴掌,太过清脆,让来来往往的人都怔住了。   “顾维珏,你混蛋!”   “你摸着良心说,这两件事有没有有可比性,你他妈在风流快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林泉,她那么小,连跑到你面前质疑都不敢,躲起来哭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我不会告诉你她在哪儿的,你要是再去骚扰她我就告你骚扰未成年人!”   维珏怔了怔,忽然听清楚一件事来。   “她去找过我?她回来过?”   永安急匆匆的要走,被他一把拽住,“她是不是回来找过我?你跟我说!”那样的眼神让永安浑身一怔,她从来没想过维珏还有这样执拗的一面,怔了片刻,永安匆匆收回心神,“我什么都不会说的,维珏,我帮不了你。”她再次掰开维珏的手,要离开,却愣了一下,看到转角的顾维琛。   他的脸色并不好,显然是熬夜加班了。只是现在这一双眼,冷冷地瞧着他们。   维珏也看到了,浑身一怔,他忽然知道有哪里不对了。   “哥……”   顾维琛一步步走过来,维珏一步步后退,终于退到墙上,再无退路。   “哥……”他的声音都发着颤,低着头,不敢与顾维琛对视。   “你说,当年的事你知道?”那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仿佛面前的人是一座冰雕。   维珏只低着头,不说话。   “当年的事你都知道,顾维珏,妈让永安离开的事你全都知道?”   “说话啊,怎么哑巴了!你说!”   维珏整个人都吓得蜷缩起来,他早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哥,对不起,我知道,妈去找了她,妈不让我告诉你!”   “她不让你说你就真的封口了,顾维珏,你真是够听话,够守信,够兄弟!”这么多年,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无数次他接近过真相,维珏对他的敬意,一半里含着歉疚,他曾经想过是家庭的因素导致永安离开他,可是这个猜想毫无说服力,那时候他一直觉得夏枚不属于势力的一族,直到这些年隐隐察觉到她对自己的婚姻态度。   “哥……”   “滚回去!别让我看到你!滚!”顾维琛是真的气红了眼,一拳砸在维珏耳边,话都变了音调。   永安忙跟过来,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你拿自己出什么气?”她给维珏使了个眼色,让他离开,自己连忙绕到他的身旁。   “都破皮了,顾维琛你是小孩子吗?玩这种自虐的游戏有意思吗?”永安变了脸,拉着他过去,自己重新开门,出门的计划大概要打折扣了。   门一关上后面的人就黏了上来,她能感觉到整个气氛的不同。   死寂的沉默。   永安再开口时,声音不自觉柔了几分。   “放开,我给你擦药。”   顾维琛不为所动,整张脸都搁在她的脖子里,像个耍赖的小孩。   “对不起……”   永安的声音沉了沉,“没什么对不起的,我们都结婚了,维琛,别耍脾气。”   拥抱依旧在持续。   “那个时候,你是对我绝望了吗?永安,你是绝望了才会对我说分手?”   良久,才听到永安的回答。   “不是。”她狠了狠心掰开顾维琛的手,拉着他走到沙发前坐下,瞪了他一眼,自己转身去找棉签和药水。   “那么,你为什么要打掉孩子?”一样的问题,早已换了不同的心境,永安没想过有一天他们可以心平气和地来讨论这个问题。   药拿过来了,永安却迟迟没作答,拉过顾维琛的手,蘸着酒精给他消毒。顾维琛的眉皱了几下,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维琛,我们都,不一样了,不是吗?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好不好?”   顾维琛坚持,他的眼里有一种誓不罢休的光芒。   “那时候我去找你,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孩子根本就没打掉?你从头至尾都在骗我!”   永安别过眼去,“你要到了真相又怎么样,没有孩子,他已经不在了,别再让过去打搅我们的生活了,顾维琛,人是要往前看对不对?”   “那么你在心虚什么?永安,难道我连这个权利都没有吗?到了今天你还在质疑我会不会因为这个问题影响我们现在的生活吗?早就在那儿了,永安,它是一块疤,早烂在我心里了。”   “够了,我告诉你,可以吗?我去打了他,是,那一天我骗了你,我想把他生下来,我想有一天你功成名就了他忽然出现在你面前,可是不是这样的,你不明白,我从一出生就没有父母的疼爱,我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我不想有一天我的孩子和我经历一样的痛苦,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我更害怕有一天他被人冠上私生子的名号,因为母亲生活不检点的关系影响他的一生可以吗?我怕了,顾维琛,我所经历的一切,绝不让它在我的孩子身上重演!绝不!”   “所以你就自私的剥夺了他的一切,连出生的权力都没有吗?”   “有什么?真相就是这个样子,是很残忍吗?我抱歉,是我太冷血了。”她这样毫不掩饰的冷清让顾维琛一下子翻了脸,她站起来掀翻了她准备的一切,大踏步的离开。   “林永安,我有时候,真的想,掐死你!”   门被“噗咚”一声关上,震得整个室内都在瑟瑟发抖。   永安笑了,低着头大笑。   所有掩藏的都解开了对不对?   她是自私,她是冷血,她是连自己的孩子都能扼杀的怪物……   可是谁知道她曾经从医院里逃出来过三次?谁知道在她母亲给她安排的手术里她一遍遍哀求。   “林永安,你觉得你很了不起吗?生下一个男人的孩子你很了不起吗?那你不妨看看我,那你不妨看看你自己,你从小是在什么样的眼光里长大的,你忍受了什么样的流言蜚语?你再来看看我,因为有你,我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因为有你,我这一辈子都被人冠着水性扬花的名号,他要这样一个母亲干什么?等他长大了,他不会感谢你了,反而会厌弃你给他造成的这样那样的困扰!你清醒一点,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东西,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即使有一天他能和孩子相认,还会有你吗?”   她从来没听过这样尖利的表达,怀孕让她的情绪极为烦躁,常常和她吵起来。   “那你生我干什么?那你生我干什么?”   “所以我在劝你,不要重蹈覆辙!”   ……   她是真的崩溃了,才会点头答应。   只是从此之后,她再也无法忍受医院的病房,她反感那里的一切。冰冷的地方,带走了她的孩子,也带走了她的母亲。   这就是全部,可以吗?   她笑了笑,忽然听到手机铃音。   是之前约好的人,她还有求于他们。   “是,我马上会过来,请你跟云哥说一声,我堵在路上了,请他去欧洲帮忙的事我是认真的。”   那边又说了些什么,永安点头。   “钱不是问题,我会让你们看到我的诚意的。”   她挂了电话,匆匆起身出去。   接下来的路会很艰难,她知道,可是她和顾维琛已经结婚了不是吗?不管有多难,她都会走下去的。   为了周暮,她把自己多年的存款都拿了出来,也还欠着一些,找朋友七凑八凑终于要够了零头。她知道顾维琛生着她的气,自始至终也没有找他求救的想法,她自己的人情自己还上又如何?   感情的事越欠越多,总有还完的一天。   这么多年,她要的,不过是平等的站在他面前罢了。   他说的很对,林永安其实是个自卑的胆小鬼,但是,你忘了吗?所有的胆小,所有的自卑,所有的小心翼翼,不过是因为,那个人是你!   而她要的,这么多年,也只是你!   ——顾维琛! ☆、94.剪不断的理还乱   永安押上了那套公寓,她在最初事业有成时贷款还完的那套公寓。   没有人知道她对这套公寓的感情远远超过了一处房产的感情,这是她最初的归属地,从开始自己打拼的那一刻起,她就在心底悄悄念上了,这是林永安的房子,林永安的家!是她在外面无论受了多少委屈都可以毫无顾忌哭的地方。   签字的时候永安毫不犹豫,却在交出房产证的时候迟疑了一下。   到底是有些不舍的,但是,值得!   她的来去匆匆的状态也持续到了工作上,在会议上拍板决策由不得别人再插嘴的状态让会上的人都惊了一下。伊森站起来重新开始审视永安,却发现永安早已不是他想象的那个任他动手的新人了。   到Z市走马上任的这几个月,她积极结交当地权贵,业务拓展也强劲有效,虽说和盛途游戏官司一战输了,宣传部门却借此塑造了盛途传媒的弱势形象,由此赢得大众的支持,知名度大大提升。   林永安,并不如别人表面上看的那样,是个花瓶。她毫无背景,只凭着上司的赏识,一步步向上爬,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永安坐在那儿,不自觉地眯了眼,看着伊森,勾起唇角。   “伊森总监还有什么话还要说的吗?对这个方案不满意?直说无妨。”一桌人都举手表决通过的方案,他妈的还能有什么不妥,伊森冷着脸,闷声坐下来。   林永安!他记住了!   永安心里冷笑,一次压不住他,就不信一直压不住他!   再次拨通顾维琛的手机,那边响了很久,却没有人接。永安想了想,自己去了他的公司。   前台这一次可算是对永安客气异常。她怔了一下,随着顾维琛的助手上楼,推开门就看到顾维琛靠在椅背上一副疲倦的样子。   看到她进来,维琛只冷淡地瞥了一眼,随即闭上眼。   门被轻轻带上。   “维琛。”永安轻轻走到他跟前,自己蹲下去,抬头看着他。   顾维琛没睁眼,态度清冷。   永安心里冷了一下,咬着下唇继续看他。   “你还好吗?我很想你。”她说的真挚而诚恳,没有人能质疑这话的情感。   顾维琛睁开眼,正看见永安伏在他腿间,由下而上地看他,那目光盈盈一水,让人觉得心软。   见他睁了眼,永安心里有几分喜意。   “我订了你最爱的那家餐馆,去吗?陪我一起吃顿饭吧,你都好久没休息了。”   顾维琛并不回答,依旧盯着她。   “我们回家好不好?回家?”   这一次顾维琛动了,他推开永安,自己站了起来。   “我还要上班。”话语冷冰冰的,永安心头微冷,失落间竟一步步朝外面走。   “你去哪儿?”   “嗯?”   “去那儿坐着,一会儿忙完了去吃饭。”维琛的语气依旧冷冰冰的,对着永安指了指沙发的位置。永安面上露出喜色。   “维琛……”   “永安,我接受你不代表原谅你了!”   办公室里冷飕飕的,永安想,难道这么早就开了空调?气温升得很快,但是,为什么那么冷呢?   她坐在那儿就显得百无聊赖了,看着顾维琛在一边批改文件,心里又热烘烘的。这个男人,怎么那么别扭呢?中途手机震了震,是云哥那边发来的消息,交易已经完成。   暮哥他们,该是在回国的路上了吧。   永安不自觉地笑了一下,心头的一件大事了了,她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看着顾维琛的目光也不由自主轻松起来。   英俊的男人。她心里叹息了一声,靠在那儿,不由自主又想起了他们以前的事来。   永安在大学里是什么样子?   来去匆匆,目不斜视,还有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   她那时被评为传播系的系花,号称全校最难搞定的系花之一。清高,冷漠。   至于顾维琛,那是一干少女的梦想啊。   相遇有些俗气,永安过篮球场时被华丽丽地砸中了。   再小不过的事情,可是由于永安的皮肤细嫩,生生紫了一块。依她的性子该是扭头就走,谁知道对面男生却拉着她不放手。   “你的头受伤了,要去看一看。”   “没事。”永安有些不耐地回应。   “你看不到,都紫了一大块……”   她从来不知道男生能这样啰嗦,眼里的不耐愈发明显。   “我说了不用。”对面的男生显然有些不识抬举,还要纠缠,永安忽然感觉到头顶有什么阴影拢过来。一抬头,正是穿着球服的顾维琛满脸意味深长的看着对面的男生。   “都说了不用你负责。”   “顾,顾学长……”   “你走吧。”顾维琛一个眼神,对面企图不明的男生灰溜溜地拿着球溜走了。永安抬脚就想走,谁知道身旁这个男生也是多管闲事的主。   “喂,你需要去医院看看。”   “又砸不死,不是脑震荡。”她终于还了口,冷眼盯着面前的男生。“别多管闲事。”   顾维琛不由自主眯起眼睛来,面前的淑女原来是只长着爪子的小野猫啊。   “我说,你这张脸还要不要了?要不,多来几下?”   “你有病啊!”永安显然耐心有限,正要说什么,忽然觉得眼前有什么挥过,只听到“哐”的一声,看到的就是在地上蹦蹦跳跳的篮球了。   顾维琛,他背对着篮筐,单手把球丢了进去。   “你……”   “去看看?”   她是真的觉得面前的男生有病,掉头就走,却被身后人长臂一挥,整个人拖过来。   “你怎么不听我的话?”   “你以为你是谁啊!”永安的声音尖利而强势,却让顾维琛笑出声来。   “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   “随便!”   但哪有什么随便,她还是被顾维琛绑到了校医院,病例栏这一框,医生问她的名字,迟疑了好久,永安才报出来。   “林永安。”   顾维琛抱胸在门口看着,满脸笑意,却见医生的目光顿了一下。   “林永安是你啊?”医生笑了,“听说你的成绩很好,你们辅导员跟我提过好多次了,男朋友也很帅。”   “什么?”   “我和你们辅导员是初中同学。”   永安心里翻了个白眼,世界之大,无处不有八卦。至于这个白捡的“男朋友”,她没有义务给医生解释。   后面提了注意事项,永安心不在焉地听着。不知道为什么,永安进了大学就觉得自己的皮肤比之以前娇嫩了不少,说不出是好是坏,她懒得打理才是真的。因为要考虑到早点出来工作,永安在大学里,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就连一些社团,也是刚踏进去没多久就退了出来。   药开好了,永安没想到身后的人还跟着。   走了百十来步,永安猛地回头。   “你跟着我干什么?”   “大陆这么宽,谁规定是我跟着你。”这话和她的无视有异曲同工之妙。永安深吸了一口气,刻意在宿舍周围转了一个圈,果然,身后的人是在跟着他。   “前面就是女生宿舍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在跟着你,你不是知道吗?围着男生宿舍转了这么久,是想进去参观吗?我带你。”笑眯眯的一句话将永安所有的话都给顶了回去,她发现,自己第一次不淡定地暴走了。   ……   有人在敲她的头!   永安惊醒,一抬眼就看到顾维琛没来得及收回的眼神,带着几分意外的温柔。   “醒了?”顾维琛已回过头去,“整理一下,我们出去吃饭。”   永安慌忙坐起来,腿麻了刚踩到地上就一软,“当”得一下撞在扶手上。   “怎么了?笨!”永安还没回过神来,感觉一直温热的手已覆上她的额角,“冒冒失失的,林永安,你还是小孩子?”   谁说不是呢!永安心里念叨了一下,狡黠地看着顾维琛,他正认真地给她看着额角。   “又紫了一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维琛叹了口气,拉着永安起来,“安分点,林永安。”   永安撇撇嘴,关安分什么事。   两人吃饭时,气氛才真是低到零点。   顾家向来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顾维琛学了个八成八,许多事是不在餐桌上说的,等到两人闷头闷闹地吃完饭,顾维琛才认真起来。   “这是什么?”迎面丢过来的文件看起来有几分熟悉。   永安愣了愣,拿过来翻了翻,随即变了脸。   “私自出售夫妻财产,你觉得行吗?”顾维琛的眼神里几分寒咧。   永安面色煞白,“房产证你哪儿来的?这东西你到底从哪儿拿来的?”   顾维琛冷笑,“你敢卖就自然就有人告诉我。”   “林永安,你不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的事。”   “什么你的事?你别告诉我不是因为你手头紧才这样做的,你缺钱宁愿卖房子都不来找我,你的眼里还有我吗?还有你所说的那个家吗?”   “我,我自己欠的人情我自己还,不要你插手!”   “呵,户主早就换了人,请看清楚。”   永安手一颤,忽然打开本子,上面清晰地写着“顾维琛”。   “银货两讫,你愿意出钱就算了。”永安忽然闭了眼,有些豁出去的感觉。   对面顾维琛愣了一下,忽然面色变得更加阴冷起来。   “林永安,你觉得你的人情和我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容我再提醒你一句,我们没有做婚前公证。”   永安怔了一下,忽然站起来狠狠盯着他,“你要做就去做吧,我从头至尾都没反抗过这件事!” ☆、95.幸福生活   维琛的面色一变,“你以为我在乎的是这个东西?”   不是吗?永安心里想着,没钱没势,她林永安凭什么想要嫁入顾家这样的高门大户?这世界上没有所谓的灰姑娘和王子,就是灰姑娘嫁给王子,那也是在她转身蜕变之后。   “我跟你无话可说。”顾维琛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来,起身,转过去,跟服务员客气地说买单的事。   永安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闷闷地跟在后面。   上车时她在车门上磕了一下,气冲冲地要踢一脚,才发现自己穿的高跟鞋根本就是徒劳,抬起头来顾维琛坐在驾驶座上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永安,你究竟在急些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她烦躁躁地坐进车里,“是你在想些什么?我完全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顾维琛,猜来猜去很有意思吗?”   “你觉得日子太安稳了?”   “这关安稳什么事!好了,你不要跟我说话,别跟我说话,我什么都不听!”她别过头去,此时的样子像个任性的小女孩,维琛觉得莫名其妙,这两天,永安的情绪似乎波动很大。   到了永安楼下,永安径直开了车门就朝屋里走,顾维琛停好车跟上去,发现永安根本就没在电梯里等他,等到他到了楼层时,只听到整个走廊里传来“哐当”的关门声。   顾维琛摸了摸鼻子,不禁苦笑。   他,被自己的新婚妻子给关到门外了。原因,他买了新婚妻子卖的房子。   “林永安,开门!”屋外传来规律的敲门声,男人的声音似乎情绪起伏不大,永安恨恨地想。   不开!   “咚咚咚”,又是规律的声响。   外面的人永远比她有耐心。   永安蒙着头,她不懂了,这几天自己似乎变得更容易钻牛角尖了,心情烦躁,全是顾维琛的问题!   “咚咚咚”。   不开!   “咚咚咚”。   不开!   “咚咚咚”。   不开!   ……   敲门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永安终于妥协了,猛地站起来握住门把打开门,自己却因为突然站起来有些眩晕。   “你怎么了?”顾维琛淡然的脸上忽然出现一丝惊慌,永安瞪着他,什么话都没说就朝房间里走。   “现在你是房东,我怎么能在房东关在门外面呢。”   顾维琛在后面跟着,忽然看到永安在开始收拾衣服,一下子冲了进来,掐住她的手腕,“你这是干什么?”   “房子换人了,我当然是要搬走!免得自讨没趣!”   “林永安!”维琛心里忽然有些恼怒了,“别再无理取闹!”   “什么无理取闹?我无理取闹了吗?顾维琛你要做婚前财产公证现在就做,趁我没后悔,过期不候!”   听到这话维琛愣了一下,忽然松开她的手,自己抱胸看着永安。   “你在为这事生气?”   永安回瞪他,难道不是?   “永安,我自认为还是养得起你的。”   什么意思?永安看着他觉得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我的意思是说,即使你分走了我的一半家产,我还是养得起你的。”   ……听不懂……   永安想,她脑子一定是这两天在公司跟伊森勾心斗角给秀逗了,听不出来潜台词了。顿了两秒,她丢了手里的衣服,转过身把顾维琛推到门外面。   “你说的啊,不要后悔……”   维琛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果不其然,他正想迈步进去,房里的门就“扑通”一声迎面而来,索性他躲得快,没砸到鼻子。   “林永安!”   屋里传来永安欢天喜地的笑声,“是你说的,我可没说,我现在要私人空间,绝不开门!”   翻脸跟翻书似的!   维琛叹了口气,自己乖乖的去了客房。   第二天一早,顾维琛来敲永安的门。   “起来。”   他敲了一下没什么反应,正要找钥匙去才发现门根本没锁。   ……   “永安,起来了!”他没想到一向以准时见长的永安竟然蒙在被子里睡得像头小猪。   “林永安!”他不慌不忙的声音,手却很利索,一下子掀了整个被子。永安穿着睡衣,在床上缩成一团的睡容露了出来,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起床了,今天还有事要做。”   永安打了个呵欠,斜了他一眼,翻了个身。   “不去。”   顾维琛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没病啊?怎么,听说我可以养你就变懒了?”   永安打开他的手,自己艰难的朝起爬。   她以前也是像顾维琛这样叫林泉起床,从来不觉得扰人清梦这件事是这么讨厌,也没觉得起床是一件艰难的事,今天却意外的体验了一把。   梳洗打扮,出来的时候她看到顾维琛在沙发上玩着转盘。   “林泉玩的东西你也喜欢?”   她打了个呵欠,脚上踏着一双平跟鞋。   “林泉?什么时候去见见她?”   永安一抬头就看到顾维琛探究的眼神,她心里哽了一下,就听顾维琛道:“放心,我还没丧心病狂到跟维珏一个德行,感情的事我不掺和。”   永安犹豫了一下,毕竟,林泉是她唯一的亲人。   “马上要过端午了是吗?她学校应该会放假,我让她回来一趟。”   维琛点头。   “明天去机场跟我接人。”   “什么人?”   顾维琛拿了杯子喝水,“送你去公司?”   永安点点头,“我想再去看看你爸。”   维琛抿着唇角,眉头不自觉皱了一下,“过些日子吧,我带你去。”   永安没多想,收拾好了站在维琛面前,“走啦。”   到了公司门口,永安没想到顾维琛竟然会下车,甚至一路送她进了盛途的大门,看得前台瞪直了眼睛,盯着维琛放在永安肩上的那只手。   一路的注目礼。   永安心里翻了个白眼,幼不幼稚啊这男人!   不过,似乎,感觉不错。   “喂,你到底想怎么样?”   “宣誓主权。”顾维琛淡淡一句把永安后面的话鲠了回去。   “下午的时候来找我。”轻轻地吻落在额头,永安才意识到这里人来人往……难得的,她脸红了。   顾维琛一笑,轻快的离开。   今天是怎么了?她为什么觉得整个世界都有点不一样呢?永安心里想着,一回头,正是秘书对她贼兮兮地笑着。   “早说顾董对您不一般,原来啊!”永安回了个浅笑,自己进了办公室,心扑哧扑哧地跳不停。   下午去顾维琛那儿,为防止他又做什么幺蛾子,电梯一路到了他办公室。顾维琛还有个会议要开,给她指了指里面的休息室,永安正乐的有地方小憩片刻,钻了进去,谁知道睡迷糊了出来。   “阿琛,我想喝水。”她只看到坐在那儿的顾维琛在看着什么东西,至于会客区的那片沙发被大书柜给挡住了,什么都没看见。   她声音里多了股娇气,和平日里不太一样。   顾维琛抬头,微楞,顿了片刻放下文件起身。   永安吸了吸鼻子,揉着肩膀朝前走,“那个枕头太硬了,下次换个软点的,脖子……”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永安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一排衣冠楚楚的男人,此时都好奇地打量着她。她认出来了,这都是安城的高层……   顾维琛在开会……   “喝水。”永安还愣着,忽然手里被塞了个杯子,就听面前的人道:“枕头怎么了?不合适你把它换了,让助理去。”   永安腹诽,顾维琛绝对是故意的!   “你们在开会啊,那我先回去吧。”她喝了一口水,又把杯子塞回到顾维琛手里,眼神转了几个弯,暗示不言而喻,等咱们回去了再收拾你!   维琛笑了一下,拿着杯子顺势喝了一口水,又坐了回去。这姿态看的旁边的一干高层目瞪口呆,不是说,顾董有洁癖吗?   维琛似乎没觉察到自己的属下在想什么,只是临到永安要出门时,才懒洋洋地道:“到‘兰轩’去,阿清说要给你赔礼道歉。”   永安愣了一下,又移了回来。   “上次差点被我砸了店的‘兰轩’?”   顾维琛忽然有些头疼了,都是两个不服输的主,碰在一起指不定要糊弄出什么事来。   “人家是朋友,你是老婆,别丢我的脸。”   永安“切”了一声,摇摇晃晃地出了门。   再回过头来,维琛发现面前的一群下属眼里都冒着绿光,还是总经理最先开了口,“顾董,结婚了?”   顾维琛点点头。   “要说,顾董,你怎么也没个表示?”   “什么表示?”   面前一波大男人又愣了一下,不是婚礼吗……还是年轻一辈脑子活,“戒指啊,都说戒指是把另一半套住的最佳物品,顾董,送女人戒指她们是最招架不住的。”   顾维琛愣了一下,面色肃然,“来,重新开会。”   下面一群人哀叹了一声。永安却变得欢天喜地的。   开着顾维琛的车来了“兰轩”,车童早就认识顾维琛的车,见这次下来的是个女人还愣了一下,永安才不管这些。、   她觉得自己有点小市民心理,睚眦必报。   大摇大摆地进去了,点了一桌菜,最后对大堂经理说要见他们老板。   永安不知道的是,这位大堂经理可是还记得她啊!   没过片刻,老板阿清就出现了,看到永安眼睛瞪着,却没像第一次那样赶人。   “呀,你们家的菜味道……真不错!”   她笑着挑衅,谁知道老板也笑眯眯的上来。   “我给你推荐两个菜?”   永安想,谁怕谁啊!   果不其然,两盘菜,都是极家常的,一盘水煮肉片,一盘苦瓜炒肉。   永安尝了一口,忽然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要坑我,没想到你没这么小性子,真不愧是维琛的兄弟!”说完,就自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阿清有些呆了,不是吩咐厨房用最辣的辣椒和最苦的苦瓜吗?   辣椒炸出辣油加里面,苦瓜最大限度地保持苦味儿!   这……   阿清黑着脸看永安吃的津津有味。顾老大来的时候他正在为自己的吩咐耿耿于怀,厨房不听自己的话了?还是食材有问题?   顾维琛一开门就闻到了一股辣味,被呛得咳嗽了两声,把门开了一下,才进去。   “都吃的什么?”   永安额上有着细密的汗,面前倒是摆了不少盘子,看到顾维琛来就停了筷子。   “阿清给我家的菜,他家的师傅真棒,我就说他的生意怎么这么好,原来平凡的菜里面才能看出真正的火候。”   顾维琛没理永安的,自己拿了筷子夹了一块肉片,刚进了口忽然大声咳嗽起来。   “顾老大……”   阿清现在是慌了,怎么感觉不对劲儿,顾老大这是辣椒呛得?   他不敢相信,趁着永安分神去给顾维琛倒水时捡了一片尝了一下,当即直奔门外。   林永安,那是个什么怪物啊! ☆、96.周暮归来   阿清自然没得到什么好处,到后来顾维琛黑着脸把永安带走,阿清一脸的欲哭无泪。   至于说好的第二天陪顾维琛接人的事情,永安早忘了,被顾维琛从公司里揪出来时,正碰见伊森一行人陪着董事秦海视察。   天上掉下来的大佛!   永安在心里冷笑,想起周暮在国外还生死不明,秦海却趁着周暮不在时来此作威作福,心里的反感又加重一层。永安算是被聘请的职业经理人,董事会对他们决策的干预向来不大,但自从秦海继承上一辈的股份后,就开始把手伸到了管理层。   周暮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盛途并不是他一心一意做的东西,只是永安是他的亲信,却在刚来公司就受到了小小的抵触,这才引起他的重视。   乱蹦跶的蛤蟆,除了大声嚷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永安客气地跟秦海问好,身边的顾维琛不置可否,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他现在出入盛途可是如鱼得水,前台的那群小姑娘们只差给他打着灯笼引路了。   对面的秦海似是有些疑问,转过头去看了看伊森,就看见伊森笑哈哈地跟秦海介绍。   “这是安城集团的顾董。”   秦海脸上的讶异一闪而过,又瞟了一眼维琛和永安的姿态,显然是情侣的身份,和气地笑了一下。   “顾董,久仰大名啊,林经理可是大美人啊,天生一对。”   永安不着痕迹地回避了一下秦海的笑脸,撇撇嘴,然后又恢复正常。   “秦先生才是,还有家宴,就不多打搅了。”顾维琛仪表堂堂,两相对比之下更是风姿卓卓,永安被他搂着走了,心里却笑起来。   “顾董也有敷衍人的时候?”   “什么敷衍?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   真是无情,永安在心里吐槽,顾维琛俯下身去给她寄了安全带才启动了车。   “这是去哪儿?”   “机场。”   “噢!”永安心里惊叹一声,她忘了。顾维琛昨天的语气,似乎这是个很重要的人。   像是读懂了她心里的想法,顾维琛默默看了她一眼。   “对我没那么重要。”   永安觉得有点困,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对他没那么重要怎么拉着她过来这么重视的样子?   其实,顾维琛说的是实话,接的人,对他其实没那么重要。不过是因为,那人是永安想见的人罢了。   永安坐在等候席上百无聊奈,飞机说晚点了,不知道到底晚了多久。   她困得厉害,靠在顾维琛肩上直打呵欠。   “人到底什么时候来啊?”她嘟囔了一句,抱着顾维琛的肩膀迷迷糊糊又要睡,维琛皱了皱眉,“你这几天是怎么了?一直说困。”   “还不是你折腾的。”永安埋怨。   “你睡到椅子上去,飞机似乎快到了。”   永安睁开眼瞄了一眼,还有一刻钟呢,当即放开维琛,自己靠在了椅子上。顾维琛叹了口气,一眼就看出来她脖子硌得不舒服,无奈的把外套脱下来塞到她肩头。   “先垫着,我去接人。”   永安闭着眼“嗯”了一声,晕晕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被人敲醒,她挺不耐烦的,一睁眼看到顾维琛那张放大的脸,心里气闷地更厉害,拽着他的头下来自己用额头撞了一下,顾维琛不设防,闷哼一声扶着额头跳开。   永安眼里都是得意,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笑声。   很熟悉。   永安一回头就看到周暮正站在她身后,一只胳膊上还缠着白色的绷带。   永安愣了两秒,忽然站起来。   顾维琛正恼怒她刚才的鲁莽,哪知道永安忽然拽过他来,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我看到暮哥了。”   顾维琛揉了揉她的头发,“去吧。”   她终于相信自己不是做梦了,再转过来,踩着椅子跳过去几步奔到周暮面前,“暮哥,你回来了。”她的眼亮晶晶的,像个小女孩忽然见到好久不见的兄长一样,兴奋又自然,让人格外有家的归属感。   “只准备这么迎接我?”周暮浅笑,张开一只胳膊。   永安怔了一下,忽然扑了上去。   她毫无芥蒂,眼里全是一个小女孩对兄长的钦佩与担忧,此刻这些东西交织在一起,足够像一场情人团聚了。   片刻后,永安忽然松开抱着周暮的手,身子站好盯着周暮的胳膊。   “这是怎么了?”她皱着眉,语气都不由轻了一些。   “没什么,快好了。”他浅笑一下,忽然转身,永安这才看到远处还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不正是洛兰吗?   她心里的惊疑一闪而过,笑起来,“洛小姐也一起回来了?”   洛兰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旅行包,看到他们的目光看过来,只得慢慢走上前来,几分浅笑。   “林小姐,你好。”   永安愣了愣,随即点头。   两个女人的见面有些尴尬,彼此都打量着对方却又不动声色。还是上次的四个人,不过身边的伴侣已经交换角色,现在想来,未尝不是一种缘分。   顾维琛上前来打破窘境。   “都回来了,一会儿给你们接风洗尘。”   周暮毫不矫情,拉着大箱子跟上去,倒是洛兰有几分犹豫,慢慢走着,永安马上能看出她面上的尴尬和不安来,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   “我帮你拿行李吧。”   “不,不用。”洛兰坚持,看着永安心情有些复杂。   永安悻悻,又看了看周暮的背影,道:“你和他,你们在一起了?”   “啊,谁?”   “暮哥啊!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带女人带我面前。”   洛兰的面色一僵,对着永安的目光有几分闪躲。   “不,我……你和维琛还好吗?上次的事,我很对不起……”说起来,逃婚的事她还没给出个交代呢。   永安心里想,其实我还得感谢你的勇敢不是吗?她笑了一下,只低声道:“我们刚拿了结婚证,但是……他妈妈不肯接受我。”   “啊?”洛兰有些讶异,她和顾维琛的婚事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这才几个月,没想到顾维琛就火速结了婚,果然,是遇到对的人了吧。   “顾妈妈,没那么讨厌吧。”洛兰找不到别的话题了。   永安苦笑,不是她没那么讨厌……而是从头至尾,人家看不上自己。   “都这样了走一步看一步。”她感慨道,眼里有几分怅然。   洛兰愣了一下,抬头发现两个男人已经在前面停了下来,正回头在看她们。永安笑了一下,“你们腿长跑那么快干嘛?女士优先原则呢?”   前面两个男人低笑,顾维琛道:“不想走就别找借口。”   永安几步蹿了过去,“快点走吧,我饿了。”   顾维琛瞥了她一眼,自己转身走了,永安就倚在他的肩膀上,看起来幸福而满足。洛兰愣了一下,发现周暮还在看她。   “怎么了?”他话问的低沉,这些天来两个人的交流一直不畅。   佛罗伦萨那一场冷战,战火持续到今天。   洛兰摇摇头,越过他自己超前走了。   接风宴是两个男人的天地,顾维琛和周暮谈着国内大势,股票走向,长篇大论下来,永安又开始犯困了。   顾维琛愣了一下,轻轻推了推身边的永安。   永安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妥,揽着顾维琛的胳膊顺势就靠了上去,眼睛已经闭上了。维琛有些楞,那边周暮也愣了一下,随即浅笑一声,表示无碍。洛兰在一旁悄无声息。   两个男人举了杯,意味不言而喻。   周暮这一次能顺利回国,离不开眼前顾维琛的帮忙。当初永安卖房子拿的那一笔钱,请人将周暮他们以货运的方式带回来,只是风险太大,周暮不得不考虑到还有洛兰。   直到有人在佛罗伦萨联系到他们的房东,通过房东再联系到了他们,才一路辗转,先飞日本,再从日本转道回来。   两个男人都是高手,这样的事情自然不需要女人知道,一起闷了几杯酒,周暮才开口,“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你要是对她不好,我回来带人走的。”   顾维琛笑了,脸上几分邪气。   “我就这么一个未婚妻,你拐跑了,要是对她不好……”   两个男人心知肚明,什么话都不说了。顾维琛结婚那天,媒体也是铺天盖地的报道,安保活动自然是做得好的,周暮却什么阻碍都没遇到就见到了洛兰,真的是上天的旨意吗?   两个男人心照不宣,倒是洛兰低了头,她一直没想好怎么面对顾维琛,只是现在才发现,一切似乎很容易呢。   散了宴会,永安已经睡熟,维琛不由苦笑,最近都快变小猪了。   开车离去,只剩下有些无措的洛兰和志在必得的周暮。   酒店定的是两个房间。   洛兰自己洗了澡出来,没想到床上还坐着人,宽厚的背影,正在凝思着什么东西。听到声响,那人转过头来。   “洗好了?”   洛兰不言语,绕开他去拿自己的衣服,显然不愿意穿酒店的浴袍。   她在屋里走来走去,周暮也不言语,只看着她忙,等到洛兰再找不出事情来做时,只好无奈地站在周暮面前。   “我要睡觉了,你出去吧。”   “我想洗澡,手不太方便。”   洛兰犹豫了一下,咬咬牙道:“你出去。”   周暮就真的起身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神来,“你什么时候想回家看看,我陪你。”   门被轻轻带上,洛兰忽然觉得想哭。 ☆、97.八个零的聘礼   永安这两天的脾气不可捉摸,让顾维琛哭笑不得。   周暮回来之后她大哭大笑,晚上回去抱着顾维琛只说要犒赏他,结果事到了一半自己就沉沉睡了,维琛卡在那儿不上不下,只得草草收场。   第二天清晨时,本该把这帐收回来,永安却瞪着维琛,说他欺负她,自己钻到被子里睡得胡天黑地。送她去上班,永安却又恶人先告状,说早上打扰了她的晨觉,害得她睡眠不足,直打呵欠。至于吃饭,菜还没上来永安就嚷着要换地方,说有油烟味,顾维琛就奇了怪了,高级西餐厅里究竟是哪来的油烟味?一番折腾,到最后还是顾维琛洗手做羹汤,永安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大喜大悲。   这脾气,以前怎么都没发现呢?   被他宠得,现在来作威作福了,唉,他乐意。   顾维琛想起一干哥们的玩笑,最后不轻不重地吐了这个词出来。   “我乐意。”   胥清在那边气的吹胡子瞪眼,呀呀,有家室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维琛想,是不一样,要是,有个孩子就更好了。   孩子……   想到这儿,维琛心神不由拉回来,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永安,又想了想她这几天的表现,脸上的颜色不由精彩起来。   菜上了桌,永安兴致勃勃地跟过来帮忙,到了厨房门口忽然自动止步,又返了回去。   “怎么了?”顾维琛不动声色地问她。   永安撇撇嘴,“这是你的地盘,我还是去做我的事。”她跑到桌子前面,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口吃起来。   “维琛,你以后要是破产了,咱们就开个餐厅,我当老板娘啊。”她不忘赞美,顾维琛一脸黑线的出来。   “不是说林泉快回来了?”   “嗯,就明天,后天不是端午吗?想想去哪儿玩?”   “明天用不用去接她?”   “有什么好接的,都这么大了。”永安接口,没再想下去。顾维琛没说什么,看着永安的表现不由皱了皱眉,永安这几天吃得好睡得好,应该是……没有怀孕,但是,她的生理期确实很久没来了……   他当然忘不了永安大姨妈来时如临大敌的表现,整个人恹恹的,也不爱多说话,有时候腻在他怀里就可以呆一个晚上,或者隔着衣服咬他的肩膀,边咬边骂。“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凭什么罪都让女人受?”   顾维琛保持沉默,只能默默地给她暖着小腹。   永安这个毛病不是一天两天,维琛还去咨询过老中医,得到的结论是好好调养,不然对以后的生养会有影响。   晚上睡的时候,顾维琛还专门问了永安这事,永安困得厉害,哼了一声,“快有了吧,顾维琛,有了怎么办……”   维琛心里一惊,这种感觉忽然强烈起来。   “有了,就生下来。”他俯下身去,盯着永安。   永安“嗯”了一声已经闭了眼,看起来准备睡觉了,维琛却忽然不想她睡了,手放在永安的小腹上慢慢摩挲着,“到底有没有?永安,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到时候抱去见我妈,不认媳妇就不让见孙子。”   “还是要个女孩吧,像你我也认了。”   “工作是不是要调一调?”   ……   永安已经睡了,完全没听到顾先生此时的话痨行径,也不知道他公司的员工见到他这么不淡定的一面该作何感想。   夜依旧深沉,只是身边有了爱的人,有了爱的希望,才不那么漫长。   洛兰却是一夜未眠。   那天她和周暮回家,刚下了车就看到妹妹洛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然后洛欣奔过来,嘴里喊着姐姐,扑到她怀里就开始哭。   洛兰也觉得有些心酸,但到底想要回家看看,却被洛欣拉住了。   “姐姐……”   “怎么了?”她从洛欣的犹豫里看到了某种不安,“出了什么事吗?”   洛欣又哭了起来,“爸爸在医院,姐姐,还有好多人来了,妈妈也拦不住他们。”   “到底出了什么事?”洛兰慌了,洛欣太小根本讲不清楚。   倒是周暮一把拦着慌乱的洛兰,朝前迈了一步站在洛欣面前。   “别急,你给你姐姐说清楚,什么一堆人?”   “我,我……是爸爸公司的人。”洛欣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周暮眉皱起来,“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哦,好像提到了钱,他们说爸爸没钱了,是钱的问题。”   周暮松了一口气,只是钱的问题?能用钱解决的就都不是问题。看来,是洛兰父亲公司的资金链出问题了。   “你现在别慌,我们先去看看伯父,其他方面我会再想办法。”   洛兰仿佛吃了颗定心丸,点了点头。   到了医院,洛欣欢快地跟母亲分享着姐姐归来的喜悦。洛兰后母却没那么轻松,皱着眉打量着洛兰身旁的周暮。   洛兰带着周暮一起上来问了好,碍于外人在场,洛兰后母只轻轻点了点头。   “你爸爸的病问题有点复杂,不过医生说,是因为长期思虑过度,又因为一些事气急攻心才这样的,阿兰,你不小了,好自为之。”   洛兰浑身打了个轻颤,她想起母亲当年逝世的场景,又看了看在外面坐着的洛欣,她不能再失去一个亲人了,不能……   周暮陪着洛兰坐着,他的伤还没好,洛兰有些担心他,但显然他不会离开。   请的专家已经是国内顶级,谁知道临到手术前又出了岔子,先前来医院闹得那帮人又来了。说的似乎是卖公司内部股份的事,吵吵嚷嚷的,闹着要老洛的继承人签字同意,他们要把自己手上的股份转手卖出去。   洛兰后母站在那儿看着那帮人冷着脸道:“洛长风没出事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话?现在他躺在这儿就等着手术,我们孤儿寡母的也没个人懂这些,难道还要逼我们?”   那群人又嚷起来,“总有人会懂的,现在我们就要转手。”   “他不是还有个大女儿吗?他大女儿懂就行了。”   洛兰后母白了脸,这群人显然是没把她看在眼里。   洛兰想站起来,被周暮轻轻拦了一下,他从后面走了过来,长身玉立,看起来深不可测。   “几位想卖股份?”   那些人愣了一下,都猜不透面前陌生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哦,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周,是洛小姐新雇用的投资理财专家,负责帮忙打理她父亲公司这一块,有什么事可以向我协商,最后洛小姐来拍板。”   很明显有人不自觉退后了半步,排头的人愣了一下,随即理直气壮起来。“我们就是按照规定,要把自己的股份卖掉,要同时通知公司里的几位负责人,老洛还是这个样子,我们也不想,只是时不我待,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周暮轻笑,“我能看看协议吗?只是作为洛小姐的前期参考。”   前面的人犹豫了片刻,还是在包里把东西翻了出来,这其实也属于商业机密。   “多谢。”周暮颔首,一举一动气派十足,像个贵族。   过了片刻,他的眉不自觉皱了起来。   “恕我直言,各位就打算这样把公司的股份贱卖出去?”   对面一群人僵了片刻,有人道:“这价钱不合理?”   “岂止是不合理,这样卖,黄金当成废纸,买家倒是要偷笑了。”   “你瞎说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公司内部现在连付给工厂的钱都没有了,我们这个卖法怎么就不赚钱了?”   周暮不自觉冷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现在只要给你们公司注资,哪怕是一小笔,熬过了这几个月就能产生利润,你们倒是急着杀鸡取卵,白白便宜了别人。”   “你,你什么都不懂别在这里胡说!”   ……   谁都没想到洛兰会忽然站出来,冷眼看着面前一帮人。   “请各位叔叔回家再准备一份合同吧,这个字我是不会签的,要卖内部的股份除非是卖给我,相同的报价,我记得当初的认购书上我爸是有优先购买权的。”   “你,小姑娘口气别太大,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这个不用各位叔叔担心,合同签好了,钱自然会到账。”   “哼,口说无凭,要是有这个钱,公司还会走到这一步?”   洛兰默然,事实上,她不确信是不是有这个钱,只知道在父亲手术之前,一定要把这事给拖下来。她手心里都是冷汗,背后也汗涔涔的,可是脸上却表现的极好。   “钱……”   “钱的事各位不用担心,我会马上把洛小姐在瑞士银行的存款证明打过来,各位看了再来决定。”   不光面前一干人愕然,洛兰也很吃惊,等着周暮回头,她在瑞士银行哪来的存款?周暮这是在睁眼说瞎话。   “我……”   “没事,大家还是先回去准备合同吧,下午存款证明会送到各位手里。”周暮如是说道,一群人半信半疑地走了,洛兰却快哭了。   “我哪有什么瑞士银行?哪有什么存款证明啊?”   周暮把她半拥住,让她冷静一下。   “你信不信我,阿兰?”   洛兰点点头,眼里还是带着焦虑。   “好,那你记住,下午要认真数一数。”   洛兰不知道说什么,此刻,她忽然感谢周暮在她的身边了,不管下午的事到底成不成。   到了下午,一群人跌破眼镜,有人数了数,到最后拿着存款证明傻笑。   “老子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妈的,这是八个零啊!”   洛兰的震撼更是非同凡响,户主,正是她的名字!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无言的质问着周暮。   周暮却是笑了笑,浑不在意的样子,“阿兰,这些作聘礼够不够?”   洛兰愣了一下,面色复杂,回头看着周暮。   周暮轻嗤,“是我想多了,你要是能用钱买的,还能让我这样费心吗?”   洛兰默然,良久才轻声说了句“谢谢”。   气氛有些黯然。   周暮经过洛兰的身边,忽然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像他以前做的一样。   “那是气话。”   不知道说的些什么,洛兰愣住,周暮已经坐了回去。 ☆、98.你要对她好   洛兰父亲的手术,终于成行,人转到特护病房的时候,后母回头看了一眼洛兰,欲言又止。   洛兰低着头,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暮的钱像是及时雨,暂时让父亲的公司摆脱了窘境。可是正是因为这一大笔钱,洛兰觉得坐立难安。   她不知道周暮到底是做什么的。   从头至尾,这几个月,她像是在一场梦里,梦里的一切都触目惊心,是规规矩矩的她从来没想过的事,不管是在阿姆斯特丹的酒店,还是佛罗伦萨的小旅馆,被人追杀,和周暮冷战……一切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待她真正回到现实中了,又是什么情况?   家族的公司面临四分五裂,她的父亲正在和死神交手,妹妹小小年纪却比她有担当,后母欲言又止……   人不能一辈子没有担当对不对?   人不能一辈子活在梦里面对不对?   况且,身旁的男人,就连烧的最糊涂的时候,叫的还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现实太厚太重,感情的虚无缥缈能载动多远?   洛兰不知道,不愿意想。   洛父睁眼的那一天,洛兰正守在他的身旁,细细地给他擦着脸,忽然一回身看到父亲老泪纵横的脸。   “爸爸。”   她蹲下来,喜极而泣,什么其他的话都说不出来。父女的再相见来之不易,洛兰以为父亲会斥责她,谁知道第一句却是“对不起”。   他说,兰兰,爸爸错了,这几年光顾着守公司守公司,却忘了最重要的人是你。   洛兰摇摇头,“没有,爸爸没有……”   “你不喜欢顾家那个小子早该给爸爸说的,是爸爸错了。”   明明是开着空调的房间,洛兰却觉得有些热,一捧热泪,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来。   父亲的脸上已经沟壑分明,因为这场大病更是显得老态龙钟,她竟然不知道,她怎么能不知道呢?她一直觉得自己委屈,自从洛欣出生后就常常觉得委屈,可是,到底是谁委屈她了?   是她太任性了。   她抱着父亲,久久没说话。   洛父主动提出来要见周暮,洛兰低着眼在一旁什么话都没说。   后母不懂洛兰的态度,私下里把她拉过来,“兰兰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你要跟你爸说你们没关系吗?他这几天忙内忙外,我是看在眼里,兰兰,别犯傻。”   洛兰点了点头。   周暮这一次拜访算是正式登门,礼物挑了一大堆,从后备箱里拿出来,洛兰有些诧异。   “怎么会这么多?”   “这可是打动岳父的第一步!”周暮一脸的正经,笑着把东西拿过来,“洛兰,我是认真的。”   什么是认真的?什么又是不认真的?   她承认自己迷恋这个男人,他身上同时有着成熟长者的魅力,也有一股毛头小伙的天真赖皮。每一分他都把握地那么好,好到……不真实。   简单的寒暄后,洛兰被从病房里支开。   她乐得自在,坐在走廊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有点无措。   为什么他们的生活安定了,她的心却不安定呢?   同样不安定的,还有永安。   看着面前一而再来访的人,她紧紧把住了门,冷眼睨着门外。   “我想我把话说的很清楚了。”   “我只想看一看她……嫂子,好不好?我知道你和我哥结婚了,我想看看她,就一眼?”   永安态度坚定,在猫眼里看到门外的人时她就给顾维琛打了电话。   “维珏现在在我家门外,你不像他死的太难看现在就过来把人带走。”   “我马上回来。”顾维琛的声音几分肃然,让永安听着一怔,像是刚刚发过火的样子,永安正要问,忽然听到那边有女人的声音,娇娇弱弱的,女人?电话已经挂了,永安在这边一愣,耸了耸肩,没什么大不了,她可不是小心眼。   维琛挂了电话就朝家跑,托永安的福,她迟迟不肯搬进他的公寓,维琛也只能一点一点把自己的东西挪到了她家。   到了的时候,维珏和永安两人正僵持着,维珏有耐性,永安比他更有毅力,同样,还有屋里的林泉。   看到匆匆而来的维琛,维珏一愣,僵了僵,还是有骨气地坚持着。   永安黑着脸,原本还是僵持地状态此时有点偏离,二话不说,把维珏推了出去“扑通”一声关了门。   维琛皱眉,拿出一贯的威严来,对维珏道:“你先回去。”   维珏低着头一声不吭,显然是要自己顽抗到底。   维琛心里冷笑。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让你进去?”   “哥……哥你帮帮我。”维珏的眼有一种小动物般的楚楚可怜,可惜维琛不是什么环保主义者。   “做的事现在要我来帮忙收尾?当初风流快活的时候呢?”   “什么?哥你说什么?”维珏一头雾水,他又不是他哥,当年和林永安分手后,顾维琛的花名在Z市可是有些名头的。   “在你出租屋的女孩是怎么回事?”   “什么?”   维珏的表情依旧是懵的,维琛皱着眉,意识到有些不对,把之前和永安一起在维珏出租屋里见到的事大略说了一遍,只见维珏还是一脸茫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这回事?”   “你确定没占那女孩便宜?”   维珏使劲想着,忽然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这事对不对?我去找她说清楚,根本就不是你们看的样子。”维珏自言自语,这一次更是想要进去见永安。   维琛心里烦闷,略略一想就知道这个弟弟大概是中了人家招了。   他换了口吻,看着紧逼的屋门慢慢道:“永安怀孕了,你要是不想要你的小侄子了就继续在这里呆着。”   维珏一僵,忽然想起永安之前的态度来,她竟然就跟他僵持了那么久。   “妈最近一个人在家,你有时间多陪陪她。”   “爸不是早该回来了吗?”   顾维琛没搭话,“妈那儿,你多劝劝她,我和永安结婚的事她还不知道,你去给她透个信,让她有心理准备。”   “哥,你……”   “别多管,维珏,我是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好好生活在一起的,你说呢?”   维珏顿了顿,从来不知道他哥会说出这样煽情的话来,可是为什么,那个眼神,让他觉得有些不安呢?   维珏被顾维琛连哄带骗地弄走了,这才转身回去敲门。   永安来开了门,原本还想抱怨两句,看到顾维琛的脸色不好,所有的话都收了回去。   “你怎么了?”   话刚说完,她就被顾维琛抱住了。他把头紧紧埋在她脖颈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个受了伤在寻求安慰的孩子。   永安的心一疼,只能维持这个拥抱的姿态。   “维琛,是公司出了什么事吗?”   身上的人没搭话,过了一分钟,顾维琛抬起头来,忽然笑了,“还是老婆最香,今天去上班,想了一天了。”   他一笑,永安才松了口气,粉拳伸过去轻轻打了一拳。   “不正经!”   维琛只笑,抱着永安忽然把她压到门板上吻住。   永安原本还想着什么是要说拒绝的,只是顾维琛太过热情,这个吻就急迫而热烈,纠、缠间一切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直到室内响起清晰的咳嗽声,永安才回过神来,一睁眼,看到林泉站在自己的房门口双颊绯红。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上厕所,憋不出了。”   说完,林泉飞奔进了厕所,门“咚”得一下关上了。   永安愣了一下,忽然红了半边脸,把顾维琛推开,“都是你!”   维琛浅浅一笑,满不在乎地坐回到沙发上,“放心,她看到了只会更加高兴,不会怪你。”   永安瞪回去,“不要脸!怎么能这么教小孩子?”   顾维琛耸耸肩,不置可否,自己倒了杯水坐在那儿喝起来。   事实上,他和林泉之前见了一面,是在林泉回家的那一天。   林泉看到他眼里还是有几分讶然,他笑了笑,打开车子让她上车。林泉犹豫了一下钻了进去。   “我和你姐姐结婚了,你可以叫我姐夫。”顾维琛这样说道,却没有如愿看到林泉吃惊的表情。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吃惊?嘿嘿,姐夫,我是挺吃惊的,林永安竟然这么早就把你搞定了!不愧是我姐!”   维琛:“……”   “从你们见面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你会是我的姐夫,永安啊,什么都好,表面上凶得要命,其实最念旧了,你看看她房间里的装饰,有些小饰品都跟着她五六年了,哪里时尚了,简直就是个念旧的老妖婆。”   维琛承认,他确实跟不上年青一代的想法了,这代沟……   “你要对她好!”   快要到目的地时,林泉忽然冒了这样一句话出来,极认真地转过来盯着他,“你跟我保证,这一辈子都对她好!”   “她为你吃了那么多苦,哭了那么多次,我从来没见过她哭过的,就只有两次,一次是我妈逼着她打胎,一次是我妈过世……她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把伤口露出来给你看?所以你要对她好,加倍的好,让她所有的伤口都痊愈。”   顾维琛有些震惊,她不知道这个小丫头还能告诉他这些,诚然,他想取得永安这个唯一亲人的认可。   “我已经很任性了,我知道,但是,我再任性她都会原谅我,因为我们是姐妹,是亲人。但是你们不会!姐夫,永安跟我说过,爱情就是个银行,只朝外取钱而不存款,早晚会透支的,等到有一天,她真的受不了了,一定会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见你了!”   维琛默然,过了半晌,才低低道:“我保证!” ☆、99.妈妈,她是谁?   如维琛所料,林泉撞破他和永安的亲热,虽然窘迫,眉眼里却都是窃喜,从厕所里出来,她腆着脸笑,最后百无聊赖地在屋子里转悠。   永安问了问她学校的一些事。   林泉想了想,新学校不好也不坏,没有人针对她,因为所有人都自顾自的忙着高考!高考……林泉想着有些头疼,打着呵欠敷衍,说学习不过如此,也不见得难到哪去,她没告诉永安的是,这一次的摸底考试,她比上一次又前进了几十名,老师私下里还鼓励了她。   永安又问她,高考后想去哪所大学。   林泉张口就想说北大清华,结果看到坐在那儿悠闲喝水的顾维琛,一下子转了话题。   “姐夫当年读的哪所大学?”   “T大,和你姐姐一样。”   “哦。”林泉恍然大悟,感情这两人是是在大学结缘的啊。彼此的初恋?这么想着就不由问了出来。   顾维琛的表情有点古怪,看着一脸天真的林泉,开口道:“和你姐姐分手后,没多久就去了沃顿商学院,在那边读完了MBA才回国。”   永安刚要转身,听到这话又转了回来。   “你没跟我说过你还出过国?”   “你也没跟我说你退了学。”顾维琛的语气淡淡的,可是坐在那儿抬头看永安,无端的带了一点温情。   林泉愣了愣,自己识趣得一点点退回了房间。   永安听到维琛的话愣了一下,随即走过去,面色复杂地坐下。   “我们谈谈。”   “好说。”   永安一脸正色,转过身来对着顾维琛,“我听说,和我分手后的那几年,你过得很精彩!”   “比不得现在的安逸。”   “我还听说……你换女人的速度跟衣服成正比。”   “现在只有你一个人。”维琛拿了水杯放在唇边,喝了一口递到永安面前。   “我有做什么让你不放心的事吗?”   “暂时没有。”   “好,要是有小三找上门来,你怎么做?”   “关门,放顾维琛!”永安的表情也很精彩,倒是顾维琛愣了一下,“我说正经的。”   “我也说正经的!”永安被水杯接过来,一把过去拽住顾维琛的领口,这里因为刚才二人的亲热已经微微解开。   “我跟你说,你是我的,谁都抢不走,遇神灭神,遇鬼灭鬼,顾维琛你就哭吧,这辈子我缠定你了!”   维琛的嘴角轻轻上扬,稳住永安放在自己领口的手,轻轻一拉,永安整个人跌到他怀里。他于是低下头来,在他耳边低低耳语:“求之不得。”   永安笑了一下,像是怕痒,缩了缩身子。   “你说的?”   “我说的!”   永安心里高兴了,就要挣开,顾维琛却没放手,“什么时候去医院看看?”他的手慢慢移动,正放在她小腹上。   永安笑起来,“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买的杏子酸掉牙了。”   永安撇撇嘴,“又没让你吃?”   维琛耸肩,“多长时间我都没得吃?”   “不正经!”永安笑着推开他,“我下午还约了凯文呢,他刚刚做完了一个大case,我要放他假了。”   维琛皱眉。“他还阴魂不散?”   “你说什么?”   维琛别过脸去,“在哪儿?我陪你去。”   “你那边的事忙完了?”   维琛眼里闪过一丝阴翳,随即释然,“也好,顾太太,容我提醒你一句,我们已经结婚了。”   “嗯哼?”   “虽然暂时没有婚礼,但是这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   “别太丢我的脸。”顾维琛在她颊边一吻,火速撤离,只听到永安在后面喊:“顾维琛你个混蛋!”   下午和凯文见面,他大喇喇地跑过来,一见面就是个熊抱。   “想死我了啊,永安。”   永安哼了一声,鬼才信他的话。   “狗爪子拿开。”   凯文可不吃这一套,依旧我行我素,“啧啧,最近我不在,这小日子过滋润了,看看脸都变得红润润的。”   “比有些人好,每天守着空房,日思夜想,当然是消得人憔悴。”   “哼!”凯文转过头去,“瞎想什么啊!”   “我瞎想?我听说安德鲁上个月又飞过来一趟,你们小夫妻不是你侬我侬?”   “行了行了,斗不过你!”凯文咬着牙恢复正常嘴脸。“顾维琛那个男人竟然受得了你,什么眼神!”   永安一脚踩上去,皮笑肉不笑地道:“不劳您操心,家务事。”   “哼,还没嫁过去呢,心就偏的这么厉害。”   “我乐意!”永安笑着,浑身都泛着幸福的气息。   凯文眼里暗了暗,道:“行了,晚上请我吃饭,就不计较这些天没把我挂在心上这件事了。”   “行,在哪儿?”   “就上岛咖啡馆旁边的那家西餐厅?”   两个人敲定吃饭地点,晚上去的时候,周边人少的出奇。凯文把出差间的趣味说了七七八八,永安笑得直不起腰来,一直知道他有喜剧因素,却不知道他这么会讲笑话。   凯文还点了红酒,永安却摆了摆手,自己要了鲜榨的果汁。   “这么说,你当初回来的目标已经完成了?”   永安笑得狡黠,“这不是还要感谢你吗?要不是你这个‘前男友’太给力,我怎么能这么迅速地了解到他心里怎么想的呢?你不知道,凯文,其实我怕的要死,要是他真的忘了我,我是不是要回来错了?”   “你不是赢了吗?”   “对,感情像是赌博,真是奇怪,我妈做事冲动,年轻时我对她的做法不屑一顾,日复一日,却发现自己越来越像她。”   “顾维琛对你好吗?”凯文放下手里的红酒杯,低声问道。   永安浅浅一笑,“凯文,我是会把一切牢牢抓在手里的人,要是有一天觉得自己抓不住了,我就放手。”   凯文没回答,低下头去吃东西。   他其实想说的是,永安,你对其他事情都胜券在握,唯独感情,即使抓不住了,你也还是心存希冀的。   那一天,永安回去的很早,林泉在家里,从房间里出来,表情落寞。   “姐……高考后,我想去英国。”   永安回头,一脸不解地看着她,“你不是刚才那边回来吗?”   “嗯……今天,我见到了维珏了……”   永安沉默,忽然在林泉的眉眼里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说他会等我,等我长大……但是,永安,我不想见到他。”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呵,我又不是一去不回?姐,我会常常想你的,还有,我的小侄子。”林泉一下子笑了,指了指永安的小腹,“姐夫都跟我说了,恭喜你。”   永安一愣,忽然鼻尖有些酸楚,为什么看着这样轻松年少的林泉,她会想哭呢?她的无邪的、无忧的妹妹林泉,再也找不回来了对不对?   林泉过来抱住她,把头深深埋在她的脖子里。   “姐姐,当初你是带着什么样的想法离开姐夫的?我想知道。”   “我……”   “我没有配不上他对不对?我会成为最好的,终有一天,会有人来告诉我,是他配不上我,不是我配不上他。”   永安的心里一阵酸楚,忽然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林泉今天出去,绝不仅仅只遇到了顾维珏,或者,还有敌手。   “我不是年少无知,我不是臭名远扬,我不会给他带来任何不顺利的对不对?我会变得更好,好到让人睁不开双眼!”   “是,会的,林泉,我们家的女人从来是冉冉升起的新星,只有世上最优秀的男人才能匹配的上,所有让你不堪的,不如意的,总有一天,你都会一一回敬过去。”   永安挣着眼,什么都说不下去了,怀里的人已经哭成泪人。   那一刻,她意识到了,自己不是个好姐姐。从来不是。   “林泉,等到你决心回来的那一天,记得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做一桌子的鸡蛋饼,怎么吃都吃不完。”   “只给我做?”   “只给你做。”   林泉点了点头,破涕而笑。   第二天林泉就要返回学校,高考在即,已经容不得片刻轻松。   两姐妹的悄悄话已经说定,林泉甚至还刻意趴到永安肚子上停了停,一脸惊喜地说听到了声音。   永安哭笑不得,这才两个月呢,哪来的胎动。   “到底是小侄子还是小侄女呢?我猜猜看,我猜猜看,给他们起什么名字好呢?”   “专心考试,回来了再由你来琢磨。”   林泉还是念念不舍,最后回了学校。喧闹了几天的公寓突然恢复平静,永安有些不适应。林泉离开的一个星期后,永安还是出现剧烈的孕吐反应,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   顾维琛忙,但更担心永安的身体,为了多陪永安一会儿,常常把工作带回家里来,所谓的良好的作息也成了浮云,往往在书房加班到两三点。   永安心疼他,可是孕妇的体质就是这样,这段时间她的嗜睡更厉害,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常常睡得地是沙发,醒来后自己却到了床上。她知道是顾维琛回来了,只是顾维琛,忙的实在太厉害了。   到底为什么这么忙?   永安心里有着疑问,有时候接了一个电话,他就匆匆出门,甚至有一次半夜也这样,他的眉皱的愈发厉害,心事重重,却不对永安提半个字。   永安不是没有忧虑,总觉得这样下去,先垮的会是维琛的身体。   她心疼他,主动提出来要搬到顾维琛的公寓去,因为从那儿去安城要比她这儿快半个钟头。   维琛眉一皱,当即拒绝,只说已经住过来了,懒得再换。   永安不疑有他,这一次怀孕太过辛苦,周暮知道这件事后竟然回了公司暂时接替了她的工作,她现在倒像个全职主妇了。   全职主妇啊,没事闲得发慌,永安才想起要去顾维琛的公寓看看。   既然已经决定要搬过去了,那就先过去整理一下,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措手不及。   她在想,恐怕是真的措手不及吧。   真的。   她拿着钥匙开门,只轻轻一拳就打开了,仿佛没有反锁一样。顾维琛还会这样?她心里疑惑着,他在这里?   “轰”,只一眼,有什么在永安的脑子里炸开,这屋子的变化太大了,完全不是她之前来的模样。   但是,放在这门口的女鞋是怎么回事?和顾维琛的鞋放在一起的,满满的堆在鞋架上的女鞋是什么意思?   她有些不确信,在这屋里打了个转,处处是另一个女人的生活痕迹,另外,竟还有一些儿童用品?   儿童?   她听到屋外的动静,是有人在拿钥匙开门。   她站在那儿,扶着腰,回过头去,只见一个清丽的女孩子站在门口一脸惊诧的看着她。   真是,花一般的年纪。   她心里冷笑了一下,正要开口,听到屋里的声音传来,软软糯糯的,是个孩子。   “妈妈,她是谁?”   她回过头去,看着那个小女孩的脸,忽然一下子懵了。   这个世界,是要塌了吗? ☆、100.缘何相守   那个小女孩的眼睛,简直是顾维琛的翻版。永安无数次在脑海里想象过她和顾维琛孩子的样貌,从来没有这一刻这么绝望过。   那是……顾维琛的女儿吗?   她转过头来,门口的年轻女人也震惊地看着她。   “你,你是……”   永安直直地撞开门口的女人,踉跄着朝外走,哪知道竟撞在门框上,整个人朝地下倒去,下意识的她护住了小腹,旁边的女人也在此时搭住了手。   “哎,小心点。”   这个女人丝毫没意识到什么危机,永安再仔细瞅了一眼,竟觉得她和洛兰一样身上带了股楚楚可怜的意味。   这是什么意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自己爬起来,推开门前女人的手,停住了。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你到底是谁?”   面前的女人似乎被永安吓到了,不自觉的后退,倒是屋里的小女孩一下子尖利地叫了起来,“你个坏人,放开我妈妈!放开我妈妈!”   永安从来没尝试过被孩子那样讨厌过,那样小的孩子,看起来不过三四岁的样子,撞到她身上,打着咬着喊着,她竟然觉得最不堪的是自己了。   她在做什么?她是怎么了?   “萌萌,别闹!”   面前的女人一下子抱起孩子,让她和永安隔开距离。   “小姐,你是不是怀孕了?”   永安怔住,忽然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她的眼睛看起来明澈而纯洁,即使自己刚才出现在这里也没有把她当做坏人来看……她是个善良的女人。一瞬间,她心里有了无数的判断,可是这些判断太乱了,乱糟糟的,什么都分不清楚。她看了那女人一眼,一语不发地出了门。   整个脑袋还是空的。   永安急匆匆的走着,进了电梯里,按了半天才按下去一楼的数字。   那双眼睛,那双眼睛……   她心里有什么声音在叫嚣着,小女孩,顾维琛,眼睛,加班,熬夜,电话,女人……   她忽然间像参透了所有的秘密。   但是,不是这样的……对不对?一定不是这样的!一定!   她把电话打给顾维琛,听到他刻意放低了的嗓音。   “永安,怎么了?”   “你在干什么?”   “又不舒服了吗?我在开会,一会儿会议结束了就回来,嗯?”   永安满腹的疑问忽然被憋了回去,她到底要做些什么呢?顾维琛把她们母女藏起来,不就是希望她不知道吗?他们,他们经历了这么多才走到一起,并且已经组建了自己的家庭,难道还没起航就要夭折吗?   永安咬紧下唇,在这边低声道:“刚才做梦梦到你不见了,我想看看你。”   那边顾维琛轻笑,“胡思乱想,我一会儿就回来。”   是,是她的胡思乱想,是的……永安笑了笑,挂了电话。   那个小女孩,看起来不过三四岁的样子,不就是她和顾维琛分开的那段时间吗?也是顾维琛花名正盛的时候,对不对?她是听说过的,可是……谁都不知道,恶果竟来的那么突然。   永安深吸了口气,把所有的情绪都暂时压了回去。   至少,她想看看,维琛的态度……   顾维琛回来时,一打开门就看到永安正睡在沙发上,大概是睡熟了,屋里没开灯,有点暗沉,窗子的光线正透过来打在永安侧躺的身影上。   维琛觉得自己的心都软了,低笑了一声,换鞋进门。   他吻了吻永安的面容,才发现她脸上有泪痕,不由想起她打的电话来。那时候他正在开会,一屋子的高层停了下来,看着他。那是顾太太的专属铃声,他们竟然都知道了。   维琛笑了笑,表示无碍,自己起身去接电话。   永安低沉着声音跟他道:“刚才做梦梦到你不见了,我想看看你。”   他注视着外面的高楼大厦,一下子觉得自己全无斗志,想立刻回到她身边去,自从永安怀孕,就变得格外粘他,有时候半夜醒了看不到他还会去书房找他,他觉得自己像养了个女儿。但是,这个会议已经是延后再延后了,不能再拖下去,只能哄了哄她。   听得出永安声音里的失落,维琛觉得自己有点着急了。   后半截的会议效率惊人,他总结完了直接开车回家,这就看到了永安这样。   真是……何处不可怜。   永安皱了皱眉头,能感觉到自己被移动了,半睁了眼,看到顾维琛对她浅笑。   “再睡会儿,我在呢。”那样蛊惑人心的声音,不自觉就让人沉溺了。   永安吸了吸鼻子,觉得眼睛也有点肿,歪到他怀里久久不肯起来。   “睡好,”顾维琛道,“一会儿该麻了。”   永安不动,听到维琛的叹气声。   “好了,我陪你睡,等我起来把外套脱了。”   永安心愿得逞,自己松开了几许,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是困得厉害,只是不想睡,怕一醒来面前的人就不见了。直到背后有了真实的触感,她靠过去,咬着牙在被子里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沉沉睡去。   她不知道卫聿铭是什么时候醒的,但他确实已经起来了。   永安饿得厉害,披着衣服起身,刚到开房门就听到顾维琛刻意压低的声音。   “萌萌又在哭吗?我明天过来看看她,医院的事都安排好了,应该没有问题。”   萌萌……   永安僵住,她没忘记,那个女人的孩子就叫萌萌……   她像掉进了冰窟里,只觉得浑身冷。   可笑,她竟然没有勇气前去质问他!   永安又躺回了被子里,闭着眼,一会儿就感觉到房门被打开的声响,顾维琛过来给她掖了掖被角,又出去了。   她听见他还在打电话,片刻后,那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屋门被关上的声响。   她坐起来,忽然在房间里大笑起来。   值得吗?林永安,值得吗?   半个钟头后,她给顾维琛打电话,顾维琛接起来声音了带了几分忐忑,“你醒了?”   “你在哪儿?”   “家里有点事,我要回来一趟,睡醒了?”   “嗯。”   “饿了?”   “嗯。”   “想吃什么?”   永安怔了怔,为什么这个男人就这没了解自己呢?了解到,她割舍不下,又爱又恨!   “东街的虾饺。”   “好,这边完了我就回来。”   永安“嗯”了一声,忽然感觉到顾维琛有些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   “没什么,永安,我爱你。”   永安的心“轰”得一下,忽然就在这句话前面溃不成军了,男人是不是真的会在犯错之后对自己的女人格外好?那不是怜爱,是愧疚……   “怎么想起来现在说这些?”   “想说就说了。”顾维琛在那边道,听起来情绪有几分低沉,“我们会走到最后的,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听起来像是祝婚辞。”永安在这边擦着眼泪。   “是吗?不如想想要什么样的婚礼?等小家伙出生了,我们就举行婚礼?”   “是吗?那时候我都成黄脸婆了,你还要吗?”   “你永远是最好的。”   ……   甜言蜜语,情话说不尽,可是所有的言语,都像是钝刀,这偷来的泡沫般的幸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破裂了吧。   避无可避的惶恐。   她会好好把控住这一切的,对不对?哪怕要成为一个卑劣的人,也在所不惜了吧。她的孩子,不能从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再次敲响顾维琛公寓的门时,永安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到底该是什么样子。   也许有点狠厉了,显的恐怖吧。   屋门一会儿就开了,里面的女人看到永安,眼里的惊诧一闪而过,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永安冷冷道:“你要我站在这儿和你谈你女儿的事吗?”   女人面上的恐惧一闪而过,随即愣愣地把永安请进了屋里。   “我,我不知道你……”   “没有什么你和我,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最好谁都不知道我是谁。”   永安一抬头,看到了在房门口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小女孩,面上缓了缓。   “她是叫萌萌吧?”   “是。”   “多大了?”   “三岁半。”   “你们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不好,也不太坏。”   永安吸了吸鼻子,“我不绕弯子了,直说,多少钱,你带着她离开这儿,再也别回来了!”   面前的女人脸上僵住了。   “我,我不是……我没有想打搅你们……”   “你已经打搅到我们了!”永安不自觉提高了声音。   “我拜托你,趁着我还没发疯前带她离开这儿,你我都是女人,她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你比我更清楚,这个圈子,这个社会,容不下她的,你不要有任何非分不想!”   “小姐你……”   “我是他的妻子!我才是他的妻子!我们这么多年才终于走到了一起,求求你,我的孩子也需要父亲,你们走吧好不好,走得远远的,再也别回来,什么都别再想了,我会把钱打给你们,真的……我求求你……”永安觉得这一辈子自己都没这么卑劣过,她在恳求着另一个女人的离开,卑劣,卑微,卑贱……   直到对面女人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她才松了口气。 ☆、101.情难自禁   永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的,整个人倒进被子里避无可避地嚎啕大哭。够了!都够了!她为什么要忍受这一切!真的够了……   顾维琛回来时,她朦朦胧胧听到些动静,似乎是一连串的东西倒了,乒乒乓乓的,然后是一声巨响,所有的噪音戛然而止。   永安醒了,她从房间里出来,影影绰绰间,顾维琛就站在那一片深深浅浅中,背影颓然。   似乎是感受到身后的视线,维琛回过头来。   那面上的冷戾之色还来不及收敛,看到永安时一个愣神才转过脸去。   “你怎么起来了?”他声音低哑,努力收敛着身上的戾气,再转过身来时,已变成温润无害的样子。   永安抿着唇,走过去,就听他道:“一大堆东西倒了,把你吵醒了?”   永安点头,蹲下去,握住他正在捡着东西的手。   “维琛……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怎么这么问?”   永安摇摇头,脸上笑着,“你今天说了一大堆让人感动的话,我都不敢相信了,向来惜字如金的顾先生说了这么多话。”   “惜字如金?”   “是啊,你公司里的女员工是这么告诉我,对了,她们还说,顾董啊,那是眼高于顶的男人,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他心甘情愿钻到围城里去,一定是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这样吧。”   维琛轻弯嘴角,要是现在还听不出来永安是在安慰他,那可真是傻子了。   “永安……”那目光缠、绵而流连,真是诱人深陷的毒药。   东西摆好了,永安站了起来,起身要走,却没料到忽然被顾维琛从后面抱住,那么高大的身影,此刻让她真正感觉到了依恋。   她没想过有一天两人会以这种姿势拥抱,真的,从来那个追逐的人是她,怎么忽然有一天角色变了,顾维琛开始依赖她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只是有点累了。”   永安咬着下唇,脸上的苦涩一点点收回去。   “维琛,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不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如果有什么事情,你要告诉我。”   身后的人轻轻嗯了一声,不知道到底听进去没。   这样的温存总是难得,这一刻,永安希望时间就这样静止,但是,不可能……   维琛放开她时,永安只觉得心泪,浅笑了一下,自己返回房间,中途,他的手机又响了一次,永安听到维琛来敲门。   “永安,公司里有些事,我要马上赶过去,可能会晚一点回来。”   永安闭了眼,轻轻答好。   到底……该怎样做?才能这么不辛苦呢?该怎么做?   她盯着天花板,希望这一刻自己可以变成一株植物,就这样麻木的生长下去。   维琛赶到医院时,杨婷已经在这儿坐了很久了,六神无主的,看见顾维琛竟然一下子哭了起来。   “到底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维琛劈头盖脸的一席话,杨婷更加慌乱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今天她说想吃什么东西,我就买给她了,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知道……”   “还没有合适的心脏怎么办,她还这么小,我对不起她,我……”   “别哭了,会想到办法的。”维琛对面前的这个女人不是没有同情的,可是往往在这个时候,女人的不理智会让男人更加心烦。   “会找到合适的心脏的,再等一等,我会去想办法。”   杨婷顿了顿,抬头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要不是几个月前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她还不知道该怎么活呢!她的萌萌,也许也等不到今天了吧。   “顾大哥,谢谢你。”她带着哽咽声说道。   顾维琛皱了皱眉,“不用,是我对不起你们,等到手术过了,我送你们走,越快越好。”   杨婷在那边无声的低了头。   “我知道背井离乡很不容易,你还小,好好走下去。”   顾维琛看着她落寞的样子,到底不忍安慰了几句。   杨婷抹着眼角的眼泪,低声道:“顾大哥,你是个好人。”   维琛没说话,好人?呵,要是个好人,今天他怎么站在这儿,要不是之前一干哥们提醒他,他也不相信会有萌萌的存在。到底是有着血脉的牵连,那双眼睛,简直是他们家族的写照。   如果他够狠心,完全可以放任她们不管……   到底……   一切缘由因他而起,就从他这儿斩落吧。   顾维琛叹了口气,扶额在一旁坐下。   “顾大哥……”杨婷在旁边怯怯地喊道。   “怎么了?”   “你,我……”   “到底怎么了?”维琛皱眉。   “今天有个女人到公寓来了。”   “女人?”维琛心里一个不好的念头划过,“是不是很年轻,一头卷发?”   杨婷怯怯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不早说!”   维琛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那是我的妻子!”顾维琛说完便朝外走,剩下一脸茫然的杨婷。她想了想今天发生的一切,忽然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天哪,人家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维琛心急火燎地回到家里,一屋的黑暗仿佛没有尽头,来到房门前,他犹豫了一下,忽然狠下心推开门。   温暖的灯光下,永安正安然地睡着。   维琛的心一暖,心间的石头落地,忽然长叹了一声。   他的永安……   永安睡得不安稳,总有窒息的感觉,终于一声尖叫从梦里惊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正被人严严实实地抱着。像是意识到她醒了一样,身旁的人也动了动,熟悉的气息传来。   “维琛?”   依旧是那么依恋的姿态,永安觉得被他抱得有点紧。   “放开一下,我不好呼吸了。”   顾维琛手忙脚乱地把她放开,整个人坐了起来,永安才注意到他眉心皱成一团,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怎么了?……”   永安想问,忽然被顾维琛的眼神给怔住,那样化不开的深情,到底藏匿着怎样的秘密?他俯身下来一下子噙住了永安的双唇……   太久了,太久了,久到似乎都忘了接吻是什么味道了吧。   两个人心照不宣,只是缠、绵,在这温暖的灯光下相濡以沫,难舍难分。   安静而暧、昧的室内,永安忽然深吸了一口气,颤着嗓音低低喊了一声,“别……”她整个人像开启了一层防御,在顾维琛怀里缩了一下,下意识地要护住小腹。   维琛俯首于她抵着额头,将她的不安一一展开。   “让我吻吻你,永安,相信我。”   一个人的表情到底能怎样好看?那样沉溺,那样认真,让人觉得他眼里的是一块稀世珍品,被珍藏,被收敛……   永安不知不觉地放松了,只觉得那一团火焰越烧越旺,越烧越旺,几乎要把自己焚毁,身侧的人就像一个大熔炉,她心甘情愿被他熔化。   情潮来的猝不及防,顾维琛忽然一把推开她,自己起身去浴室。   永安早已软成一团,低喘着躺在床上,脸上带着情动的红晕,分外诱人。   过了片刻,顾维琛才带着一身寒气回到房间里。   永安浅笑着看他。   “怎么了?”   顾维琛深吸了口气,隔着薄被把她抱住。   “乖乖躺着,不想把寒气带到你身上。”   永安闭眼,“你自作自受,说吧,到底怎么了?”   维琛闭了眼,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永安,我爸妈在闹离婚。”   永安怔了一下,忽然从床上坐起来。   “你说什么?”   “我爸妈正在协商离婚。”   永安忽然觉得被什么闷闷敲了一下,有些喘不过气来。   维琛道:“有个人,我想带你去看看。” ☆、102.归来   第二天,永安出现在医院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病床旁杨婷。顾维琛是陪她过来做产检,她本来不明白为什么会忽然换医院,现在懂了,他要带她看得人正是病房里的这一对母女。   她浑身僵硬,感觉步子也迈不出去。   可是顾维琛就站在她身后,那眼神里到底表达了些什么东西,她一点都不愿意窥视。   “你带我来看她们?”   维琛的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并没有什么喜色可言,“永安,我希望你懂!”   “我不懂!”   顾维琛拉住她,在她耳边轻轻耳语了一句什么,永安难以置信地回头盯着他,“我的天!”   “进去吧。”维琛的嗓音低沉,帮她开了门。   杨婷听到声响,转过脸来,看到永安时表情有些尴尬。   “嫂子,我……你好,我叫杨婷。”   永安愣了愣,忽然想起之前对这个女孩说出的一番话来,不由一顿,笑里带着几分尴尬。   “你好。”   打完了招呼,两个人顿在那儿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永安一眼看到了睡在那儿的小女孩,自己走了过去。   “她是叫萌萌吧?”   “啊?嗯,她叫杨萌萌。”一提到女儿,杨婷的心也软了。   永安看着熟睡的萌萌,心里生出几分柔软来。   “真漂亮,又可爱……你别担心,一切都会变好的。”   杨婷苦笑,只低声说好,两个女人像是心有灵犀似的,闭口不谈上次两人的单独会面,丢脸也不是那样丢的啊……   顾维琛在旁边听着,忽然手机响了,是维珏?他出病房去接电话。   维琛出去了,屋里两个女人竟都同时叹了口气,永安疑惑着看向杨婷,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两人对视,竟一下子笑了起来。   这大概就是一笑泯恩仇吧。   “上次的事,对不起……”   “没有,你很爱顾大哥,我知道。”   “是,我很爱他。”永安也不否认,“你是个好女孩,有一天也会遇到珍惜你的人的。”   “我只想好好的陪陪她。”杨婷担忧地看了一眼病床的方向。   永安回头,看到旁边摆的仪器,真是堵得人心慌。   “萌萌……她是怎么了?”   “先天性心脏病,需要换心脏。”   永安一愣,竟不知道会严重成这样。换心脏?天,即使是成功移植,这个孩子也最多不到二十年的生命……最好的花季,夭折……   永安的心一疼,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反而是杨婷笑了,“她是老天给我的礼物呢,即使,即使她最好还是要先于我离开,我还是想带她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而不是呆在这个狭窄的病房里,我想让她不枉走这一遭。”   “是,会的。”永安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这一刻,两个女人惺惺相惜,语言已经失去了效力。   过了片刻,杨婷忽然一笑,退开来,看着永安的小腹。   “多久了?要不是你那天那么别扭的护着肚子,我还看不出来呢!”   “十周了,看不出来吧。”永安幸福的一笑,他爸爸早就知道了,可还是瞒着我让我以为他不知道,恶劣。”   杨婷失笑,“顾大哥才不是那样的人呢!你不知道他接你的电话时,整个声音都变了。”   “怎么个变法?”   “说不出来,但是一定是他珍惜备至的人,嫂子,你真幸福。”   永安不好意思的一笑,二人至此,以孩子为话题,迅速拉近了距离。永安向杨婷请教了一些怀孕的注意事项,杨婷又给她分享了育儿趣事,两个女人竟然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以至于连顾维琛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没有察觉出来。   直到房门被忽然撞开时,两个女人才回过神来。   永安一看到出现在房门口的人,忽然愣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儿?”永安还没开口就被这一声暴喝就喝住了,“你们,你们……两个臭味相投的女人!”   杨婷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忽然门口的女人就扑了过来。   “我打死你们这些不要脸的狐狸精!我打死你们!让你们勾引我的丈夫,让你们勾引我的儿子!”   永安忽然醒过来了,一把抓住已呈疯癫状态的夏枚,回头瞪着已经傻了的杨婷。   “快去叫人!”   杨婷恍然大悟,连忙朝门那儿跑,哪知道夏枚的力气极大,一把推开永安,几步上去就抓住了杨婷,拽着她的头发就把她朝地上撞。   “不要脸!贱人!狐狸精!臭婊子!破鞋……”夏枚的言语不堪入目,永安已经顾不上了,看到杨婷额角已经出了血。   “来人啊!快来人啊!”她放声大叫。   夏枚一下子看出了她的意图,将杨婷丢在一边,又到了永安面前。   “你也是个贱人!”永安从没见过这样癫狂的眼神,像身体里住了一个恶魔一样,扭曲到了极点,恐怖到了极点!   夏枚扑过来,一巴掌抽在永安脸上,永安只觉得整个呼吸都受到了影响,人歪过去,随即身上被压了,她潜意识里护住小腹,躲了几步,还是踉跄着倒在了地上,正离病床不远。   一声尖利的哭声在室内突然响起,永安一抬头,正看到坐起来的萌萌被这混乱的一幕给吓哭了。   她再回头看夏枚,她的眼神已经空了,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萌萌。   “不要动我的孩子!不要动我的孩子!”杨婷额角渗着血扑了上来,但还是晚了一步,萌萌已经被夏枚给抓住。   “就是你!就是你!”夏枚完全没有理智可言,挟持着哭喊的萌萌,回头盯着她们两人,“贱人!你们都是贱人!都要毁掉!毁掉!”   “别动!别动!你们动一下我就掐死她!”   永安呆住了,她从来没想过夏枚会出现这样一面,癫狂,丑陋,和贵妇一词完全挂不上钩。   “要不是你,我的丈夫怎么会要和我离婚?”夏枚红着眼指着杨婷,顿了片刻,又转向永安,“要不是你,我的儿子们怎么会选择跟我反目?”   “都是你,都是你们,你们这群人想要来毁掉我的生活?告诉你们,不可能!不可能!”   永安惊呆了,忽然缓过气来,急忙道:“你别伤害孩子,她还小……”   夏枚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把怀里的萌萌一丢,抄手就拿起了床边的水果刀,一下子冲了过来。“杀了你们,你们消失了,世界就清净了。”   杨婷一声尖叫,堪堪躲开,连忙跑向床边的萌萌。   永安却是避无可避,被夏枚逼到了墙角。   她知道自己比不过她,只能不断的蜷缩着。   “理智一点!我有孩子了,我有维琛的孩子呢!你要当外婆了!妈,你要当外婆了!”   永安慌不择言,把能想到的话都说了出来。   夏枚一顿,愣了愣,就在永安以为有希望的时候,夏枚忽然又抬眼,紧紧盯着永安。   “你骗我!你骗我!你把孩子打掉了,我知道!我知道!”   永安傻了,夏枚又逼过来了!夏枚疯了!   永安自己绝望了,她把自己缩成一团,紧紧护着小腹,恐惧地盯着夏枚,刀晃了下来,她绝望地闭上了眼,就在她以为那刀会刺到自己身上时,忽然有什么阴影挡住了光线。   她睁开眼,只看见红色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红,在蔓延。   “维琛!维琛!”   她尖叫起来,那把刀,正被顾维琛紧紧握在手里,一切动作都来不及了,他就这么徒手握住了刀。   永安的眼泪掉了下来,想站起来,可是双腿已经麻木,完全动不了了。同样流泪的,还有夏枚。   “老大?老大你受伤了!”她完全没意识到刀柄正握在自己手中。   “维琛,你爸不要我们了,你爸不要了……”这一刻,她不是什么疯狂的病人,只是一个彷徨的女人。   顾维琛觉得心酸,松开了手,一把将面前的女人抱住。   “妈……”   “维琛,你爸爸不要妈妈了。”   “妈……”   “维琛,维琛……”   “妈,冷静一点!”顾维琛的双眼都红了,只能紧紧抱着面前的母亲,“妈,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家?家?……维琛,我不回家!我不回家!”夏枚再次激动起来,在顾维琛怀里扭动着,“维琛,坏女人要来破坏我们家了,你去,你去把他们赶走!”   “妈……”   “我要去赶走她们!我自己去!不要挡着我!”   顾维琛一言不发,只死死地禁锢着夏枚。   永安在后面看的正分明,那闪烁的刀锋……   “维琛!不……”   “小心!”   “哥!”   ……   所有的言语都太脆弱了,真的,时间为什么那么快,为什么不慢一点!   顾维琛错愕间,只觉得身后一疼,却死死的没放手。屋内的人都反应过来,一行人上去死死的按住夏枚,把她拉开。   永安整个人跌在地上,爬了过去。   “维琛,维琛……”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血?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红……   已经有人扶住了他,永安不记得是谁,她只知道,她快死了,快死了……   有人拉开她,穿着白大褂的人进来,匆匆忙忙的,扶着顾维琛就出去,永安也被人绑住了,可是她的心早就跟着飞了。   她的维琛,她的阿琛……   洪荒岁月里,他们为什么会相遇?那个男孩,站在她面前,一语不发,转身把篮球狠狠砸进了篮筐;那个雨夜,他跪在自己面前,死死的祈求,一遍一遍,喊着,永安,永安……他望着她一语不发,他靠在那儿眼带嘲讽,他睨着她目光流转,他抓住她面色狠戾,他盯着她眼含温柔,他笑着她微弯唇角,他爱着她,他恨着她,他护着她,他守着她,他冷漠她,他刺激她……   没有一种爱,没有一种……那么刻骨铭心,想要忘掉,却发现早就浸润在骨子里,成了骨血的一部分,怎么分开都是疼,都是疼……   她的阿琛……   深爱的阿琛……   ……   她忽然想起来很多年前,她对他说的一句话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她不会忘记,她归来的时候,正是Z市趔趄的冬天隐退,春回大地之时。   岁月无论多么长,时光不论多么远,我都站在彼端,等着你的归来。 ☆、1.醉生梦死   金碧辉煌的包厢里,昏黄的灯光,暧、昧的情调,一切让人醉生梦死。   角落里的男人靠在那儿,有一口没一口呷着酒,旁边的美女甜甜笑着,乘着他不注意,把果盘里的葡萄塞进他嘴里,十指纤纤,最后被男人握住,在嘴边轻吻。   这包厢里的所有男人,怀里都抱着美人,莺声燕语,好不热闹。突然,包厢里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粉红佳人走了进来。   灯被调亮了几许。   “哟,我说怎么出来玩儿都不带着我呢,你们这些男人……”   程湛笑了笑,指了角落里的男人。   “老大包场,难道要叫你过来作陪?”   傅思语啐了一口,挑了个空地坐下,祈天佑给她倒了酒递过去。   “老大,我可听说顾伯母有意给你订一门婚事呢,未来的大嫂难道好相与?”   角落里的男人动了动,坐起来,把身边的美女轻推了一把,那美女站起来,带着包厢里的一干女人出去了。   “你从哪儿听来的?”   傅思语笑了一声,“想也知道,顾伯母在家无聊,不是让你早早给她添一个孙子吗?老人啊,都是盼着这个。”   顾维琛轻嗤了一声,又靠了回去,闭了眼。   灯光里仿佛带着甜香,勾起人无限的情思来。   “你们走吧。”   玩够了,闹够了,后半场自然是他的专场。   程湛站起来,给在座的几个人使了眼色。   “老大,这是给你在这儿订的房间,一会儿累了就上去休息。”   顾维琛不置可否,拿着房卡在手里转了一圈。   “礼物?”   傅思语和祈天佑都是一脸莫名,倒是程湛笑的贼兮兮的。   “上次老大生日我不是在国外吗?负荆请罪。”   顾维琛把卡拿了回来,表示心意领了。   无非是……女人罢了。   后半场,他不知喝了多少,一大堆的女人出现在眼前,倒了酒他来者不拒,眼里是却始终冷冷的,带着几分清明。   头痛欲裂,脑子终于空了。他站起来往上走,拿着程湛的卡掂量着,无非是个心意罢了,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分别。   门开了,是个大套房,房间里静的出奇。   他走到卧室门口,闲闲朝里面一瞥。   鹅黄色的被子上铺满了红色的玫瑰花朵,床头却有一个清丽的背影,看起来娇弱而清纯,穿着酒店的大浴衣,始终没回头。   他洗了澡,整个人清明了几分,可是又无比厌恶这份清明,出来时在酒柜再次倒了酒,满嘴的酒香味进了卧室。   “转过来。”   那边的女人听到声音,有些瑟瑟地转了过来。   维琛一愣,是个女孩子,倒是清纯,不过出来做这事,清纯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房间的大灯被关了,摒弃一切。   怀里的女孩瑟瑟发抖,他并没心存几分怜惜,有些不悦。   “出来做还想立牌坊?”他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怀里的人。   那女孩子心存委屈,竟然快哭了,可是一双眼却分外倔强,抬起头来和他对视着。   维琛心底一愣。   那双眼睛,倔强的眼睛……他在哪儿看过!   恼怒漫过理智,他忽然把眼前的女孩子一下子推倒回去,狂热地轻吻着。   “说,你为什么要走!”   “说啊!”   ……   暴力的言语,完全吓坏了那女孩,终于熬不过嚎啕大哭起来。   顾维琛却一下子回了神,自己站起来,面色复杂地瞧着在哪儿哭的女孩。   不是她……   不是她……   她绝对不会在自己面前哭的……   一切,索然无味。   “你叫什么名字?”他掩了掩目色中的尴尬,坐到沙发上,拿了根烟出来抽。   床上的女孩顿了顿,低低道:“杨,杨婷。”   “程湛给了你多少钱?”   默了半晌,那女孩道:“十万……”她忽然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扑到顾维琛面前,“大哥,我求求你要了我吧,我妈妈病了,还差这十万块钱!求求你了。”   顾维琛推开她,眼里冷了几分,失望之色更重。   “你在这儿呆着吧,明天早上钱会打到你卡里。”话说完了,他摁灭了烟,自己起身出去。   好不容易被麻醉的心,又慢慢复苏了。   呵。   他冷笑了一声,在楼下吹完风又朝包厢那边走,刚过了大厅,等在电梯那儿,就看到对面走来一行人,排头的中年男人目色深沉,和他有着一双一模一样的眸子。   顾维琛停下来,等着那行人走过来,恭恭敬敬道:“爸。”   顾父眉头紧皱,对他这副潦倒的样子极不赞成。   “早点回去。”   维琛弯了弯嘴角,知道顾父在这边是有应酬,也不知道会有多晚。   “爸也是。”   他对周围的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一行人一起进了电梯,他先到了,出去走了几步,听到有人叫他。   一回头,正是顾父的助手,拿着程湛送的那张房卡。   维琛愣了愣,摆了摆手,“送你了。”   他潇洒地走了,又是一夜笙歌。不知道那张房卡,最后被灵机一动的助手用在了醉倒了的顾父身上。   第二天程湛过来问他,滋味如何。   他摆了摆手,只是程湛自作聪明。   那个女孩子,好强的时候有几分像她呢!   可是,毕竟不是她。   又是新的一天,太阳落到了地平线上。   昏睡着的白天,无比清醒的黑夜。   长长的一夜又该怎么度过?   维琛看着天边的晚霞,怔了怔,拿着钥匙上了车。 ☆、2.维琛醒来   永安做了恶梦,梦见自己被什么怪物给吞了,被惊醒时正感觉有什么阴影笼在自己头上,随即大惊,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尖叫出声。   “别……永安,是我。”   她的嘴角被捂住,双眼不可思议地瞪大。   面前的人苍白的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像是一抹冬日的暖阳。   永安被放开,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   “维琛,维琛……”她忽然扑了过去,将眼前人紧紧抱住,像是怕他飞走一样。没有失去过的人就不懂拥有是多么值得珍惜。她的一颗心全部都到了他的身上,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看,一个拥抱就能地老天荒。   她抱得太紧,缓过神来时才感觉怀里人的僵硬。   “你……”   她忽然放开手来,顾维琛就扶着床头软了下去,永安连忙搭手去扶。   “你身上还有伤,起来做什么!”几乎是带着恼怒把他扶起来,又慢慢将他扶回床上,“躺着别动,我去叫医生!”   其实VIP病房找医生,哪里需要亲自出去。只是永安现在整个脑子都是一片浆糊,什么都不知道,只想快点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别人。   等到一番折腾下来,维琛已觉得精力不济,可是又不想闭上眼,强撑着靠在那儿瞧永安。   “看什么!睡觉!”终于受不了他赤、裸、裸的目光,永安扮着凶狠瞪回去,却换来维琛一声轻笑。   “过来。”   永安坐在那儿不动,只是笑着瞧他。   维琛又说了一遍,永安还是不动。   “我想抱抱你。”这次换了台词,永安终于走了过来,伸开手小心翼翼地主动抱住维琛。深沉而无言的拥抱,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永安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就听维琛在耳边道:“睡在这儿?”   永安拒绝,他身边还有一大堆的管子仪器呢。   “别闹,你睡吧,我看着你睡。”   永安放开他,对上他的眼睛,鼻尖相抵,“顾维琛,我有没有告诉你我爱你?”   维琛浅笑,“没有呢,顾太太。”   “那你要记住了,记清楚了,这具身体,生是我林永安的人,死是我林永安的鬼,从此之后,要是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怎么办?永安……想亲你……”他这样说着已经这样做了,“想……”把你融进身体里,变成我的一部分,自此之后,再也无法剥离……   永安堪堪避开,瞪着他苍白的脸,又是心疼又是气闷。   “还睡不睡?”   维琛轻笑,放开她自己躺了回去。   “明天见。”   “嗯,明天见。”   ……   维琛醒来的消息传得很快,第二天病房外面就聚集了一堆前来探望的人,除了家人,永安一律拒绝回绝。   自从夏枚闯进VIP病房大闹并伤到人后,医院在这方面的安保就加强了,凡是病人不认识的人或拒绝见的人,一律不予放行。   就躲在这个小世界里,永安和维琛朝夕相处。   幸亏维珏够机灵,知道家里出了大哥这个病人外,还有永安这个孕妇,她可是他哥心头宝,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他哥还不从病床上蹦出来宰了他。   一切被打理得紧紧有条。   顾母夏枚已经被诊断出患有精神疾病,又在清醒后因为失手伤了亲子病情加重,正在疗养院接受治疗。而顾父已经在谋划着从高位上退下来,全心全意养老了。   永安在电视上意外看到洛兰的身影,嚷着要顾维琛看电视。   那是一个项目的揭牌仪式,她一声商务装,站在人群里褪去了昔日的娇弱,多了几分刚毅,虽论不上飒爽英姿,也已经有了职业女性的风范。只是,她的身影旁空落落的,在一干人中看着有些孤寂。   永安接到周暮的电话,他已经在向她辞别,将定居新加坡。   永安大惊,周暮不是刚从欧洲回国吗?且九死一生,这又是为什么?   他在那边浅笑,“永安,被欺负了还有我,娘家有人好办事,我的电话二十四小时畅通。”   永安心酸更甚,“那洛小姐呢?暮哥,你和洛小姐……”   那边低笑,却什么都没说,挂了电话。   半个月后,她听到了有关洛兰失踪的传闻。   失踪?   她大惊,拨了电话出去,没料到接电话的人竟是个女声,柔柔糯糯的。   永安怔住,正想开口,耳边的电话被抽走,挂掉。   “永安,我听说,孕妇长时间的用手机不好。”   那身影已经靠近,慢慢把她拥住。   “是吗?”永安笑着,“我也听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有人……”   话还没说完,已经没有机会了,她整个头被扭了过来,半偏着和他接吻。   “听说……三个月就可以了?”   “什么?”   “对,医生说三个月就可以了。”   意乱情迷,所有的阻挡都变得无力了,一室的春、色与呢喃,那都是我爱你的声音,你听见了吗? ☆、3.勇敢的人   又是Z市热闷的夏天,从机场一出来,扑面而来的热浪差点把林泉热晕过去,习惯了英国和暖宜人的夏天,这大喇喇扑面而来的燥,让人有些受不了。   手机叮铃铃的响了,林泉手忙搅乱地接起来。   那边传来叽叽喳喳的笑闹声。   “小姨!小姨!……”   电话通了,林泉脸上不由现出笑容来。   “扬扬啊,怎么了?”   “小姨,你快点回家来……”小男孩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又喊了声音,“泉姐姐,泉姐姐,快点回来。”   不用说,那边是机灵鬼周怡。   不一会里面就传来了争吵声,“那是我的小姨!”   “是我的姐姐!”   “不是你的姐姐,是小姨!”   “姐姐!”   ……   两个小屁孩不分彼此,吵得厉害,一会儿就有和事老过来了,“扬扬,带着小怡去房间玩去,妈妈要和小姨说话。”   林泉在这边笑出了声,两个小屁孩竟然还在对骂着。   “林泉,到机场了?”   林泉在这边点头,“姐,我一会儿就回来。”   “你姐夫一会儿就到了,你在机场等他一会儿。”   林泉在这边应了好,挂了电话,果然看到姐夫顾维琛的未接来电。她愣了愣,忽然想起来先前在国外网站上看到的消息,安城集团去年已在美国上市,当时顾维琛的大幅照片被挂了出来,还被称为史上最年轻帅气的上市老板。   没想到,在外叱咤风云的人物,在妻子面前,却柔软的不可思议。   她正想着,听见对面有人在叫她,一抬头正是姐夫顾维琛。   五年过去了,顾维琛虽说比当初和永安结婚时胖了一点,却帅气不减,三十多岁的男人,又事业有成,站在哪里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林泉拖着行李迎上去。   这五年,她的变化,不可谓不小。   永安是没想到她到了英国会改学设计,先前那一套的花里胡哨都丢了个干净,转过身来拿着笔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可以画一个下午的建筑。   一年前她就毕业了,在英国又呆了一年,进入一家不错的建筑公司做设计师。生活无可无不可,谈过几个男朋友,到最后无疾而终,似乎所有的精力都在最年少的时光里用光了一样。   她还记得有一次自己把那个交往了三个月的英国男友踢下床时,对方眼里的窘迫。英国人没想象中那么衣冠楚楚和绅士,当然也没想象中那么开放和洒脱,相反,那边的男人正儿八经谈起恋爱来到让她觉得也传统的可爱。   她心里想着事,和顾维琛聊了几句,太累了,靠在那儿一句话都不想说。   Z市的变化真大,有点,近乡情怯。   等进了屋,永安还想过来抱抱她,就听到楼上两声欢快的尖叫,两个孩子风一般的从楼上跑了下来,到底男孩子速度快,顾远扬一下子就扑到了她怀里。   “小姨,小姨!”   林泉觉得高兴,远扬这个孩子在外面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唯独到了她面前,上蹿下跳的,开心地不得了。   后面的小女孩见状,一下子打住了脚,看着这一幕直接哭起来。   “你放开姐姐!放开!”   顾远扬亲了林泉一口,从她怀里扭过头来,“我抱我的小姨,才不要你管!”   周怡一声尖叫,站在原地各种急得跳脚。   永安一看这状况,顿时站了出来,“扬扬,下来。”   顾远扬刚想反驳,一下子看到了站在小姨身后默不作声的父亲顾维琛,当即脸上一愣,有些不情愿地落到地上来。   “哼,你去抱吧,你去抱吧!不和你抢!就知道哭!”   顾远扬一生气扭着小身子就蹿上楼去,小周怡眼里几分委屈,看着顾远扬上了楼,一双眼里还含着泪花,吸了吸鼻子,冲过来把林泉拽着蹲下来亲了一口,二话没说,跟着追上楼去了。   林泉哭笑不得,这是什么情况?   她回头看永安,永安一脸习以为常,招呼着维琛搬行李。   顾维琛此时算绝对的免费劳动力,永安在旁边指挥着,他就顺着永安的指挥搬着,等林泉在永安的帮忙下把行李都规整好了出来,正看见顾维琛靠在客厅的沙发上和两个孩子玩着飞行棋。   周怡是周暮的孩子,每年夏天会被洛兰送回中国的外公外婆家住一段时间,可是自从有一年,周暮带她来过一次顾家,自此之后,每年夏天回中国,住得最多的还是顾家。   “你收拾好了?”顾维琛看到她抬起头来,自己站起来,“来,和你们小姨一起玩去。”   两个孩子兴高采烈地把她拉了过来。林泉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顾维琛已经轻笑着进屋了。林泉被两个小孩一左一右地夹在中间,倒有些手足无措,丢了几回筛子,老是不对,就听顾远扬说:“小姨真笨。”   周怡在旁边“咯咯”笑出声来。   林泉一脸黑线,这才几岁的孩子。   她慢慢玩进去了,又丢了几回,好不容易丢到六,飞了一会,两个孩子却都一脸淡定。   “我可要赢了?”   顾远扬不急不缓的,老气横秋道:“别着急,还在后面呢。”   果然一局玩下来,林泉运气奇差,惨败。   两个孩子笑出声来,滚到她怀里,林泉只觉得抱着两个软绵绵的身体,格外贴心。   “小姨,你真笨,和小叔一样。”   顾远扬站起来,笑盈盈的,林泉却一下子僵在那儿。   “小叔?”   “嗯,小叔也经常过来陪我玩棋,不过,我听妈妈说,小叔还没给我找小婶,要是以后有了小婶,他就不陪我们玩了。”   林泉干笑着,觉得像是被一根刺给哽住了。   一顿家宴因为有两个孩子吃的热热闹闹的,永安和维琛默契十足,知道什么对方喜欢,什么不喜欢,看的林泉在旁边有些插不进去话的样子。感觉旁边有什么东西踢了踢她,她抬头看见一旁的顾远扬对她笑着。   “小姨,你那个表情跟小叔好像。”   他声音很小,林泉却什么都听见了,有些惊悚,干脆埋头吃饭。   饭后她带着顾远扬出去散步,周怡还心心念念着永安烤的小甜饼,一步也不愿意走,顾远扬小脸别过去,哼了一声,满不在乎地气赳赳地出了门。   走了没多远,小家伙反悔了,直说要回去。   林泉愣了一下,小家伙已经在往回跑了,“小姨,你自己去玩吧,我回去看小甜饼。”   永安哭笑不得,看到别墅离这里不远,只目送着小家伙回去。   永安一回头,却愣住了。顾维珏就站在对面,他身旁停着一辆大奔,驾驶座的车门还开着,他就站在那儿,隔着一排绿化带望着她。   林泉下意识想退一步,才发现自己动作有些多余。   顾维珏似乎又长高了一些,比起少年时清瘦的身体,现在整个人穿着正装,和以前那个穿T恤的大男孩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啊,是你啊。”林泉笑起来,自己也觉得这个笑容有些虚假。   顾维珏一语不发,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转身上了车,一脚油门,车朝着别墅方向驶去了。   林泉心里想,为什么这个表情跟姐夫有点像呢?   两人正式的会面是在顾家,永安看到林泉时表情有点僵,林泉却自己走过去,装作不在意的给顾维珏递了水。   “之前扬扬还说,他小叔下棋比他还笨呢。”   维珏把水接过来,“我觉得我棋艺比你好。”   永安站在旁边看不懂了,干脆带着两个孩子消失,给他们留了私人空间。   “哟,比我好呢!”林泉鼓鼓嘴,“听说你自己组了工作室,大老板,我这刚回来,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你可要罩着我。”   维珏没动,“你回国了?”   林泉递白眼,人不是站在这儿。   “不走了?”   “什么走不走啊,姑娘我学成归国不行啊!”林泉笑起来,眼角勾出月牙形,“忘了告诉你,我现在也是安城的一员了。”   维珏没开口,大抵以为她是靠着顾维琛的关系吧,林泉心里窃笑。   顾维珏笑意不明,两人草草聊了几句,只是没那么尴尬。顾维琛回来时,看见他们两个呆在一起还愣了一下,维珏起身跟他哥交代了几句什么,就跟永安辞别了。   林泉愣在那儿,有点没找着北。   直到在安城分公司的合作项目上见到顾维珏,林泉才恍然大悟。顾维珏现在做计算机系统服务这一块,几个人开发的系统正在跟安城分公司谈,虽说是亲哥哥的公司,他却只找维琛牵了个线,具体实施起来还要和分公司这边协商。   分公司的内部管理系统要全部换代,顾维珏正是负责这一块来。   林泉撇了撇嘴,她现在挂着这分公司的建筑设计师名号,可不是闹着玩的,如何在公司系统上实现团队合作,还有哪些具体服务要求都要和顾维珏一一协商出来。   谈了一个下午,林泉倦怠的厉害,主要是国内的天气太热了,可是她又不习惯空调房,这就是天生的劳碌命。   结束了会谈,她觉得自己闷得厉害,心里想着大概是中暑了,结果一觉在楼梯上踏空,整个人都歪了下去。   “小心!”   那么多人都看着,林泉想,该有多丢人啊!   可是一点都不懂,她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被人紧紧揽住了,至于那个人,挂在护栏上,不是顾维珏又是何人。   “你走路都在想些什么!”   气急败坏的骂。   林泉撇撇嘴,忽然笑了一下,正要开口,维珏已经放开了她,急匆匆地超前走了。   林泉追上去,“喂……”   “喂,你等我一下!”   一句话她忽然想起五年前,那个下午,在她躲着顾维珏藏身永安公寓里出来的时候,终于有一天出来透气被顾维珏给逮到了机会。   他的气色不好,整个人看起来乱糟糟的。   林泉觉得有点心疼,可是又不能退步。   “我都说了我不想见你!我不见你!”她几乎歇斯底里。   维珏却一反常态,忽然不顾她的意愿将她抱了起来。   “你听我说好不好,听我说!”   “不听不听不听……”   “你必须听!”他忽然发了火,声音都大了几个分贝,把她吓懵了。   “我已经申请了出国,去美国,三年,林泉,你等我三年好不好?三年后我就回来,我们结婚!谁都拦不住我们。”   林泉懵了,结婚……   不……   那之后的浑浑噩噩,她只知道自己没有想明白,说服永安自己飞去了英国,在那边当了五年的缩头乌龟。   有一天,乌龟想伸出头来看一看外面的天地了……   林泉喊着,“顾维珏,你给我停下来!”   这真是一场博弈,她脑子昏了,就知道该追着,顾维珏竟然去了地下停车场!林泉不跑了,跑不动了!   只是车灯亮起的时候,她忽然出现在车前,双手大张,拦着一切。   你可知道,我们还有很多路要走?   但是,如果有一个人愿意停留下来,愿意勇敢下来,总有一天,这条路会找到归宿的对不对?   爱情不是你死我活,只是需要你勇敢一点。   ——而我,会是那个勇敢的人。 ☆、完结感言   前度写了三个月,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了,哈,完结了。由于耐不住寂寞没攒稿子就发了,到后面只能裸奔,感觉每天像欠债一样,每次看到大家要加更的呼声小锦就觉得很内疚。   前度的构思来源于我想影帝徐景淮那本书时的想法(徐景淮,有没有很熟悉),里面的女主是苏桔,在这本书里面也出来打了个酱油,O(∩_∩)O哈哈~,我当时想能不能写一个辨识度高一点的女主,她的个性和我以往想法中的女主都不一样,够可爱又够可恨,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人……事实上,我的尝试,只成功了一半……   塑造周边角色也是一次大胆的尝试,关于林泉,很多次怕大家不喜欢她,但是后来觉得还好,她只是太年轻。洛兰和周暮,林泉和顾维珏……哈哈,小锦的笔下都是好事多磨,但是终成眷属。   有人说这本书看起来没有锦绣好,小锦在这里也不多辩解了,锦绣是我的处女作,写了一年多,文笔什么的都是反复磨出来的,这一本则是在上一次积累的经验上再编织的一个故事。就人物塑造而言,我更喜欢这一本,O(∩_∩)O哈哈~都是亲妈,不能说谁更好更坏吧。   在这里给下一本书打个广告吧,暂定名为《等到风景都看透》。   简介:   电视台的打杂工苏桔竟是天王徐景淮的初恋情人!   他赞叹她的天赋,再遇时,他步步铺路将她带入影视圈。   入了圈子,进来容易出去难。   她隐姓埋名多年难逃的梦魇终于袭来。   慕仲南,她的前夫,再次侵入她的生活。   跌宕的岁月该如此救赎?   深陷的梦魇该如何清醒?   谁和谁的纠缠,谁和谁的救赎   等到风景都看透,你会不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简介怎么写都有点词不达意,我明明是优雅风……哈哈,这本书小锦的大纲都出来好久了,估计会攒够了稿子再出现。谢谢各位亲的不离不弃,下一次,我们再见啦。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